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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桶 第兩百七十八碗 軟禁趙頡 文 / 宋默然

    第兩百七十八碗軟禁趙頡

    王鈺一怔,告當朝權貴謀殺她的丈夫?不會就是那個陸康的妻子吧?似乎不太可能,這件事情是樞密院經手在辦,劉三石調動大批人手在尋找陸康的家人,以樞密院的能耐,只要人在汴京城,不可能找不到而讓她孤身前來告狀。

    「既然是這樣,那。」目光在百官身上尋視著,最後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著大理寺受理此案,審畢報與本王知曉。」

    大理寺卿還沒有來得及出班領命,樞密使劉三石卻已經搶先一步出班奏道:「王上,請恕臣唐突。按制度,擊登聞鼓而鳴冤者,必須由皇帝親自受理。今天子年幼,不能理事,當由王上親審此案。」

    他這個舉動,引起了王鈺的注意,略一思索,即點頭道:「也罷,本王親自受理,把人帶到大理寺吧,本王隨後就到。就這樣,散朝。」他說完之後,起身欲走,忽然瞥見身邊的趙頡起身之時,竟然站立不穩,身形一陣搖晃。

    滿朝文武依次步出資政殿,王鈺也走出玉階,準備親往大理寺主審。劉三石快步上前,跟在他身後,小聲說道:「王上,臣請調派人手,控制福王府。」

    王鈺猛然轉頭,目光如炬,盯得劉三石趕緊低下頭去。他既然這樣說,那告御狀的婦人當是陸康妻子無疑。既然他事先知情,那就是說是樞密院找到了人,可為何不事先通報,自作主張,就讓那陸康的妻子來擊打登聞鼓?

    「想好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吧,劉大人。」王鈺說罷,拂袖而去。劉三石有苦難言,呆立當場。好一陣之後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了上去。

    大理寺,是全國最高司法機關,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院。不是什麼案件都可以讓大理寺來審理的,多是一些高官顯貴犯了王法,才能享受大理寺審判的資格。

    王鈺到大理寺的時候,衙門如臨大敵一般,大理寺卿。少卿,推官一干人等,早早在大堂外迎候。他素來不喜歡這些捧場,到了以後,直接命人將原告帶上堂來。攝政王親審此案,又是在天子不能理事的情況下,這就與皇帝親審無異了。

    一切準備完畢,大理寺卿下令帶原告上堂。一個不到四十歲地中年婦人。面容憔悴,神態驚恐,上得堂來以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鈺的驚堂木還未拍響。那婦人沒開口先自號哭起來。

    「陸馮氏,今日王上親審此案,不得唐突!」大理寺卿抖出官威,大聲喝道。

    王鈺制止了他。人家丈夫被殺了,連哭也不許哭?而後問道:「陸馮氏,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說來,本王替你作主。」

    那陸馮氏一聽是王鈺,再也不敢哭出一聲,只得強忍住悲痛,如實說道:「各位王爺。老爺,民婦陸馮氏,本是京城人氏陸康之妻。我夫原在京城以燒炭為生,後經人舉薦,入福王府幫差。七月初九,亡夫突然還家,將數千兩交鈔交於民婦,命民婦帶公婆。兒女出城暫避。民婦帶家人至城郊娘舅處暫住多時。不見丈夫音訊,後遇鄰人。告知丈夫已被人害死……」

    說至此處,陸馮氏已然是泣不成聲,堂上官員,多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之人,倒也無動於衷。王鈺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見她如此悲傷,也不忍追問。

    過了好一陣,那婦人從身邊取出一物,雙手呈上:「這是亡夫當日交於民婦保管的書信,當時亡夫曾有言,若他出事,可將此信交於官府,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

    大理寺卿親自取過書信,呈於王鈺,信封封得嚴嚴實實,顯然不曾拆開過。但信封的邊角已經起毛,說明這封信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

    拆開信封,王鈺取出信紙看了起來。不出所料,這封信是那陸康察覺到危險之時寫下,將趙頡是如此指使他買兇殺人,他又是如何與殺手接頭,開出了什麼條件,定下了什麼步驟。可能是因為時間緊急,他沒有寫得很詳細,但這封信,足以證明刺殺李清照的兇手是誰。

    「你的家人現在何處?」王鈺看罷,收起信件問道。

    「回老爺的話,公婆及一對兒女,現今都在娘舅處躲避。民婦隻身一人,進京鳴冤,請老爺們給民婦作主。」說罷,陸馮氏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只撞得頭破血流,讓人側目。

    「不必如此!國家自有法度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是什麼達官顯貴,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本王自會替你作主。現在,你馬上帶領相關人等去城外接回你的家人,朝廷會保護你們。」王鈺當堂表態。

    陸馮氏一聽這話,感激涕零,連聲哭道:「謝王上!謝王上!」

    「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了替丈夫申冤,不惜以身犯險,隻身入京,可算是女中丈夫,很好,起來吧。」王鈺和顏悅色地說道。

