第四二八章解鱗
「冰離扇？」方勝不由驚呼出來，說實話，他不僅從未見過扇行寶器，連聽都是第一次聽說。
那秦老闆卻誤會了方勝的意思，笑道：「嘿，那姑娘雖是極喜歡這件寶器，不過囊中卻是不豐，即便在現在這個階段，我也很難將此扇賣給她。再加上方兄早就知會過我，這才一直留到現在。」
「有勞秦老闆了。」方正和方勝同時道。
「這倒沒什麼，其實我也是為我這小店考慮，哈哈。」那秦老闆倒極是直爽，和他那灰熊一樣的體型倒是有幾分相像。
那三個木盒一大兩小，最大的那個在下面，是個邊長一尺，厚約兩寸的正方形藍色盒子。上邊兩個盒子也皆是兩寸厚，不過卻是長方形，在最下邊那個盒子上並排放著。
方勝很快就發現一個規律，那就是不論裡面的法器如何，至少這個坊市裡裝法器的盒子都十分考究。
秦老闆將三個盒子遞到方勝手中，笑道：「方兄弟，看看吧，若是相中了哪件，就衝你這妹子的份上，老頭子也一定給你便宜些。」
「嘿，那在下先行謝過了。」
「人家也要看！」胡妖兒忽然道。
「呃，行行行！正好你幫哥哥先拿著，怎麼樣？」
「好。」
那三個盒子並不多沉，方勝將其全放進胡妖兒懷裡，然後便打開了第一個盒子。
淡淡紅光從盒中散發出來，方勝凝神朝紅光中看去，便看到一件兩頭帶尖的奇形兵刃躺在盒子裡。
秦老闆為方勝介紹道：「這件法器名為解鱗雙頭槍，乃是仿遠古時世俗界的一種軍中武器所造。此槍以妖獸嗜血嘯月狼的脊椎為主幹，只要劃破敵手身體，任對方恢復力再強，若不及時救治，短時間內絕不可能止血。此槍不論速度、攻擊範圍也許都算不上上品寶器，但是它的另一個特點卻足以使它躋身於上品寶器之列，甚至成為一些好戰修士的最愛。」說到這那秦老闆卻賣了個關子，不繼續說了。
這時方勝已將那解鱗雙頭槍拿了起來，單手握著中部，感受著一股嗜血氣息似乎正在槍身中來回流淌。雖然還未向其中灌入絲毫靈力，但是方勝莫名其妙地覺得，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易控制的寶器，那種感覺，甚至有點像握著世俗界的兵刃。
「不知是何特點？」方勝不由疑惑地問道。
秦老闆傲然道：「那便是這解鱗雙頭槍中有一套我震靈大陸修真界新興的法陣，心馭之陣！」
方正顯然早就知道這心馭之陣，是以只是靜靜聽著，不過他心中卻有些好笑，因為這秦老闆的豪情顯然發錯了地方，他可以肯定，方勝根本從來就沒聽說過心馭之陣。
果然，方勝聞言茫然道：「什麼是心馭之陣？」
秦老闆聽了不由愣在當場，幾乎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合適。還是方正給他解了圍，只聽方正道：「秦老闆，我這方勝兄弟實是初次出來闖蕩，他師傅又只顧教他修行，是以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他都不知道。」
「竟然還有這種事，倒是老夫唐突了。那我來給方勝小兄弟解釋一下吧。唔，這倒還有些麻煩。這樣吧，方勝小兄弟，我來問你來答，這樣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好。」方勝欣然答應。
「世俗界的乒刃，尤其是錘、斧類重兵器，最需要使用者有何天賦？」
「一把好力氣。」
「不錯，關鍵就在力氣二字，實際上世俗界的兵器全都得靠一定力氣才能揮動，是嗎？」「自然。」
「世俗界兵刃靠力氣才能發揮作用，那麼修真界的法器、寶器呢？」
這樣一對比方勝自然就知道了，當即道：「自然是靈力。」
「不錯。力氣和靈力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能量，用靈力馭使世俗界兵刃，以及用力量揮動修真界的法器、寶器，是否可取？」
「自然是不行了。」
