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名滿天下
京城,自楚朝建立,歷來就是繁華、興盛的代名詞。
一百七十餘年來,因為人口過多,京城前後共擴建過三次。到了此時,人口已有近百萬,加上四周郊外之地的人家,雖然僅僅只是一城,但人口數量比之楚朝各州也絲毫不遜色。
加上其有兩條運河引入其,又處於交通樞紐處,無數商賈匯聚,天下人騷客雲集,當朝權貴遍佈,添熱鬧。
因為位於京城之,天子腳下,見多了世面,這裡的居民比之楚朝其他地方的居民,卻是多了幾分見識和傲氣,同時也染上了人們那喜歡清談的習慣,所以無論何時何事,各種消息京城總是流傳的特別快。
選一家茶館,和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坐一起,叫上兩壺或昂貴或廉價的茶水,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以及漫步於京城繁華的街市,瀏覽著天南地北聚集而來的各式商品,是京城人閒暇時喜歡做的事情。
前些日子,「雲州科舉舞弊案」的傳聞開始漸漸的被京城人所知,但對於這些驕傲的京城人而言,這只不過是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談資罷了,多不過是會有些人得意洋洋的宣稱他們「早就看出那左靈輔和岳尚不是好東西」,如此而已。
雲州太過遙遠,比之京城的繁華興盛,雲州這種地方,他們並沒有放眼裡。
對於他們而言,某位大家又寫了一首驚世詩詞,某家公子與某家的千金私定終身,才是為重要的事情。
總之,這是一個很獨特的地方,愛它的人為自己京城居民的身份而自豪,恨它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也絕不願離開。、
丁博就是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京城人,雖然已經貴為集英殿修撰,朝廷品官員,但出身京城市井之的他,依然喜歡無事之時,穿上便裝,遊走於市井之間,或各家商舖選購一些自己喜歡的物件,或者茶館叫上兩壺好茶,聽著茶館內眾人的議論,感受著京城的繁華,愜意的呆上一天。
這種習慣讓他與各個朝大員有些格格不入,因為雖然已經為官數十年,但他依然沒有認清楚自己已是朝廷官員,不應再與平民百姓混一起。只是自幼養成的習慣,卻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何況,因為張謙獨掌朝綱,他雖貴為集英殿修撰,卻毫無實權,鬱鬱不得志,也懶得與那些權貴們套交情,臨老之後,性開始混日子了。
事實上,丁博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他自己這種混日子的性格為人,張謙也不會容忍他擔任集英殿修撰的官職,這可是一個能接觸楚靈帝的位置。
與往日一般,丁博一身便裝,漫步行走於市井之間,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心情頗為不錯,他看來,只有京城,才能真正代表著楚朝的強盛與繁華。
不知不覺間,丁博來到了城西商區之,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的一家書店內,此刻頗為熱鬧,人頭雲集,喧嘩隱隱,似乎為某些事而興奮爭論著。
京城人見慣了市面,能讓他們如此表現的事情,卻也讓丁博心生好奇,來到這家書店門前,卻見這家書店的匾額之下,豎著一個巨大的商牌,上面寫著十個大字——「自擾居士作——《庸解》」。
「自擾居士」的名號他自然知道,一個專門靠離奇故事而譁眾取寵之人。但對丁博而言,這個人也僅僅只是故事寫得好而已,雖然傳聞當今聖上對這人所寫的故事幾乎已經達到了癡狂的地步。
「《庸解》?雖然《庸》一書四書地位不顯,但也不是這個人能解注的,寫這麼一本書,他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能無數才俊聚集的京城順利考取進士功名,丁博的才華還是有的,眼光頗高,看著這個商牌,皺眉自語道。
「就是啊,那自擾居士也不知是何人,難道他以為解析四書和寫離奇故事一樣簡單嗎?」
丁博的聲音雖輕,卻依然被身邊一人聽到了,接口譏諷道。
丁博轉頭看去,卻見身邊人皆是因為這兩句話而點頭不已,所有人都覺得,只會寫離奇故事的自擾居士,竟然也學那些壇大家解析四書五經,並公開販賣,只是一個笑話而已。而對於他們的態度,即使是再喜歡自擾居士的人,也無言反駁。
然而,雖然所有的人皆不認為這本《庸解》會有什麼精妙的獨特見解,但他們依然隨著人流擠入到書店之內,均是花錢購買了一本《庸解》。
對這些人而言,這些日子「自擾居士」的名聲頗響,日後如果與其他人談及這《庸解》的事情,竟是接不上話,豈不是太沒面子?只當用來買來打發時間好了,反正這《庸解》僅僅售價十五,便宜的令人詫異。
丁博猶豫了片刻後,卻也買了一本,與其他人一樣,初皆是抱著「找出其粗陋之處,與友人聚會時一同嘲笑」的想法。
傍晚之時,丁博回到家,想到下午時所買的那本《庸解》,就拿出翻看。
然而,當他翻開書頁的那一剎那,卻是突然呆住了。
《庸解》開始的兩頁,竟是嵩山書院的院長、一代儒學大家牛語賢親自所寫的序言!!
