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老頂山巔
看著眼前那正興奮的討論著草原一眾「蠻族」統一後，自己的生意將會如何便利的一眾商人，蕭漠一時之間，真是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楚朝已經安逸的太久了，一百七十餘年來，除了楚太祖田憲統治時期，大的戰爭，也不過是一場千餘人的農民起義罷了。
長時間的安逸平和，讓所有人都忘記了戰爭的可怕，以及草原民族的侵略性。
蕭漠很清楚的記得，上一世他還學校讀書的時候，一位歷史學者曾課堂上用一種很滄桑的語氣說道：「國歷史的主線之一，就是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的之間矛盾與戰爭。」
蕭漠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無數次通讀史書，對這句話是認識深刻。
華民族的數千年的歷史，說它是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之間的戰爭史，也毫不為過。
隨著兩種不同化風俗的民族，彼此間實力的衰漲交替，數千年來因此而發生的戰爭，數不勝數。
農耕民族本身侵略性較低，還不大明顯。而歷史上的遊牧民族，只要它們強大了、統一了，就代表著原農耕民族無苦難的開始。
強盛的大唐、繁華的大宋、強大的明朝……歷史上已有太多太多強盛一時的王朝，就這麼毀滅遊牧民族的鐵騎踐踏下。
本來，宋朝時期，國資本主義萌芽已經開始出現，並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的開始不斷壯大。
可惜，由於蒙古族的強盛，毀滅了盛極一時的宋朝的同時，也毀滅了剛剛出現的資本主義萌芽，當落後化仗著武力取代了先進明，整個華民族，由此也走向了另外一條道路。
這種戰爭並非不可避免，如果，遊牧民族漸漸強盛之時，農耕民族同時期加的強大。
比如漢武帝時期，或者唐太宗時期……
然而，現的大楚，當真有擊敗北方狄族的實力嗎？
雖然蕭漠只是一介平民，並不瞭解楚朝真正實力幾何，但看著眼前這些商人的談笑間所展現的輕鬆，想到所有人對北方狄族的毫不瞭解及藐視心態，以及這些年來蕭漠對楚朝的些許瞭解，得到的答案，卻並不樂觀。
楚朝看似興盛百年，但與此同時，內部種種矛盾的積蓄、武備的鬆弛、整個社會的重輕武、那曾讓楚太祖田憲得意一生的三輪換、以及所有人對戰爭的毫無準備……
重要的，是心態的不同。
正如剛才邱洪所言的那般，草原上的那些狄族，經常為爭奪幾畝草地，幾頭牛羊的歸宿而戰爭不斷時，大楚的人們卻拼豪斗富，卻爭權奪勢，卻問仙求道，卻吟詩作對……
這使得遊牧民族加適應戰爭、也具有戰鬥力不談，主要的是，一旦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出現戰爭，遊牧民族是為了生存而戰，而農牧民族卻僅僅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蕭漠穿越之初，得知北方狄族興起的消息之後，就已經隱約猜想到了這一天，但據當時蕭漠的猜想，四分五裂的狄族，想要擁有威脅大楚的實力，至少還需要二十年。
但蕭漠卻沒想到，就他已經漸漸的將這件事給忘記之時，不期然間，這一天竟然提前出現了。
就吳構、邱洪等人為草原統一後，邱洪應該哪家酒樓請客而爭論不斷之時，蕭漠卻一直沉默著，臉色有些難看。
「蕭公子，你怎麼了？」
身為主人，吳構敏銳的發現了蕭漠的異常，關心的問道。
旁邊，其他的大商人們也紛紛討好的關心詢問著。
蕭漠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知道向這些只知逐利求財的商人們宣傳遊牧民族的威脅只是浪費時間精力，而且即使蕭漠將之說出，這些商人也不會信服瞭解，所以只是搖頭笑道：「沒什麼，只是身體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是因為這些日子應酬太多，身體有些疲憊了。」
不待眾人說些什麼，蕭漠已是站起身來，向著吳構歉意道：「吳掌櫃，真是抱歉，身體突感不適，說不得晚輩要先行離開了，還請吳掌櫃見諒。」
聽到蕭漠這麼說，席間一眾商人皆是滿臉遺憾，卻也不好挽留，只能齊齊起身，擁蕭漠身邊，將蕭漠送到吳構府外。
分別之前，蕭漠卻突然對那邱洪笑道：「邱大掌櫃，我知道你草原那邊消息靈通，我對草原那裡的事情頗感興趣，你能想辦法幫我打探一番嗎？」
邱洪微微一愣，不瞭解蕭漠為何會對那片荒蕪之地的事情感興趣，但還是點頭笑道：「只要蕭公子想知道，我定然想方設法為公子打探，現草原那邊雖然不大安定，但還是有很多部落跟我關係不錯的，打聽些許消息，並不是什麼大事。」
蕭漠點了點頭後，道：「還請邱掌櫃量打探清楚一些，越詳細越好，過幾日，晚輩就會到前輩府上拜訪。」
邱洪心愈加疑惑了，但聽到蕭漠要幾日後親自拜訪他的時候，頗為受寵若驚，得意洋洋的環視左右一番後，接連點頭答應。
一眾大商人們的齊聲送別之下，蕭漠所乘坐著馬車，鄧尚全的駕御下，緩緩向著朱瑞德府方向駛去。
坐車廂之內，蕭漠臉色帶著些許茫然。
蕭漠生性冷淡，並沒有太多的責任感，即使現有所奮進，所為的也只是為了自保罷了，絕不會想當然的往自己身上添加什麼歷史使命。
但寧為太平犬，不當亂世人。
楚朝現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弊端，但畢竟安定百年，讓蕭漠明明察覺了危機，卻毫不理會，任由戰爭就楚朝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出現，卻是根本不可能的。
何況，現的楚朝與另一個時空的大宋頗為相似，資本主義萌芽出現，商人的地位和實力漸漸提高，歷史正向著它本來的規律演變著，蕭漠也不想當年宋朝的悲劇重現。
但，即使察覺了危機，蕭漠又能做些什麼呢？
別看蕭漠現已經大楚闖下了如此大的名聲，是公認的儒學大家、頂尖詞人、書法大家、第一才子，但如果蕭漠將他剛才所想到的那些全都說出去，不僅不會有什麼人信服，會讓天下人把蕭漠當傻瓜。
到那個時候，蕭漠名聲會受損不談，甚至會給有心人帶來攻擊蕭漠的借口，破壞蕭漠好不容易才營造的大好局面。
世人已經習慣了安逸，皆是迷信大楚的強盛，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北方的蠻族會膽敢挑起與大楚的戰爭，不會相信大楚會戰爭被蠻族擊敗。
就算是有一天，事實開始證明蕭漠所說的正確，但蕭漠所面臨的，卻不會是好事。
想想看，當蕭漠的預言成真，所有之前不相信蕭漠所言的人皆是目瞪口呆，被世人所指責，並指責之餘屢屢提到「當年蕭漠早就看到了這一點，偏偏你們就是不信」云云，這些人會怎樣看待蕭漠？
到那個時候，蕭漠所面臨的，就是無的仇視與孤立。
有時候將自己顯得太過高明，卻讓他人成了傻瓜，只會遭到傻瓜們的敵視甚至圍攻。
人心叵測，自古如此。
或者會有高明之人相信蕭漠所講的這些，但歷史證明，高明之人往往只世人佔著極少數。
「我該怎麼做？」
蕭漠半依車廂內，喃喃自語。
片刻後，蕭漠搖了搖頭，再次喃喃自語道：「我能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