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碗國殤—古來征戰幾人還
萬馬奔騰,山崩地裂,兩萬七千餘名勇猛善戰的塔塔兒騎兵在兀朮的帶領下迎著初升的朝陽,疾速向金國皇都上京挺進。這位百戰餘生的女真名將心急如焚,連路看到難以計算的馬屍讓他察覺到,宋軍此來,其志不小。進攻上京並非突發之想,而是事先早有準備。
他們一個騎兵至少帶了三匹戰馬,口糧軍需都用馬馱,保證速度。五天的行程,他們三天就能達到,甚至兩天半。自己雖然全力追擊,倒直到此時,仍舊沒有看到宋軍騎兵的身影,上京存亡,不得而知。
清晨的陽光灑在這萬里草原上,這支騎兵人馬困乏,塔塔兒將領多獨不止一次的請求他讓部隊休息一陣再前進,可兀朮堅決不允。日上三竿之時,部隊就能達到龍化儀坤一線,但願這兩處的守軍能夠阻擊住宋軍騎兵,讓自己實施合圍。
突然,兀朮胯下所乘戰馬忽失前蹄,栽倒在地,連帶著他甩出半丈之遠。身後的多獨急忙勒住戰馬,以免踩踏到這位金國六王爺。兀朮翻滾起身,只說了一句話:「給本王再牽一匹馬來!」
飛快上馬,再次揚鞭,所有人都不難從這位王爺的舉動和神情中看出他的焦急。想以難怪,首都遭到進攻,換成任何一個女真人都會焦急萬分。那裡不但有金國的皇帝,還有中央機構,文武百官。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損失難以估計。
約莫一個時辰後,兀朮下令停止前進,從此地往西北走,是儀坤,往東北走,是龍化。宋軍會進攻哪一邊?他們遠征大金。兵力必定不多,不可能分兵出擊,只會重點突破。龍化有一座石橋,跨過橫河,從那裡進攻上京最近。
「向東北走!」兀朮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喝道。如果他是宋軍指揮將領,他也會如此選擇,從最近的地方直逼上京。如果走儀坤。就得繞到橫河的源頭,迂迴前進。那樣,會白白浪費半天時間。
與此同時,龍化城外。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從滿地的屍體,以及凝固地血跡中看出,這裡經歷過血戰。士卒的遺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丈長的騎兵槍。有些還插在屍體上。沒有了主人的戰馬,正不住的劃著蹄子。
「還有多少兵力?」馮擒虎滿臉是血,頭盔已經不見,他渾身上下,創傷達三四處之多。他那桿揚名的鐵槍已經不見了。執著一桿普通的騎槍。在他地身後,聚集著宋軍的殘部,將士都是血染征袍,疲憊異常。
一名普通士卒回頭望了一眼。回答道:「將軍,不多了。」副將已經為國捐軀,現在這支部隊裡,已經找不出來多少軍官,建制早就殘了。
「集結部隊,再次衝鋒。」馮擒虎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偏下頭去,用牙咬住白布帶。使勁勒緊了包紮的傷口。
而離這支宋軍僅兩里之外,金軍卑工所部也正在重新組織陣形,血戰多時,他的部隊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損失,士卒傷亡過半。他從軍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頑強之敵。可背後就是上京,退無可退。
騎兵們迅速集結在一起,組成進攻陣形。士卒喘著粗氣。戰馬噴著白沫,都快力竭了。
「奉寧軍!進攻!」馮擒虎拼盡力氣。威武的吼道。身後奉寧軍的將士們轟然應諾。
「游擊軍!進攻!」一員宋將,被射掉了一隻眼睛,同樣不落人後,他麾下地將士們虎吼著回應著他。
「捧日軍,進攻!」這位將軍年紀二十左右,很是年輕,他吼完之後,眾人發現,沒有人回應他。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年輕人現在就是捧日軍的最高長官,同時,捧日軍只剩他一個人。可他臉上的堅毅與凶狠,絲毫不輸給友軍的戰友們。
戰馬再次揚蹄,緩慢的向敵軍衝去。速度漸漸加快,馬蹄聲越來越響,牽動著每一個人地神經。騎兵作戰,開始時候的衝擊力是很重要的,誰如果靜止不動,就會落於下風。
卑工一見敵軍來襲,也厲聲下令:「全軍衝鋒!」女真戰士們吼聲震天,催動戰馬,發足狂奔。尖銳的槍頭,在陽光地照耀下,閃閃發光。兩支軍隊,如巨浪一般襲向對方。兩軍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號角聲陡然響徹戰場,在西面,一支軍隊緩緩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他們全身裹在厚重的黑甲之內,就連臉上都戴著猙獰的面具,甚至連戰馬軀幹部位,也披著厚甲。三匹馬為一組,用鐵索相連,同進同退。
這支軍隊,就是兀朮視為驕傲的拐子馬,也叫「鐵浮圖」。從儀坤開過來的援兵趕到了!
