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的年輕人不少,但能靜得下心來下棋喝茶的年輕人卻越來越少,人嘛,活到老學到老,而這十橫九縱的棋盤上更是沒有盡頭,年輕人能去學下棋很好,能下出心得來更是難得,所以我也認同書畫的那句話。」銀髮老人笑道,實際上對趙虎臣的評價從一開始就很詭異的他始終都對自己孫女和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認識有些疑惑,只是這疑惑他不說出來,誰也不會知道。
趙虎臣只是微笑,沒有接口。
接下來趙虎臣和老人的談話始終都很愉快,雖然說的大多都是不著邊際的話題但從小就博覽群書的趙虎臣思維自然能夠跟得上飽經滄桑的老人,老人跌宕起伏一生的閱歷就是最好的談資,加上旁邊靈巧聰慧的韓書畫時不時的幾句話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這一次談話和下棋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講究一個策略,看似漫不經心的趙虎臣其實謹小慎微,不過雖然保持著最起碼的謹慎但並不讓人討厭,特別是見過了太多陰謀權術的老人,對於他這樣的老人而言,並不太喜歡看見晚輩在自己面前賣弄心機,借用趙虎臣之前的一句話就是班門弄斧。
不過老人同時也清楚,這個社會上真正的坦誠是不存在的,沒有防人之心的人總有一天會在慘痛的教訓中學會戴起虛偽的面具過上偽善的生活,因此他並不討厭趙虎臣本能的謹慎,兩者之間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對於度的把握,所幸,趙虎臣控制得很好。
並不是所有有錢有權人家出來的人都很沒素質一副恨不得天底下人都知道他有錢又有權的二百五形象,這種小說和電視劇中必備的反面形象在現實中的確有,但卻只能說是鳳毛麟角。
從仕者之所以能爬上一個令普通人仰視的位置,肯定有他為人處事的智慧,而一個十幾年前老實巴交只會種田認不全一本小學語文課本的農民在十幾年之後能夠站在經濟峰會論壇上指點江山讓台下無數拿著名牌大學文憑的學子們如食甘露肯定也有他與金錢打交道,與人打交道的獨到之處。
而這些人的後代比起普通人擁有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因此,趙虎臣無論什麼時候都深信一點,盲目的仇富永遠都只是那些只能卑微地掙扎在網絡和臆想空間裡自我意淫的人,真正的聰明人會望向成功人光環下照映出來的那條未必能夠複製卻一定可以借鑒的通往成功之路。
禮貌告辭的時候韓書畫邀請趙虎臣週末到她家做客,並沒有猶豫而且也沒有矯情地拒絕,相反趙虎臣很爽快地答應了,因為韓書畫暗示週末的時候可以讓爺爺幫他看一看那一枚玉圭。
望著趙虎臣離開的背影,韓姓老人始終帶著祥和笑意的臉龐緩緩收容起來,恢復之前的淡定從容,背負著雙手讓孫女挽著手臂向橋的另一頭走去。
「書畫,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站在橋上,老人駐足望向腳下粼粼波紋,問。
韓書畫簡單地將兩人認識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老人安靜地聽完之後點點頭,對韓書畫道:「走,我們回家去,再晚了你奶奶又要埋怨。」
「爺爺,你覺得他怎麼樣?」韓書畫挽著爺爺的手臂問,腦海中很自然地浮現起來趙虎臣那張始終都帶著淺如君子一般的溫潤臉龐,聰慧的韓書畫當然不難感覺出來趙虎臣在溫柔之後隱藏起來的過往。雖然沒有經歷過,但韓書畫也知道這樣一個社會沒點背景沒點靠山卻又有一點城府有一點野心的人活得有多累。
在沒有足夠強大的靠山足夠強大背景的前提下,沒有野心沒有城府的人活的永遠要比有野心有城府的人輕鬆。
