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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桶 第一百九十四碗 趙出雲身懷六甲 文 / 宋默然

    第一百九十四碗趙出雲身懷六甲

    大宋綏靖三年臘月二十六,離年關僅僅四天的時間。太叔公攝政王趙廣,出人意料的出現在朝堂上,當眾宣佈舉薦福王趙頡繼任攝政王。說出遺言之後,趙廣一度昏厥,王鈺急命御醫救回王府,並命人著手準備後事。

    「王上,王上。」吳用疾步而行,王鈺走得實在太快,吳用年事已高,幾乎跟不上了。

    「有話直說,現在這個時候,還顧忌那麼多作甚?」王鈺仍舊沒有放慢速度,急沖沖的往宮外走去。他得趕回靖王府,通知趙出雲,讓她去見她爹最後一面。而且這個消息,必須是他自己親口通知趙出雲。

    「王上,臣不明白,您為何允許攝政王當堂說出那些話來?趙頡此人,城府極深,臣觀其志不小,日後必為禍患,不如趁早圖之。」吳用焦慮的說道。

    「你放心,孤自有分寸。」王鈺說罷,一個箭步竄出宮門去,身手相當敏捷。吳用氣喘喘,只得停了下來。仔細一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以王上的英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趙頡這個人心懷叵測。不過今天朝堂之上,王上的態度實在讓人想不通,只要阻止了趙廣的話,這誰繼任攝政王,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親王那麼多,挑個不頂用的出來,幹上幾年,等到北伐一成功,把舊帳一翻,廢趙自立,順理成章的事,何必又……

    趙廣昏厥的消息,一上午就傳遍各個皇宮,兩宮太后聞訊後,急忙聚頭商議。趙廣在皇室中輩分極高,兩位皇太后已經尊貴,但大事向來是徵求趙廣的意見,他若身死。以後還有何人可以依靠?趙頡那個毛頭小子麼?最後,蔡太后決定,紆尊降貴,親自到趙廣府上走一趟,聽聽他還有沒有什麼交待。而且,她還決定,帶上年幼的皇帝趙允同。

    趙廣王府

    偌大一座府第,此時亂成一團。成群的奴僕東征西跑,大聲呼喝,沒有一點章法。就連皇太后駕到,竟也沒有幾個人反應過來,應該出去迎接。蔡太后也不計較,牽了皇帝,召過一個下人,直接領著她母子二人往趙廣病房而去。

    諸位。三綱五常在封建朝代是不能逾越的雷池。大臣病重,皇帝一般只是派近侍前去慰問,除非是極為倚重的大臣,皇帝才會「破格」親自去探望。而蔡太后,她一不是皇帝。二還是女人,男女有別,是萬萬不能親至王府地。

    趙廣病房前,他的幾個兒子們耷拉著腦袋。等候著房中的消息。最後,還是領太后母子前來的下人提醒了一聲,他們才發現,國母與皇帝都到了。

    「臣等叩見……」幾位郡王,國公慌忙跪下,欲行大禮。

    「平身,攝政王病重,哀家帶皇帝來探望。」蔡太后揮手說道。

    這時。一直東張西望的趙允同突然問道:「太叔公怎麼啦?好些了麼?」

    皇帝垂詢,趙顯肅立回答道:「回聖上,父王被救回府中,一直昏迷,御醫正在房中救治,暫時還不便斷言。」

    趙允同聽後,兩撇眉毛擰到了一堆,突然掙扎著想從母后手中脫開往外跑。蔡太后一把拉住。問道:「皇帝。你想到哪裡去?」

    「朕去找相父!他一定有辦法!」趙允同一句話,聽得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蔡太后氣不打一處來。你當他王鈺是神仙吶,這人都要死了,他有什麼辦法?自己這個兒子也太不中用了,一門心思就知道有個相父,他怎麼就不知道你親老子是怎麼死的?

