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軍國大事
本來，八賢王對於蕭漠的第三策「破釜」，還有些不以為然。
但聽到蕭漠後的那番話之後，神色卻也沉了下來。
一來是因為他聽出蕭漠對楚狄之間的戰事並不看好，二來卻也覺得蕭漠這番話言之有理。
八賢王自幼讀史書無數，自然知道這些草原民族如狼一般的秉性，對於那些民族而言，稍有示弱，所帶來的後果，都是災難性的。
良久之後，八賢王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表示他已將蕭漠所提的三策記心。
但接著，八賢王卻是緊緊盯著蕭漠，緩緩問道：「子柔，你的才智，早已無須證明，和那些平日裡只知道吟詩作對的朝大臣截然不同，你所提的這三策，本王受益匪淺，自是牢記心。但本王不明白的是，為何子柔至始至終都對狄族入侵之事表現得如此擔心，甚至我楚朝二十萬大軍佈防於北地之後，依然是患得患失，毫無信心？難道子柔看來，以我楚朝之強盛，還無法敵過那小小的狄族嗎？」
蕭漠搖了搖頭，歎息道：「王爺，您應該知道的，一個國家的強盛富裕，與其軍力的強弱並無直接的關聯。何況，晚輩並非毫無信心，只是晚輩習慣事前先行做好壞的打算，以免壞的情況發生後卻措手不及罷了，僅此而已。」
聽到蕭漠的解釋後，八賢王眉頭一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終卻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雖然他能看出蕭漠並沒有將心所想完全說出，但既然蕭漠並不願意講，八賢王卻也不好逼迫。
實際上，蕭漠之所以對楚朝的軍力毫無信心，大的原因卻還是因為楚朝的軍制——以臣御武事、實行募兵制卻俸祿極低、仰抑武、「三輪換」等等制度，蕭漠看來，這些制度早已將楚朝將士的血性和士氣扼殺得乾乾淨淨，這種情況下，軍隊尚存戰力的可能性實不高。
再加上整個社會皆是重輕武、兵士地位低下、軍隊已有百年時間未經歷大的戰事等等原因，讓蕭漠對楚朝大軍的戰力評價愈低。
但這些制度皆是當年楚太祖親自製定，面對眼前這位楚朝的皇室子孫，蕭漠又如何能提？
就八賢王沉默之際，蕭漠抬頭看向窗外，卻見已是月掛枝頭，於是起身向八賢王說道：「王爺，天色已晚，明日您就要赴北地巡視，晚輩就不再打擾了。」
八賢王也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卻是親自將蕭漠送到了書房之外。
離別之際，八賢王拍了拍蕭漠的肩膀，對蕭漠說道：「子柔，殿試之後，你就要入朝為官了。我看得出來，你和朝其他的大臣截然不同，我很看好你。以皇兄對你的喜愛，將來必然會有無數人拉攏與你，但我希望你那個時候能加慎重一些，現朝的形勢，並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今後如果遇到什麼事，可來找我，我雖然身為宗室，朝並無固定的職責和實權，但我的話，朝卻還是有些影響力的，望你好自為之。」
聽到八賢王突然沒有再自稱「本王」，又聽到那後那一句意味深長的「好自為之」，蕭漠不由微微一愣。
「八賢王這些話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參與到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之？還是讓我投靠於他的暗示？」
蕭漠暗暗的想到。
雖然心有些疑惑，但蕭漠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向八賢王躬身致謝後，就告辭離去了。
坐返回「狀元樓」的馬車車廂之內，蕭漠默默的回思著之前與八賢王的交談。
通過八賢王的描述，讓蕭漠知道，楚朝廟堂內的混亂，軍隊的無力，尚還他的想像之上。
「現的楚朝，和另一個時空的北宋很相似，一樣的繁華，但卻又一樣的混亂無力。當年北宋的國力遠勝於遼，但與遼之間的戰事卻是屢戰屢敗，如今的楚朝又會如何？」
蕭漠用雙手揉著眉頭，繼續想道：「與北宋相比，楚朝幽雲之地未丟，長城險地和牧馬場依然控制手，也加繁榮富裕。但與此同時，楚朝的軍隊，比之北宋卻還要不如，至少北宋一朝，至始至終都有名將支撐，這點就非楚朝能及。至於兵士，是百年未經戰事，相差遠……」
想到這裡，蕭漠對於楚狄之間即將開始的戰爭，卻愈加的沒有信心了，苦笑著喃喃說道：「難道楚朝的軍力當真連那北宋都不如？北宋的軍隊，已是出了名的無用啊。」
