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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桶 第一百二十七碗 朱仙鎮趙桓失蹤 文 / 宋默然

    第一百二十七碗朱仙鎮趙桓失蹤

    見是嚴恪之父嚴正衡家人到來,趙桓喜不自勝。當下也不多言,幾人合作一處,趁著夜色趕到嚴府。原來,嚴正衡自被王鈺免職,又仗著女兒得寵,對王鈺心懷怨恨。這幾日,南府軍四處抓捕朝廷要員,大臣們私下議論,恐宮中有變。後嚴恪秘密派人出宮,報信於其父,嚴正衡感覺機會已到,遂密謀救出趙桓。今日,京城戒嚴,嚴正衡派人查探,得知勤王之師已攻入京城,所以派人在此接應。

    趙桓嚴恪兩人到了嚴府,嚴正衡正於府中等待消息,見天子駕到。忙出廳迎接,正欲大禮參拜,趙桓一把扶起,口稱:「愛卿忠君勤王,朕心甚慰!嚴氏一門,不愧為大宋忠臣。」

    嚴正衡五十上下,斜眼大嘴,其貌不揚,是以趙佶在位時不得重用。所幸生得一個女兒,有傾國傾城之色,這才發跡。當下對趙桓奏道:「臣世受皇恩,勤王除賊,責無旁怠。」

    「甚好,愛卿,可有辦法送朕出城?」趙桓心知京城在王鈺控制之下,自己偷出皇宮,很快就會被王鈺察覺,若追查到嚴府,那時想走也走不脫。

    「陛下,如今京城盡在王鈺掌控之中。急切之間,怕是走脫不了。但明日就是年關,王鈺封閉城門多時,京城百姓都在傳言。想必明日,王鈺便會下令開城。那時再設法脫身,陛下以來如何?」嚴正衡問道。

    趙桓雖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今天想出城,幾乎沒有可能。只得按住性子,在嚴府等候。那嚴正衡卻是老奸巨猾之人,雖然救出了皇帝,可他知道,皇帝與賢妃娘娘一起失蹤。王鈺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是以,見趙桓如此急切的想出城,遂賠著小心問道:「恕臣無禮,敢問陛下,若出得京城,將投何處?」

    趙桓此時,已經沒有別人可以依靠。思之再三,直言相告道:「愛卿與朕是一家人,說與你知曉也無妨。九弟康王,現今在隆德府督軍。朕欲出城之後,命其率軍南下,與朕會合,興師討賊。」說得倒是輕巧,率軍南下?現如今。趙構任河北兵馬大元帥,正號令大宋軍隊與西夏人作戰。若是率軍南歸,那西夏軍隊可就長驅直入,黃河以北可就是無人之境了。

    八賢王就在城外,皇帝為何捨近而求遠?康王殿下雖然總督河北諸軍。但眼下卻被西夏人窮追猛打,一退再退,連自古以來的重鎮太原府都丟失了。朝野內外早就議論紛紛,康王對軍務完全是外行。可讓人奇怪的是。聖上卻沒有對此事有任何的追究或者不滿,現在又要去投他,難道連他的叔公八賢王也不相信?

    「陛下,臣願率家小追隨陛下,不除國賊,誓不還京。」嚴正衡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當然了,若是送走了皇帝,而自己留在京城。等王小寶找上門,會有他好果子吃麼?

    東方漸露魚肚白,清晨地第一絲曙光,照射到了汴京的城頭上。此時,汴京的百姓或者還在睡夢之中,又或許一夜無眠。御街之前,許多南府軍的士卒,正在悄無聲息的拖走陣亡士兵的遺體。沖涮著地上的血跡。

    一陣忙碌之後。除了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外,御街又恢復了從前地模樣。待南府軍的士兵們退去。京城又寧靜了下來。這一夜血戰,翊衛軍降者甚多,抵抗微乎其微。朱武,陳達,凌振,楊林倒戈相向,鎮三山黃信按兵不動,替柴進堂賣命的,都是宋江的嫡系,其中,以小李廣花榮最為堅決。

    可這並不能挽回柴進堂失敗的命運,當他被林沖一支手從馬上拎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一切都完了。柴進堂,宋江,花榮被俘,餘眾皆降。吳用顧念著往日兄弟情誼,沒有趕盡殺絕,網開一面。