    陸馮氏起身退到一步,淚流滿面,王鈺略歎一口氣,隨即對大理寺眾官說道:「你們馬上派人,與陸馮氏一起出城接回她的家人,嚴密……」話未說完,卻又感覺不妥。

    「罷了,馬上傳令樞密院,派遣得力人手出城公幹,不容有失。」

    有了原告,證據,按程序當然應該拘捕被告到堂,但王鈺沒有這麼做。趙頡畢竟是兩位攝政王之一,地位顯赫,又是趙氏皇族,逮捕他可不是小事情。現在他手上,有多份證據,但還差一樣。

    「大理寺即刻審理洩密一案,拿到證詞以後,直接交到靖王府。」

    一場不亞於當年「陳橋兵變」的政治風暴,逐漸醞釀成熟。王鈺決定動手,不擊則已,一擊必中,要將趙家連根拔起。他在忙。他的心腹們也沒有閒著,吳用抱病在身,卻也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與一班大臣商議改朝換代之事。

    改朝換代,不是一句話就辦成的。首先就要確定國號,年號,要置辦皇帝的龍袍,冠冕。甚至還要考慮皇后,太子乃至大臣的人選。當然,如果安置趙家,也是重中之重。

    九月,王鈺密召林沖,蕭充,呼延灼三位統軍大將回京。此三人一接到命令,馬上交割軍務。馬不停蹄趕回京城。他們心裡都明白,要變天了。

    這三人回京之後,王鈺沒有立即接見,而是讓他們先去拜會吳用。吳用坦誠相告,並詢問他們的意向。這三位手握重兵地封疆大吏都明白無誤的表示,擁護王鈺稱帝。吳用又問起如何安置趙家,林沖呼延灼都表示,需由王上裁決。大臣不疑橫加干涉。惟獨蕭充表示,除奸務盡,斬盡殺絕。

    福王府

    趙頡臉色慘白,站於書房窗下,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外。他已經預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近來一連串的事情表明,王鈺準備動手了。而他,苦於手中沒有權力。想不出任何對策。宮中又是兩個婦道人家,和一個少不更事的娃娃,起不了什麼作用。一班忠心於趙家地大臣,也被王鈺罷官奪爵,趙家陷於空前的孤立之中。

    房門一陣響動,趙頡像驚弓之鳥一般打了一個冷戰,脫口喝道:「誰?是誰!」

    「王爺,該用午飯了。」一名僕人站在門口。驚慌失措的望著他。

    趙頡呆了半晌。突然奪門而出。不能坐以待斃,必須馬上進宮與太后商議對策。王鈺縱然手握大權,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吧?

    慌慌張張地出了前院,正往大門口走,正瞧見王府總管神色緊張地往裡面走來,看到趙頡,快步上前說道:「王爺,不好了!」

    趙頡只感到心裡一沉,失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總管手指門外,卻不知從何說起,趙頡見狀,便向外走去。親王府邸,門人是左右各四。民間俗語,宰相門人七品官,這福王府的門人,自然不會比宰相的差。這些奴僕們,哪個平日裡不是狐假虎威,不可一世。

    可現在,這八個傢伙卻戰戰兢兢的貼著牆根站著,不時的交頭接耳說著什麼。看到福王出來,趕緊收聲,低頭不語。

    台階之上,數名壯漢,身著繡衣,挎刀站立。一人手抱寶刀,在王府門口回來巡弋。趙頡怎麼說也是位親王,看到這情景,怒聲喝道:「這怎麼回事!這些人哪來的?」

    聽他質問,那抱刀的漢子上前施一禮,面無表情地說道:「下官見過王爺,奉樞密相公之命,為保護王爺周全,在此值勤,請王爺訓示。」

    樞密院!趙頡當即感覺四肢無力,身形一晃,背後總管一見,慌忙上前扶住。既然樞密院地人都調到這裡來值勤了,那就是說,王鈺開始控制自己。

    可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抱著幾分僥倖的心理,趙頡強行定住心神,推開總管,擺出威風:「本王要進宮面聖,讓開!」

    「請王爺恕罪,如果沒有樞密相公的明令,下官不敢讓王爺出福王府一步。」那人嘴上說得客氣,卻是正擋住趙頡去路,根本沒有絲毫要讓開地意思。

    「狗才!膽大妄為!劉三石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本王?你讓是不讓?」趙頡一雙眼睛,血絲串遍,紅得如野獸一般。

    那人仍舊一副冰冷的口氣:「恕難從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全場人心裡都跳了一下。那人臉上,頓時出現幾根鮮紅的指印。他用舌頭在口腔裡頂了頂臉頰,低頭道:「謝王爺賜打。」

    「你!」趙頡氣極。

    「如果王爺沒有吩咐,就請回府。」

    「本王不回去又如何?堂堂攝政王,難道連行動自由也沒有了?」趙頡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喝道。

    那人一聽,再不多說,環顧左右道:「來人,送王爺回府!」話音一落,幾名樞密院地壯漢齊齊站在趙頡面前。異口同聲的吼道:「請王爺回府!」

    趙頡腦袋裡面一片空白,良久,才仰頭歎道:「虎落平陽……」言畢,神色落寞地轉過身去,一步一挪的踏入王府大門。

    第二天早朝,趙頡沒有出現,文武百官傳言四起。又因林沖,呼延灼。蕭充三位重臣的一起出現在資政殿上,參與早朝,更讓種種謠言,流傳於朝中。王鈺並沒有作特別說明,仍舊按慣例進行早朝。

