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隨風搖曳的命運
「什麼,你說你想對那梁韻兒攤牌?」
火車之上,李蘭英趴在桌子上面對著張是非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小點聲兒!怕別人不知道怎麼的。」張是非瞪了他一眼,現在是下午三點左右,三人已經成功的擠上了火車,雙排座位,張是非於易欣星一邊,對面就是李蘭英,這胖子現在的造型兒就跟金角大王一般,腦袋上的大包顯眼極了。
昨晚,那梁韻兒母女得知三人要回哈爾濱,便做了一大桌子菜為其踐行,酒席之間依舊是那些說不完的感謝話,好在這幾天,張是非已經習慣,於是只是苦笑,未曾阻攔,一夜過後,清晨,梁韻兒母女早已為三人將一切準備妥當,在村裡雇了一位老鄉,開著拖拉機將三人一路送到密山市的火車站。
張是非並沒有向梁韻兒攤牌,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畢竟這兩天的事情太多,來的太快,就連張是非自己也需要冷靜冷靜,讓梁韻兒這一個普通的女子觸及那不為人知的世界,真的妥當麼?
他的腦子裡亂急了,再加上張是非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後,變的有些優柔寡斷,當時的氣氛,他實在不好意思跟那梁韻兒說出真相,就讓她再快樂一陣子,等到了哈爾濱再說吧,張是非心中想到。
雖然張是非他們極力的反對,但是今天梁韻兒還是送了他們一直到火車站,買了張站台票一直將他們三個送上了車,這途中,張是非實在是有些不敢與她對視,他心裡明白,梁韻兒的眼神裡會有多少的柔情。
火車開了,慢慢的駛出了密山站,張是非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下意識的打開了窗戶然手伸頭望去,只見那梁韻兒依舊沒有走,隻身一人站立在遠處,呆呆的望著火車漸行漸遠,張是非望著她,隨著距離變遠的關係慢慢的變成了一個黑點,然後列車轉彎,梁韻兒的身影被樹木擋住,在也瞧不見了。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張是非的眼眶就濕潤了,也許易欣星說的對,所謂愛情,矛盾使然,帶給你無限甜蜜的同時也帶來了無盡的痛苦,人生在世就他嗎是行走於荊棘之中啊,他大爺的,看來他真的是情根深種了。
張是非十分鬱悶的想到,也不知道這狗屁情根到了最後會結出什麼鳥樣子的果實。
正所謂肚子憋屈不如大家想轍,車輪碾過鐵軌,帶來的是乏味而枯燥的旅程,張是非便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了兩人,他對易欣星說道:「你說,我如果跟梁韻兒把我的事兒挑明了,會怎麼樣?」
「怎麼挑明?」易欣星望了他一眼,車窗是打開的,風灌了進來,他那復古風的跨欄兒背心兒本來就不怎麼合身,被風一吹,一邊的肩帶兒便鬆脫了下來。
張是非想了想,便說道:「在他面前給她看一切她不相信的事物。」
他說出此話,易欣星和李胖子不可能聽不明白,於是胖子便大吃一驚然後又重新問了他一嘴。
張是非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太被動,我準備等她會哈爾濱抽空就告訴她。」
李胖子啞了口吐沫,這火車的破椅子似乎讓他很不舒服,於是他便扭了扭身子,他這一扭不要緊,旁邊兒那的人可就遭罪了,要知道雙人座兒,李胖子這大屁股自己就坐了大半地方,他旁邊是個小伙兒,帶著個眼睛文質彬彬的,似乎是個學生,見胖子一臉橫肉凶神惡煞的,也就沒敢言語,只好半拉屁股坐在邊上半拉屁股懸空,胖子剛才不爽的一扭,差點兒沒把那哥們兒給擠掉地下去,只見那小伙兒終於受不了了,便一聲不吭的拿著包起身去找別的座位。
胖子一個人坐倆位置倒也舒服,只見他說道:「行啊老張,正好人多了熱鬧,到時候讓分頭訓練訓練她,說不定還能是個幫手呢,哈。」
如果真像李蘭英所說那還好了,張是非想到,而就在這時,那易欣星開口了,只見他將自己的肩帶兒往上提了提,然後對張是非說道:「如果我是你,最好還是別在她面前暴露你這副鳥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讓她知道?」張是非有些不解。
易欣星說:「將妖怪之事告訴普通人,這並不是件好事。」
列車車廂中的人群熙熙攘攘,有打撲克兒的,嗑瓜子兒的,還有抱小孩兒的,自然美人注意三人的談話,張是非聽那易欣星這麼說,便又問道:「有什麼不好?想想那蔡寒冬不也是知道麼,冬子不也是普通人麼?」
易欣星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你見過哪個普通人能看透因果?小蔡能知道這件事,那完全就是命運的安排,可是梁韻兒不同,要知道刻意和無意之間的區別。」
「我還是沒懂。」張是非說道。
易欣星便又跟他說道:「那是你還不瞭解命運和天道之間的區別。」
易欣星說到了這裡,便從背包中取出了紙筆,將紙鋪在小桌子上,然後拿著碳素筆在上面畫了一個點,對著張是非說道:「這是什麼?」
張是非回答:「點。」
易欣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對,你可以把這個點想像成命運,我問你們,我以這個點為中心,會向哪個方向畫線呢?」
張是非和易欣星搖了搖頭,這上哪兒知道去?