暗暗歎息一聲，蕭漠知道這些事情他根本幫不上忙，性不再多想，對於狄族之事，蕭漠已是了全力了，剩下的，卻只能人事、聽天命了。
接著，蕭漠卻又想到臨走之前八賢王對他的那番隱晦的話語，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暗示蕭漠投靠於他，如果當真如此，那麼很顯然，八賢王並非只是想著當一個閒置王爺。
再加上張謙和王翰之間的明爭暗鬥，蕭漠卻是越想越亂，性閉上了雙眼，緩緩假寐了起來。
第二天，八賢王親自率領著八千御林軍，前往北地巡視，楚靈帝為此特地舉辦了一個聲勢浩大的送行儀式，卻是使京城人人皆知，圍觀者無數。
再加上之前所盛傳的有十萬大軍調往北方各州的傳聞，所有人都隱約猜到，楚朝可能要有戰事發生了。
楚朝多年來少有戰事，上一次動用軍隊的時候，還是五年前河間府「李三之亂」的時候。
然而，對於戰事的出現，京城人卻沒有太大的恐慌，反而是略有興奮。
出於對楚朝實力的信心，所有人皆是認為，即使楚朝又出現了什麼戰亂，楚朝大軍也會像對付「李三之亂」那般，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之內輕易平息。
對他們而言，戰爭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所產生的影響，不過是讓他們多了一件談資可打發時間罷了。
楚靈帝京城之外為八賢王送行之時，蕭漠也特意離開「狀元樓」，前去旁觀。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本只是負責巡查的八賢王，離開京城之時竟是一身戎裝，看上去威勢甚。
飲下了楚靈帝親手遞去的三杯清酒之後，八賢王就登鞍上馬，帶著八千御林軍，無數圍觀之人的歡呼，向著南方疾奔而去了。
默默看著八賢王的身影漸漸消失自己視野之，蕭漠輕輕的歎息一聲，默默祝願八賢王此行可以一帆風順。
或者說，蕭漠是祝福包括他內的所有楚朝人，不要承受那狄族之劫。
隱隱的，蕭漠覺得，楚朝與狄族的這一戰，將是決定楚朝今後氣運的一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蕭漠依舊呆「狀元樓」內少有外出，或是與微服私訪而來的楚靈帝一同撰寫《理學》一書，或是獨自書房溫習功課，為即將舉行的殿試而準備著。
偶爾，蕭漠也會為北方各州的形勢而擔心片刻，但卻是很快就將之拋腦後，因為蕭漠很清楚，事到如今，形勢如何變化發展，他已是無能為力了。
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京城人討論猜測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是漸漸忘卻了北方可能要發生的戰事，對於他們而言，戰爭太過虛無縹緲，還不如即將舉行的殿試來的重要。
而這段時間之，京接連發生了兩件大事，而這兩件事對京城人而言，才是真正引人注目的。
第一件事，卻是一篇名叫《長生》的仙俠故事問世，同時京城之內各大書店販賣，但作者卻並非蕭漠，而是一位筆名為「黃山居士」的人。
黃山居士，自然就是楚靈帝的化名。
一直以來，類似於《長生》、《問仙》這般仙俠故事，一直都是蕭漠所獨寫。自蕭漠封筆後，許多喜歡這些仙俠故事的人皆是頗為落寞，現發現又有人寫了一篇相似的故事，抱著打發時間的想法，皆是買回家品讀，然後卻驚訝的發現，這篇《長生》的可讀性竟是絲毫不蕭漠之前所寫的那幾篇仙俠故事之下，對道家的理解，整體的嚴謹性，甚至所表達的內涵等方面，《問仙》等書之上。
一時間，《長生》一書名聲大振，京城內各大書店三千餘冊，竟是短短七日內被搶購一空，雖然有人批判「黃山居士」有如此才學卻專研旁門左道，實玩物喪志，但楚靈帝依然興奮了良久，看樣子似乎很有再寫一篇的想法。
不過，與此同時，很多沒落的人突然發現，原來類似於《長生》、《問仙》這般仙俠故事，並非只有蕭漠能寫，也並非只有蕭漠才能寫好，或是因為興趣，或是因為稿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陸續開始有人學著楚靈帝這般，以筆名撰寫各種離奇故事，賣於各大書店，賺取錢財。
因為楚靈帝的一時興起，竟是造就了一批以撰寫各種故事為生的人，小說這種題材是因此而提前興起，但這都是後話，無須再提。
如果說第一件事只是讓蕭漠覺得世事叵測的話，那麼第二件事，就是與蕭漠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