    有人將消息通報於後宮,蔡太后聽聞趙頡沒有臨朝,大驚失色。慌忙帶了皇帝趙允同,前往朱太后寢宮商議對策。朱太后本是個與世無爭之人。也拿不出一個主意,蔡太后要求一同去責問王鈺,朱太后卻是不從。

    無奈之下,蔡太后只得領了趙允同,不顧勸阻。出了後宮,直奔中書省。王鈺卻不在政事堂,眾官支支吾吾,只說王上身體不適。已經提前回府。蔡太后橫下一條心,帶了皇帝,出了禁宮,投靖王府而去。

    當時,王鈺正與吳用,林沖,呼延灼等人在府上議事,忽聞太后攜天子駕到。眾官皆驚,意圖迴避。畢竟,在這些受儒家正統教育地大臣們心中,現在幹的事,叫作篡位,不是什麼光彩地事情。

    王鈺卻讓他們不必刻意,當即整頓衣冠,親率大臣出門迎接。剛出偏廳。至前院。就望見蔡太后板著一張臉,拉著皇帝趙允同怒氣沖沖的奔裡面而來。

    「臣王鈺。拜見陛下,太后。」王鈺頓首拜道,其他大臣紛紛施跪拜之禮。王鈺拜完之後,向皇帝趙允同看去。若是從前,趙允同一見他,定會歡快的撲上前來。可這一次,皇帝卻怯生生的看著他,一直往母親身後躲。

    蔡太后也不叫大臣們平身,直接向王鈺問道:「靖王,本宮問你,福王趙頡今日為何不曾臨朝聽政?」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王鈺神色不變,回頭對眾臣說道:「諸位大人,請各自回衙門打理公務吧。」

    眾臣一聽,紛紛起身,辭別王鈺,以及皇帝太后,向王府外走去。林沖行至母子二人身邊時,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他本來就生得高大,又縱橫疆場多年,殺氣騰騰,趙允同心裡害怕,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待眾臣走後,王鈺見趙允同那般模樣,遂說道:「請太后陛下堂上坐。」

    蔡太后盯了他一眼,拉著皇帝徑直走上堂去,高坐於上首。趙允同一個孩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王鈺。

    「陛下,臣有事要與太后商議,請陛下移駕至後院。」王鈺說著,上前伸手想牽皇帝。

    蔡太后卻緊緊拉住,瞪著王鈺問道:「你想幹什麼?」

    王鈺地手仍舊沒有停住,接過皇帝道:「臣只是不想驚嚇到陛下,他只是個孩子。」其實王鈺這句話已經犯禁了,誰敢說皇帝是個孩子?而且還是當著面。可王鈺並沒有別的意思,在他眼裡,趙允同就是一個孩子,一個他看著長大地孩子。

    「去請三夫人來。」王鈺吩咐道。趙出雲是趙家地人,按輩分還是皇帝的長輩,由她照顧自然最適合。

    牽著皇帝來到大廳後側,王鈺心中一時感慨,扭頭一看,趙允同正看著他,似乎今天不認識相父一般。

    蹲下身去,王鈺伸手摸了摸趙允同地臉。剛才幾位大臣還在的時候,有人說對趙家,不能心慈手軟,務必斬盡殺絕。可這麼一個孩子,他能有什麼罪過?

    「陛下,臣是看著你長這麼大的。臣希望陛下一生都平平安安,只要臣在一天,臣就會保護陛下一天。」

    皇帝不明白相父說地是什麼意思,聽完之後,大概是看到王鈺一臉慈祥的模樣,眼眶一紅,嘴巴一撇,掉下淚來。

    這時,趙出雲抱著王戰匆匆而來,老遠望見王鈺與皇帝在一起,心中錯愕。她是趙家的郡主,王鈺的侍妾,見了皇帝自然是要下跪行禮的。

    可王鈺制止於她,指著王戰說道:「陛下,這是臣地兒子,讓他陪你玩好嗎?」小孩見小孩,自然是倍感親切,趙允同一時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上前抱著王戰,親暱的捧著他的小胖臉,還轉頭問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王鈺突然歎了口氣,揮揮手對趙出雲說道:「帶到後院去,我有話要跟太后說。」趙出雲心中一震,預感到了將要發生地事情。

    「王上,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

    「我說過的話,一定信守承諾。」王鈺鄭重的回答道。

    望著趙允同蹦蹦跳跳的身影漸漸消失之後,王鈺的神情又恢復了平常,轉身來到堂前,還沒有站穩,蔡太后又向他發問道:「靖王,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題。」

    王鈺沒有回答她,而是出其不意的問道:「太后,據臣所知,您的祖籍在興化仙遊(今福建)?」蔡太后一愣,想不通王鈺為何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你什麼意思?」

    「不知道太后想過回故鄉沒有?」王鈺抬起頭,直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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