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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忠誠之心(二) 文 / 崔走召

    第二百八十六章忠誠之心(二)

    張是非實在以後才知道這卵妖初五的故事的,當他從某處得知卵妖初五的身世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感歎,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無論是人還是什麼,都有著自己的信念,這是支撐每個人活下去的勇氣來源及,但是這還是後話,這裡先不講。

    初五剛出生的時候,就沒有見過燃西的模樣,它沒有所謂的童年,它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是這般模樣。

    很奇妙的是,即使燃西不跟他們解釋,但是它們從下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潛在的力量,這種感覺不知道怎麼來形容,如此的理所當然,如果非要解釋的話,應該就是想夢中一樣,我們做夢的時候,從來沒有人為我們解釋什麼,但是我們卻很離譜的能理所當然的解釋那些荒誕離奇的夢境,這些高級卵妖們也是如此。

    之前我們曾經提到過,燃西生下這十二隻強有力的高級卵妖之後,又連續產下了五百枚低級的妖卵,並將其四散到各地,任其自行孵化,隨後,燃西元氣大傷,便派遣眾卵妖下山收集人類的魂魄供它調養。

    那是初五第一次下山,奇怪的是,在它發現芸芸眾生原來是這個樣子的時候,它並沒有任何的新鮮感,不像是別的兄弟那樣,利用這次機會四處學習模仿,初五並沒有這樣做,就連它自己都有些驚訝,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甚至連迷茫都未曾出現過,初五覺得自己就像是那些人類的代步工具一樣,沒有喜怒,沒有悲傷,不管是什麼,都無法勾起它的興趣,它是最早回到山上的,就在下山後的第二天。

    燃西見初五回來,也有些奇怪,便問它,為什麼不在人間多呆兩天,初五回答,我不喜歡那裡。

    燃西又問,那你手中這五個人的靈魂是從哪兒得來的呢?初五回答,就在山腳下的河裡,有些人坐船在上邊飄,我就動手了,造成了它們溺水的假象。

    燃西望著初五,它當時沒有任何的表情,燃西明白,自己生下的這十二個孩子,每個人的性格都各不相同,初五這樣,一定是他的潛在性格作祟,於是,燃西在吸收了五個魂魄之後,便問那初五:「你……在想什麼?」

    初五望著眼前這個生下自己,卻又「素未蒙面」的母親,想了想以後,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什麼都沒在想。」

    什麼都沒在想?燃西皺了皺眉頭,然後心中想到,看來,自己的孩子之中,只有這初五才是最成功的一個,因為它雖然有智慧,有思想,但是心中卻空無一物,很顯然,這個初五就是一件最成功的作品,作為一個工具來說,沒有絲毫的瑕疵,無論是力量還是內心,對燃西而言是最安全的。

    燃西剩下那些有智慧的卵妖以後,心中就有些不安,它明白,思想很有可能是一柄雙刃劍,這可能是它計劃之中所潛在的一個不安定之要素。

    然而這個初五卻不一樣,燃西其實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一個孩子,於是它想了想之後,便對著初五招了招手,示意它走進一些,初五走上了前去,燃西輕聲對它問道:「小五,告訴我,你喜歡什麼?」

    初五搖了搖頭,燃西卻點了點頭,它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初五的頭髮,輕聲說道:「你的心中沒有什麼目標麼,或者願望?」

    初五繼續搖了搖頭,然後對著燃西說道:「沒有,自從那日我出生開始,除了服從母親之外,就沒有了任何的情感,不喜也不悲,不想要任何的東西,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燃西聽完它的話後,似乎心中有些感慨,只見燃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這初五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明天的樣子?」

    初五淡淡的回答:「明天實在太遠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燃西又問:「那你的心中,會迷茫麼?」

    初五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了好一會兒,才對燃西說道:「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迷茫是什麼。」

    燃西歎道:「不知道迷茫,恐怕就是因為你本身就沒有「心」吧。」

    「心是什麼?」十五有些愣了。

    燃西見初五說出這話後,並沒有直接回答它的話,而是對它說道:「你現在覺得快樂麼?」

    初五這一次回答的很快,它說:「我不知道快樂的定義是什麼,母親,你能告訴我麼?」

    「快樂……」本來看上去十分簡單的問題,卻似乎難住了這燃西,它沉思了一會兒,似乎自己也不清楚如何去解釋這個詞語的意義,良久,燃西才開口對著那初五說道:「不管是什麼,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快樂。」

    那初五皺了皺眉頭,然後它低下頭對著那燃西低聲說道:「母親,我這次下山,雖然短暫,但是也看到了很多的事物,有些動物會吃掉別的動物,這也是為了快樂麼?」

    燃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初五講道:「沒錯,它們這樣是為了活著,可能對它們來說,活著就是快樂吧。」

