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塵埃落定
蕭慎行進入房間近一炷香的時間後，終於有機會開口了，雖然是逼不得已的情況下。
「要不……」只見蕭慎行手指著蕭漠，低頭不敢與劉氏、蕭慎言對視，輕聲說道：「我們讓漠兒來決定？」
「啊？」
聽到蕭慎行的話，正默默的從眾人交談吸收總結信息的蕭漠不由一愣，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現他還處於穿越後的恍惚與茫然狀態，這一家子的關係到現還沒理清楚，讓他來決定什麼？
「那怎麼行，漠兒年紀還小，什麼都還不懂。」
「漠兒性子懶散，不喜讀書，讓他現來決定，恐怕會讓將來徒增後悔。」
劉氏和蕭慎言一前一後的說道。
對於這一點，兩人倒是出奇的相似。
強勢之人，必然有遠強於他人的控制欲和佔有慾，重要的事上，自然不會同意讓其他人來決定，之前讓蕭慎行決定也只是蕭慎言順口一提，因為如果蕭慎行做出了與他不同的決定，只要他反駁兩句，蕭慎行就會馬上收回前言，就和五十餘年來每次出現的情景一樣。
「漠兒讀書，自然要漠兒選老師。」
下意識的反對後，劉氏聽到蕭慎言的話後也反應了過來，若是讓蕭漠拿主意，蕭漠必然是贊同自己的觀念，於是改變主意，又贊同了起來。
不待蕭慎言反對，劉氏就轉頭摸了摸蕭漠的頭，緩聲問道：「漠兒，你來說，你是想讓四爺爺繼續教你，還是讓祖母重給你找一個教授先生？」
聽到劉氏的話，蕭慎言氣急，想要打斷已然來不及，緊緊的盯著躺床上的蕭漠，只待蕭漠說出自己的觀點，他就出言反對。
他知道，以蕭漠往常於她祖母的親近，以及對自己的懼怕，接下來必然是要贊同劉氏的觀點了。
然而，此蕭漠已非彼蕭漠了。
眾人的注視下，只見蕭漠低頭思考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站床邊那鬢角花白滿面慈和的劉氏，模仿記憶另一個蕭漠的語氣，歉意的說道：「祖母，我想我還是和四爺爺繼續讀書吧。」
一言出，滿堂驚，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蕭漠。
他們沒想到蕭漠竟然肯繼續跟著蕭慎言吃苦。
其，又以劉氏的驚訝盛，蕭漠是她親手從小養大的。她對蕭漠瞭解不過了。本來，剛才的情況下，蕭漠的神態行為種種她都能猜到一清二楚，她腦，蕭漠應該不知所措片刻，然後再怯生生的低聲說出贊同她的觀點才對。
卻沒想到，蕭漠竟然贊同的是蕭慎言的觀點。
尤其是之前蕭漠低頭沉思時那沉靜凝思的樣子，根本不應該出現她記憶蕭漠的身上，如果不是蕭漠的樣子聲音未變，她簡直要認為眼前是另外一個人了。
難道經過上次的驚嚇與突病，漠兒竟然變得成熟了？
一時間，劉氏也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為什麼要繼續跟著四爺爺讀書？你之前不是老對我說四爺爺對你不好嗎？」
劉氏問道。
蕭漠定了定神，努力裝出一副孩童般此時應該出現的內向怯弱的模樣，然後垂頭低聲說道：「我知道祖母你都是為我好，但我覺得四爺爺說的對，其他的教書先生根本教不好我，而且只有我讀好書，才能守住我們的家業。四爺爺他雖然生性嚴厲，但我能感覺到，他是真心為我好。」
這是一個七歲孩童應該說的話嗎？眾人又是一愣。
其實，蕭漠之所以選擇跟隨蕭慎言讀書，並不是為了學一身本領或者守護振興蕭家之類的事情，這些事情太過遙遠，蕭漠現根本還沒有想過。