金國大將卑工一見援兵趕到,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援兵早到片刻,趕到宋軍騎兵衝鋒之前,那這場仗就容易得多了。以拐子馬的優勢,對付宋軍輕騎兵,易如反掌。可現在,兩軍都在衝鋒,馬上就會短兵相接,雙方混在一處,敵我難分。
就在這危急之時,卑工大聲下令:「聽我號令,向東南角前進!」他此舉,是要避開宋軍,以免兩軍混在一起,拐子馬不能插入戰場。
馮擒虎也注意到了拐子馬,他抱定必死之心,要與女真人拼一個魚死網破。死命的拍打著戰馬,牙關緊咬,臉上浮現出怨毒之色,為國捐軀地時候到了!
對面的金軍突然向東南角奔去,意圖避開我軍,馮擒軍豈能讓他得逞?立即下令,迎頭衝去!
頗具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金軍卑工所部,由衝鋒改為逃逸,而宋軍卻緊咬著他不放,尾隨而去。就在同一時間,拐子馬像牆壁一般開始推進了。可拐子馬的優勢明顯,劣勢同樣明顯,它的速度提不上來。
三支軍隊。前後相接,互相追趕。卑工不禁為這種局面感到焦急,如今他的軍隊已然失去了先機,被人追在後面。而拐子馬又不可能及時趕上,如果自己一下令調轉馬頭,宋軍的衝擊力馬上就會把自己的部隊給衝垮。騎虎難下啊!
兀朮再一次下令停止前進,他聽到了什麼聲音,軍人敏銳地直覺告訴他。前面有事發生。牧哨被迅速地派了出去,當這幾名哨兵前裡約三里之後,他們全都全驚失色的回來了。因為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地一幕。
鋪天蓋地的女真騎兵正向他們衝過來!
兀朮已經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前方情況不明,會不會衝著我來的?難道龍化駐軍把我當成了宋軍?
不可能!縱然龍化州得知有軍隊靠近,難道連漢人和塔塔兒人都分不出來?他們向這邊衝鋒,到底是為什麼?兀朮百思不得其解,沒等他「解」出來。卑工大軍就已經映入眼簾了。
大驚失色之下,兀朮急令全軍向下奔跑,避開卑工所部的衝擊力,否則,自己人就得撞到一塊。互相踩踏。
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塔塔兒騎兵是剛剛發動,卑工所部已經是全速前進。他地先鋒部隊,正好衝撞到兀朮所部的尾巴上。人馬互相踩踏,前進的態勢為之一頓。
兀朮到底是兀朮,他晃眼一看,發現尾隨在卑工所部後面的宋軍之後,立即持槍大喝:「全軍聽我號令!衝鋒!」嚎罷,一馬當先。
震天的喊殺聲驟然響起,近三萬塔塔兒騎兵猝起發難,衝向了馮擒虎所部。
「將士們!為國捐軀。視死如歸!跟女真人拼了!」馮擒虎幾近瘋狂的吼道。耳朵儘是呼嘯的風聲,太陽就在東方冉冉升起,這支宋軍,迎著太陽,奔向了死亡,奔向了光榮。
兩軍相接!山崩海嘯!馮擒虎一槍將一名女真騎士捅離馬背,迅速抽回長槍,刺向旁邊的敵人。蜂擁而來地敵軍。馬上將他包圍。數十支長槍從四面八方向來扎來。這位宋國虎將,憑借精湛的武藝。與敵周旋,轉瞬之間,連刺五人於馬下。
「狗日的蠻子們!你漢家爺爺打來了!」一員宋將連中三槍,渾身是血,卻還是拚命催動戰馬,向前衝鋒。
多獨老遠就俯下身子,讓身體盡量貼近馬背,同時向左偏過一些。當馬經過那位宋將身邊時,他的長刀迅速揮過,那員宋將人頭離開脖子,血雨漫天……
卑工好不容易收住軍隊,又馬上下令重組陣形,一切完畢之後,他狂吼著策動戰馬,帶領所部數萬騎兵發動衝鋒。
宋軍殘部,就像一隻螞蟻,漸漸被巨浪吞沒。但這些忠勇的漢家兒郎們,仍舊拚死戰鬥,眼看著身邊地戰友一個接著一個的陣亡,他們沒有時間去悲傷,因為眼前有著太多的敵人。
力氣越來越小,呼吸越來越急促,本能反擊著將士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國人地期望,領袖的囑托,軍人的榮譽,是這些在支撐著這支疲憊之師。
