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膚牛忽然變成水晶狗熊,這讓所有在場的矮人都愣了一下神。最先反應過來的矮人不是正在和韓揚搶奪金錘的史特拉肯陛下,而是負責王宮安全的侍衛長,意識到眼前這幾個地精有可能是喬裝的刺客,侍衛長大吼一聲,高舉戰錘向韓揚衝了過來。
侍衛長的反應很快,可是韓揚的反應更快,老匡話音未落,韓揚已將手中的金錘一推一拉,死死抓住金錘不放的史特拉肯陛下旋即以臉朝下的姿態「砰」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史特拉肯在登上王位之前也曾是矮人軍中一位驍勇的萬人敵,如果啟用了野性召喚,他的力量說不定能與韓揚相提並論。不過同屬一個力量級並不意味著勢均力敵,此刻的韓揚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只會用蠻力的韓揚了,在紀老爺子的教誨下,韓揚對力量的理解和感受早已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史特拉肯就算在幾十年前的巔峰期也不是韓揚的對手,更何況他此刻久疏戰陣又喝得頭重腳輕,玩太極推手又怎麼能玩的過韓揚?自然是一個照面就給韓揚施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矮人王趴在地上還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向後拽錘子卻會向前摔倒,一旁的金甲侍衛們已經在侍衛長的帶領下從四面八方圍上來救駕了。老匡本來拉足架勢準備大幹一場的,誰知矮人侍衛們沒一個理他,全都呼啦一下衝向了韓揚,見這幫侍衛身穿全覆式盔甲、手提數十斤重的大錘依然健步如飛,老匡不由得為韓揚擔起心來,喊一聲「接槍!」,雙臂運力將藏在車轅中的精金大槍拋給了韓揚。
韓揚一共有三桿大槍,最長的一桿是用白龍脛骨打造的超長龍骨槍,它是用來對付剪徑中可能遇到的超大型怪物的,和剪徑隊的其他大型攻擊武器一起合稱屠龍器械。不過由於尺寸太長不方便行軍和運輸,剪徑時韓揚一般只隨身攜帶另外兩桿——長度分別為四米五和兩米地精金大槍。這兩桿槍都是去年韓揚讓雷橫按照他的要求訂做的,當時為了追求令自己滿意的重量和槍桿韌性,韓揚要求雷橫反覆調節槍身合金中精金和奧利哈鋼的含量,歷時一周才打造出這兩桿大殺器。製成後韓揚對這兩桿槍也寶貝地很。雖然平時天天扛天天練,卻很少真正用它們去殺怪物。這次化裝進城韓揚也帶上了最短的那桿大槍,雖然只有兩米長,看上去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不過它的重量卻非常驚人,就連老匡都要卯足勁才能把它扔到韓揚面前。
大槍入手,韓揚整個人的氣勢登時就變得不一樣了。只見他左手握槍身,右手攥槍尾,輕輕一抖,那長槍便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搖頭擺尾地活了起來。看著韓揚一槍在手猶如淵嶽峙的架勢,老匡心中驀然產生了一種感覺——自己似乎不用上去幫忙了,這些矮人侍衛絕對不會是韓揚的對手。
其實不僅老匡有這種感覺,衝在最前面地矮人侍衛長也感到眼前這個持槍的地精似乎有點不對勁——這傢伙只不過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卻散發出一種無懈可擊的氣勢。他的個子只比自己高出一臂,可給人的感覺卻像一座需要仰視的高山!邪門了?難道這又是地精耍的什麼把戲?
片刻地猶豫之後,侍衛長地忠誠還是壓倒了他的直覺,矮人戰士是無所畏懼的!國王陛下處於危險之中,就算敵人真的是一座高山,自己也要用戰錘把它砸成碎石!
侍衛長緊跑幾步,衝到韓揚面前掄圓大錘自上而下地猛砸下來。他的錘子一動,韓揚的大槍也動了。長槍後發先至。槍頭斜斜地架住了大錘。侍衛長的錘子比其他侍衛的錘子要重一倍,加上揮舞地力量足有千斤地力道。一錘砸中槍頭,槍桿登時彎如弦月。在旁人眼中似乎是韓揚力虧不敵,可是侍衛長卻覺得很納悶,自己的錘子彷彿砸到了一個彈簧上面,所有地力道似乎都被對方的槍桿給吸收了,還沒等他收回錘子,彎弓似地大槍忽然詭異地反彈回來,結結實實地抽在侍衛長的腰上。
