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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桶 第一百八十四碗 飛鳥未盡,良弓已藏? 文 / 宋默然

    第一百八十四碗飛鳥未盡,良弓已藏?

    王鈺從任幽雲都總管開始,作過很多重大的決定,小到一個縣的民政,大到整個大宋的國策,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沒有現在這種感覺。從趙出雲的院子出來,他放慢了腳步,盡量使自己走得慢一些,以便留出更多的時間來再三思考這個問題。

    誠然,這七個衛戍長官都是自己的嫡系將領,由自己一手提拔起來。沒有他們,就沒有王鈺,按說對他們,自己是信任的。可**事大事,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北伐在即,這是決定整個大宋,甚至整個民族的關鍵時期。中國能否自唐朝衰落以後,再度振興,就在此一舉。

    只要打掉了女真蒙古,縱觀海內,再無中華對手。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自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從策劃到實施,花了近十年時間。現在,是收穫成果的時候了。長江以北七大衛戍區,是大宋的軍事重地,全國大半軍隊都在這裡。自己改革軍法以後,將領擁有了很大的權限,這固然有利於軍隊的建設,可弊端也很明顯,這就是軍隊將領權柄太重。

    一旦有人生出異心,揮師回京,就會對大宋政治中心形成致命的威脅。可這個險,自己可冒不起。以前上歷史課,或者看電影電視,總是對「封建帝王」很不齒,認為這些人殘酷少恩,濫殺功臣,忠心耿耿替他們打天下的大臣,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可等到自己作了統治者,才真正體會到那些帝王們的難處。人對權力的**是沒有止境的,特別是男人。徽宗趙佶以前有一句話,「忠臣之所以作忠臣,是因為他們沒有資本反叛」。這句話或許太武斷了一些,可也不是沒有道理。就拿自己來說,難道完全是趙家一步步逼自己篡權的麼?站在屋簷下,迎著溫柔的春風,王鈺不禁苦笑。理想跟現實地差距,總是大得讓人難以接受。

    「王上。」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麼的輕,好像生怕驚到自己。

    「嗯。起來了?」王鈺沒有回過頭,隨口問道。

    「娘娘準備了早餐,讓我過來看看王上起床沒有。」耶律南仙說道。

    歎了口氣,王鈺說道:「算了,不吃了,今天有事。」

    那件事情,耶律南仙是唯一一個知情的人,也是積極推動的人。她做任何事情。只有一個目的,維護眼前這個自己心愛的男人。儘管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和自己的父親刀兵相見,漢人和契丹人。為爭奪最後地霸權,勢必會有一戰。

    「王上還沒有下決心?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耶律南仙察覺到了王鈺的和猶豫。王鈺沒有回答她的話,擺明的事情無需多言。

    「自古以來,王者高處不勝寒。你不能絕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內。」耶律南仙在政治上,有時候讓王鈺覺得她清醒得可怕。

    她這句話引起了王鈺的興趣,扭過頭去,是似而非的笑道:「南仙啊,如果有一天,我的大軍要踏入西域,與你地父親開戰,你站在哪一邊?」

    耶律南仙沒有下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淺笑一聲:「不要小看我父親,大宋佔據了天時,金國佔據了地利,而西遼佔據了人和。整個西遼國,從上至下,都念念不忘復國大業。你想踏平西域,可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

    「哈哈……」王鈺仰天大笑,笑得那麼豪爽。一掃先前的猶疑之氣。一把攥住刀柄。目視耶律南仙,大聲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言畢。大步向外走去。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耶律南仙莞爾一笑,自信的男人,總是讓女人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真地不讓我陪你一起去麼?」

    「等著我回來,不會有事的。」王鈺背對著她,搖了搖手。

    汴京西南的皇家獵場,似乎已經成了王鈺的專屬地帶。除了他時常帶著武將們來此狩獵,趙家地人從來也沒有踏足過這個地方。他每次來,都不帶衛隊,輕裝簡從,毫不鋪張。不過今天有些例外,徐寧帶著南府軍攝政王衛隊,早早在此準備停當。

    衛隊的士兵都是經過嚴格挑選,除了武藝超群之外,最要緊的是,一定要是在南府軍組建之初就跟隨王鈺打天下的老兵。這些人,雖然名義上仍舊是士兵,可他們的待遇,卻都是管營級別。而今天,衛隊攜帶的裝備,都是按照作戰狀態。

    第一個發現問題的是蕭充,他一趕到山腳下就發現情況不對,士兵們把守住了各個出口,全副武裝,刀槍弓弩,一應俱全。這可是戰備狀態,平常騎兵值勤或者訓練,頂多配備長槍,今天是狩獵,何必這麼大的陣勢?