序言,牛語賢少見的對這本書極誇讚之能事,將它說成近百年來少有的儒家經典之作,稱其為天下間所有人必讀之作。
「《庸解》以《庸》為基,而《庸》則因《庸解》而耀……」
僅僅這一句話,就可看出牛語賢對這本《庸解》的看重與推崇。
這篇序言之後,還有鮑弘傑、趙茂然、代力驍、朱瑞德等人所寫的序言,但凡北方之地可稱為一方大儒的頂尖人,竟有過半為這本《庸解》寫序,其對之的誇耀之詞,比之牛語賢,甚至猶有過之。
而朱瑞德的序言,是公佈了自擾居士的身份。
「蕭漠?……」
丁博皺眉,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哪裡聽過,卻又想不起來,終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繼續看了下去。
待將厚厚的十餘篇序言全部看完之後,丁博已然不敢輕視這本《庸解》,開始以拜讀的心情,細細品鑒起來。
然後,丁博的雙眼就再也沒有從這卷書冊上離開過。
這一夜,丁博一直呆書房之,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
這篇《庸解》拋開序言,只有短短十餘萬字,但丁博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沉溺其而不可自拔,多次為內觀點而拍案叫絕,雙手因此腫痛而毫不自覺。
同樣的事情,楚朝境內,大江南北,這一天多有發生。
而隨著像丁博這般,待第一批接觸《庸解》的人為之而拜服後,蕭漠和《庸解》的名氣,開始漸漸楚朝壇響亮起來。
而就丁博開始翻看《庸解》之時,皇宮之內,費三貴的心情頗為猶豫。
費三貴是楚靈帝身邊的親近宦官,因為前些日子將幾篇自擾居士所寫的離奇故事獻給了楚靈帝,這些日子頗得楚靈帝的寵信。
但費三貴很清楚,像他這樣的宦官,得寵失寵,不過是一件事的事情而已。他可以因為獻上幾篇離奇故事而獲寵,但同樣可以因為某件事做得不對而失寵,從此只能御膳房打下手,所以依然兢兢業業,小心處事。
這一天,接到「崇書店」的通知,得知自擾居士又有作後,費三貴連忙派人將之賣來,現所有人都知道自擾居士的作是討好楚靈帝的好手段,他可不能被人搶先了。
然而,待拿到自擾居士的作後,費三貴卻驚訝的發現,這次自擾居士所寫的竟然不是那些仙俠鬼怪故事,而是四書講義!!
要不要將這篇《庸解》獻給楚靈帝,費三貴頗為糾結。
他並不認為這篇《庸解》會寫的有多好,如果楚靈帝因為這篇《庸解》而不再喜歡自擾居士,那麼自己的地位會不會也受到影響?
猶豫良久後,想到即使自己不獻,其他人也會搶著把這本書獻上,費三貴終一咬牙,捧著這本書來到「宣政殿」。
「宣政殿」內,楚靈帝一臉的認真,正埋頭書寫著什麼。
楚靈帝並非處理政事,而是構思一篇與《仙問》類似的仙俠鬼怪故事。
這些日子遲遲等不到自擾居士的作,楚靈帝頗有些焦急,竟是要自己寫一篇用來自娛自樂。
這是一個很少人知道的秘密,否則一旦被公佈於世,恐怕馬上就會有無數朝臣認為楚靈帝不務正業,要已死相諫了。
「陛下,那自擾居士又有作了。」
來到楚靈帝身後,費三貴輕聲說道。
聽到費三貴的話,楚靈帝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卻是滿臉喜色,丟下手的龍鬚貢筆,大聲笑道:「哈哈,他終於出作了?讓朕等的好生心急,快快拿來。」
費三貴猶豫的說道:「陛下,這一次那自擾居士所寫的不是鬼怪故事,而是四書講義,名叫《庸解》?」
「哦?」
楚靈帝又是一愣,眼少了幾分熱切,卻多了幾分好奇,伸手接過費三貴捧頭上的《庸解》,細細翻看起來。
與丁博一樣,因為這本《庸解》,楚靈帝一夜未睡。
張謙近很頭疼,因為左靈輔和岳尚的事情。
自左靈輔和岳尚從雲州歸來之後,關於兩個人的麻煩事就再也沒有少過。
先是不斷有御史參這兩人云州科舉舞弊,藉機收攏大量錢財,明價標售功名,接著又有雲州的讀書人趕到京城鬧著要告御狀,然後又是關於這兩人的種種不利流言開始遍佈天下……
雖然所有的事情都被張謙壓下了,沒有讓楚靈帝得知,但還是讓他頭疼了很長時間。
左靈輔和岳尚是他安插禮部的釘子,是將來控制禮部的重要手段之一,不容有失。但現兩人名聲已壞,再使用兩人,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現,麻煩的事情出現了。
據傳,樞密使王翰,想要拿左靈輔和岳尚開刀了。
張謙皺眉思著自己究竟是否應該繼續保這兩人,禮部少了這兩人,又該如何控制?那蕭漠又該如何處置,無數頭緒糾結一起,即使是見慣風雨的張謙,一時間也覺得無從下手。
「這兩個笨蛋,連這點小事都能做成這樣,不堪重用!!」
想著想著,張謙忍不住低聲怒罵道。
而就這時,先生匆匆來到張謙書房之,手捧著一卷書冊,眉頭緊皺,面色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