「羽翼未豐的鷹隼,有大機遇興許能翱翔九天。不過爬得高看到的風景固然好,但摔下來傷得也越重。爺爺活了這麼久,見過比這個年輕人有才華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都不少,他們之中能夠爬上高位的十有二三,而這十有二三的人又十有**要摔下來,摔下來能夠再一次蛻變站起來的是百中有一,剩下的大抵都泯然眾矣。」老人只是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評價,但聽了這話的韓書畫可是驚訝非常,她自然清楚,雖然對所謂人都和顏悅色但爺爺從未給過這樣的評價。
「大機遇,什麼才算是大機遇呢?」韓書畫低聲問。
「機遇?正是因為它的不可捉摸才稱之為機遇,你爺爺我五十年之前抓住了半次機遇才有今天。而當年,也有一個和現在的這個年輕人很像的男人,正是他給了爺爺那一次機遇。」老人搖搖頭,快要被歲月掩埋的記憶又一次浮現出來,除去唏噓之外還有無數的感慨。
韓書畫的思緒隨著老人夾雜些感慨和唏噓的語調彷彿飛到了那個她未曾接觸過的年代,五十年之前是什麼模樣?韓書畫只能靠著爺爺偶爾隻字片語的提及和資料之中黑白的膠片去體會,去遐想。
「爺爺,趙虎臣有一塊玉珮,似乎對他有很重要的意義,但我和他查了很多資料都找不到那塊玉的來歷,之前我看了一下似乎是商周時代的圭,但我不敢肯定。」韓書畫適時地提起了趙虎臣的那塊玉,原本只是純粹地想要幫助趙虎臣的她在接觸了那塊來歷注定不凡的玉器之後也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好奇,對於韓書畫這樣女人而言,無論這塊玉本身價值幾何都不重要,她享受的是這種去探索的過程。
「你剛才不是邀請他週末來我們家了嘛,那時候我就幫他看看,不過能讓我孫女覺得蹊蹺的玉器一定有些門道,至於是不是圭,這種東西也就是史料和傳說中有,現實裡有幾件真品保存數千年真的說不好。」老人微笑道。
本想再仔細地向爺爺描述那件玉器形狀顏色的韓書畫聞言也沉默下來,的確,能傳承數千年的東西真的不多,更何況這東西還是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趙虎臣身上流傳出來的,韓書畫考慮的更多的還是這興許只是某件前朝留下來達官貴人把玩的贗物而已。
回到別墅,趙虎臣卻見到了楊采薇正端著果盤窩在沙發裡看電視,見到趙虎臣回來了連忙端著果盤跑過來,兩根很好看的手指捏起一片蘋果遞了過來,笑道:「來,本大小姐餵你吃一口。」
趙虎臣張開嘴把蘋果咬在嘴裡,嘴唇很不客氣地包裹住了楊采薇兩根青蔥般的手指,然後便看著這可愛的妮子雙頰肉眼可見底充血起來。
等到趙虎臣滿意地放開,這妮子才收回手,很沒威力地瞪著趙虎臣道:「本大小姐好心好意給你吃蘋果你還占本大小姐的便宜!」
「難道我不是在滿足大小姐那邪惡得不好意思說出來的**麼?」趙虎臣壞笑道。
楊采薇俏臉更紅,端著果盤追著趙虎臣繞著沙發跑好幾圈才停下來,最後氣哼哼地坐在沙發上,甩出來一句:「老頭子在花園等你,說讓你一回來就讓你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說著還捏起一片蘋果憤憤地放進自己紅潤的唇中,嘴唇觸碰到手指時才聯想到剛才手指被趙虎臣含在嘴裡時候的異樣感覺,原本就羞意未褪的楊采薇更是面紅耳赤。
楊家住所與其說是別墅不如說是莊園來的更加合適,獨佔了一個半島的楊家所有的設施應有盡有,平時僅僅父女兩住在這裡加上一個每天都會要回去的吳嬸也顯得很空曠,後來進來了一個趙虎臣,雖然多了些人聲但怎麼看都不會感覺到在中國土地資源的緊張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諷刺是諷刺了一些,但無論在哪一個朝代哪一種體制下只要有人類那麼就無法杜絕,更何況,如果能坐在朱門之內又有誰願意凍死在路邊?卑微也好掙扎也罷,大家不過都是在朝著朱門裡面掙扎彷徨,所以這個世界誰也別嘲笑誰。
來到後花園,楊霆正在修剪一盆靜修飼養的蘭花,他肯定是聽到了聲響的,但卻沒有說話,趙虎臣也不主動開口,只是站在楊霆的身後遙遙地望著這個此時像一個冷酷商人更像是一個學者的男人。
兩個男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身後,楊采薇正看著沉默不語的兩個人,這兩個在她生命中佔據著最大份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