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碗宋代馬謖
「諸位,事已至此,別無他法,與大金國共存亡吧。」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完顏亮無可奈何的說道。背後是大股蒙古鐵騎,前面是宋軍勝利之師,女真軍隊被夾在了中間,形勢不容樂觀。或許天意如此,無法避免。
人一旦身陷絕境,會有兩種表現。一種是自暴自棄,完全放棄抵抗。一種是爆發出最後的抗爭,與敵作殊死搏鬥,女真人會選擇哪一種?毫無疑問,他們會選擇後者,草原民族以勇悍著稱,只要主帥意志堅定,他們絕不會投降。
「陛下,臣等願效死命!縱然腹背受敵,絕不後退一步,請陛下降旨!」一班武將憤然起身,刀劍鎧甲,鏗鏘作響。軍人們總是血性的,為國征戰,義不容辭。
完顏亮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若真是天要亡我,女真人別無選擇。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了我等為其去死,朕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漢人雖然勢大,但女真人要讓王鈺知道,我們會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文臣們見狀,也被激起了衛國的戰鬥意志,紛紛言道:「臣等也願上陣殺敵,報效國家!」
雖然形勢險惡,但大臣們的表現讓完顏亮多少有些安慰,霍然起身,拔出腰間佩刀,這位極有可能是大金帝國末代皇帝的人怒聲喝道:「傳朕旨意!全軍準備出擊!」
女真人準備開始他們的最後一戰,勝敗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縱然要亡國,也要讓漢人知曉,他們的敵人,是一個血性的民族!
無邊無際的軍營中,騎士們紛紛出帳。跨上戰馬,整頓軍械,只等號令一下。無數的女真勇士匯聚在一起,如一條條涓涓細流,湧向開闊地帶,部隊越集越多,終成怒海。
完顏亮全副披掛,抱定必死之心。與將士們共同進退。待部隊集結完畢之後,眾將請示戰術。此時,腹背皆有強敵,一般來講,應該分兵作戰。
但完顏亮並沒有這麼做,分兵作戰,只有減弱自己的戰鬥力。而這場戰役,勝敗已經不那麼重要。目地只有一個,給宋軍以迎頭痛擊。
「傳朕軍令,步兵居於中路,列陣阻擋宋軍騎兵的衝鋒。騎兵分別駐紮在兩側,待宋軍發起衝鋒之時。立即出擊,減輕步兵的壓力。為女真犧牲的時刻到了,勇士們,不要畏懼。不要退縮,朕與你們同舟共濟!」
聖諭被迅速的傳達下去,士兵們堅守自己的崗位,準備作戰。天空一片陰霾,寒風呼號,吹動戰旗獵獵作響,完顏亮眼望著從小生長的土地,和這十幾萬女真最精銳的勇士。心中五味雜陳。
「王鈺,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我生逢同時,爭霸天下,今日我若敗於你手,只恨蒼天不公,完顏亮絕不認輸!」
十餘萬大軍嚴陣以待,槍頭都對準了南方。對於背後地蒙古鐵騎。他們視若無睹。如果今天真是末日,無論如何反抗結局已經不可改變。不如集中力量,給予敵人最有力的一擊。
探子四下出動,注意著敵人的動態,蒙古人至今沒有異動,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沈王主力部隊已經到達南面一百里以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與大軍會合,一場血戰,再所難免。
就在金國大軍北面不遠處,蒙古五萬餘騎,正按兵不動。同樣的是,他們的探子幾乎是不間斷的派出去,刺探著宋金兩軍的消息。
「報!大汗,金軍擺開陣勢,全部面向宋軍。而宋軍主力已經到達金軍一百里以外!」
忽圖刺臉上突然閃出一絲報復地笑意:「女真人也有今天!看來他們準備玉石俱焚了。」
「父汗,王鈺命我們協同作戰,如今大戰在即,我們應該怎麼辦?」也速該遠遠奔來,在馬上大聲向他的父親問道。
忽圖刺一時無言,蒙古是大宋屬國,王鈺又有明令,按理說當然應該與宋軍兩面夾擊。但是,誰敢保證蒙古不是下一個金國?王鈺的野心絕不會因為金國滅亡而停止,他是不會容許一股強大的勢力盤踞在大宋的北方。
金國若亡,緊接著就是蒙古。弱者對抗強者最好地方法就是聯合起來,要對抗大宋,蒙古與女真其實應該結盟,但可惜的是,金蒙之間結怨太深。自己縱然是草原上的王汗,也不可能讓所有蒙古人與仇人同床共枕。
既然如此,那麼只有一條路可走。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蒙古人作看客就好,不必去淌這渾水。」良久,忽圖刺說道。按兵不動,也就意味著違抗中央朝廷的命令,大宋方面可能會以「圖謀不軌,意圖叛亂」來解讀。
很明顯,也速該也他地父汗持同樣看法,一聽這話,打馬便走。但忽圖刺立即叫住了他。
「父汗還有何吩咐?」也速該停馬問道。
「下令全軍,撤退五十里,不,一百里。」忽圖刺這道命令,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按兵不動不說,還要撤退一百里?大宋怪罪下來,這件事情可不得了。
「父汗,這未免……」連也速該也覺得這個決定未免太過唐突。除非蒙古已經下定決心,與大宋翻臉。
「我自有主張,去吧。」忽圖刺說罷,調轉馬頭,便要撤退。他這是要給女真人鬆綁,減輕他們的壓力。只要女真人沒有被完全打死,蒙古就是安全的。
就這樣,五萬鐵騎,未出一刀一槍,全部撤離戰場。讓大宋西北軍六萬部隊,單獨面對十幾萬女真精銳。宋蒙之間,從這一刻起,其實已經決裂。
金軍陣營。十幾萬大軍嚴陣以待,上至皇帝,下到士兵都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傳來,蒙古人撤走了。
「什麼?撤了?怎麼可能?」完顏亮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面夾擊,多好的機會,與女真人有世仇的蒙古人會放棄?他們不怕觸怒王鈺?