    王鈺斜躺在童素顏懷裡,似乎已經入睡,連日的勞碌讓這位大宋最年輕的執政者疲憊不堪。這位權傾天下地相爺,此時雙手攏在胸前,嘴巴微張,頭歪在一邊,睡得很安祥。

    「太宗為人聰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節下士。時天下已亂,盜賊起,知隋必亡,乃推財養士,結納豪傑。長孫順德、劉弘基等,皆因事亡命,匿之。」紅秀坐於旁邊,正聚精會神的給王鈺讀著唐太宗李世民本紀。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王鈺的老師了。王鈺不愛聽那些枯燥無味的大道理,但對歷史上有名的英雄人物事跡,卻十分嚮往。稍有空閒,便讓紅秀給他講解。

    「紅秀。」童素顏輕輕喚了一聲,將手指放於嘴前,示意紅秀別在讀下去。因為她已經聽到了王鈺均勻地呼吸聲。紅秀放下《唐書》,看了王鈺一眼,小聲說道:「夫人,莫如將相爺扶上床去?」

    「算了,官人太累了,讓他就這樣躺著吧。」童素顏疼惜丈夫,不捨的說道。主僕二人,兩雙眼睛都望著王鈺,心中感慨萬分。都說時勢造英雄,可英雄也能左右時勢,悄無聲息之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大權在握,幾乎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

    「夫人,吳大人,林大人二位求見。」王忠的聲音,在童素顏房外響起。

    童素顏面露難色,王鈺剛剛入睡,若此時叫醒他,只怕是今天又得忙上一整天了。官人時常自嘲道,說自己是御用閒人,可天下有這樣的閒人麼?軍國大事,不分大小,他都事必躬親。大到八賢王揮師攻城,小到蜀中都江堰地重修,沒有什麼事情不在等著他的處理。

    「罷了,請他們進來吧。」良外,童素顏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推醒了王鈺。

    猛然睜開眼睛,抹去嘴角的口水,王鈺忽然問道:「我睡了多久?」

    「官人,你剛剛才睡著。吳大人林大人在外求見,為妻只好……」童素顏似乎有些內疚,王鈺卻紅著眼睛笑了笑,從她懷裡坐起,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吳用,林沖二人急步入內,正要稟報,見童素顏在旁。只得躬身一揖,口稱見過相國夫人。

    童素顏微微頷首,算是回答,而後領了紅秀,拜辭而去。她二人前腳一走,吳用立馬報道:「恭喜相爺!柴進堂所部已經完全肅清,反抗者已被誅殺,餘眾皆降。柴進堂。宋江等人被俘,請相爺示下,如何處置?」

    王鈺沒有睡醒,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隨口問道:「哦?打完了?南府軍有多大傷亡?」

    「回相爺的話。南府軍傷亡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林沖的鎧甲上,沾滿了血跡,一夜血戰。這位名動天下地猛將可謂是殺人如麻。

    「忽略不計?那可不行,我地兵每一個都是寶貝疙瘩,少一個都是損失,到底傷亡多少?」王鈺愛護士卒,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因為他很明白,他背後最大的靠山,就是這一支軍隊,軍隊的每一個士兵。在他眼裡,都十重要。

    吳林二人對視一眼,隨後報道:「南府軍陣亡四百六十七人,重傷三百零五人,輕傷較多。」對陣兩萬餘梁山舊部,僅傷亡七百餘人,這一仗可以說是南府軍成軍以來最輕鬆的戰鬥。可王鈺仍舊聽得一陣心疼,趕緊指示道:「對傷亡的士卒。要從優撫恤。他們的家人,都要按照新法。給予足額的贍養費用以及糧食。相關地優惠政令,也要落到實處。」

    吳林二人稱是,王鈺打了個呵欠,回頭見他二人也是面有倦色,笑道:「我倒給睡糊塗了,你們也辛苦了,快坐。」

    三人落座之後,王鈺問起柴進堂等人地情況。方知負隅頑抗地翊衛軍將領,或戰死,或被俘,現今已經被扣押在南府軍中,等候王鈺發落。

    「送到大理寺,按律問罪。國家自有律法制裁他們,我身為丞相,不能動用私刑。」王鈺聽完後說道。眼下柴進堂這一支兵馬被滅,八賢王的勤王之師先挫了銳氣,這個開頭還算不錯,接下來地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相爺,韓毅,秦檜等人尚且扣押在軍中,當如何處置?」林沖適時的問道。

