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朝陽,驕陽,殘陽
地獄門,又一個新近出現在大夏境內的大勢力。
僅僅兩天時間,便以極快的速度,將西部地區的七個大小門派盡數收歸麾下,佔據了西部這塊空白區域,與其餘四大勢力成五強並立之勢!
如今的大夏江湖,隱隱有一種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的感覺,彷彿大亂將起一般。
而大夏皇室,對於這些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湧現的江湖勢力,似乎是完全放任不管的態度,也讓所有人為之不解。
莫非,極東雷氏有了青陽宗的前車之鑒,意圖效仿安平王朝等國那般,以江湖制江湖?
不過,卻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反應。
因為就在幾天前,有消息傳出,錦衣衛擴大規模,人員竟欲增加至十五萬!
而江湖上又有小道消息稱,那個神秘的錦衣衛頭子,都指揮使大人,給各大勢力的掌舵人都送去了一封公文,公文上只有四個字:不得擾民。
沒有人會小視這封公文,因為曾有不確切的小道消息稱,這位指揮使大人,也是一名武御境界的強者!
一名執掌十五萬精銳軍士的武御強者,這無疑是個很重的身份。
僅僅四個字,看起來沒有絲毫商量的意思,幾乎是一種命令式的口吻。
但偏偏這些大勢力的掌舵人只能生生受了這封公文,哪怕他在看完之後,憤怒的揉成一團也好,或者直接運功燃掉也罷,卻都不得不去理會一下這句話的深層意思,因為對方是最近凶名正盛的錦衣衛!
而錦衣衛的身後,無疑則是大夏皇室。
不得擾民?這句話是否意味著若有江湖爭鬥,達到了一定的擾民程度,代表皇室的錦衣衛會插手相助某一方呢?
除非某個宗派力量強大到了逆天的地步,否則沒有人願意輕易與官府結下大仇,也不敢無視官府的力量,因為,官府龐大的力量與資源,人海般的軍隊系統,甚至暗藏的高手,這些都不得不讓他們慎重考慮。
一些彈丸之地的小國倒還罷了,但並不是什麼人,都有膽量與一個實力強大的大帝國為敵的,即便是當初的青陽宗,也是不知道暗中籌劃了多少年,才敢真正的動手。
西風城,第七日,有雨。
昨天還是藍天白雲的晴朗天氣,今天卻突然就下起了雨來。
細雨綿綿,綿綿春雨……
原本在擂台下圍觀的人,如今卻都已經跑到了周圍的茶肆,酒樓中去,他們很期待今天最後一天,是否還會有什麼更精彩的東西。
崇拜強者,是人類的天性,在這個尚武成風的大陸上,更是如此。
獨自一人坐在那擂台邊的亭閣中,數千人圍觀,卻無人敢越雷池一步,這種快意的感覺,他們也體會過。
只不過,他們是那數千人之一,而非那亭中人。
街頭的茶肆酒樓中,不時有歌聲傳出,在這綿綿春雨中傳的很遠。這些江湖客所唱的,正是雷立遠昨日所歌的那一首。有膽大者,昨日便已從雷立遠口中問出了這首歌的名字,一個很貼切的名字:刀劍如夢。
這無疑是一首很貼近江湖人心意的歌曲,甚至是許多人的真實寫照。
刀頭舔血的江湖,愛恨恩怨,糾纏不休的江湖,快活悲哀,生死成空,有幾人可生死與共?
他們也曾意氣風發的狂笑過,也曾有過無奈的長歎,但他們始終,仍舊還是混跡在這個江湖上,或落魄潦倒,或出人頭地,或受人景仰,或被人追殺。
他們都已融入了這個江湖,也離不開這個江湖,或許這種生活很危險,但無疑也很刺激,他們喜歡這種日子。苦練十數載,學得一身好武藝,又有幾人甘於平淡無名。
刀劍如夢,無論是名字,還是歌詞,甚至曲調,都深深的唱進了所有人的心中,這首歌也必將隨著這些四海為家的江湖人,而傳遍天下。
雨勢漸濃,老天爺似乎想要猛下一陣後,就此收工,還大眾一個艷陽天。
就在這雨線漸粗的春雨中,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空無一人的長街上。
這個人在雨中的腳步沉穩,也走的很快,但儘管如此,他的全身依舊濕透了,早已濕透,幾縷散發粘在了額頭和他滿是鬍渣,瘦削的臉上。
他的掌中有劍,似乎是個中年劍客,但無疑是個落魄的劍客。
而這個落魄的傢伙,在轉過街口之後,竟然方向一變,直朝擂台處走去。
這時的茶肆與酒樓中早已擠滿了人,眾人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驚奇,這個連雨勢都無法擋在體外,修為低下的傢伙,竟然要去挑戰超武宗高進?
不會吧?!
