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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桶 第兩百四十碗 金國存亡 在此一舉 文 / 宋默然

    第兩百四十碗金國存亡在此一舉

    「什麼?他們往北打?」林沖在南府軍的議事大帳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吃驚。

    「回大將軍,小人在上京城北五十里以外追到西北軍。當時並未有戰鬥發生,西北軍停在原地,董大人在聽小人傳達大將軍的詢問以後,表示明天一早就南下接防。」信使如實回答道。

    林沖霍然起身,他是一個老兵了,很早就投身行伍,從一個小兵作到今天擁兵十萬的大將軍,對這種事情十分敏捷。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嚴重的事件,董平在違抗王上的軍令。手諭中明明白白的寫著,馬上南下接防,不許孤軍深入,不許往北推進。董平身為一方面的統帥,居然明知故犯。

    「亂彈琴!他第一天當兵?朝廷的部署他也敢攪亂。你沒問他當時在幹什麼嗎?」林沖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的就吼了起來。

    信使很冤枉,他一個小兵,連軍官都不是,怎麼可能敢去問董平在幹什麼。見大將軍發怒,又不敢言語,只得默默的低下頭去。林沖一見,揮了揮手:「去吧。」

    這個董平,也是投軍數十年的老將了,怎麼還犯這種錯誤?王上的手諭上寫得明明白白,馬上南下,不得往北推進,他怎麼偏偏不聽?是什麼原因誘使他冒著違抗軍令的風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將軍,若是沒有王上的這道手諭,董大人這個舉動就是正常的。可手諭已到,他這樣做,似乎有違抗軍令之嫌吶。」急先鋒索超這時插話道。

    「什麼似乎?本來就是,他在梁山的時候就自命不凡,王上信任他。把整個西夏交到他手裡,這下倒好,養出脾氣來了。」林沖不滿的說道。這裡要翻翻董平的老帳,這位將軍,當初號稱「風流雙槍將」,落草之前在軍中供職,後來梁山人馬招降了他。可這位風流將軍,喜歡上上司的女人。落草之前,帶人把這女子搶了過來,估計那一家人也讓他殺得乾乾淨淨。因為這件事情,他在梁山地口碑一直不好。

    所謂「盜亦有道」,你說你被逼無奈,落草為寇,反對朝廷,這或許還說得過去。可這濫殺無辜。奪人之美,似乎就有些不厚道了。

    「大將軍,不如卑職帶一隊人馬去催促董大人南下如何?」秦明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他也不想想,南府軍與西北軍是獨立的機構。互不隸屬,你南府軍憑什麼去管人家?

    「這不合適吧?兩軍之間,互不統屬,如果這樣作。會引人非議。你知道我們帶兵的,最忌諱被人說什麼。」索超當即表示反對。

    帶兵的人,當然最忌諱人家說他擁兵自重,懷有二心。林沖當然也知道這層意思,但北伐大計,事關國家民族的復興,朝廷籌備多時,如果因一人之故。而使得北伐出現什麼變故,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西北軍與南府軍雖然互不隸屬,但自己好歹是個金吾衛大將軍銜,軍銜爵位都比董平高那麼一點點,再加上有朝廷軍令,去催促他一下,也無傷大雅,以免造成嚴重的後果。

    「這樣。索將軍。你帶五千,不。八千精騎,明天一早就北上。見到董平,說得含蓄一點,他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明白。千萬記住,立即南下,不可再往北推進。」林沖一陣思索之後,斷然決定。

    索超一拱手:「卑職領命,但,大將軍,如此一來,您可能會惹上是非。」

    「惹就惹吧,本將身正不怕影斜。為了北伐大業,捨棄頭上的烏紗又如何?」林沖冷笑一聲,全不在乎。

    幾人正說著,忽聞帳外士卒報道,從後方運來地火炮已經到達。林沖大喜,當即下令,擺開炮陣,明日一早,全力轟擊城內,不信把女真軍隊打不出來。翌日清晨,索超挑選的八千精銳騎兵,在轟鳴的火炮聲中北上接應。