一名普通士卒,在奮力捅死一名敵人後,被五六支大他同時捅進腹背,他臨死之前,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我已經為國家盡忠,問心無愧了……」
這位看裝束應該是一位軍官,他的鎧甲破損多處,左肋一處傷口正汩汩流血,他一手按住傷口,一手持著長槍,往來衝突。突然,戰馬摔倒在地,他從馬頭前甩落出去。剛一落地,數不清的槍頭刺向了他。
「爹娘,兒為國家征戰而死,不能為二老盡孝了……」
兩個時辰以後,戰鬥的激烈程度,漸漸消退,數以萬計的女真騎兵,從四面八方圍堵過來。馮擒虎殘部,被壓縮到中心地帶,敵人的包圍圈在漸漸縮小,宋軍將士接連陣亡。軍人地榮譽,要靠鮮血來鑄造,從軍報國死而無怨,望我中華重塑輝煌……
馮擒虎右胸,腹部,後腰,大腿。左臂各種一槍,失血過多的他,已經接近昏迷,意識開始模糊,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若非身邊一名衛扶,攙扶著他,不住的呼喊著他。只怕早就閉上眼睛了。
眼看著敵軍的包圍圈縮小到方圓五十步左右,馮擒虎心裡卻是一片平靜。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再正常不過了。軍人用血戰而死,來求得良心的平安,無論是對國家民族,還是對朝廷領袖,甚至是父母妻兒。都問心無愧。
女真人沒有要俘虜的意思,他們不斷地衝擊著,刺殺著,一個個宋軍戰士接連墜地,但抵抗仍在繼續。僅憑肉眼。就已經能大概估計出宋軍殘部的兵力了。
兀朮拄槍在地,勒住戰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渾身是血。但不是他地,那是漢人的。老天保佑啊,終於在這裡阻擊住了宋軍。不過有一個疑問他始終無法得解,難道宋軍深入腹地,就帶了這麼一點兵馬?會不會是自己來之前地戰鬥,就已經消滅了宋軍主力?
「本王是沈王兀朮,眾軍住手!」兀朮大聲下令。宋軍僅餘百十騎,不足為患了。
騎後們停止了刺殺。後退少許,空出一個圈子,只有百十來人的宋軍殘部,圍在一團,仍舊虎視眈眈。
兩腿一夾,兀朮催動戰馬前,望著這群殘敵,朗聲問道:「你們只剩百十來人。抵抗毫無意義。本王願意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有願意投降者,放下兵器,下馬跪著爬過來,本王保證,絕不加害。」
漢人好內訌,而且歷來出漢奸,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兀朮與漢人作戰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投降地宋軍,他真的想知道,這百十人裡面,有沒有人願意投降。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厲聲反駁,回應兀朮的,是一片沉默。沒有一個宋軍將士放下武器,倒是有一員將領,突然將手中長槍擲出,被兀朮身邊的衛士撥落。
「再問一次,有沒有願意投降的?你們已經血戰沙場,盡到了軍人的職責,此時投降,不算叛國!」兀朮大聲問道。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以內訌聞名的民族,竟然能培養出如此鐵骨錚錚的軍人。
他地目光一一掃過殘存的宋軍將士,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大,甚至還有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從這些人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有怕死地。就比如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子,雙手都在發抖,既然害怕,為什麼不投降?