    「韓毅,韓毅……」王鈺不住的念叨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這次事變,若不是韓毅,結局可能就不會是這樣。若說論功行賞,韓毅當居第一位。

    「若以先生之見,這些人該怎麼處置?」王鈺遇大事,雖然也會當機立斷,但很多時候,他都會過問吳用的意見。

    吳用嘴唇一動,正要建議,忽然想到,王相如今大權在握。正所謂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享福,自己還是小心一些,遂拱手說道:「一切均聽相爺示下,下官不敢逾越。」

    不料,王鈺聽到這句話卻有些不耐煩,眉頭緊鎖地說道:「不要搞這套明哲保身,我不是趙氏父子,你吳用就是我王鈺的大腦,說。」

    吳用訕笑一聲,方才回答道:「若依下官之見,韓毅此人有忠義之心,此次事變,若非他按兵不動,結果如何,還未可知。相爺歷來重視此人,不如將其釋放,委以重任。韓毅感念相爺恩德,必以死相報。」

    「好,我也是這個意思。」王鈺頗為讚許的點了點頭。

    「至於秦檜這廝……」吳用話至此處,略一停頓,從往常言談來看,相爺對這個秦檜似乎有很大的成見,話裡話外都透露出無限的厭惡。如今落到咱們手裡,想必是難逃一死。想到此處,遂言道:「秦檜,可殺。」

    王鈺自起事以來,沒有殺過一個大臣,但此時聽到吳用建議,卻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所有人我都可以寬大處理,惟獨此人不行,殺,一定要殺!」

    「相爺,下官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吳用心裡很是奇怪,王相為人,素來大度。哪怕是生死仇敵。如蔡京等輩,也沒有趕盡殺絕,為何偏偏對此人如此痛恨?

    在得到王鈺肯定回答之後,吳用問道:「秦檜此人,雖然往日曾經公開衝撞過相爺,但以相爺大度,當不至於跟這等小人斤斤計較,為何……」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這個人跟我有深仇大恨。不殺他,我心裡這口惡氣難消!」

    見王鈺不肯明示,吳用也不便再問,又稟報到今日是大年三十,許多回京省親的遊子正雲集京城之外,等待與家人團聚,若再不開城門。恐怕引起百姓怨言。這事倒是有些讓王鈺為難,八賢王率領的十餘萬大軍現在還駐紮在陳橋大營,如果此進開城,萬一敵軍奸細扮作平民混入城中,裡應外合。可不好辦啊。

    再三思量之後,王鈺說道:「我看這樣吧,但凡回京省親地客商,讓他們的家人到城門口去領進城來。過年畢竟是咱們漢人的大事嘛。」

    吳用林沖二人領命。辭別王鈺,離開房間,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來一人,正撞在林沖身上。林衝倒是沒事,那倒卻被反彈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宮裡地王公公。

    「公公,沒摔著吧?」林沖扶起他。趕緊問道。聽吳用說,此人認相爺為叔父,算是王家自己人。王歡本來就頭重腳輕,滿腦迷糊,再被這麼一撞,簡直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一起身就往外面奔去,誰知一個立足不穩。摔下台階。啪噠一聲,又脆又響。

    吳林二人慌忙攙扶。王歡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叫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

    「公公,這邊走,你走錯方向了。」吳用扶著他進了屋子。隨後與林沖辭別王鈺,趕去辦差。王鈺見他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笑問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是聖上消失了?」

    王鈺此言,本是玩笑,卻不想王歡聽後,大驚:「叔父已經知道了?」什麼!皇帝真消失了!王鈺臉色劇變!蹭蹭幾個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王歡,厲聲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

    「叔父,我該死!昨夜,聖上與賢妃娘娘召我進宮,說是有件天大的事情要我去辦,我心思先探聽他們口風,回頭報於叔父。哪知,聖上和賢妃用計,在酒中下藥,賜於我喝。待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聖上與賢妃不知所蹤。」王歡顫聲講出了事情的原委,說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王鈺沉吟不語,這可糟糕了,皇帝一旦逃出京城,事情必然敗露。他往八賢王陳橋大營裡一鑽,再號令天下英雄勤王室,清君側,自己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聖上是何時逃出宮地?」王鈺突然追問道。