    「索大人,部隊集結完畢,請下發命令。」八千精兵集結待命,部將打馬上前,向索超稟報道。

    回望龍化城,騰起陣陣烽火,那城樓都被轟塌一角,索超一聲輕笑:「出發!」

    龍化距離上京城,快馬加鞭不過半日路程,晌午時分索超部即到達上京,此處董平留有少量兵力防守,索超部根本沒有進城,問明情況即揮師北上。沿途遇到不少逃難的女真百姓,見宋軍騎兵,頓作鳥獸散。

    「將軍,你看前方。」部隊正全速開時,索超身邊戰將突然叫道。抬頭往正前方一看,索超這位久經沙場的勇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是怎樣一種慘烈的情景,方圓十幾里的草原,被屍體所埋葬。

    血泊之中,陣亡的宋金兩國將士地遺體與戰馬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一望無際。幾面染著血污的戰旗還插在地上,在風中獵獵作響。許多士兵還保持著身前戰鬥的姿勢,手裡地武器仍舊緊緊攥著。

    受傷未死的士兵在血海之中哀號呻吟,尚有力氣者,拖著身軀緩緩爬行。遼闊的草原上,瀰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索超下令停止前進,獨自打馬向前,一個受了重傷,腹部被紮了一個血洞的女真士兵仰面躺在地上,眼睛仍舊睜開著盯著他。

    一槍紮下,結束了他地痛苦,索超望著這人間地獄般的場景,微微皺眉:「找一個找,有沒有我軍活口!」話音一落,一隊騎兵翻身下馬,四散分開,尋找傷者。

    不多時,兩名戰士扶著一位宋軍傷兵來到他的面前,這位戰士少了一隻右臂,大腿上還有一個血窟窿,估計是失血過多,臉色煞白。索超問其戰況,方知西北軍在此地遭遇了金軍名將兀朮的主力,雙方血戰半夜。金軍潰退,董平已經率領大軍追擊兀朮而去。

    兀朮?宋軍河北將領,沒有不知道兀朮名號的,這個人長期在宋金邊境擔任最高軍事長官,是金國首屈一指的戰將。董平遇上他,還擊潰其主力,應該說是一個難得的勝仗。可朝廷明令,不得往北推進。必須盡快把西北軍拖回來。

    「留下五百人,救治傷者,其餘人,跟我走!」索超大聲說道,說罷,雙腿一夾,火速向前奔去。五百戰士留了下來,救治宋軍傷者。結果女真傷兵。

    誰也看得出來,這裡剛剛經歷規模巨大的血戰,雙方傷亡都很大。但西北軍到底還是擊潰了金軍精銳,大概董平想要活捉兀朮,或者殺死他。立下戰功,所以寧可違背軍令,也要往北追擊。

    作為軍人,一個方面軍地統帥。可能換成誰也不能抵擋這樣的誘惑,金軍第一名將啊。

    越往北走,屍體越少,金軍的確是在潰退,但索超注意到,金軍屍體丟落的方向都非常集中,沒有分散四周,說明他們是有目的地在後撤。並非慌不擇路。他們想哪裡撤,據我軍情報,再往北,可是一望無際的雪原,根本沒有城市據點之類。

    宋軍將士大多是黃河以北的人,雖然不懼怕寒冷,但極北之地,苦寒傷人。西北軍未必就能適應。想到這裡。索超神色嚴峻,大聲喝道:「全軍加速前進!」

    而就在他們正前方。西北軍正能力追趕兀朮所部。一夜血戰,金軍首先亂了陣腳,全線潰退,宋軍越戰越勇,都殺紅了眼,一路北追。

    越往北走,氣候越寒冷,初時只覺冷風撲面,尚能忍受。可越到後來,氣候越怪,明明是盛夏時節,但那風刮在臉上,竟然如刀割一般疼痛。女真人世居寒冷之地,自然不在話下,可宋軍將士已經漸漸開始不習慣了。