等了約盞茶時分,兀朮失望了,沒有一個願意投降了。惱羞成怒的他,終於下令屠殺。如潮水般湧上的騎兵,頓時將宋軍殘部淹沒殆盡……
兀朮是親眼看著那百十餘漢軍一個個陣亡地,可他心裡沒有戰勝的喜悅,因為他發現,女真人面對的民族,竟然如此剛強不屈,或許這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屹立四千年不倒。
當最後一個宋軍倒下去的時候,雷鳴般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勝利了,應該歡呼。卑工如釋重負,大力的呼出一口氣,終於全殲了宋軍,打得真艱難啊。迅速奔向兀朮身邊,他向這位能勇武而聞名的王爺施禮道:「王爺,末將卑工,向您……」
沒有聽完他的話,兀朮突然翻身下馬,提著長槍向那一堆屍體走去。踩著陣亡宋軍地屍首,他來到了一個人的面前,因為他發現這個人還活著。
此人滿臉是血,看不出來年紀,身材極為長大,全身多處受創,鎧甲殘破,看得出來,他很勇敢,身先士卒。
兀朮提起了槍,將槍尖朝下,想要結果這個宋將的性命。
「等,等等,我有話……」馮擒虎喉嚨蠕動,艱難的發出聲音。
「你現在想投降,本王可願要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殘廢。」兀朮冷笑一聲,心裡多少有些快感,宋軍還是有怕死投降的人,而且還是個將領。
「呵,我是想告訴你……」馮擒虎說出這半句,休息好大一陣,突然像是拼盡全力,以極快的語速說道,「讓你們的皇帝投降吧,你們不是漢人地對手!」
兀朮狂怒!這半死不活地宋將,居然想勸降整個女真民族!可他剛起殺死馮擒虎時。突然一頓,這宋將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王爺,殺了這漢狗!死到臨頭,竟敢侮辱我女真人!」背後地將士們憤怒地叫喊起來。
兀朮把左手一舉,制止了將士們的喧嘩,大聲問馮擒虎問道:「你姓甚名誰,何種職務?指揮過哪些戰役?」
馮擒虎右手撫著胸口。臉上像是迴光返照,突然浮現出奇異的色彩,嘴角竟然掛起一絲微笑:「那,那是我畢生的榮譽,灤河大捷,你差一點被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兀朮手中鐵槍狠命刺下,扎進了馮擒虎的胸膛。這絕代的勇將。就此為國捐軀,長眠在北方的草原上。此役,馮擒虎所部一萬騎兵,全部陣亡,沒有一個活下來。但他們的壯烈犧牲,卻為韓毅主力大軍掃平了前進地道路,和斷絕了追擊的威脅,被視為北伐最慘烈的一次戰役。而馮擒虎本人。也作為非漢族將領,被載入史冊,流芳千古。
「不想宋軍也有如此威武之師,嘖嘖。」卑工連聲稱讚。
「你說什麼?」兀朮猛地回過頭去,凌厲的目光逼視著卑工,使得這金國大將也不免寒意陡生,再也不敢多嘴。
低下頭去,滿面怨恨的盯著馮擒虎的遺體。兀朮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灤河西岸的戰役來,原來那天晚上喊著要活捉自己,而且差點得逞的,就是這個傢伙。哼,沒想到吧,最終你還是落到我兀朮手裡,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戰鬥結束了,兀朮率領大軍先入龍化。他引以為傲地拐子馬。自始至終沒有參戰,這支重裝騎兵。當真可以排得上「浪得虛名榜」第一名,因為它雖然威名滿天下,卻還沒有參加過一次實戰。唯一一次上戰場,還是當初打居庸關戰役,被兀朮派去搶宋軍的金輪炮,而且還是以失敗告終。
入城之後,各軍安頓已畢,兀朮一面遣人向朝廷報捷,一面清點傷亡人數。可人數一統計出來,兀朮大吃一驚!這支宋軍騎兵,竟然殺死金軍八千餘人,擊傷一萬四千多人!合計傷亡兩萬兩千餘人!
