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匡的「三槍」騷擾作戰計劃共分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的作戰方針是在敵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對敵運糧部隊進行小規模、小範圍的殲滅戰。其目的並不是阻斷敵人的補給線,而是在首戰中獲得全勝、鼓舞士氣;在戰鬥中獲取經驗、提高戰力;在嘗試尋找敵人補給來源的同時,盡可能晚地讓敵人意識到淨土傳送體系的存在和我軍的戰略意圖。可以說,這一階段的作戰計劃實施得非常成功,雖然與「三槍隊」的淨土傳送費用、士兵訓練裝備補給等費用相比,我軍摧毀的敵輜重價值並不算高,消滅的敵有生力量數目也不算多,但這一系列作戰讓伊甸士兵獲得了無數在訓練中無法獲取的寶貴作戰經驗,同時大幅度地鼓舞了他們的士氣、增強了他們的信心。而經驗和士氣提升後,戰鬥力必然會隨之大幅提升,所以,這種無形的戰利品比任何有形的戰利品都要珍貴。
但是隨著運糧隊被襲擊次數的不斷增多,敵人意識到了運糧隊的頻繁失蹤並非瑪斯沃爾大陸的野生生物所致,運糧隊的兵力開始明顯增強了,百夫隊成為了敵人運糧隊的基本單位,有時候大批糧草竟動用了千夫長押送,已經有兩次「三槍隊」士兵因敵人押糧隊人數較多而放棄了進攻--顯然,安東尼也想搞明白襲擊運糧隊的敵人源自何處,他的這一舉措使「三槍」騷擾作戰計劃進入了第二階段。
在第二階段老匡的作戰方針是在敵人已有防備的情況下,通過增加伊甸軍力的投入,以多兵種協同作戰,對敵運糧部隊進行大規模、大範圍的伏擊或突襲,並通過多線騷擾扯動敵人兵力,尋找機會集結優勢兵力打殲滅戰。可以說,第二階段的作戰目標才是殺傷敵有生力量,大幅度增加敵人的運輸成本,遲滯或摧毀敵人的後勤補給線,同時力求溯流而上發現敵人糧食補給的來源地。
進入第二階段作戰的明顯標識是冰霜巨人部隊的加入。就在「三槍隊」第一梯隊撤回伊甸休整的同時,「三槍隊」第二梯隊與冰霜巨人部隊和剪徑隊一同開進了瑪斯沃爾大陸。由於冰霜巨人的體型過大,運送他們的淨土傳送陣不能小於d級,這一限制條件不但增加了運送兵力的成本,同時將協同作戰的範圍也限制在了較少的幾個c、d級傳送陣周邊。但毫無疑問,冰霜巨人的加入極大地增強了我方的戰力,讓原本在人類士兵面前處於強勢地位的獸人部隊一下子變成了弱勢群體。隨軍記者勞德.澤(《矮人王戰記》的作者,由於在勞動改造中表現優秀,伊甸最高法院已經特赦了他的罪行,並特許他加入伊甸人民軍做隨軍記者)是這樣描述他親歷的一場戰鬥的--
「……等待中的時間總是會變得異樣的漫長計時水晶,我只在山頂上趴了兩個鐘頭,可是感覺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有些口渴,想喝水時卻發現水壺蓋已經凍住了,不用說,壺中的水肯定早成了冰疙瘩,我只好團了一點雪放進口中解渴。瑪斯沃爾的冬季真是寒冷異常,幸虧我穿著『蓋中蓋』牌防雪斗篷,蓋中蓋,真實惠,蓋上它,一件頂五件!輕薄又保暖,爬山也不氣喘了,在冰窖裡熟睡時您會夢到自己是春日窗台上的一隻肥貓……(下面略去3」
「下午十六時五十分,就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西側的山谷中終於出現了敵人的身影,我用顫抖的手調好焦距,獸人的影像便清晰地出現在目鏡之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五組獸人斥候,他們身著劃痕斑駁的輕質鐵甲,右手提著短柄斧,左手拿著報警的石膚牛號角,三人一組分散成半圓的陣型在崎嶇的山坡上行進,為後面的大隊人馬探查安全的路徑。在距離他們身後數百米的地方,是一隊陣型嚴整的獸人,一個個半弓著腰,將龐大的身軀藏在足有兩米高的塔盾後面,只lou出飾有羽毛的頭盔和一雙警惕的眼睛。許多獸人的盾上刻蝕著猙獰的怪獸,看上去就像一扇扇裝飾了門神的大門--是的,他們的確是一扇扇堅固的門,要襲擊後面的運糧隊,我們的戰士必須先打破這扇大門才行。」