    太后正要訓斥,忽見房門打開,這大冷的天,御醫卻是滿頭大汗,出門撞見太后與皇帝,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太后,陛下,恕臣無能!」

    眾人都覺心中一驚,蔡太后急忙問道:「可是沒救了?」非常時刻,她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了?御醫以頭叩地,不敢起身。幾位趙廣地兒子一聽此消息,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倒是趙顯有點主張,心思父王平常最疼愛小妹,如今老人家彌留之際,應該把妹妹召回王府,見上最後一面。

    「來人!速到靖王府,叫八妹回來!」

    有人應了一聲,蔡太后臉色一變:「不行!」太后開了金口,誰還敢問為什麼?

    自己在王府,若是趙出雲再來,回去告訴王鈺,自己帶著皇帝也在這裡,恐怕會節外生枝,還是不要惹這個麻煩為好。

    蔡太后的一時無言,拚命讓自己冷靜一些,思考著對策。趙廣左右是個死,救與不救,意義都不大了。一念至此,她對趙顯等人說道:「你們都退下去,哀家要帶皇帝進屋探望攝政王。」

    這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父母養育之恩大如天,臨終之際,身為人子不能陪侍左右,這是大不孝。趙顯等人面露悲慼之色,本想哀求一番,但終究還是不敢開口,依著太后的話,黯然退了出去。

    「奉喜,你守在這裡,沒有哀家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蔡太后吩咐完畢之後,領著皇帝踏進了趙廣的病房。屋裡一片狼藉,趙廣仰躺在床上,一隻右手從床上掉落下來,錦被已經拖到了地面上。

    趙允同畢竟是孩子,看到這副景象,嚇得直往母親身後躲。蔡太后硬拖著他來到趙廣床前五步之完的地方站定。畢竟君臣有別,男女大防,若洩露出去,恐被天下人議論。

    趙廣一動不動,嘴巴微張,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蔡太后連喚兩聲,不見趙廣動靜,思之再三,轉身叫趙允同站在此地,不可輕動。自己大著膽子,走到趙廣床邊,顫抖著伸出手指,去探他鼻息。

    「謝天謝地。還有氣兒。」暗說一聲,她伸手推了推趙廣,「攝政王?攝政王?」

    趙廣仍舊不動,但喉嚨裡一陣「咕咕」響聲,想是還沒有斷氣。蔡太后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一雙手不住的撫著他的胸膛,幫他順著氣。

    「叔公,你老人家可不能這麼就去了。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怎生是好?往後怎麼走,你到底要給句話啊……」

    趙廣地眼睛終於睜開了一線,此時,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分不清楚眼前站的是誰。只是心中還有一個心結沒有解開,忍著不斷這口氣。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念著什麼。可蔡太后聽不清楚。急忙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他地嘴巴,再三催問道:「你說什麼?什麼?」

    「出……出……」趙廣氣若游絲,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蔡太后耐著性子,繼續問道:「出什麼?你大聲一些。」

    「出……出。出雲……」原來趙廣是在呼喚寶貝女兒的名字。蔡太后聽清楚之後,根本不予理會,又逼問道:「叔公,你百年之後。我們趙家該怎麼走?趙頡能扛起這重任麼?」

    趙廣已經說不出來話來,眨了兩下眼睛,示意趙頡能扛起這份重任。蔡太后心中稍安,直起身子,一時無言。

    「轉告他……非常……」

    「什麼?叔公你說什麼?」一見他還有話要說,蔡太后趕緊低下身去。

    「非常時期,手段,有一條。不,不可……外族……兄弟,兄,牆,外,外御……」趙廣說到這裡,突然瞪圓了雙眼,直勾勾的望著頭頂。喉嚨裡又發出那種怪聲。

    蔡太后聽了個雲山霧罩。什麼非常時期,又非常手段的?還什麼外族。兄弟?到底什麼意思?思前想後,突然明白過來。趙廣地意思是,轉告趙頡,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為了奪回趙家的天下,可以不擇手段。但是有個底線,不能勾結外族,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辱。

    「滾開!狗奴才,你滾不滾?」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喝斥聲。

    「出雲!不可造次!」這是趙顯地聲音。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蔡太后大怒!這想必是趙出雲吧?好大的膽子,打狗還得看主人,竟敢毆打宮廷內侍!