    「是昨夜宮外事發之時。」王歡苦思一陣,趕緊回答道。

    不對呀,聖上既然知道昨夜事發,應該猜得到是勤王之師打進京城。在勝負未分之前,他應該安安穩穩等在宮中,靜待消息,怎麼還會偷跑出宮?難道他在顧忌什麼?他如果逃出宮,會往哪裡去?八賢王如今不在京城,其他大臣處都有自己的耳目,他似乎沒有地方可以去。

    「等會兒,你說他是跟賢妃娘娘一起逃出宮的?」王鈺突然想到這一點。

    「回叔父大人地話,是的,昨夜聖上賜酒,是賢妃娘娘親手倒的,想必下藥的就是她!」王歡仰視王歡,生怕他一怒之下,拿自己開刀問斬。

    「不好!」王鈺突然一擊掌!剛才自己下了命令,打開城門,放城外百姓進來。若是聖上混雜在其中,逃出京城,那可要變天了!王歡見狀,正要詢問,卻見王鈺已經撩起官袍,直奔出門去。

    城門處,緊閉數日的城門,在八名軍士用力推動之下,徐徐打開。只見城外,等待回家過年地百姓或坐或立,正幕天席地,焦急萬分。一見城門打開,頓時蜂擁而上。而城裡地百姓也想要衝出城去,迎接親人。

    無奈,士卒們並列站在一排,形成人牆,擋在中間。一名武官,手按刀柄。大聲說道:「城中百姓聽好了,挨個出城去,認領自己的親人。」

    「哎哎哎,不許亂,一個個出去。」見情勢亂成一團,那名武官大聲喝道。城裡地百姓,一個接一個的奔到城門外,大聲呼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看到久別重逢的家人。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情。百姓雖然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封閉城門,但平頭百姓哪裡管得著這些事情,能與家人團聚,過一個春節,就已經很開心了。

    「女兒,一會兒出城,你就裝作去尋兄弟。我與大官人隨後出來。」嚴正衡混跡在人群中,作員外打扮。嚴恪扮作普通婦人,正攙扶著一身便裝,頭戴斗笠地趙桓。

    聽父親提醒,嚴恪微微點頭。默不作聲。發覺聖上渾身顫抖,臉露驚恐之色,小聲安慰道:「官人不用擔心,沒事的。」

    「你們幾個。出去吧。」那名南府軍的武官,指著嚴正衡說道。

    「謝過大人。」嚴正衡趕緊一揖,小跑著出了城。嚴恪攙扶著趙桓,剛經過那道士卒組成的人牆,就在此時,忽聽那名南府軍武官喝道:「站住!」

    趙桓猛然一抖,暗叫糟糕,那武官走到趙桓面前。奇怪地問道:「你這人倒真怪,天又沒下雨,你戴著斗笠幹什麼?取下來!」

    趙桓不知如何應對,正惶恐時,聽嚴恪說道:「將爺忽怪,我家官人自小得了怪病,滿臉爛瘡,怕嚇著別人。所以戴著斗笠遮掩。我家兄弟在江南經商。數年未歸,今年回京過節。我們正要出去迎他。」

    聽得滿臉爛瘡,那武官倒是微微吃驚,低著頭打量了趙桓一陣,也沒瞧出個樣子來,索性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嚴恪微微一福,攙扶著趙桓步出了京城大門。一出城,嚴恪便叫喚起來:「兄弟!兄弟!姐姐姐夫接你來了,兄弟!」一邊叫著,一邊往人堆裡扎。望著父親就在前面,趕緊跟了上去,幾人越行越遠,半天沒找著「兄弟」的蹤影。

    見他幾人去了這麼久,還沒有找到親人,那武官在城門口叫道:「哎,你們到底找到沒有?快著點,後面還等著呢!」邊叫幾聲,不見回應,那武官心下生疑,帶了幾個士卒出城,在人群裡尋找起來。

    「人呢?幾個大活人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此時,京中百姓見遲遲沒有輪到自己,都怨聲載道。那名武官無奈之下,只得返回城門口,繼續維持秩序。

    「閃開!」一隊騎兵從城裡飛奔而來,為首一員女將,全副鎧甲,手提長槍,下乘一匹駿馬,十分雄壯。有眼尖的人發現,這匹馬可是匹寶馬,渾身漆黑,四蹄如雪,正是馬中極品,名為烏雲蓋雪,可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將士們都認得,這匹馬是小王相爺地烏雲蓋雪,那馬上女將,乃南府軍原騎兵總教頭耶律南仙姑娘。

