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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桶 第兩百八十九碗 林沖親作誘餌 引蛇出洞 文 / 宋默然

    第兩百八十九碗林沖親作誘餌引蛇出洞

    「這樣下去不行,本帥感覺這次主動權不在我軍手上。」河北兵馬大元帥林沖望向帳內的將軍們,神色凝重的說道。從他追隨王鈺南征北戰以來,歷次作戰都把戰爭的主動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這次的例外,讓他很不舒服。

    呼延灼默然無語,此次三軍會師,他明顯感覺得出來,大元帥對他很不滿。其實他感覺挺憋屈,因為立功心切,偏偏上天不作美,在大漠中遇上風暴,迷失了方向,貽誤了戰機,還受到了聖上的申斥。

    本想將功補過,打一個勝仗翻身,狗日的蒙古人偏偏抄了他的後路,斷了他的糧道。什麼倒霉事情都讓他遇上了,有時候不得不相信運氣這種東西。

    「元帥,卑職覺得蒙古人是早有預謀。與我軍相比,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熟悉地理環境,可他們也知道,再像以前那樣把我軍往北邊極寒之地引不可能奏效,所以一定是耍別的花招。」岳飛見幾位前輩都不發表意見,遂起身說道。

    幾位老將都盯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本來岳飛資歷太淺,這場高級將領的軍事會議是輪不到他說三道四的,不過大家心知肚明,聖上很器重這個人。常常把他比作漢朝驃騎將軍霍去病。

    「鵬舉,你有什麼對策?」林沖立即問道。

    岳飛一時遲疑,一陣之後,拱手道:「回元帥的話,卑職雖無應對之策。但卻可推薦一人,或許可以解決目前我軍的困境。」

    林沖聞言,半信半疑:「哦?不知何方高人,讓鵬舉如此推崇備至?」

    「這位也是元帥故人,現在卑職麾下任職。姓朱名武,官拜副都虞侯。」岳飛回答道。

    原來是神機軍師朱武,林沖早前揮軍攻打龍化儀坤兩座城池,多虧朱武出謀劃策,說得胡沙虎率眾來降,南府軍沒費多大力氣,將金國的精銳部隊一網打盡。不過倒是很奇怪,戰後自己替朱武報功。原本想怎麼著也得封個侯,掌個兵權吧,可聖上就把他提升了一級,除此之外,別無封賞。

    林沖與朱武同屬梁山出身,早年在梁山落草為賊時,雖然沒有太多的來往。不過林沖明白,朱武在梁山時就得不到重用。原因很簡單,他被吳用的光環給蓋住了。再加上,他既不是晃蓋的親信,也不是宋江地心腹,沒有背景。誰肯用他?

    「朱武現在何處?快快有請!」林沖大聲說道。

    不多時,朱武來到中軍大帳。帳內林沖,呼延灼二人都是梁山系,岳飛的出身更微妙。他是原來趙構叛軍的將領。王鈺手下怎麼儘是些當初反對過他的人?

    眼看著自己當年梁山兄弟封公封侯,自己還是五品小官,朱武也不知道作何感想。進處帳來,長揖一拜,退到旁邊。

    「朱大人,請座。」林沖對這位懷才不遇的老兄弟,倒很客氣。

    待其落座之後,林沖直奔主題:「朱大人。眼下我軍處境不妙,糧草被焚,必須速戰速決。該如何處置,願先生教我。」

    朱武謙虛的表示:「元帥抬愛,卑職愧不敢當,如何敢在諸位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哎,何必如此?先生有王佐之才,孔明之智。本帥心中有數。有什麼話。直管明說。」林沖撫慰道。他知道,朱武一向謹慎小心。如履薄冰。他一沒有山頭,二沒有背景,除了小心作官,沒有其他出路。這恐怕也是聖上不願意用他的原因。

    朱武聽罷,仍舊遲疑,岳飛從旁相勸,他才起身走到作戰地圖之前:「元帥,諸位將軍,自戰端一起,我軍高歌猛進,勢如破竹,蒙古人接連敗退,但其主力一直沒有出現。卑職預料,蒙古人可能在佈一個大局,請君入甕。」

    「那依你之見,這個甕在哪裡?」呼延灼不冷不熱的問道。

    朱武語出驚人:「就在此處。」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就在此處?你地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已經踏進了蒙古人的陷阱?