「嗯。事實情況是，我們修士馭使法器、寶器之時全以靈力，因為純粹的力量對那些灌注了靈力的器物幾乎起不了太多作用。就像一把寶器飛劍，看起來很輕，可是你若單純以力量去推它，幾乎推不動，但是只要灌注一點點靈力，它就會飛起來，而且很快。你可有體會？」
「自然。」
「正是這種限制，使得修士在馭使法器、寶器之時只能採用純靈力的方式。」說完秦老闆從身上摸出一件飛行法器來，靈力一催便變成了一把三尺長的青色長劍，他一把握住劍柄，然後將其在身前緩緩揮了幾下，問方勝道：「我剛才那幾下是以靈力揮的還是以力量揮的？」
「靈力。」
「不錯，說實話，以我這把老骨頭，若單以力量來揮這把飛劍，雖也揮得動，但必然會累得半死。可是儘管是以靈力揮的，便我剛才的那幾個動作中，你有沒有發現，我的動作很不靈活？」
「嗯。」
「這就是靈力馭器的一個弊端了，它可以使器物飛得很快，飛得很遠，力量很大，但是它卻不能讓該器物在極小的空間內做出靈活變化，也就是所謂的得心應手、如臂使指。說到變化，我修真界的法器、寶器馭使之法實在遠遠比不上世俗界的武功招式，你可同意？」
「嗯。莫非這心馭之陣便和這有關係？」方勝驚問。
「不錯。簡單地說，心馭之陣可以使修士像武林人物使兵刃一樣馭使法器、寶器，當然，是在不削弱法器、寶器的威力之下。」
「也就是說，可以用法器、寶器使出世俗武林中的招式來？」
「不錯！」秦老闆笑道。
「竟然如此！」此時方勝腦中已經電閃雷鳴，他剛剛獲知的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人了。久不混江湖，他幾乎早就把功夫給荒廢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曾否認過，世俗界的武功招式實在比修真界法器、寶器的那種直來直去的攻防精妙太多太多了。可以用法器、寶器使出武功招式來，這是什麼概念？！一時間，方勝覺得自己腦子裡全亂了。
「心馭之陣是我修真界近兩百年才開始研究的新型法陣，還遠遠談不上完善。如今最大的一個不足之處便是只能用於近身戰鬥，也就是器物一旦離手，心馭之陣就馬上失效。另外，它的加載條件極是嚴苛，持續時間也並不穩定，是以市面上這種器物並不多。」
「那用這種武器的有多少？」方勝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在心馭之陣產生之初，大多數人都對這種武器嗤之以鼻，而事實情況則是，修真界的絕大多數人都不適合用這種武器，但是一旦遇到能發揮這種武器真正威力的人，其效果的確是要勝於普通器物的。不過因為身手、習慣、煉製不易等種種原因，使用這種武器的人仍然是鳳毛麟角。其中最為有名的是散修聯盟中的一位結丹中期散修，曾憑借一件加載了心馭之陣的法寶打敗結丹後期的對手。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加載了心馭之陣的器物被普遍叫做心馭之器。」
「呃，我這還有個疑問。我以前有個朋友使用的法器好像叫青霜劍來著，她向來都是將那把劍握在手中的，攻防之時並不見滯礙，但卻絕不是這種心馭之器，這是怎麼回事？」
秦老闆愣了愣，然後苦笑道：「方勝兄弟，你這知識可得狠補一下了。這麼說吧，除心馭之器外的法器、法寶都可以叫做靈馭之器，你說的那種乃是靈馭之器的一種，叫做轉靈之器，它們本身的造型、鋒刃可以說僅僅起到了一個好看、嚇唬人的作用，關鍵在於其中能量轉換法陣，可以將修士的靈力直接轉化成另一種攻擊能量，和心馭之器有根本上的不同。這種法陣，在我修真界早已非常成熟了。」
「呃，見笑了。」
「聞道有先後，畢竟方勝兄弟是剛剛出來闖蕩。說了一堆了，你何不試試這解鱗雙頭槍？」
「也好。」