    「見過耶律姑娘。」那武官慌忙領了士卒奔到耶律南仙馬前,執禮甚恭。

    耶律南仙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掃過,繼而向那武官問道:「可曾發現行跡可疑的人?一男一女,女的頗有姿色,男的面白無鬚,十公俊秀。哦,可能還有一個五十多歲地老者。」

    那武官仔細一想,剛才消失那幾個人裡,倒是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姿色不錯的婦人,至於面白無鬚,十分俊秀的男人可沒瞧見。見耶律南仙過問,於是回道:「回姑娘地話,方才有幾人出城尋親,現在卻不見了蹤影,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還有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那婦人攙扶著他的官人,說是自小生病,滿臉爛瘡。卑職讓他們出城尋親,不想……」

    「你,暫時讓百姓停止尋親,帶人仔細搜查城外人群,若發現相貌符合者,立刻逮捕,押到寶國公府上。」耶律南仙吩咐之後,打馬便走。那京城城門外,回京省親的旅客可止千百,耶律南仙帶著將士們奔出城去,只見曠野千里,哪有一個人影?

    這茫茫人海,要尋趙桓等人地蹤影,無異於大海撈針。所幸。他們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可這四面八方,他們往哪裡去了?

    「耶律姑娘,聽方纔那人說,他們一共三人,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咱們不如回城去。讓相爺發下軍令,派出大部人馬,四處搜捕。」徐寧倒提金槍,在馬上對耶律南仙說道。

    搖了搖頭,耶律南仙否決了他地意見,這是在抓皇帝,不能大張旗鼓,只能暗中搜索。

    「徐將軍。如果你是他,你逃出了城,會往哪裡去?」耶律南仙突然問道。

    徐寧略一沉吟,回答道:「若換作是我,出了城。肯定去投奔可靠的人。難道姑娘認為他投陳橋去了?」

    陳橋大營?不會,趙桓若是信得過八賢王,昨天夜裡就不可能從宮裡逃出來。他既然在八賢王勤王之師攻進京城地時候偷逃出宮,擺明了是連八賢王也信不過。既然八賢王都信不過了。那這天下,他能信過得地人,就只有……

    康王趙構!隆德帥府!

    「徐將軍,隆德府在哪個方位?」耶律南仙問明方向之後,率領騎兵,策馬狂奔。耶律南仙這回卻是算錯了,趙桓地確是想投奔康王趙構。可他也知道,王鈺一旦發現自己失蹤。必定派兵來追。

    自己不投奔八賢王,那就只有康王趙構那裡可以去。自己想得到,王鈺必定也想得到,所以他三人出城以後,不向北行,反其道而行之,卻投西南方向去了。想等風聲過後,再向北方隆德府前進。

    三人步行出城。惶恐不安。一路疾行,走了十多里地。趙桓又累又怕,腹中飢渴,實在是走不動了。

    「陛下,前方五里處,有一小鎮,名叫朱仙鎮。南來北往的旅客,都在那裡打尖歇息,咱們到了那裡,買上幾匹快馬,再添些飲水乾糧,您看如何?」嚴正衡上前問道。

    趙桓有氣無力,雙眼直翻,坐在石頭上,連連揮手道:「不行,朕實在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嚴正衡焦急萬分,想必此時,王鈺已經發現皇帝失蹤,追兵隨時可以追上來,再這麼拖下去,遲早完蛋!一念至此,也顧不得年老體弱,上前背起趙桓,直奔朱仙鎮而去。如此一來,腳程就慢來,五里地,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

    那朱仙鎮在開封西南二十里處,傳說是戰國時朱亥的故鄉,因他的祖先曾經住在鎮北一個叫仙人莊的村子裡,故稱他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稱作朱仙鎮。此處傍賈魯河,水路轉淮河,可遠達揚州。自唐以來,朱仙鎮便是水陸交通要道,在此經過的商賈眾多。因王鈺推行新法,鼓勵海外貿易,許多海商在北收購貨物,在此裝船,運到揚州,再經大運河由長江出海。因此,近兩年來,朱仙鎮又繁華不少,儼然一個小都會。

    趙桓等人趕到朱仙鎮,由嚴恪照顧趙桓在一家小客棧裡歇息,嚴正衡忙得四腳朝天,又是買馬,又是買飲水乾糧。

    趙桓在客裡過慣了錦衣玉食地日子,哪裡受過這等苦,那小客棧裡地茶水喝起來苦澀難嚥,趙桓大發雷霆,摔桌子打椅子,惹得店裡旅客惱怒,想要揍他。嚴恪苦苦哀求,眾人才息怒。