    「諸位請看,開戰之時,我國三路大軍分別出擊,現在整個蒙古草原的東部已經橫掃一遍。再往西走,就到了西遼國的勢力範圍,蒙古人不可能在那裡與我們作戰,那樣的話,他必須時刻提防帶甲十餘萬的西遼王。我軍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不上不下,不管是大燕河北之兵,還是西遼王,要想馳援,都需要一段時間。」

    「本來卑職還不敢肯定,但剛剛大元帥說,我軍糧草被焚。使卑職豁然開朗,這可能是蒙古人的第二步棋。因為一旦糧草被焚,我軍勢必急於求戰,正中蒙古人地圈套。」

    聽朱武一分析,帳內眾人都變了臉色。燕軍目前,正如他所說,急於求戰。但這樣如果中了蒙古人的圈套,那該怎麼辦?糧草不夠,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吧?

    「先生,那我軍目前應該如何應對?」林沖問道。

    「上上之策,就是撤兵。」朱武好像今天專門來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話一出口,滿座嘩然。現在怎麼可能撤兵?難道幾十萬大軍出國門,就是為了來消滅蒙古軍隊一萬多人麼?就是為了到蒙古人的祖宗聖地呼倫貝爾去逛一圈麼?我大燕國內,錦繡河山,哪裡不比這大草原強?

    「朱武,譁眾取寵,不是什麼好習慣。」呼延灼冷笑道。

    朱武面不改色:「諸位大人,坦白的說,此次對蒙作戰,朝廷本來就還沒有準備好。倉促應戰,只會適得其反,眼下,蒙古人掌握著戰爭的主動權,而我軍十分被動。若不撤兵,只能一步步被蒙古人牽著鼻子走。」

    「笑話!蒙古比金國如何?金國號稱雄兵百萬,又說什麼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結果呢?在我軍鐵蹄踐踏下,國破家亡,兩位皇帝被捉到京城,對我大燕皇帝下跪稱臣。蒙古人茹毛飲血,尚未開化……」

    正當呼延灼不留屋面地諷刺著朱武的時候,林沖聽不下去了:「行了,少說兩句吧。」待呼延灼閉嘴之後。又轉向朱武說道:「先生,此時撤兵,無論對聖上,對將士,對國人,本帥都無法交待。先生足智多謀,必有良策。」

    朱武聽後,沉默良久。如果他是元帥。他肯定有辦法,可問題是,現在坐在大元帥位置上的,是一位大燕國舉足輕重的人物,軍隊地統帥。

    「先生。不必顧慮,元帥誠心請教。這也是為國盡忠,不分彼此,先生不要有負擔。」岳飛在一邊看到朱武面露難色。趕緊勸道。

    終於下定了決心,朱武正色道:「元帥,辦法倒有一個,但兵行險著,如果有半點意外,後果將極為嚴重,這也是卑職不願意提出來地原因。」

    林沖大喜過望:「先生快快講來!」

    「元帥請看,我軍目前的位置大概在這裡。東。南,西三面蒙古人不可能設伏。只有北面,我軍還未到過。卑職猜想,蒙古人的主力部隊有可能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而且焚燒我軍糧草的蒙古軍隊,一定還在我軍後面。就等我軍進入包圍圈,然後前後夾擊。卑職的險著,就是將計就計,派出一部。作為誘餌。繼續前進,蒙蔽敵軍。再分兵一路。遠遠跟在主力後面,待戰事一起……」朱武說到此處,作了一個握拳的動作。