    他及時地勒住了馬,在進山之前停了下來。王上一紙軍令將七個衛戍長官調回京城,這件事情本來就有悖於常理,而前兩天的最高軍事會議上,王上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了將領們,三年之後才會北伐。那他調我等回來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莫不是……

    也難怪蕭充有這樣的想法,他有一半契丹血統,雖然被王鈺任命為幽雲衛的指揮使,可在某些漢將眼中,他仍舊是一個異族。正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使得他處處小心。

    「蕭大人,你倒是先到一步了。」蕭充凝神沉思之時,其他諸將陸續趕到。回頭看去,呼延灼,林沖,董平,劉焉,種師道等將陸續趕到。林衝突然勒住戰馬,他似乎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頭。

    還沒有來得及通消息,一彪兵馬急速奔來,一身戎裝的徐寧在馬上拱手說道:「卑職見過諸位大人,王上諭令,請諸位大人卸下武器,然後進山。」

    眾人吃了一驚,交出兵器?沒了兵器還怎麼狩獵?呼延灼兩撇濃眉擰成了一團,不滿地問道:「徐寧,你搞什麼名堂?繳械?本官可從來沒有這個習慣!」

    「說得極是!我南府軍從來沒有繳械地先例,武器除非戰死,否則絕不離身,這是王上當年立下的鐵律!」

    「我說徐寧,你莫不是在王上身上呆久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吧?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徐寧早先在梁山時,就沒有什麼地位,除了破連環馬一戰外,他沒有其他值得稱道地戰績,跟隨王鈺之後,一直充當著侍衛的角色,沒有帶過大部隊,也沒有指揮過大的戰役。

    對於同僚們的責難,徐寧毫不動怒,仍舊一臉笑意:「將軍們稍安勿躁,其實今日王上命大家來,並非狩獵。京城裡人多眼雜,不太方便,今日選在此處,王上有要事相商。還望諸位將軍,不要為難卑職。」

    第一個交出兵器的是九虎將之首的林沖,他心裡雖然也有顧忌,可他選擇相信王鈺。他不認為,當年那個為了他兩度拔刀相助的結義兄弟,會要他的性命。這麼多年,大家出生入死,風雨同舟,自己對王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而且事出必有因,王上若是要處置誰,必然是查出了什麼問題,可沒有聽說哪位指揮使有不軌的舉動。

    呼延灼隨後交刀,繼而種師道與老將劉焉也交出了武器,蕭充一直猶豫不決。他預感到大禍臨頭,從上會幽雲指揮使開始,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眼下,已經沒有退路了,王上的手段,當真不是尋常人能夠賞破的。如果我等在各自的衛戍區裡,或許還有得一搏,可現在,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苦笑一聲,解下腰間寶刀,交到了站在馬頭前面的士兵手裡,蕭充有些後悔,回京的時候,就應該讓妻小安排好後事的。

    「從此地往西南方向五里地,王上已經命人搭建了大帳,諸位將軍請自行前去。」徐寧拱手一揖,打馬便回。

    「林大人,今天的事情似乎……」呼延灼四處張望,嘴裡低聲念道。

    「既是王上諭令,我等遵從便是,何需多言?」林沖面無表情,說完之後,一鞭揮下,向西南方向絕塵而去。

    呼延灼一愣,隨即哼道:「青山處處埋忠骨,我為國征戰一生,結果……」話沒說完,雙腿一夾,緊隨林沖之後。劉焉與種師道更是忐忑不安,因為他們嚴格說起來,都不是王鈺的嫡系將領。佔著一個衛戍區,王上能放心麼?

    「種公,我觀今日態勢,凶險萬分!這是哪一出啊?」劉焉揣著明白裝糊塗。

    「劉老將軍,您老人家就不必如此了吧?難道看不出來麼?你我大禍臨頭了!」種師道頗有些頹然的說道。

    「不至於吧?令弟種公師中,是王上的心腹之將,備受推崇。逝世之後,先賢樓掛第一口鐘,仗著這層關係,你也不會有事的。」劉焉笑道,說完,打馬跟了上去。種師道長長的歎了口氣,兄弟啊,你若在天有靈,保佑為兄渡過此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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