「蒙古人難道傻了?」有將領發出這樣的疑問。
「不!」完顏亮舉起馬鞭,否決了他地意見。「蒙古人很聰明,他知道唇亡齒寒地道理。女真人如果被漢人打敗,他們就是下一個目標。臨陣撤退,是為了不給我們造成壓力。」
「那這樣一來,蒙古人可就違抗了大宋朝廷……」
「哼,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野狼,餵不飽的。一旦他們強大起來,就會反咬一口。王鈺一世英明。大概也沒有想到蒙古人這麼快就會翻臉。這下,我軍沒有了後顧之憂,正可全力對付宋軍。傳朕軍令,不要辜負了蒙古人一面心意。」完顏亮的臉上有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來了。沈王兀朮的部隊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完顏亮胯下戰馬不住的劃著蹄子,似乎馬比人還急。
「去,告訴沈王,他地部隊往西北方向撤。給大軍讓出路來。宋軍一旦出現,我軍必須搶佔先機,發起衝鋒。沈王所部,稍作休息,即加入戰場,務必給來犯之敵以致命地打擊!」
追了兩天一夜,董平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在什麼方位,只知道氣候越來越寒冷。晝夜溫差之大,超出人地承受範圍。白天可能是艷陽高照,還有絲絲暖意,可晚上卻是寒冷刺骨,讓人難以忍受。
可兀朮就在前面,金國第一名將,這是多麼大的誘惑,到了嘴邊的肥肉。能放過麼?兩天一夜的追擊。這位西北軍的統帥早把王鈺的命令拋到了腦後。而且他似乎也忘記了,還有南下接防這一說。
「都護。追了這麼久,將士們勞累過度,是否歇息一陣?」身邊,部將喘著氣問道。他說話時,嘴裡竟然噴出陣陣白霧,這在大宋,可是冬天才有地事情。
「不行,追了這麼久,一旦停下來,就前功盡棄。女真人比我們熟悉地形,適應氣候,不一鼓作氣的話,決無勝算!傳令全軍,全力追擊,得勝之後,重重有賞!」董平的話,若單獨放在此時,無疑是正確的。可如果縱觀全局,他一開始就錯了。
一陣奇異的號角聲突然傳來,在幾萬騎兵地衝鋒之下仍舊聽得清清楚楚。董平察覺到事情不對,下令暫時停止追擊,側耳傾聽。
號角聲對於大部分宋軍將領來說,還是很陌生的,因為大宋開國百餘年來,除了韓毅還沒有誰打到過金國境內。董平在西北鎮守,蒙古人曾經因為大宋放棄對金國進攻,而騷擾西夏邊境,那個時候,他就聽到過號角聲。
「這是號角聲,但不是蒙古人。」董平神色嚴峻,他意識到了什麼。但仍舊不足以改變他的心意。
「都護,前面恐怕有埋伏!此地不宜久留,莫如……」
「難道你讓我撤兵?西北軍只能進,不能退!一旦撤兵,後果……」他的話也沒能說完,因為一支騎兵正朝他衝鋒過來。不對,不是一支騎兵,是一大股騎兵!不光是正面,左右兩則都有轟鳴地馬蹄聲傳來!
相信只要有眼睛,有正常反應的人都明白,宋軍陷入了包圍。此時,若戰,勝敗難料。若退,必然會招致損失,但不至於全軍覆沒。
敵人以逸待勞,熟悉地形,適應氣候,宋軍沒有絲毫優勢可言。除非是身陷絕境,退無可退,否則從古到今,沒有哪一位將領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作戰。
可世上就是有人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成功的,叫出奇制勝,失敗的,叫自作聰明。
「狹路相逢勇者勝!」董平一錯牙,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