易欣星見兩人搖頭,便說道:「沒錯,你們不知道那是因為你們無法預知命運。」
說罷,他以那個點為中心,隨手畫了一道線,然後又問道:「這又是什麼?」
張是非說道:「線啊,你剛才不是說過了麼?」
李胖子接口道:「什麼線,這分明是頭髮絲兒,分頭教導我們,要不走尋常路,這樣才可以美特斯邦威,哎易哥,你是不是跟崔分頭一樣喜歡玩兒腦筋急轉彎兒?」
「滾你的腦筋急轉彎兒,說正經事兒呢。」那老易有些無語的說道,同時心裡想著,看來這倆人是中了那崔先生的毒,那老小子,滿肚子的壞水兒,不知道平時是怎麼教他們的,唉。
李蘭英見自己又討了個沒趣,便不敢再搭茬兒了,那易欣星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小張兒說的對,這是線,現在你們知道這條線是向哪個方向延伸了吧。」
這不廢話麼?張是非望著李蘭英,他似乎有些懂了,但是卻依舊說不出這其中的道理,那易欣星便又說道:「這條線就是「天道」,因為我們知道他的方向,但是他不可以更改,明白了麼?」
張是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明白了,原來這天道也是建立在命運的基礎之上的,就像是他們身上的詛咒,四捨二劫,無一不是命運,但是又幾乎不可更改。
易欣星想了想,然後又說道:「我們的人生,出生的時候,就像是這張白紙……好吧,即使現在也是,我們無法知曉命運會在哪裡落筆,就像我們永遠不知道彩票的中獎號會是多少一樣,但是我們卻可以知道一些天道,比如,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等等,你說的我不贊同。」那李蘭英說道。
「哪裡有問題?」易欣星問道。
李蘭英說道:「現在欠債的也未必還錢啊,比如某些無良老闆,殺人的也未必償命啊,比如撞死人的就判了六年……」
李蘭英似乎純屬是抬槓,那易欣星不像是崔先生脾氣那麼火爆,於是他便對那李蘭英說道:「殺人未必償命?嘿,你們忘了之前的那幾位了?」
李蘭英頓時臉色一變,確實,報應,他忽略了報應這一詞,想想之前遇見的那些遭了報應的人,王守利,何謙,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天道果然是公正而犀利的。
易欣星見那李胖子啞口無言,便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你別說話了,憋著,小張,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看來這老易雖然本領高強隨身還帶著一門火炮,可是說到底他還是個天然呆,讓胖子一句話就給帶跑偏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於是,他便對那易欣星說道:「你說到天道幾乎是不可以更改的。」
「啊對。」易欣星說道:「沒錯,我們的一生就像是這張紙,就像畫畫一樣,點線面勾勒出的圖案只有快到最後一刻才能真正的看清楚它的相貌,現在你明白了命運與天道之間的關係了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但是有些納悶兒的對易欣星說道:「明白是明白了,但是這似乎跟我跟梁韻兒攤不攤牌沒什麼關係啊?」
易欣星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怎麼還沒聽懂麼?好吧,我直接跟你說了得了,其實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怪力亂神之事是不可能插進他們普通的人生的,這也是天道之一。」
「為什麼?」張是非頓時有些驚訝,為什麼不能讓他們知道?