方勝答應一聲之後便向後退了退，等離另外三人都足夠遠了，才猛一催靈力，手中解鱗雙頭槍立刻紅光大放，「嗡」地一聲之後已然變成了比方勝本人還要高上一點的一桿血紅長槍。
短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一旦變長了，這解鱗雙頭槍的造型便顯得極是剽悍。通體血紅，兩個槍尖全呈箭矢狀向下延展了十多層，總共幾乎佔了三分之二的槍身！中間三分之一的部分筆直，雖然外圍起伏如骨節狀，但卻正好用來放手指，方勝緊緊握住槍身，只覺與手指完全契合，簡直就跟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方勝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已將解鱗槍斜橫於身後，上面槍尖自他左肩後伸出，下面槍尖則在他右腿右側，再也不動一動。
在不知不覺中，方正和那陳老闆竟生出一種錯覺，即方勝原本就是這解鱗槍的主人！在這一刻，方勝身上的修士氣息已經越來越淡，他的氣勢，他的身形，無論怎麼看都更像一個武林人物！然而散發著血紅光芒的解鱗槍又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方勝是個修士！
胡妖兒卻沒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是覺得，方勝拿著那柄槍很好看，然後這小丫頭突發奇想，如果這個時候的方勝能穿著冥火紫金胄，當然不能戴頭盔，那該有多好看多威風？！只想了一會胡妖兒就為方勝那穿著冥火紫金胄、披著魁龍披風、手執解鱗槍的形象驚呆了，那絕對是她腦子裡的最威武形象！
而此時的方勝卻已經沉浸在對解鱗槍招式的推演中，還真篇帶給他的那種強大的推演能力一直都在。
「哥哥？」三個人早已等得不耐了，胡妖兒忍不住喊了出來。
方勝倏地睜開了眼，沖三人歉然笑了笑，然後輕聲道：「我來試試！」
說完之後他的表情忽地肅穆起來，「呼」地一聲已經將解鱗槍揮舞出去。在接下來的十幾息時間內，方勝的動作將秦老闆和方正完全驚呆了。
解鱗槍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在方勝手中變成了一面巨大的血紅光輪！那光輪在方勝右手中轉了數圈已從他右方掠過身前又移到了左方，他們根本沒看清方勝的動作，那光輪竟神奇地來到了方勝左手中，又在方勝左手中轉了數圈後，方勝的身體開始跟著那光輪移動起來，在某一瞬間，由於光輪轉動得太快，方勝的人幾乎消失在他們眼中。
呼嘯聲自響起後就沒停過，但是方勝舞動解鱗槍的速度絕對是均衡的，因為不管方勝做著什麼樣的動作，那呼嘯聲完全沒有起伏！
後來秦老闆和方正竟忍不住害怕起來，儘管方勝離他們夠遠，但是他們卻覺得只需一眨眼方勝便能衝過來，只要那光輪在他們身上任何一個部位輕輕一觸，非死即傷！
光輪的嘯聲忽地一變，方勝已然放慢了動作，郭老闆和方正終於鬆了一口氣，接著便眼看著那光輪漸漸變淡，兩人終於勉強看出瞭解鱗槍的模樣。不過此時方勝舞槍的速度仍是頗快的，是以解鱗槍轉動最快的兩個部分，也就是槍尖處仍然在空中帶出了兩個長長的環形的光幕，越往中間光幕就越淡越短，看起來依然極是好看。
「嗚！」
非常突兀地，方勝倏地停下瞭解鱗槍，乾脆利落地往地下輕輕一放，只聽「叮」一聲，解鱗槍便直直地拄在他身側的地上。
陳老闆嚥了口唾沫，艱難道：「莫非……方……方勝兄弟以前就是練槍的？而且還是練的雙頭槍？」