    初五聽完它這句話後,竟然露出了略微迷茫的表情,只見它繼續問道:「我覺得,我們兄弟幾個下山所做之事,和那些動物沒什麼區別,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們做這些,就是為了讓母親活下去,也可以說是為了讓母親快樂,對不對?」

    燃西苦笑了一下,然後輕歎道:「大概是這樣吧。」

    初五見燃西同意的它的觀點,便又抬起了頭,然後望著那被黑霧籠罩看不清楚面孔的燃西說道:「我們兄弟活下去,就是為了完成母親的任務,可是,我為什麼感覺不到快樂?」

    燃西望著眼前這個孩子,忽然,它的心中竟然有一絲的歉意,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那是它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許做錯了,但是,它同樣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只能咬著牙一直的走下去,因為它有著不能放棄的理由。

    雖然它那時的上半身被黑氣籠罩,但是在黑氣之中,燃西依舊低下了頭,只見它對著那卵妖初五說道:「那是你還沒有找到真正值得拚搏的心。」

    「值得拚搏的心?那是什麼?」卵妖初五問道。

    燃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初五講到:「是你活下去的動力,我問你,現在,也就是此時此刻,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

    初五想都沒有想,便伸出手來指了指燃西,並且說道:「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說這麼久的話,母親讓我懂了很多,雖然有些事情我還不是太明白,但是我肯定,此時此刻,從今以後,母親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燃西似乎很滿意這初五的回答,只見它再次伸出手來,然後指了指初五,並對它說道:「好孩子,那你願意一直守護著我,對我忠誠麼?」

    「義不容辭。」那初五半跪在了地上,十分誠懇的說道:「這是我的本分。」

    燃西收回了手,然後便對著初五說道:「那好,從現在開始,我要你把這個當做你的動力,能做到麼?」

    初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當然可以,從此刻開始,守護母親便是我的一切!」

    初五的話鏗鏘有力,剛才那副迷茫的神態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燃西見它同意了,便對著這卵妖初五說道:「小五,我知道,現在即使你這麼回答,但是你的心中依舊會覺得空虛,這是你的天性,無法更改。」

    初五低頭不語,那燃西繼續說道:「也許你以後還會覺得無比的空虛,但是你也不要迷茫,因為你還沒有心,等到你擁有「心」的時候,我想你就應該能夠真正的理解什麼是快樂了。」

    初五聽到燃西的這番話後,便愣了一下,然後它慌忙抬起了頭來,問那燃西:「母親,我什麼時候,才能有一顆可以感受到快樂的「心」呢?」

    可能,燃西早就料到這初五會如此問吧,但是它當時卻並不快樂,只見它將兩隻粉拳緊握,然後對著初五說道:「等到你要證明自己價值的時候,我就會把這個東西給你。」

    說完這話,燃西指了指山洞之中那團綠色的火焰,然後它對著這初五說道:「這團火的名字,就用你的行動來命名,從今天開始,它就叫忠誠之心。」

    「忠誠之心……」初五望著那團漂浮在半空只中的綠幽幽火焰,眼神之中頭一次出現了神采,在它聽完燃西的話以後,心中確實想得到這個東西,說起來,雖然這初五的腦子中本應一片清明,但是它的潛意識中還是對那所謂的「快樂」十分好奇,因為它之前找不到活下去的動力,所以它便很想知道,這個能支撐人活下去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滋味。

    燃西見這初五望著那團火忘得入神,心中又一次浮現出了隱隱愧疚,於是,它便又對著那初五說道:「可是你也要想好了,當你知道什麼是快樂的時候,也就是你離死亡不遠的時候了,因為這忠誠之心的妖氣太強,你會承受不住,最後會被妖氣反噬而死,我問你……即使是這樣,你也堅持這個決定麼?」

    初五回過了神兒來,它自然將這燃西的還盡數聽在了耳朵裡面,但是它卻沒有一絲的由於,只見它對著燃西輕聲的說道:「當然,短暫的快樂總要比長久的空洞來的好吧,再說了……」

    那初五說道了這裡,便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燃西十分認真的說道:「能為母親效勞,是初五的榮幸。」

    這便是卵妖初五的故事了,只不過,當時的那個清晨,蛇洞山後山的森林之中,除了燃西和初五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清楚這一段初五鮮為人知的故事。

    那卵妖十五此時完全進入了癲狂狀態,它不允許,是的,要說事情到了這一地步,要看著它長久以來的夢想就要實現,它不允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任何的差錯,可是命運捉弄,就在它快要達成目標的時候,卻偏偏遇上了初五這個阻礙,這初五渾身的妖氣十分邪門兒,看上去完全就是自殺的行為,可是這初五卻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十五很憎恨初五這個眼神,那眼神對它來說,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它隱約的在初五的眼睛之中看到了自己,一想到這裡,十五的心中就沒緣由的冒出了怒火,好可恨,好可恨的眼神!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執著?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可憐?!