    「官人,此地不比京城,您要謹言慎行。」嚴恪拉著趙桓的手,小聲提醒道。

    「我誓殺王鈺!朕要將他滿門殺絕,方解心頭之恨!」趙桓咬牙切齒,對王鈺恨入骨髓。嚴恪聽得臉色大變,慌忙捂了趙桓嘴巴。

    此時,店裡茶博士正收拾著被趙桓摔爛的杯盤碗盞,忽聽背後有人叫道:「茶博士,沏壺好茶來,再上些糕點,吃了好趕路。」

    茶博士應了一聲,收拾停當,就去準備。四名客商模樣的人走進店裡,四處張望,卻見賓客滿座,已經沒有空位。倒是右上角有一付座頭,只有兩人。這四名客商走過去,對趙桓一揖:「這位兄弟,在你這裡搭個伙,方便麼?」

    「不方便!滾!」趙桓正在氣頭上,出口便沒有什麼好話。那幾名客商聽得滿臉不悅之色,但也不便發作,正遲疑時,卻聽那旁邊的婦人說道:「幾位不要見怪。我家官人性子有些古怪,你們請座。」

    幾名客商謝過,方才落座,少時,茶博士送來茶水糕點。其中一名客商邀請趙桓夫婦同吃,被他拒絕,也不再多言,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周老弟。這次你可是大手筆啊,整整十船瓷器。兄弟我在汝窯跑斷了腿,也沒購齊備。這次出海回來,你可又要大賺一筆了。」一名年約五十上下的商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那身體肥胖,保養得法,一張胖臉活像個饅頭地年輕商人聞言笑道:「汝州那些官窯窯官兒和窯主們還算給我幾分面子,我要地貨物。都給備齊全了。」

    「那是自然,您是誰啊,您是小王相爺跟前的人,他們敢不給面子麼?哎,周兄啊。尋個機會,替兄弟我在小王相爺面前美言幾句,也讓我送上一份孝敬,日後關照則個。」

    那年輕地商賈不是旁人。正是周興,掏干家底兒鼎力支持王鈺之後,又張羅著準備貨物出海,這日剛在北方購齊貨物,準備在朱仙鎮裝船,運到揚州。聽同伴說起,忙提醒道:「低調,低調。小王相爺曾經給我說過,方便可以給,但事情不要做過頭了,要不然,第一個拿我法辦的就是他老人家。諸位,實不相瞞,對王相,咱是巴心巴肝啊。王相要錢。咱二話不說,砸鍋賣鐵也給湊上。可相爺也沒虧待咱。這兩年每年朝廷發出海憑證,我都是頭一個拿到的。海事院那班值事官兒,都知道我跟王相地關係,慇勤著呢。」

    周興幾人,正說得興起,忽聽旁邊那漢子憤聲說道:「這賊臣!遲早……」話未說完,卻被他娘子一把拖住。

    賊臣兩個字,周興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敢罵小王相爺,這是當著面打我的臉麼?

    「這位朋友,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周興臉色陰沉,扔掉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沉聲喝道。

    趙桓氣得不行,偏偏嚴恪在旁邊苦苦拖住,想到現在地處境,也只得忍氣吞聲,不再言語。周興見狀,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話中帶刺地說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不三不四,出言無狀,哼!」

    趙桓簡直氣炸了肺,霍然起身,正要大罵周興,嚴恪急忙扯住,語氣驚恐的叫道:「官人,外面有人!」趙桓扭頭一看,頓時面如死灰,一屁股坐了下去。那街上,一名女將正領著一隊騎兵經過,四處搜索。大宋軍隊裡,可沒有女子為將,此人想必就是王鈺那個契丹女人,耶律南仙。

    周興也瞧見了耶律南仙,本想上前拜見,但見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公事在身,也不便去打攪。趙桓見到耶律南仙,急欲脫身,正巧嚴正衡購齊了所需物品,回到客棧會合。此時若出去,正好撞到耶律南仙,只好暫時在這客棧中棲身,待天色暗下來再趕路。