他之所以這麼決定，是因為通過這一具身體的記憶，蕭漠知道蕭慎言的書房，有著大量的書籍，而蕭漠雖然穿越了，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了哪裡，這讓蕭漠有種莫名的不安全感，之前劉氏與蕭慎言的談話，所提到的「楚朝」、「長治城」之類的詞彙，是讓蕭漠雲裡霧裡，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瞭解自己所處的時代和環境，而跟隨蕭慎言讀書，無疑是好的途徑。
何況，正如他所說的那樣，蕭慎言雖然有些嚴厲，但的確是都為他好。而他的「教書匠無用論」，聽著也有那麼一番道路，這個未知的時代，學上一些真本領總不會是壞事。
先反應過來的依然是蕭慎言，只聽蕭慎言先是連聲說道：「大嫂，這是你讓漠兒決定的，既然漠兒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這麼定了。」
說完之後，蕭慎言又仔細看了蕭漠幾眼，似乎這一天才重認識了他一般，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寬慰道：「未想到漠兒雖大病一場，卻是成熟了許多，這般事理雖然簡單，卻也不是一個七歲孩童能看得清的，這場病，倒是因禍得福了。」
就這樣，蕭漠這個突變因素下，蕭漠今後幾年的讀書事宜，就這麼定了下來。
劉氏與蕭慎言爭論結束塵埃落定之後，那些那些伯伯、嬸嬸等等一眾親戚各自對蕭漠慰問了一番之後，蕭慎言叮囑蕭漠養好身體後到他那裡報道之後，一切事情終於結束，原本顯得有些擁擠的房間，一時間只剩下蕭漠與他的祖母劉氏二人。
劉氏的注視之下，蕭漠低下了頭，一來怕露出馬腳，二來卻也是真的心懷愧疚，似乎與原本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融合之後，蕭漠心也多了幾分原先那個蕭漠的感情，對於這個親手把他拉扯大的祖母，另一個蕭漠自然感情極深，所以對於這一次違背了劉氏的意思，蕭漠不自覺的也產生了愧疚之意。
「祖母，對不起。」
蕭漠輕聲說道。
或者原來的時代已經再無什麼牽掛的緣故，蕭漠發現自己對於這個時代，這個的身份，融入的很快。
原本，對於蕭漠第一次違背她的意思，劉氏還是有些不高興的，但看著蕭漠那怯生生的表情，病弱的身體下顯得愈發可憐，聽到一這句抱歉後，卻再也無法憤怒，只是歎息一聲，然後問道：「漠兒，告訴祖母，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孩童是好裝扮的，因為他們天真，孩童也是難裝扮的，因為裝扮他的人，往往已經失去了天真。
看著劉氏注視著自己時目光的不解，蕭漠知道，劉氏的不解不僅僅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決定，還有自己突然表現出的成熟合理性。
蕭漠知道，他剛才做決定時所展現的異常，已經惹起了對他熟悉無比的劉氏的疑心，但他猶豫片刻，決定還是趁著這次機會，開始慢慢改變眾人對他的印象為好，由一個軟弱內向的孩童，向早熟內向的孩童轉變，否則讓蕭漠今後的幾年內需要依靠撒嬌哭鬧來度過，卻是太為難他了。而現，至少有一個大病初癒大起大落的現成借口。
醞釀了一下屬於另一個蕭漠的情緒，蕭漠抬起頭來看著劉氏，輕聲說道：「因為我覺得四爺爺他說的不錯，而且，我不想讓祖母為難，我想今後識字了能幫祖母分憂。」
看著蕭漠眼那自然流露的濡慕之情，劉氏之前蕭漠發表意見後，不知為何突然提起的心放下了，那種眼前是一個陌生人的錯異感也隨之消失，聽到蕭漠的話後又是開心，又是感動，彎身把蕭漠抱懷，說道：「你果真是我的孫兒。」
聽到劉氏的話，蕭漠的心也跟著放下，隨著此刻他將劉氏心剛剛出現的疑心打消，只要今後他不表現的太過異常，多加小心一些，他這個時代，算是站穩了腳跟。
只是，這究竟是怎樣一個時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