    「報,都護!前軍已經快咬上金軍尾巴!」一名騎兵從北方飛速奔來,大聲向董平報告道。

    「全力追擊!務必殲滅兀朮所部!」此時的董平,渾身血污,臉上已經看不出鼻眼來。

    「都護!此地氣候變化異常,我軍多有適者,不如……」部將心存憂慮,適時提醒道。

    「此時萬萬不可停止追擊,敵我雙方都在苦撐,誰扛在最後,就是勝利者。」董平冷哼道。

    「可朝廷明令……」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王上不知此地戰況,如何能按照朝廷軍令,一步一坑?如果這樣,我還怎麼指揮?全力追擊!除了武器裝備之外,只留一天口糧!」董平決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眾將無不驚駭!捨棄多餘口糧,萬一有個不測,這仗還怎麼打?可董平聽不進去勸告,嚴令執行。

    四百里之外,當初韓毅殘部與金軍對峙之地,同時也是蒙古軍隊救援宋軍地戰場。當日屍山血海,現在已經消失不見,換之以密密麻麻地軍營。一眼望去,入目儘是營帳,以及往來奔馳的女真騎士。

    宋軍北伐開始以來,鮮遇抵抗,原來金軍主力埋伏在此地。僅以肉眼來看,很難準確地判斷出這裡有多少座軍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裡的兵力,絕不會比大宋西北軍少。

    寒風呼號,天色陰沉得讓人覺得壓抑,但女真人生來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中,適應力極強。一處較大的營帳,帳簾掀起處,步出一人。

    約二十多歲,留有短鬚,著一身精良的鎧甲,內穿皮袍,腰間懸一柄金刀。右手執一根馬鞭,一出營帳,這人就望了望天空,使勁吸了一口冷氣。此人,便是當今金國皇帝,完顏亮。金帝及太后被俘之後,他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天德,為金國第四任皇帝。

    宋軍北伐,人多勢眾,天下震動不已。完顏亮不得已,捨棄上京皇城,把重兵集結在此地,誓與宋軍周旋到底。坦白地說,能不能戰勝這個強大的漢人帝國,他心中沒有底。前代皇帝留給他的,是一個爛攤子。國內弊端重重,改革未能深入,軍隊損失慘重。裝備奇缺,最可怕的是,舉國上下,士氣低落,當初驕傲的女真勇士,被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地宋軍打得一敗再敗。

    還來不及收拾這亂局,宋軍大舉北伐。把金國逼到了生死存亡地境地。希望這次衛國戰爭,上天庇佑,能打退宋軍,給女真民族留一個喘息的機會。否則,真要像上京皇宮裡,那位宋軍名將韓毅所寫的,亡國滅種。如果此次戰敗,女真這兩個字。恐怕要從世間消失。

    「陛下!」一位女真將領遠遠奔來,等不及戰馬停下,他就翻身跳將下來,步履踉蹌地跑到完顏亮的身前。

    看他如此驚慌的模樣,完顏亮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趕緊問道:「何事?」

    「陛下!西北方向,出現蒙古騎兵的蹤影!」那位戰將驚慌失措的叫道。

    完顏亮一聽,完了,害怕地事情還是發生了。蒙古與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又是漢人的走狗,一定是奉了王鈺的命令,協同宋軍作戰。沈王兀朮至今沒有消息傳回,若此時與蒙古軍隊開戰,一切都完了。

    「有多少兵力?距離我軍多遠距離?」完顏亮追問道。

    「暫時還不清楚,但相信距離此地不遠。」那位戰將扶了扶帽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

    「豈有此理!再探!」完顏亮馬鞭一揮,怒不可遏。

    那金將一走。完顏亮感到事態嚴重,立即召集文武大臣,商議對策。沈王領軍南下,誘敵深入,還不知吉凶如何。這裡又出現蒙古騎兵,莫非天要亡我?太祖皇帝起兵伐遼,歷經大小數百戰,才得了江山。坐了天下。開國短短幾十年,難道就要亡國不成?