    還沒完,想是那太監擋著不讓進來,隨後傳來的就不是耳光聲了,而是一陣辟里啪啦,拳打腳踢的聲音。

    「姑奶奶,四哥求求你行不行?聖上和太后在裡頭,你要惹大禍!」這人地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

    「八妹呀,你非要賠上我們全家的性命才……」這個人的話沒有說完就打住了。蔡太后聽到外面「嗆」地一聲,這可是拔刀的聲音。趙允同幾時見過這等陣勢,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不理會外頭的動靜,蔡太后又叫喚著趙廣,可他再也沒有動靜了。心中一動,也不顧兒子在場,將頭俯了下去,貼著趙廣的胸膛。

    「啊!」一聲驚呼,他已經沒有心跳了!還不敢確定,蔡太后又伸手出去探趙廣鼻息,果然是斷氣了。這一代賢王,為了趙家天下,操碎了心,現在,總算可以歇一歇了。只是,臨死也沒有見著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一面,遺憾。

    見趙廣已死,蔡太后也不停留,轉過身去,拖了大哭地趙允同,便向外走去。

    門開處,只見趙出雲滿臉悲憤,手提鋼刀,指著太監奉喜。見到太后與天子出來,其他人慌得跪了一地。趙出雲到底也是趙家地人,見到這母子二人,倒還不至於失了理智,趕緊扔了手中砍刀,跪拜下去。

    「出雲行事莽撞,請太后,聖上,恕罪!」趙顯替妹妹請罪,磕頭如搗蒜。

    蔡太后縱使有氣,可她是個明白人,趙出雲是王鈺的小老婆,雖說打了奉喜就等於打了自己,可這頓打,還真得白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記著這一筆,將來十倍償還於他王家!

    「起駕,回宮。」蔡太后冷冰冰地哼著,拖著啼哭不止地小皇帝離開了。

    瞧著太后皇帝一走,這邊兄妹幾個立馬起身。竄進了房去。趙出雲奔在最前面,一頭撲到父王床前,失聲叫道:「父王,出雲回來了!」

    床上的父親沒有動靜,趙出雲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搖著父親的手臂喊道:「父王,女兒回來看您了,父王!」

    「八妹!」趙顯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可叫得趙出雲心膽俱裂!她這時感覺到,父王的手腕處,沒有脈搏。心裡猛得一沉,她突然跌坐在地上,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趙顯預感事情不妙,擠上前邊,突然大叫一聲:「啊!」床上地父王。雙眼大睜,直望著頭頂,嘴巴也是大大張開,哪裡還像活人的樣子?

    「大哥,怎。怎,怎……」其他幾位郡王,國公見大哥和八妹這個樣子,都慌了神。

    趙顯伸手探了鼻息之後。一下子軟在了地上:「父王他,去世了……」

    房中突然靜了下來,幾兄弟面面相覷,都是六神無主。就在這個當口,趙出雲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父王!」不顧一切地爬到床邊,抓著父王的手臂,悲慟欲絕。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此時的趙出雲。總算能理解王鈺為何時常在為紀念他那個狐狸精堂姐而建立的姊歸軒黯然神傷。

    房間裡裡外外,從郡王,郡主,到國公,再到管家,奴僕,哭成了一片。真情也罷,假意也罷。場面當真是催人淚下。

    趙出雲泣不成聲。懊悔不已,如果早進來一刻。或許還能見父王最後一面。老天爺,為何如此殘忍……

    趙顯身為嫡長子,如今父王去世,長兄如父,這王府的責任,他就得一肩挑起來。抹去臉上地淚水,強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出雲,二弟三弟四弟,你們幾個都起來。事已至此,當務之急,是向外宣告,準備後事,王上那裡……」

    語至此處,他發現八妹仍舊痛哭不止,心中一陣痛惜,安慰道:「妹啊,別哭了,已經這樣了,咱們就……」話沒說完,自己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就在此時,驚人的一幕突然發生!那趙出雲是個烈性子,雖然生性頑劣,可她是個至孝之人,沒有能替父王送終,讓她抱憾無窮。這時,心中越發的悲痛,失去理智,一頭就往床沿撞去!