「開路的獸人後面,是一群群趕著石膚牛的地精。他們的數量比獸人多好幾倍,但是隊形懶散,盔歪甲斜就沒有什麼戰鬥力。地精的裝備也遠不及獸人士兵那樣整齊,有的斜挎著釘錘,有的將小圓盾和短刀掛在腰間,有的甚至赤手空拳只抓著牛韁繩--也許他的武器只是懷中的一把小匕首吧,反正沒有一個地精原意多花力氣拎著武器行軍,也沒有人會在意地精腳夫拿著什麼武器,那玩意只是裝裝樣子的,在戰鬥中地精腳夫大都會選擇躲在石膚牛的屁股後頭一動不動,這是最聰明的選擇,也是地精的生存之道--不管哪一方取勝,都要在戰後依他們把糧食運走,如果在交戰中亂跑,反而容易被雙方誤殺。與之相比,牽住石膚牛的韁繩別讓它亂跑反而更重要,如果石膚牛受傷或死掉,那麼兩輪車上的貨物就得地精們自己肩扛手提了--那倒是真有可能會累死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在戰鬥中石膚牛也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一旦受到驚嚇又無法逃拖,它們身上的石膚會陡然增厚幾倍,沒有多少武器能對它們的身體真正造成傷害,尋常刀劍的劈砍只能濺起一點點石屑,弓箭、飛斧之類的流矢只配給它們搔癢,這也是地精腳夫喜歡躲在石膚牛身後的重要原因之一。但石膚牛也有弱點,它們害怕被『嗦嗦草』搔到後腿內側時的麻癢,在驅趕石膚牛方面,地精是很有經驗的,偶爾有石膚牛被積雪中lou尖的鐵棘草叢吸引偏離了隊伍,地精就會揮動『嗦嗦草』大呼小喝地教訓它們一番,讓牛兒拉著車子重新走回正路。」
「在長長的石膚牛隊伍末尾,還有一大隊黑壓壓的獸人士兵。毫無疑問,這才是獸人押糧隊的主力,他們足有七百多人,身披重甲,氣勢凌人,手中武器的鋒刃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道道寒光,在瑪斯沃爾大陸,這是一支連領主級的怪獸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強大力量。一半的士兵手持戰錘和帶有突刺的金屬圓盾,另一半士兵拿著碩大的雙手斧,眾人團團將一名身穿厚重盔甲、手持雙手長刀、跨下騎著一匹純黑色多腳馬的獸人軍官簇擁在中間。由於距離太遠,我看不清那名獸人軍官頭上飾羽的顏色,但想來應該是代表千夫長的深藍色--那是用西多拉沼澤飛龍的血染過的榮耀之色,代表他曾經獨力斬殺過飛龍或者是更加凶悍的生物。如果沒有這一經歷,他是不會被手下的士兵認同的。」
「由獸人、地精和石膚牛組成的押糧隊浩浩蕩蕩地走在山路上,自西向東至少綿延了兩里多長。瑪斯沃爾大陸到處都是山,所謂的『山路』其實沒有經過任何人工修整,就是半山腰或山谷間較為平整的地段。山谷南北兩側的山坡背面就是伊甸戰士們埋伏的地方,白色的兜帽斗篷將他們與白雪皚皚的山坡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任我如何調整望遠鏡的焦距也無法發現他們的存在。」
「參差的山脊阻擋了伏兵和被伏擊者的視線,敵人看不到我們的戰士,我們的戰士也看不到敵人的運糧隊,但他們卻能聽到沉重的兩輪拖車在山石上顛簸發出的隆隆聲響。這是伊甸的戰士最喜歡聽到的聲音。隨著運糧隊的不斷逼近,山脊後的傳令兵已經打出了準備進攻的旗號,士兵們緩緩地從積雪下抽出自己的長槍,慢慢地活動身體,無聲無息地做好了衝鋒的準備。從我所在的位置看去,山谷兩側死寂的雪山彷彿一下子活了過來,就像兩條剛剛從冬眠中甦醒的蟒蛇,緩慢地、無聲地蠕動著巨大的身軀,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吞掉送上門的獵物。我想,此刻戰士們的血液一定開始沸騰了吧!然而他們還不能開始衝鋒,因為敵人的運糧隊還沒有完全走進我們的伏擊圈,戰士們還需要等待,等待自己的獵物走得近一點,更近一點,直至完全落入巨蟒張開的血盆大口之中……」