要知道,這龍化守軍可是最精銳的部隊,防衛上京用的衛戍軍,就好比大宋的南府軍。宋軍遠道而來,鞍馬勞頓,金軍以逸待勞,居然還有如此大地傷亡!
等宋軍數字統計出來,兀朮是既驚又怒,宋軍只有九千出頭!這怎麼可能?以不到一萬的兵力,長途奔襲,直指上京,還使我軍傷亡兩萬餘人?還有,宋軍既然有意要進攻上京,給大金帝國來一個斬首戰,怎麼才派這麼一點兵力?雖說遠征不可能用大規模的軍隊,但一萬人這未免太少了吧?
兀朮此時發現,他至今不知道宋軍詳細兵力有多少。灤河之戰,已經是夜間,不辨虛實。大定府保衛戰,金軍全軍覆沒,沒有一個活口,也無從得知宋軍軍情。如果說今天自己殲滅這一支宋軍,就是他們此次遠征部隊全部的話,那未免太少了吧?
一萬騎兵就想打擊我國政治心臟?漢人未免太自視過高了。罷了,反正敵軍已經被全殲,上京地威脅已經解除了,自己總算是亡羊補牢,將功折罪。否則,因為自己一意孤行,攻打平川關,而招致宋軍報復,奇襲上京的話,自己可就百死莫贖其罪了。
「報!王爺,儀坤知州大人派人前來,有緊急軍情稟報!」一名小卒在堂外大聲報道。
兀朮眼皮狂跳數下,緊急軍情?儀坤?難道……
一名金將,在兩個衛兵的攙扶直,撞撞跌跌奔上堂來,見到兀朮,未曾開口,卻是淚流滿面,哭拜在地。此人渾身血污,右肩胛中箭,鎧甲只剩半邊,顯然經歷了惡戰。
兀朮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失聲問道:「儀坤發生了什麼事?」
「稟報王爺!儀坤!失守了!」金將痛哭流涕,用力磕著響頭。
「你說什麼!」大步上前,一把提起那名金將,兀朮雙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
「王爺,儀坤守軍剛剛離開,馳援龍化不久。便有數千宋軍突然出現儀坤西南角五里地外,刺探儀坤軍情。被我軍哨兵發現後,立即後撤,守城將軍出城迎敵,不料中了宋軍埋伏,全軍覆沒,儀坤隨即失守,宋軍入城後……」
兀朮駭得魂飛天外!自己殲滅的宋軍只有一萬,原來主力根本不在龍化,而在儀坤!宋軍將領這是反常理指揮,寧願多走半天的路程,甚至不惜犧牲一萬兵馬作誘餌。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儀坤的兵力來支援龍化!
「宋軍有多少兵力,現在何處?」兀朮厲聲問道。
「宋軍兵力不詳,據敗退入城地軍士稟報,宋軍將領自稱帶領十萬大軍來討伐我國……」
十萬!兀朮只感頭部一陣眩暈,幾乎支撐不住!若宋軍若有十萬兵力,那上京豈非難保?儀坤至此有半日路程,此時宋軍必然已經踏上進攻上京的道路,落後了半天啊!
但所幸他們要繞道橫河源頭,到上京至少需要一天半,自己如果馬上集結軍隊,馬不停蹄趕往上京,就算不能截住他們,至少也能隨後趕到!上京有三萬兵力,至少能支撐一陣!
「傳本王號令,全軍立即準備啟程,進京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