    幾個哥哥沒來得及拉住,直撞了一個頭破血流,當場昏死過去!她地三個姐姐傻眼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尖叫著撲上去抱住她。

    趙顯大駭!片刻之後,暴跳如雷地吼道:「愣著幹什麼!御醫!御醫!」

    哥哥姐姐們七手八腳,將妹妹扶出房去,聞訊而來的御醫急忙吩咐讓把郡主弄回她自己地房間裡。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這當年的八賢王府,剛走了一個老人,現在連郡主也……

    趙出雲當初地閨房之外,她的哥哥姐姐們手足無措。趙顯片刻之間,已顯蒼老,苦著臉歎道:「這可怎生是好?萬一八妹有個好歹,王上問我要起人來,我怎麼回答?流年不利,唉,流年不利啊!」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小妹妹竟是如此的剛烈。這丫頭,你不替自己想,也替這些兄長姐姐們想想,你是靖王的妾室,王家的人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王上非把咱們這王府鏟成平地不可!以前還有父王可以依靠,現在……

    「大哥,咱們是不是趕緊把八妹送回去?要是在我們王府出了事,這可不得了!直接送回靖王府,將來有個好歹,也怪不到咱們身上,你說……」

    「四哥!你……」趙出雲地六姐已經哭腫了眼睛。

    「我,我怎麼了?我是為你們著想……」他話還沒說完,趙顯已經一個耳光抽到他臉上。摸著火辣辣的臉,怔怔的盯著大哥,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咱們是親兄妹啊!血濃於水,你這都不懂?八妹這個樣子,你把她送回去?虧你說得出口!你還是人不是!」趙顯鬚髮皆動,顯然憤怒至極。

    眾人不再理會那沒心沒肺的老四,都朝房裡望去,御醫正指點著婢女們替趙出雲處理傷口。唉,八妹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咱們王府,再經不起折騰了。

    御醫跨了出來,眾人急忙堵上去,七嘴八舌地打聽趙出雲的情況。

    「別吵!」趙顯拿出了長兄的威嚴,喝止了兄弟妹之後,向御醫問道:「我八妹傷勢如何?」

    御醫大概也沒有見過這麼亂的場面,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幾近虛脫的歎道:「幸好幸好!郡主的傷勢並無大礙,下官已經讓婢女們替郡主處理了傷口。」

    聽到這句話,眾人心中大石落地,暗呼慶幸。

    「哦,下官忘了向王爺,國公,郡主們道喜!」御醫突然換上一副笑臉,打拱作揖道。

    「嘿!我說你他媽的……」老四突然來了精神,他總算逮住一個人可以出氣了。

    「虞國公休怒,這當然是喜!下官要恭喜各位,你們就要作舅舅,姨母了。」老御醫說道。

    什麼?舅舅,姨母?什麼意思?

    「你是說!」趙顯一把拉住御生地手!「你是說,八妹她,有身孕了?」

    「不錯,郡主她已經有四到五個月的身孕。不過下官奇怪的是,怎麼沒聽靖王府傳過這消息?這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大事啊。」老御醫疑惑道。

    「哎呀,好險!萬一有個閃失,這可是一屍兩命吶!」老四摸了摸額頭。

    沒人聽他胡說八道,趙顯一下子跪下去,仰天大哭道:「父王!您遲走一步啊!您就要作外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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