「蜿蜒的運糧隊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兩側山背後潛伏著死神,仍然不緊不慢地向山谷行進。太陽終於落到了山後,山谷中的光線迅速晦暗下來。然而,眼看著整支隊伍就要走進伏擊圈的時候,敵人的行進卻忽然停止了。號角聲中,士兵們擺出了防禦的姿態,獸人斥候拉大了與主力部隊的距離,四散而開,以半月形向周圍擴散,其中一左一右兩組斥候開始南北兩側的山脊攀登,他們的行進方向正對著戰士們埋伏的山坡!」
「難道敵人發現了我軍的存在?一股涼意身兼滲透了肌膚,刺激得我全身發抖。我連忙掏出一塊特製的硬糖咬在口中,這是出征前和風雪斗篷一同配發的,咬著它,可以防止牙齒打顫發出聲音,也能防止因為緊張而咬破舌頭,同時還能刺激口腔分泌口水,讓緊張的人不覺得口乾。咬緊了糖,我趴在雪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整支伏擊大軍因為我而被敵人發現--雖然我心裡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我的隱藏點是山谷南側的另一個山頭,地勢很高,但位於伏擊線後方近千米,等到敵人看見我,前方埋伏的士兵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因為士兵準備衝鋒時已經破壞了皚皚白雪的天然偽裝,現在他們雖然重新伏在了雪中,但只要獸人斥候翻過山脊,向前幾步,觀察一下他們腳下的山坡,立時就會發現這裡的異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斥候與戰士們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尤其南側的山頭較低,三個獸人斥候轉眼間就爬上了山頂。從望遠鏡中,我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獸人那兩個碩大朝天、不斷抽*動的鼻孔,我的心也隨著獸人的腳步前行而提到了嗓子眼,怎麼辦?要提前發動進攻嗎?我不懂戰術,但我也知道此刻敵人的主力正處於戒備狀態,這時候發動進攻,伏擊戰就會變成慘烈的遭遇戰!」
「就在我擔心的時候,一名獸人斥候似乎已經發現了雪坡的異樣,他警覺地後退幾步,將自己的身形留在大部隊的視野之中,同時伸出右手的短斧直指戰士們埋伏的山坡,像是讓另兩名斥候前去查看。粗大的石膚牛號角已經被他放到了嘴邊,很顯然,一旦發現異樣,他會立刻吹響警報!」
「另外兩名獸人斥候伏低身形,小心翼翼地前行了十幾步,忽然高高舉起了手臂!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雪地裡忽然暴起了一小團雪霧,一個白色的身影快如疾風地從兩名獸人身旁掠過,他們還沒來得及舉起短斧抵擋,兩顆頭顱便像被狂風吹落的樹葉一樣高高飛起,然後落下。一股股的鮮血從獸人無頭的腔子裡脈動著噴湧出來,一下,兩下,三下,噴到第四下的時候,二人的身體才慢慢地軟倒。見此情景,山頂上的獸人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吹響號角,然而他吹號的動作卻突然被打斷了,我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擊中了他,只見他的身子猛地一頓,緊接著就要往後倒去!顯然他在臨死前還殘留著報警的意識,只要他的屍體倒地或滾落山坡,山谷中的獸人主力一樣會得到警訊!」
「然而,那道白色身影的動作僅僅比他擲出的暗器慢了片刻,就在獸人身體一顫的瞬間,白影已經晃過了十幾米的距離,竄到持號角的斥候--應該說斥候屍體--的身後,在其歪倒前抓住了屍體胸前的絆甲絛。獸人高大粗壯的身形完全擋住了白衣人的身影,在山谷中獸人的眼中,山頂的斥候只是身體略略一頓,然後就回身面向山下,交叉舞動雙臂作出了『無異常』的手勢。」