    在場地都是久經戰陣之人,一聽之後,都明白了兵行險著,「險」在哪裡。險地還不是分出去作後援的部隊,而是誘餌的這一部。

    這支誘餌部隊,將會承受蒙古大軍第一輪最猛烈的進攻,而且極有可能身陷重圍。說得白一點,這支部隊就是拿出去犧牲的,以小搏大。誰攤到這個任務,你就得作好馬革裹屍,在北京皇宮先賢樓掛一口鐘的準備。

    中軍大帳好一陣沒有人說話,朱武這個辦法雖然凶險,恐怕也是眼下唯一可行之計,否則只有撤兵一條路可行。

    「就這麼辦!」林沖一錘定音。他是王鈺親自封的河北兵馬大元帥,有節制大燕河北所有軍隊地權力,也就是說,大燕帝國河北六十多萬軍隊,王鈺都交到了他手上。對他地信任,可見一斑。

    大將軍既然決定下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分兵佈置了。岳飛搶先一步站起身來,拱手對林沖說道:「元帥,卑職請纓,率部作為誘餌!」

    呼延灼一見,自己豈能落於人後?遂搶道:「哎,既然是要作誘餌,那就得裝像了,我去比較合適。」

    「呼延大人,此行太過凶險,您位高權重……」岳飛不肯相讓。

    「哈哈,我是剛剛犯了過錯地人,正好借這個機會將功補過。再則,本將雖年邁,這為國殺敵,還是當仁不讓的。鵬舉啊,你還年輕,前途遠大,聖上也對你極為器重,不要再爭了。」呼延灼笑道。

    岳飛還想再說,林沖卻制止了他:「都別爭了,本帥親自去,引蛇出洞。」

    兩人都大吃一驚,同聲說道:「萬萬不可!」

    此時,監軍宋大人發話:「元帥,您統率大軍,不可以身涉險,若有個差池……」

    「哎,宋兄,宋大人,此次作戰,聖上動員了半個國家。如果不能取勝,我們這些當兵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聖上?既然要作誘餌,有誰比本帥更合適?好歹林某也還有點虛名,此次由我掛帥,能打掉我,豈非是蒙古人朝思暮想地?希望您不要否決才好。」監軍一直是由文官擔任,雖然原則上不能干涉軍事長官的指揮,但擁有最後裁定之權。這次事情,如果宋監軍不點頭,林衝去不了。

    宋監軍一時無言,的確,如果林元帥作誘餌,效果應該是最好的。但危險也最大,元帥一旦有失,莫說整個軍隊將會震動。恐怕大燕整個國家,也會震驚萬分。這事干係實在太大了。

    「元帥,茲事體大,不如上奏朝廷……」

    「如果等上奏朝廷,恐怕就遲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帥對此次行動地一切後果負總責。」林沖說罷,不由分說。開始安排。

    「呼延灼!」

    「卑職在!」

    「你率本部兵馬,在主力部隊西南方向尾隨,如果蒙古人的夾擊部隊出現,不要應戰,避開他,放他過來。」

    「卑職遵命!」

    「岳飛!」

    「卑職在!」

    「你率本部兵馬,再從我軍中抽調五萬精兵,供你指揮。於主力東南方向尾隨。注意不要暴露行蹤。一旦戰事起,你馬上衝過來,死死拖住。這一次,要打就打大的,一戰定乾坤!最好能把忽圖刺這個蠻子幹掉!至於我。你們不用擔心,我手下的將士們,都是百戰餘生之輩,以一擋十。絕不誇口,蒙古人奈何我不得!」

    林沖豪氣干雲,聽得眾將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揮師猛攻,把蒙古人斬盡殺絕!

