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歸京路上
不提書房外鄧尚全那隱晦的暗示，以及張茂宗的豁然而驚，只覺得鄧尚全愈加高深莫測，另一邊，書房之內，蕭漠卻是與楚達商量著另一般事情。
楚達本是一個武癡，除了練武之外，對於其他事情，一向少有興趣，而這些日子以來，隨蕭漠身邊，卻也是忠心耿耿，當日蕭漠想要孤身前往草原聯軍鮮卑營地時，同為侍衛的曹飛面露懼色，多有推辭，而楚達卻是並沒有太多猶豫就要與蕭漠同往，足可見楚達對蕭漠的忠心。
而至此以後，蕭漠對楚達也是徹底放心，許多機密之事，也都安心的交予楚達處理。
而此時，楚達正是剛剛為蕭漠處理了一件機密事務歸來，只是一向淡定的臉上，卻是隱現有怒色。
「怎麼了？」
見楚達的神色，蕭漠心猜到了什麼，笑著問道。
楚達除了是蕭漠的侍衛外，這些日子以來也傳授了蕭漠一些自保的武藝，算是蕭漠半個師傅，而且本為江湖人，卻也沒有太多的規矩，對於蕭漠的詢問，卻是怒聲回道：「大人，那些痞子……根本不堪重用！！」
范祥掌控著蕭漠門下的暗營，按照之前的計劃，這些日子一直致力於打入京城的三教流之，以形成一張完善的情報網，為蕭漠日後行事提供便利。
只是三教流的核心，歷來為幫派，想要掌控這些下流的人士，其先必須要掌控一些幫派力量，然而范祥手探子情報人才雖多，但武力卻並不出眾，范祥雖然一直想辦法，但想要不引人注意的發展暗營的武力，卻是太過困難，即使偶爾能招收到一些流浪劍客武士，數量太少不說，忠心是不敢保證，所以范祥曾不止一次向蕭漠提及，希望蕭漠想辦法為他招收到一些可靠的武士，以擴充暗營的力量。
上元城之戰結束後，蕭漠想到上元城軍，多有軍士自小練習武藝，軍又習有軍陣，正是范祥的暗營所需，就讓趙英幫忙，這些人挑選一些官職低級校尉以下者，秘密集結一處，提前脫去軍籍，想要收為己用。
楚朝軍士地位低下，脫去軍籍對絕大多數軍士而言是一種解脫，蕭漠倒也不怕這些軍士不滿，或許他們還會因此而感激蕭漠也說不定。
何況，暗營的待遇，也是遠遠高於普通軍士的糧餉。
而這些習有武藝的軍士秘密集結後，蕭漠也並沒有打算親自前去接收，畢竟地位不同往日，而且以蕭漠如今上元城軍的聲望地位，想要收人為己用，派一名使者就已是穩妥，所以只是將楚達派去。
而此刻，楚達口不堪重用的「痞子」，正是這些軍士。
「怎麼了？」
蕭漠看楚達憤憤，問道。
楚達冷哼一聲，說道：「這些傢伙全都是一些兵油子，沒有絲毫規矩，雖然對大人您多有敬重，也願意為大人您效力，但卻難纏的緊，根本不想要外人管教……」
看楚達神色，蕭漠知道，定是這些兵痞為楚達設下了什麼刁難。
不過也難怪，楚達本性冷淡，並不懂與人相處，因為自身武藝的關係，是頗為孤傲，遇上那些兵痞，不鬧出些事故來反倒是怪了。
說起來，收服這些兵痞的工作，其實交給鄧尚全效果好一些，也加穩當，然而蕭漠身邊，卻又離不開鄧尚全，無奈之下只得勉強楚達前往了。
見楚達言談間神色愈加的氣憤，蕭漠問道：「你向他們出手了？」
楚達點了點頭，哼聲道：「這些傢伙武藝一般，脾氣不小，每個人都被我揍了一頓，卻依然不規矩，竟是要使些下流的手段對付我，要不是我機警，倒是要這些痞子手吃虧了。」
蕭漠笑著點了點頭，問道：「那他們現可是服氣你了？」
楚達臉上閃過一絲自傲之色，答道：「我連續三天與他們斗武，每天都把他們所有人擊倒，如此三天下來，他們已是服氣了。」
蕭漠點頭，道：「那就好。」
見到蕭漠這般神色，楚達微微一愣後，問道：「大人，那些兵痞的情況，你都已是知曉了？」
蕭漠搖頭，說道：「雖然並不知曉，但大約也可猜到。」