「看到這一幕,我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肚中,在這個距離,山下的獸人不可能看出斥候揮手時動作的僵硬,他們應該對南側的山後放心了--那麼北側呢?我極目遠望,卻發現自己的目力在暮色中無法及遠,前往北側山脊的斥候身影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了。但想來我們的指揮官在山谷那一側的士兵隊伍中,也安了白衣人這種專門對付敵人斥候的絕頂高手了吧?」
「果不其然,右側的獸人斥候在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很久後,我也沒有聽到半點報警的聲音,想來他們此刻已經回到戰神的懷抱中去了。然而,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自己的身邊不遠處突然先後響起了三長一短的石膚牛號角聲!我嚇了一大跳,愕然回頭看向號角響起的地方,卻見剛才秒殺斥候的那位伊甸白衣將領正手持號角向我微笑著做了個手勢。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的!懵懂之間,遠處的南側山頭後面,以及山谷的東西兩方也相繼響起了三長一短的號角聲,再看山下的獸人,他們聽到號角後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這才明白過來,獸人用三長一短的號角聲傳遞的應當是『此處安全』的信號。而獸人斥候探索的範圍相當大,居然遠及我所在的這座山頭!但是這一切情報,包括斥候的探索範圍和號角聲的長短,都早已被我方所完全掌握,正因為如此,我們現在才能完全地騙過獸人!」
「驚歎間,剛才向我微笑的那名伊甸將領已經失去了蹤影。我定了定神,重新拿起望遠鏡,只見山谷中的獸人士兵已經收起了防禦的架勢,開始安營紮寨了。顯然,帶隊的獸人軍官很有野營經驗,在他的指揮下,運糧隊開始收縮集結,地精們將糧車集中在營地中央,中間留出通行的通道,然後將糧車從石膚牛身上卸下,驅趕著石膚牛到營地外圍構築成第一道防線。而原本處於前方的持塔盾獸人也回縮到石膚牛後側,將巨大的塔盾架在地上,構築成第二道防線。內圈的地精則開始安置帳篷,埋鍋造飯……整個臨時營地看似忙亂不堪的,其實每個人都有著清晰的任務分工,再過幾分鐘,運糧隊就能構築出一個堅實的防禦陣地。」
「然而,就在這構築陣地的幾分鐘空隙中,我軍的進攻開始了!拉開進攻序幕的,並不是埋伏在山谷南北兩側的士兵,而是山谷東側驀然騰起的一片烏雲!」
「騰!看到那片烏雲後的好幾秒鐘,我才聽到一聲沉悶而攝人心魄的聲音響起。那片詭異的烏雲迅速升上高空,在夕陽的餘暉映照下,在雲間勾勒出一片死神的輪廓,然後驟然向獸人的營地落下!營地裡的獸人來不及吹號,發出了嗷嗷的叫聲,然而太晚了,烏雲淒厲地尖嘯著,飛撲直下,在獸人營地中xian起一道沖天的血浪,在群山間激起一道撼地的震波,在生命中豎起了一片死亡的森林!那是巨大的擲矛!不!不!不是擲矛!沒有人能讓擲矛飛越山巔,將擲矛從山的一側投向山的另一側!那--那是弓箭!巨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弓箭!比獸人的擲矛還要粗大、沉重的純黑色弓箭!帶著死神的顏色、死神的力量、死神的氣勢和死神的獰笑從天而降,沒有盾牌能阻擋它的行進,沒有盔甲能阻擋它帶來的殺戮!巨箭到處,獸人的身軀爆裂!石膚牛的身軀爆裂!地精的身軀爆裂!糧車四分五裂!高速飛行的衝擊力在遭遇阻礙時轉化成劇烈的震顫,巨箭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將攔在它面前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撕成碎塊!就連紅褐色的金屬大地也在巨箭的肆虐下痛苦地顫抖!顫抖!戰慄!戰慄!」