或許,他只是沒有錢進酒樓,想去那亭中避雨吧?有人開口猜測道。
雷立遠全力施為時可籠罩五百米的神念早已經感應到了這個氣息,但卻也是在其轉過街口時才看清了他的樣子,全身濕透的樣子。
四十幾歲的年紀,淡褐色的衣服,烏黑的頭髮,鐵青的臉上,滿是鬍渣,一副落魄滄桑的模樣。
雷立遠雖然不知道這個穩步行來的中年人為什麼絲毫不去抵擋雨勢,卻也絕對不會認為他沒有能力辦到,雖然這個人的氣息與修為都隱藏的極深,但以雷立遠的神念之效,至少在目前所見過的人中,還沒有誰能夠在他面前做到完全的隱藏修為,雷如龍也不行。
這個中年人自然也不行。
這個落魄的中年人踏上了擂台,雨勢雖然不小,積水也不少,但他的腳步依舊很穩,穩而快。
「如斯連綿雨景,高公子何必枯坐獨飲……出來一戰如何?」中年人看向亭內開口道,聲音嘶啞而低沉。
「不錯……有意思。」亭內的雷立遠哈哈笑道,「就憑閣下這般賞雨景的方法,當浮一大白!」
亭閣的帷幔突然被盪開,一個白色的物事忽的飛出,直直朝那中年人飛去。
中年人信手接住,卻是一隻酒杯。
淡漠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微笑,中年人一口便將杯中之酒飲盡。
「好酒。」中年人淡淡道。
「哈哈……那是自然。」雷立遠右手拖刀,左手端著一個花瓷酒壺,仰頭對著壺嘴飲了一口道。忽又感覺到那中年人眼神怪異的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酒壺和他手上的酒杯,似有疑惑之色,頓時打了個哈哈道:「不好意思,那酒杯只有一個,卻是在下剛剛用過的。」
口中說著不好意思,可聽他的語氣和神情卻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模樣。
中年人心中腹誹了一句,暗道果然如此,手一鬆,酒杯便已掉了下去,『啪』的一聲碎了,「高公子行事倒也與常人不同。」
雷立遠未置可否的輕笑一聲,隨手將喝光了的酒壺一扔,問道:「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聽他問起,中年人微微一怔,眼神彷彿陷入了回憶一般,片刻後才緩緩道:「我剛出道的時候,有個外號,叫做朝陽,出道十年,便又改做驕陽。」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轉向雷立遠,「如今,卻是叫做殘陽。」
與這自稱『殘陽』的中年人全身濕透不同,雨線到了雷立遠身體半尺之外,便已自動的被彈了開來,一層無形的真氣抵擋著漫天的雨勢。
「原來是殘陽兄。」雷立遠淡笑道,「本公子在此設擂七天,總算碰上一個值得認真的對手了。」
殘陽眼神微動,淡淡道:「你很自負。」
雷立遠聳了聳肩膀道:「不……這是自信。」
「那就動手吧。」殘陽淡然道,只不過人卻依舊未動。
「我刀已出鞘。」刀確實已出鞘,只不過是被拖在身後。
兩人誰也未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對立著。
殘陽仍然未動,雨水繼續沖刷過他的身體,他相信,以對面那個年輕人的張狂性格,首先失去耐心的一定不會是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立而站的兩人看似未有絲毫動作,其實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已經蓄勢而待,眼神不離對方的身體,捕捉著可能出現的機會與破綻。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殘陽心中的驚訝越來越甚,他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的耐心居然完全不比自己來的差!
在這般消耗心神的高強度對峙中,他的肌肉如今已經有了一些微微發酸,而對面的雷立遠卻依舊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輕鬆模樣。
不過,誰叫他要選擇淋雨呢?
他縱然再強,終究還是**凡胎,擺脫不了這副身軀帶來的各種感覺,先不說雷立遠的身體素質遠超於他,光是未曾淋雨這一點,就注定要比他堅持的更久。
但是,以他殘陽的高傲,又怎會甘心在意志與耐心的比拚上,輸給一個毛頭小子呢?
所以,他仍舊繼續堅持著,一動不動,他多年落魄生涯磨練出來的強大意志,絕不可以敗在這裡!
不過,在這般對峙了半天後,雷立遠終於首先動了。
他打了個哈欠,然後無聊的輕吁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對面那個除了頭部以外,其他地方依舊任憑逐漸變淡的細雨沖刷著的中年大叔,最後乾脆直接閉上了眼睛。
見此狀況,殘陽眼神猛的一睜,饒是以他打磨的如鐵一般的心性,卻也被小小的氣了一下,這小子這算什麼意思?
輕視?還是無視?
但不論是什麼,在這意志與耐心的比拚上,他似乎是輸了一籌。
而且,他現在也不得不動了,因為,雨似乎就快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