    匆匆而來的金國官員們。憂心忡忡,國難當頭啊。御帳之中,落針可聞,金國文武大臣一個個閉口不言,帳內一片悲哀絕望的氣氛。大金帝國真的要完了嗎?都城被人攻破,皇帝被人擄走,宋軍鐵騎在我國境之內,縱橫千里,如入無人之境。現在,我們連皇城都放棄不要,把軍隊帶到這苦寒之地來,天亡女真吶!

    「怎麼了?諸位大人,平時高談闊論,言語之中,對大宋極盡嘲諷之能事。什麼大宋男人手無縛雞之力,生下來就只會讀書,肩不挑,手不能抬。現在呢?幾十萬大宋男人,騎著戰馬,挺著長槍,在我們的國土上縱橫馳騁,大人們說,說話呀!」完顏亮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還沒有崛起時,就一再地提醒當權者,小心漢人,小心漢人,可沒有人聽。

    你當他們幾千年的文明,是說著玩的?光靠筆桿子就能寫出來地?如果沒有強大地軍隊在保護,漢人文明怎麼可能延續四千年不滅?女真人才多少歷史?輕視漢人,將會遭到滅頂之災!自己近幾年來潛水研究漢人,才發現,這個民族從來不缺尚武精神。從他們所謂地秦朝開始,歷朝歷代,都有一支強大地軍隊。漢唐兩朝,他們的皇帝派遣幾十萬的大軍,把草原民族幾乎斬盡殺絕。

    即使漢人最艱難地五胡亂華時期,胡人軍隊也渡不過長江,最後還是人家趕出了國門。幾千年以來,北方草原民族,羨慕中原繁華,沒有一天放棄過征服中原的野心。可結果呢?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到了宋朝,最算局面有些改觀。比起歷朝歷代,宋朝的勢力小得可憐,僅限於中原地區。而且宋朝軍隊,屢戰屢敗,連西夏這種小國都能欺負他們,索要歲幣。都以為漢人國家就會如此屈辱的存在,最後被北方征服。

    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王鈺,那陞官的速度,跟沖天箭一樣,蹭蹭往上竄。二十幾歲就當了丞相。這人一登上歷史舞台,熱鬧了,奪回幽雲十六州,變法圖強,改革制度,先後通過政治手段,軍事手段,打敗西夏,結好西遼,收服蒙古。愣是把強大的女真帝國,包圍在中間,逼得退無可退。

    「諸位,王鈺是厲害,漢人也不弱,但我們女真人就比不上他們麼?」洋洋灑灑一番長篇大論,收到的效果,卻適得其反,讓不少女真大臣心中冰涼。

    「陛下,王鈺是天縱英才,幾百年才出一個……」一位大臣苦著臉說道。

    完顏亮一聽,大怒:「放屁!你這話拿到王鈺面前說,他自己都不會承認!朕告訴你們王鈺的事,漢人地歷史,是要證明,事在人為!王鈺也只不過是一個人,不是神!他能作到的,女真人為什麼作不到?朕告訴你們,大金國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因為我們女真人不行,而是政策上的失誤!失誤懂嗎!只要我們打贏這場戰爭,就能夠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只要軍事上取得勝利,我們就掌握有政治上的主動權!就可以跟王鈺對話!謀求我們女真人的生存空間!如果這場戰爭我們失敗了,女真人將會滅亡!滅亡!」

    聲色俱厲的訓斥,讓女真大臣們無言以對,但皇帝的話,至少給了他們希望。人最怕沒有希望,漢人有句話,叫哀莫大於心死,一旦絕望,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要打贏這場戰爭,女真人就不會滅亡。

    「報!陛下,現已探明,大股蒙古騎兵就在我軍西北方向一百二十里以外。兵力不詳,粗略估計,當在三萬以上!」帳外闖進一人,大聲稟報道。

    完顏亮一聽,頓覺天旋地轉,無力地坐在了獸皮交椅上。

    「報!陛下!沈王主力部隊,已經撤退至我軍正南方兩百里以外,宋軍追兵,緊隨其後!人馬眾多,難以計數!」

    晴天霹靂!後路被斷,前有強敵,女真人真地要滅國滅種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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