方正擦了擦頭上的汗，苦笑道：「方勝，你可瞞得我好苦，以前混過江湖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方勝一把將解鱗槍提了起來，笑道：「以前的確是跑過江湖，略懂些武功套路，不過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經歷，就一直沒提。」
「唉，看來這解鱗槍今天是找到主人了！」陳老闆歎道。
「過獎了。敢問陳老闆，這解鱗槍價值幾何？」
一旦說到錢，陳老闆馬上來了精神，看樣子生意人就是在這點上不含糊。只聽陳老闆道：「我必須跟你明說，這解鱗雙頭槍的確是我到了金海沙漠後才請人煉製的，但是卻決不是專為避暑或攻擊火屬性妖獸而設計的，所以不在這次的降價拋售之列。」
「這個我曉得。」事實上方勝早看出來了，這時候自然毫無異意。
見方勝坦然承認，陳老闆反而愣了愣，然後才苦笑道：「解鱗槍的價錢，嘿，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個定法。」
「陳老闆，你只管說便是。」方勝對這解鱗槍的價格並沒有個大致的定位，自然也不敢亂說。
「見笑了。事情是這樣的，上次我請來許大師為本店煉器，後來我以靈石相酬，許大師卻是分文未收，而是讓我幫他找適合煉心馭之器的材料。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三根嗜血嘯月狼的脊骨，許大師便以之煉器，最後只成功了一件，就是這解鱗槍。但是他走的時候卻並未將解鱗槍帶走，人家堂堂煉器大師，為的也就是個煉器經驗，自然不在乎這一件寶器。我知道這心馭之器的珍惜程度，於是一直當寶貝似地收著。然而後來就發現，對於絕大多數修士來說，這解鱗槍也就是件中品寶器罷了，如果遇不到合適的人，賣高了別人不買，賣低了我又捨不得，所以一直在店裡放了這麼多年。」
「原來如此。」方勝恍然道。
「現在我也知道了，如今我震靈大陸心馭之器尚沒有一個明確的價格標準，說物以稀為貴，其實不盡然。有的心馭之器就當普通器物賣了，價格上甚至還及不上同階普通器物，有的卻能賣上天價去……」
方勝一下就明白了陳老闆的意思，秦老闆是覺得這解鱗槍讓他用正合適，老頭子不好意思親口說出天價來，但是想鼓動方勝說出來！這老頭子長得跟灰熊一樣，但是這賺錢的頭腦絕對跟狐狸有的一拼！
暗自感歎著人不可貌相，方勝忽地暗自樂了起來，看著正十分為難的秦老闆笑道：「秦老闆不必煩惱，我並非非要這解鱗槍不可，既然價格上不好定，那咱們直接看下面的寶器好了。」
「呃，方勝，你確定真不要？」方正驚問，他看出來了，有瞭解鱗槍的方勝實力絕對會提高一大截，甚至勝過他都有可能！
「嘿，方大哥，你不知道，其實我混江湖那會不是用槍的，我使的是棍。還是等有機會了買一件棍形的心馭之器好了，不急的。」
方正將信將疑道：「原來如此。」其實方正現在也反應過來了，暗怪這秦老闆臨時變卦，實在太不厚道。
方勝一抖手那解鱗槍已經縮小為一尺長，兩步走到胡妖兒跟前，將解鱗槍放了回去。
「啪」地一聲，方勝將另一個長方形盒子打開，一片紫光從裡面蓬勃而出，方勝一看清紫光中之物不由笑了，竟是一柄小錘，而且長得和他曾經用的武王錘頗為相似。
「這柄紫金錘……」
秦老闆又認真地介紹起來，不過方勝卻根本沒了聽的興趣，他覺得這老頭子不厚道，於是便有些反感和他做生意。這時候胡妖兒也早看出來了，再不肯對秦老闆露出笑臉。
等秦老闆介紹完了紫金錘，方勝都懶得試了，直接道：「不用說下面的就是冰離扇了，還是看看這件寶器吧。」
「好，這是三件寶器中唯一的一件真正的上品寶器，我想，這一點，任何有眼光的人都不會有懷疑的。」秦老闆道。
也不知這麼巧，方勝才從胡妖兒手中拿起那個方形的盒子，外面忽然躥進來一個嬌小身影，上來就喊道：「等一等！這冰離扇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