    安排完畢之後,林沖笑著對將軍們說道:「行了,去吧,明日清晨,埋鍋造飯。讓將士們吃一頓好地!幾日之內,我們將為大燕打掉最後一個強敵,完成統一大業!諸位將軍,必將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目送麾下將軍們離開之後,林沖神色恢復了平常,在原地呆站了好大一陣,才發現宋監軍還在帳內。

    兩位老兄弟共事多年。情深義重。互相之間十分瞭解。林沖淺笑一聲,對其說道:「兄長。這一次,你就不會跟我一起了,留在後方吧。」

    「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這次何妨開一個先例?老臣受聖上知遇之恩,無以為報,這一回我這個文官也忠烈一次吧。再說了,南府軍是吃乾飯的?蒙古人想吃掉我們,我還怕他沒有一副好牙口。」宋監軍笑道。

    是夜,多少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燕軍終於嘗到了與遊牧民族作戰的滋味,來無影,去無蹤。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隨時隨地可能有伏兵。要是這次能幹掉蒙古人,普天之下,還有誰敢跟大燕作對?到時候,就真地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寒氣逼人,遠離故土的士兵們身不解甲,枕戈待旦。但在大營一處,卻是守衛森嚴,威武的士兵時刻警惕著,任何人也不許靠近。

    「統制大人!」衛兵挺直腰板向一個人行禮。這位少年將軍可是大大的有名。他出名一則是因為他是元帥林沖地長子,二來是他家學淵源,無論武藝兵法深得其父真傳,為南府軍勇將之一。當初滅金之戰,就是這位少將軍槍挑金兀朮,立下大功。

    聖上曾為此事專門嘉獎他,說「虎父無犬子」,「林淵終可繼承其父衣缽」。皇帝的話當然可以解讀為一種對臣子,對後輩的鼓勵。但也可以看了聖上對林淵的期望很高,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繼承林沖地衣缽,甚至是爵位,職務。

    「嗯,弟兄們辛苦。」林淵全副鎧甲,進入營中。營帳之間地空地上,擺放著數十堆不知名的東西,上面都蓋有幕布,遠遠望去,倒好似糧草一般。

    林淵來到一堆東西前,輕輕掀起幕布一角,裡面露出一截黑色地管狀物體來,在月色下,泛著清冷地寒光。

    沒錯,這就是燕軍火器中最厲害的一種,金輪風火炮。由幽州造辦局研製,京師造辦局的轟天雷凌振凌大人親自指導,剛剛裝備南府軍。此炮,重逾兩千斤,最重的超過三千五百斤,四匹馬方才拉得動。射程達千步之遠,一炮下去,金石盡裂。

    由於其造價太過昂貴,且未經實戰檢驗而沒有大規模生產,所以此次只帶得十五門來。被元帥視為撒手鑭,國之利器,絕不輕易示人。

    「元帥!」正當林淵仔細檢查之際,身後響起呼聲。回頭一看,父親正踏著月色而來。

    「父帥!」林淵上前迎住。

    「你也在。」林沖撫摸著冰冷碩大的炮管。燕軍中火器一直是重要力量,但一直以來,火器都用在守城防禦上,像這次遠征大漠,帶火炮出戰,還是頭一回。騎兵戰中,火炮能不能派上用場,還需要實戰檢驗。

    「父帥,您何必親自上陣?貴為元帥,應該坐鎮指揮,而不是以身涉險……」林淵終究還是不放心日漸年邁地父親遭遇凶險。

    「胡說八道,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這你也不懂?」林沖怒喝道。

    「可您也沒有必要……」

    「住嘴!你給我記住,你父親是身上有污點的人,當年落草梁山,作了賊寇。如果不是聖上知遇,你老子就得背一輩子賊寇的罵名,哪有今天統率三軍,為國盡忠的機會?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答,現在機會來了。我要一勞永逸地解決聖上的難題,讓他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哪怕搭上我這條老命,也再所不惜!」林沖斬釘截鐵的說道。林淵再也無話可說,忠君愛國,這是人臣的本分。

    可林沖似乎忘了,蒙古一次打不下來,還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名震天下的林大將軍沒有了,王鈺又從哪兒去找一個可以統率三軍的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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