「然而,這僅只是殺戮的序幕,第一次巨箭齊射造成的震撼尚未消退,第二片死亡陰雲又尖嘯著飛上了高空。這是無法抵禦、無法阻攔、無法閃避、無處躲藏的攻擊!沒有任何一樣物體能夠抵擋這種恐怖的遠程攻擊,也沒有人面對這種恐怖的遠程攻擊時心頭還能生出絲毫反抗的勇氣!獸人無暇去拾身旁的武器和盾牌,石膚牛消退了身上的石鎧拔腿狂奔,地精也扔掉了身上所有可能降低奔跑速度的裝備,所有人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逃!逃!」
「可是,有那麼容易逃嗎?亂竄的石膚牛紅著眼睛拱翻了路上的帳篷、車輛和人群,橫翻豎倒的糧車茬死了營地間狹窄的通路,狂亂奔逃的士兵迎面碰撞,被拋棄的長柄斧、煮飯的篝火和沸騰的湯鍋也為這混亂到了極點的場面再添一份混亂!慘叫聲四起,伊甸士兵的喊殺聲震徹山谷,敵人的士氣和陣型全都在這一瞬間崩潰了!站在局外冷靜地觀察戰場,這兩輪齊射充其量只殺傷了二十分之一的敵人,但是這次進攻的時機實在是太完美了!如果是在紮營的前一刻或後一刻發動攻擊,都無法取得此等驚艷的效果!由此推斷,這次伏擊的地點應該也是在考察了地理環境和敵人的腳程後精心選擇的吧?!時間、地點、地形、環境……天吶!要在一場戰鬥中取得完美的勝利,要前前後後考慮多少因素,作出多少事先的安排,又要對多少突發狀況作出隨機的應變啊!」
「收回思緒,回望戰場,第三輪和第四輪巨箭的齊射接踵而至,顯然得益於第一、二輪齊射的彈道修正,這兩片死亡陰雲全都準確地落在了運糧隊後方的獸人隊伍中。押糧隊的主力也開始潰散了,發現後續的巨箭依然射向隊伍末尾時,所有人都放棄了向西逃跑的念頭,而東面營地中的糧食輜重和帳篷被篝火引燃,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大多數人都選擇手腳並用地向南北兩側的山上爬去--拖掉了盔甲!扔掉了盾牌!拋棄了武器!」
「山上的七千伊甸健兒已經等候這一刻多時了!嚴陣以待的士兵在山坡上居高臨下,在震懾心魄的吼聲中,萬千朵暗金色的槍花劃破暮色的昏沉,在徒手向上攀爬的敵群中攪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血雨腥風!再沒有盾牌和武器去格擋那暗金色的犀利,三米長的大槍在屠殺爬山的獸人時成了完完全全的殺器!綻放的鮮血一片又一片地染紅了白色的山坡,墜落山谷的慘叫一聲又一聲地撕碎獸人殘存的勇氣!」
「你們被包圍了!」
「投降不殺!」
「千夫長的人頭在此!」
「繳械不殺!」
「語音並不純正、內容也有真有假的獸人語此起彼伏,在山谷中震天動地地迴響,每一次迴盪,都要再減弱一分頑抗獸人的士氣。沒有了督戰隊的威逼和將領的指揮,獸人士兵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勇氣喪失殆盡,紛紛按照士兵的喝令雙手抱頭趴在了山坡上。」
「『看吧,即便是獸人的勇氣也非鋼鐵所鑄。』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在我耳旁響起,又把我嚇了一跳,放下望遠鏡,身旁赫然站立著剛才如疾風般斬殺獸人斥候的那位白衣將領。他手持一副造型古樸的復合弓,染血的白色衣褲在寒風中咧咧作響,帥呆了!我連忙點頭:『啊!將軍!是您啊!您說的太對了!就算是鋼鐵鑄就的勇氣,也要在這海嘯般的進攻面前潰爛!您,能請教您的高姓大名嗎?您剛才的英姿我全都看見了!實在是,實在是……』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萬個詞彙,可是卻沒有一個足以表達我對眼前這位將領的敬佩之情。沒有他乾淨利落地殺掉獸人斥候,眼前的勝利恐怕早就化為了泡影!不過……他怎麼會在這裡呢?此刻前面的部隊不是更需要他的指揮嗎?」