    「掌櫃的,給我們兩間房。」嚴正衡奔到櫃檯,沖掌櫃叫道。

    「好,客官是要上房還是……」掌櫃的笑容可掬,恭恭敬敬的問道。

    嚴正衡正要說話,卻被女兒搶先一步:「不必了,咱們沒有多少盤纏,掌櫃的,您行個方便,給我們一間柴房就是了。」

    「柴房?」掌櫃的大失所望,瞧這三個地穿戴,明明是富貴人家,怎麼要起柴房來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生意上了門就沒有往外趕地道理,掌櫃的叫過店裡夥計,讓把他們三人領進柴房去。

    「哼,什麼東西,剛才還不可一世,出言不遜,我還以為他多大來頭,結果是睡柴房的貨色。」周興不屑的說道。喝完了茶,周興結過帳,領著同伴出門,到碼頭檢查貨物。老元就瞧見耶律南仙正在碼頭上指揮著士卒,在挨個搜查貨船。心頭一驚,難道自己犯了王法?沒有啊,這船上裝的都是瓷器,沒有什麼違禁地東西。

    「小人見過耶律姑娘。」周興上前,拱手叫道。

    耶律南仙扭頭一看,發現是周興,以前在寶國公府見過幾次,遂問道:「你怎麼也在這兒?難道這些貨船是你的?」

    「回姑娘地話,正是小人地貨船。」語至此處,望了望那些在船上搜索地士兵,又賠著小心問道:「耶律姑娘,莫非是小人犯了什麼事,勞您興師動眾前來搜查?這是相爺地鈞旨麼?」

    耶律南仙見他如此小心謹慎的模樣,寬慰道:「哦,跟你沒關係,京城裡走漏了要犯,我奉相爺的軍令,帶兵追捕。擔心他們混在你的貨船上從水路逃走,所以搜查一下,你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過,讓士卒們小心謹慎,不要損壞你的貨物。」

    走漏什麼了不得的要犯,要小王相爺的紅顏知己親自帶兵追捕?周興心知她這不是實話,但自己不過是個商人,不該過問地事情最好少問。當下笑道:「姑娘說哪裡話,恩相是周興的再生父母,就是把這十船貨物通通砸咯,也要查個究竟。姑娘請便,不必顧忌。」

    不多時,士卒們把所有貨船都搜了一個遍,回報耶律南仙,並沒有發現「疑犯」的蹤跡。這可怪了,難道飛上天了?自己帶著騎兵,往北追了二三十里地,不見趙桓等人蹤影,猛然醒悟,他不可能這麼笨,直接就往北面走,肯定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路追來朱仙鎮,卻還是沒追到。

    「耶律姑娘,實在沒有辦法,也只好回報相爺,派大隊人馬出京搜捕了。」徐寧見耶律南仙沉吟不語,在一旁說道。

    這談何容易,京城一旦有較大規模的人馬調動,八賢王必然得到消息,如果他猜到是皇帝逃出京城,肯定也會派人追查,那時可就要翻天了。

    「罷了,暫時回去。」耶律南仙調轉馬頭,正要趕回京城,瞧見周興,於是隨口說道:「周興,你如果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夫妻模樣的人,還跟著一個老者的話,派人到京城送個信,或者直接……」

    周興聽到這話,猛然想起剛才客棧裡那一男一女兩夫婦來。那鳥人對相爺出言不遜,似乎懷有很大的成見,莫非耶律姑娘追捕的就是他?

    「耶律姑娘,敢問,那男地可是面白無鬚,生得十分俊俏。那女地雖然不施粉黛,可卻是姿色不凡。還有一個老者,斜眼大嘴,十分醜陋。」

    耶律南仙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正是!你看到這幾人了?他們在何處?」周興聽罷,不也怠慢,忙引了耶律南仙一隊人馬,直撲剛才的小客棧而去。

    這朱仙鎮雖是重要地水運碼頭,這鎮上的人從來也沒瞧見這麼多的兵馬,耶律南仙的騎兵將那小客棧前前後後,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店裡的掌櫃,旅客都慌了神,這是出什麼事了?

    「你!起來!」騎兵們下馬,挺著長槍奔入店中,挨個搜查。耶律南仙手提長槍,一一過目,不相干的人統統放出店外去。

    「耶律姑娘,方才小人看到那幾人向掌櫃的要了一間柴房。想必此時,正是房中歇息。」周興說道。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隨即回頭對徐寧說道:「徐將軍,你帶幾個親兵,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不得踏進客棧一步!」

    當耶律南人帶著人衝進客棧,尋到那間柴房,徐寧上前,一腳踹開房門時,房裡空空如野,哪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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