見楚達面露不解之色，蕭漠解釋道：「我大楚軍隊，高階武職雖然安排的不公，但從八品以下的低階武職卻一向是有能者居之，而這些軍士自幼就練習武藝，刀槍嫻熟，體力武力，遠超平常軍士，但當兵這些年來，大多卻只能擔當低級的校尉武職，有許多人連低級的校尉都無法擔當，自是他們本身有問題了。」
聽蕭漠這麼說，楚達卻是不由又是一愣，問道：「既然如此，大人您為何又想要將這些痞子收為己用？大人您別看他們如今服氣了我，但日後加入暗營，對范祥等人，卻未必就會服氣，將來行事，也只會壞事而已。」
頓了頓後，楚達繼續說道：「要我說，大人您應該軍層校尉挑選幫手，那些校尉們我都見過，他們的武藝不比這些痞子差，甚至有的還要好上不少，也要聽話許多。
聽到楚達的建議，蕭漠不由失笑，說道：「關於這點你自可放心，范祥他如若連這些兵痞們也收拾不下，我也就不會將暗營交給他了。至於你所說的那些層校尉武官，他們確實聽話的多，也要有用的多，但一來讓他們加入暗營有些大材小用，上元城之戰後，這些人各有功勳，陞官之日指代，他們本身也不一定願意屈尊，二來他們本身已是算官場人，或許早已與各個派系有了接觸，我用起來也不放心。」
聽蕭漠之言後，楚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卻也不再埋怨什麼了，他本身就是一個單純的江湖武士，對於這般黨派相爭，勾心鬥角之事，一向都不瞭解，也懶得瞭解。
見楚達不再多說什麼後，蕭漠只是瞭解了一番收服那批軍士時的細節後，就吩咐楚達與暗營接觸，將這批軍士接走後，就埋首繼續書寫奏折了。
這些奏折，蕭漠已是書寫了整整三日，雖然已是寫完，但卻依然不滿意，此刻卻是細細修改。
此時蕭漠所寫的奏折有許多，整整擺滿了一桌子，有向楚靈帝闡述今後對草原各族之策的應對折子，有北方淪陷之地日後如何修養生息的問政折子，還有日後如何提升楚軍戰力的軍策折子等等……
這些折子本不應該由他來寫，那是王翰張謙八賢王的事情。
然而楚靈帝卻是對蕭漠太過信任，與草原四族和談剛剛定下基調，楚靈帝的問策密旨已是送到了蕭漠身前，要蕭漠根據這些種種寫成折子，歸朝之日向他呈報，卻是苦了蕭漠，這些天來一直為楚靈帝的問策而尋思著應對之法，雖然結合後世見識，倒是折子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議，但細細思一番後，卻又發現許多後世常見的方法對這個時代而言卻是太過激進，即使楚靈帝對他如何寵信，恐怕滿朝的反對聲浪下，也是無法採用，所以修修改改，增減無數，卻依然無法滿意。
比如說楚靈帝關於如何提升楚軍戰力的問策，蕭漠看來，首要的解決之策無疑是拋棄軍戶制度和人監軍制度，但可以想像，這都是大逆不道的說法。
再比如說北方淪陷之地日後如何修養的問策，蕭漠看來，鼓勵商戶以引資，修改地方稅率，國庫出錢支援建設云云，無疑都是良策，但楚朝，卻是前所未聞。
可以說，為寫這幾道折子，蕭漠著實費了不少心力，簡直覺得比監軍上元城之戰還要讓人頭疼。
但讓蕭漠頭疼的，卻還不是這些問策折子，而是另外兩份折子。
一份是請功折子。
請功折子看似只要將所有人的名字往上一填，其後就是皆大歡喜的場面，實則不然。
這請功折子，人數雖然沒有規定，但歷代卻也是有其潛規則的，至少，你不能把整份折子全部填滿人名吧？
何況，折子，無數武官員，何人排名靠前，何人排名後，也是一門學問。
重要的是，請功折子，還需要各派的利益妥協。
蕭漠固然堅守上元城有功，但難道張衍聖敵後收服失地無功？難道王翰主持與草原各族的和談無功？八賢王毀草原根基無功？
這又是各派利益的一番角力。
如此種種，當真讓蕭漠耗費心力。
而另一份讓蕭漠覺得難辦的折子，卻是很少有人能夠想到。
那是蕭漠的請罪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