「『我不是將軍,叫我yan就可以了。』白衣將領彷彿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著舉起弓箭,向前方黑得不見五指的山坡上射出了一箭。一聲慘叫傳來,緊接著是人體滾下山坡的動靜,白衣人笑道:『我也不參加正面的戰鬥,只負責清理敵人的哨兵和逃兵』。」
「『原來如此,您是要保證沒有一個敵人逃拖是吧?請恕我無知!啊,啊……那邊!那邊有一隊獸人逃出去了!』我指著山谷東面叫了起來。藉著輜重燃燒的火光,我看到押糧隊的千夫長帶著近百名士兵,跟在幾頭發狂的石膚牛後面,居然闖出了重圍!顯然,並不是所有的獸人都在絕境中喪失了勇氣和理智,在如此混亂的營地中,那名千夫長能沉著地聚集身旁的士兵,又能想到藉著石膚牛的力量硬生生地在火海中衝開一條生路,他的沉著和應變能力都非尋常獸人所能及。」
「『我的職責只是保證沒有一個敵人從南側山崗逃拖』。yan笑了笑,『至於東面,自有他人負責。這周圍的安全你也不用擔心,你就好好地觀戰吧!』」
「『謝謝!』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望遠鏡,將焦距對準山谷東側。四濺的火光中,七八頭狂奔的石膚牛頂翻了著火的糧車和士兵,在營地中開出了一條生路!跟著石膚牛後面的,正是那個頭戴藍翎的獸人千夫長!他的腳步仍然筆直,他的頭盔沒有歪斜,他的長刀依然在手!他身後的獸人士兵顯然也受到了他的鼓舞,狂吼著緊隨其後!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石膚牛的體重將近半噸,頭上的犄角也堅硬無比,狂奔起來無人能攖其鋒!就算有人能制服蠻牛,那又由誰來對付千夫長和那一隊明顯已經進入了狂化的獸人士兵呢?狂化的獸人力大無窮,不懼疼痛,不畏生死,他們的衝鋒在瑪斯沃爾大陸就是無敵的象徵!只有那種被切成碎塊的死亡才能終結他們的進攻!」
「攔不住!恐怕誰也攔不住!只要有一個獸人或地精逃拖,我們這次近乎完美的伏擊戰術就有可能被洩lou,敵人就會瞭解到我方的兵力部署,知曉我方的攻擊方式,設計出有針對性的陣型,提防類似的伏擊地點,改變行軍和通訊的方式,甚至集結重兵組織對我方的掃蕩……呃!」
「擔心在片刻後就灰飛煙滅了,因為我很快就在望遠鏡中見識到了第二種能夠終結狂化獸人衝鋒的方式。我也終於明白了,究竟是誰射出了那種比獸人的擲矛還要粗壯的死亡之箭--這兩個謎題的答案是相同的--那是究極的力量!傳說中的冰三角洲冰霜巨人部隊!」
「沒有熱血的對決,也沒有壯烈的廝殺,沒有獸人千夫長的寧死不屈,也沒有獸人士兵的捨身取義。在究極的力量面前……神馬都是浮雲。」
「發狂的石膚牛被攥住了犄角。」
「被冰霜巨人的大手提到了空中。」
「被輪了一個圈,投向了後面衝鋒的獸人。」
「就這麼簡單,暴力,粗魯和有效!七十名狂暴獸人的衝鋒隊伍被砸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看似絕無可能抵擋的衝鋒在究極的力量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原來不懼疼痛和不畏生死的狂化獸人並不是無敵的代名詞,在無法抗衡的究極力量面前,他們也一樣脆弱啊。』我喃喃自語。」
「『你以為冰霜巨人就是這世界上究極的力量了嗎?』yan再次在我耳邊笑了:『如果冰霜巨人面對的是七百個而不是七十個獸人,想來他們也不會贏得如此輕鬆吧。』」
「『您說的有道理。那什麼才是究極的力量呢?』我忙問。」
「yan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這個問題,現在我無法回答你』。」
「哦?您也不知道答案嗎?」
「不,有人曾告訴過我答案,但這個答案我到現在還沒有理解。」
「能讓我知道嗎?」
「我想可以吧……那個人說,這個世界上究極的力量是……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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