易欣星見他情緒激動,便示意他別叫嚷,然後又對他說道:「很簡單,在我們的世界,是有鬼有妖怪有神仙的,這點毋庸置疑,他們確實存在,可是真正見過的又有幾個呢?你想過沒有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天道不允許,你想想,千百年來積累下的文明,一旦證實了鬼神之說,無疑會是一場大亂。」
「那你的意思是……」張是非嚥了口吐沫,他覺得這易欣星說的有些道理了,雖然還是很複雜,但是其中的意思他差不多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天道本來就不允許人涉及鬼神之事,所以千百年來,這些鬼神之事只能存活與傳說之中。」
……果然是這個意思,張是非心裡一下子涼了半截兒,他問道:「如果他們知道了呢,也就是如果我在梁韻兒面前變身,讓她知道這些事,那會怎麼樣?」
易欣星聽完張是非的話,沉思了一會兒,邊搖頭邊說道:「我也不清楚,雖然說天地本不全,這個世上並沒有絕對的事情,天道確實可以更改,但是也為此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張是非慌忙問道。
那易欣星苦笑了一下,然後望了望眼前這兩個剛出茅廬不久的菜鳥,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個,就要問你那崔哥了,不瞞你說,別看那老小子一天游手好閒的,但是,他確實是成功破解過天道之人。」
「他遭到什麼報應了?」一聽那分頭曾經破解過天道,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不由得感到驚訝,可是他遭到什麼報應了?難道是他那陰陽臉麼?
易欣星歎了口氣,說道:「他……放棄了一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的生命。」
聽他說完,張是非頓時感覺到後背一股涼意,原來對抗天道的報應竟然如此之重!想到此處,他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冷汗,幸好,自己昨天沒有跟那梁韻兒攤牌,要不然指不定又會怎樣呢,張是非現在是真怕了,哪怕梁韻兒會有一絲危險他都不允許,生離死別的苦楚,他確實嘗試過,但一次,就已經夠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嗎的,到底要我怎麼辦啊!想到這裡他又鬱悶了,他真的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關在籠子裡的鳥,有想飛的願望,卻沒有起飛的勇氣,盲目的揮動著翅膀,只會被鐵籠刮的遍體鱗傷。
「我到底該怎麼辦啊……」他趴在桌子上失魂落魄的說道。
那易欣星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讓你找老崔了麼?別洩氣,你這種情況他也經歷過,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吧,你們很像,相信他會給你個很好的答案。」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和李蘭英對視了一眼,他大爺的,看來分頭還真是萬能的。
李蘭英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他便忽然開口說道:「我說……算了。」
易欣星見他欲言又止,便跟他說:「你想說啥,說吧。」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麼?」李蘭英有些憋屈。
「少廢話,趕緊的。」即使是易欣星,也被胖子給弄的有些鬱悶。
李蘭英見易欣星准他開口,便問道:「你說……破解天道,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是消滅了妖卵後,我們身上的天道……就是什麼「四捨二劫」不也會被破解麼……不會是我們也要付出代價吧?!」
不得不說,一個等價交換定律,真的是把李蘭英給嚇怕了。
易欣星見他問,便笑著對他說道:「放心吧,這個倒是沒關係,即使付出代價也不是你付出,說簡單些,我們現在完全就像是為人打工,也就是為那野仙的頭子們,消滅妖卵是我們的工作,而工作完成,它們自然會給我們發「工資」,明白了麼?」
聽完他這話,李蘭英心裡便踏實了,這可真是等價交換,沒了後顧之憂,胖子便也跟著沒話了,起碼現在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還不賴。
之後,他們便沒了言語,各懷心事的坐著,火車轟隆隆的行駛向哈爾濱的方向,身邊的旅客走走停停,他們的表情看上去似乎都有自己所迷茫的事情,人生就是這樣,不斷的邂逅不斷的告別。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流逝,張是非的腦子裡此時有些亂,他覺得這次旅行對他的影響簡直太大了,以至於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只能仔細的去琢磨著這其中的矛盾關係,以及自己回到哈爾濱以後的路該如何去走。
自己如今種下了情根,胖子那兒又被植入了魔種,思前想後,這似乎並不是偶然的,也許這就是命運對他倆開的玩笑,張是非現在知道了,命運就像是一個導演,而命運的戲劇演到了這裡,似乎已經正式的走完了鋪墊,生活就像一場電影,只是張是非無法快進,只能一點點的看下去,等到電影的**部分,等到電影的結束,觀眾散場時,會不會心中留有遺憾。
就這樣,等張是非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李胖子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這個沒心沒肺的貨,易欣星還在拿著手機看越獄,車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去,朦朧之中看得見燈光點點,火車輕微搖晃,儼然到了哈爾濱的地界,此刻正行駛在江橋之上,橋下的水面倒影著都市的燈火,泛起了一幕幕繁華的波瀾,對面太陽島上的霓虹燈閃爍,黑夜彷彿被掛上了一條條的彩鏈,夜空中漂浮著情侶們放飛的孔明燈,隨風搖曳是它的命運,孔明燈代表著美好願望,張是非此刻的願望又是什麼?
可能只是一次無拘無束的飛翔,他心裡想道,哈爾濱,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