    只見那十五大罵了一聲之後,竟然不顧早已經到達了極限的身體,將那些妖卵結晶的妖氣再次的抽出了一大部分,超出了身體的負荷,他的嘴巴噴出了一口鮮血,手上的青筋也盡數爆掉,墨綠色的血霧在那初五的妖氣之下,顏色更加詭異。

    當然,這一舉動也換來了更強的力量,只見它雙手竟一點點的將初五的雙手弄彎,眼看著這初五命懸一線,在場所有人的心,也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那初五由於被綠火的妖氣灼燒,渾身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且發出滋滋的聲音,眼瞅著就要支撐不住,可是它卻笑了,只見它直視著那卵妖十五,竟然也將體內的綠火盡數放出,隨著滋滋的聲音,它的皮膚迅速融化,它慢慢的又將雙手扳回,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只是妖氣的較量,更多的,是雙方心中信念的比拚了。

    十五望著眼前這個傢伙竟然跟自己一樣不要命,便狠狠的說道:「為什麼!到底什麼能讓你這樣拚命?」

    初五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為的,只有忠誠。」

    忠誠?十五愣了一下,忠誠是什麼它自然不懂,但是這個字眼讓它很是討厭,它此時有些覺得這個初五好像是瘋了,於是它便繼續用力,希望能一舉將眼前這個不要命的瘋子壓垮。

    可讓它想不到的是,即使面對如此巨大的妖氣的同時還要忍受著烈焰焚身,但是這初五還是沒有退縮,身上的綠火此時燒的更加旺盛,它的週身已經沒有了好的地方,皮膚已經焦爛不堪,容貌已經漆黑一片,但是卻依舊在支撐著。

    兩個瘋子。張是非嚥了口吐沫,此時的他,被徹底的震撼了。

    它真的想不到,一直以來貪生怕死佔便宜沒夠的十五會如此的搏命,也想不到,這個曾經出現在夏金鞍夢中的初五竟然也可以如此的不顧一切,一時之間,他竟然忘記了敵我關係,開始慢慢的敬佩起這兩個傢伙起來。

    這得要多堅定的信念,才能夠支撐住這麼殘酷的戰鬥啊?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會如此麼?張是非頭一次猶豫了,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此時的他,當真不敢肯定自己也行。

    兩隻卵妖就這樣對持著,誰都沒有退縮的意思,它們身體所發出的妖氣將四周的樹葉盡數粉碎,本來茂密的樹林之中,儼然已經出現了一塊很大的空地,樹葉沒了,妖氣所能夠捲起的,就只剩下了塵土。

    張是非此時感覺自己彷彿是待在沙塵暴之中,四周的可見度極低,只能依稀的望見那兩個卵妖互相拚鬥的身影,它們現在當真是旗鼓相當,誰都沒有佔到便宜,兩股絕強的妖氣在此時竟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按照現在這個局面來看,雙方都不肯讓步,而雙方卻似乎又有著一樣重量的信念,所以,現在的兩隻卵妖,能夠一拼的,應該只剩下「生命」了。

    再簡單點說,就看誰先撐不住,先死掉,剩下的另一方,也就是勝利的一方,可是,這件事情,當真會這樣簡單麼?

    虛弱的崔先生挎著易欣星的肩膀,這股妖氣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很難抗,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它心中,竟然出現了隱隱不安的感覺,似乎它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要知道這個分頭老奸巨猾,這次決鬥他吃了不少的虧,所以現在的它處事十分小心,儘管只是小小的不安,但是也得到了他的重視,於是他便沒再理會這場卵妖之間的對決,而是開始仔細思考了起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了。

    又過了一會兒,太陽已經從東方完全的升起,但是森林的上空卻還是烏雲一片,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兩股妖氣的關係還是什麼,森林之中依舊飛沙走石,十五和初五兩個卵妖的決鬥,進入了白熱化。

    由於過度抽取身上妖卵的妖氣,十五現在痛苦不堪,這股劇痛是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就好像是渾身上下,沒一寸肌膚,每一條血管,每一塊骨頭,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爆炸一般,它的表情由於這劇痛而變的越發猙獰,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妖卵結晶也隨之顫抖,然而,那初五也好不到哪兒去,它的皮膚早已經被綠火燃燒殆盡,皮膚下的肌肉也已經變成了焦炭狀,滋滋的聲音已經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卡吧卡吧的聲音,就好像是燃燒的木炭一樣。

    它也許已經被燒死了,這一切,燃西都看在眼裡,雖然,這一切都是它安排好的,但是此時它的表情,卻並沒有得意的喜悅,反而有些傷心,只見它歎了口氣,忽然說出一了一句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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