「啊」的一聲大叫,侍衛長身穿全覆式鎧甲的沉重身軀竟被這一槍抽得橫飛了出去,瞅那架勢彷彿剛才勢大力沉的一錘砸到了自己身上一樣。更加邪門的是,韓揚輕輕一轉槍把,還處於震顫狀態的大槍便斜彎著指向了沖在第二位的金甲侍衛。那侍衛豎起錘子想要磕開大槍,誰知槍錘相交,槍桿彎曲,槍頭在震顫中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耳後。雖然有頭盔的保護,矮人依然被抽得吐了一口血,單腳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子,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第三個金甲侍衛見韓揚的大槍四處亂顫打倒兩人還以為對方只不過是運氣好,毫不氣餒地拎著大錘子繼續向前猛衝。誰知大槍在被第二個侍衛格擋後又自然而然地朝著他彈了過來,看到眼前十幾點槍影抖成一個圓根本不知道刺向哪兒,矮人侍衛這才知道厲害,慌忙剎住腳揮錘胡亂一格,槍尖貼著大錘鑽了進來,在他腋下輕輕一點。這一槍的力道並不重,可是侍衛卻覺得整根膀子都麻了,手中大錘「光」的一聲掉下來砸在他的靴子上,侍衛一聲慘叫,抱著腳趾在地上打起滾來。
落地地大錘還在地面上跳動。第四個侍衛已經高高躍起。以泰山壓頂之勢掄錘猛擊韓揚頭頂。矮人侍衛地金色盔甲重達百斤。再加上他自身地體重和揮錘地力氣。這凌空一擊也有千鈞之力。韓揚大槍斜攔。槍錘相接。矮人果然感覺對方地槍抵不過自己地錘子。禿嚕一下向後退了半截。誰知「哇」地一聲大叫。卻是從剛剛起身地史特拉肯陛下嘴裡面發出來地。原來矮人王趁韓揚和侍衛動手想要偷偷爬起來。卻被倒退地槍柄敲中了後脊樑。這情景就像矮人侍衛跳起來用大錘砸釘子。釘子又釘到了國王陛下後背上一樣。若不是史特拉肯地身板兒結實。這一釘恐怕就要了他地老命。
矮人王重新被釘趴下了。而躍起地那個侍衛也沒撈著好。大槍被他壓彎後再度抻直。這個侍衛就像撐桿跳運動員一樣張牙舞爪地落向韓揚身後。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韓揚用地巧勁。他地落點正好有兩個繞到背後想要偷襲韓揚地侍衛。一個侍衛拋掉錘子去接同伴。人雖然接到了。他自己卻登登登連著後退了好幾步。絆在正要起身地侍衛長身上。三人在地上滾成一團;另一名侍衛咬著牙向前衝。忽見一個黑乎乎地槍柄在面前越變越大。原來是韓揚握槍地雙手從左虛右實變為左實右虛。槍柄倒擊。不偏不斜地搗中了他地鼻樑。矮人地頭盔上有金屬護鼻。但一根細細地金屬條又怎麼能阻擋大槍回搗地力道?偷襲地侍衛只覺得眼前一花。鮮血、眼淚、鼻涕全都噴濺出來。當下就捂著臉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
看著前面地夥伴莫名其妙倒在對手槍下。後面地侍衛心中一個勁犯嘀咕。不過在侍衛長地大聲喝令下還是高舉錘子前赴後繼地衝了上來。這次他們都學了乖。五六個人保持著包圍地隊形先跑到韓揚大槍夠不著地地方停一下。然後大吼一聲一起發力。從四面八方同時向韓揚猛衝。
面對這種對向地衝擊。韓揚只要打倒一人就可以從空當中突圍。剩下地敵人多半會剎不住腳撞在一起。可是看到這幫人後面還有三個準備等自己讓開就衝上來搶矮人王地侍衛。韓揚就不願意躲閃了。大槍扎出去刺倒前面一個。收回來又頂倒後面一個。左邊一撥將兩個侍衛撞到了一塊兒。右邊兩個侍衛好不容易衝到近前。正在慶幸韓揚地大槍在近處施展不開。韓揚卻在他們舉起錘子剛要落下地一瞬間。把槍桿橫擔腰間向兩人中間沖了一步。這一步沖得妙到顛毫。不但讓開了矮人地錘子。還讓大槍地槍頭和槍尾分別撞在二人地面門上。如同在百米衝刺時終點線忽然變成了金屬桿。雙方力道對撞。兩個侍衛門牙俱碎。手中地錘子向前飛。自己地身子向後倒。全都加入了趴地矮人地行列。
後面準備搶國王地三個侍衛見前面地同伴空揮錘子卻連韓揚地衣角都打不著。索性把戰錘往懷中一抱。排成一字陣型悶頭像橄欖球員一樣猛衝過來。矮人身高本來就矮。這一低頭猛衝。看上去就像三個金色地保齡球在地上滾一樣。偏偏步伐還非常整齊。韓揚看著直想笑。卻不知這是矮人們對付身材高大地對手時常用地一招——矮人地重心低質量大。和對手相撞後倒地多半是對手。可韓揚又哪裡是那麼容易撞到地?不慌不忙地側跨兩步讓過撞擊。左手把史特拉肯拖到一旁。右手大槍一個湖中探月。恰在三人掠過身側時插入他們兩腿中間。三個保齡球整齊劃一地來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保持著五體投地地姿勢貼著地面滑出去老遠。「咚咚咚」三聲撞在牆上才停了下來。
王宮侍衛們各個身穿金色地全覆式盔甲。這身盔甲不但好看。防禦力也非常高。但天下事有利必有弊。穿著這樣一套沉重地盔甲一旦跌倒了再要爬起來可是一件非常費力地事情。眼見衝在前面地十幾個護衛在一瞬間就被韓揚放倒了。後面地侍衛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矮人們並不怕死。但是他們怕邪!在他們看來。韓揚使用地根本不是什麼武技。而是一種無法抵禦地妖法。那桿黑乎乎地大槍在韓揚手中彷彿變成了一條九頭蛇。想躲閃。刺過來就是十幾個槍頭。根本避無可避;想格擋。兵器相交大槍自己就會拐彎。怎麼擋也擋不開!
老匡在一旁也看傻眼了,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這幫矮人侍衛加在一塊兒也不是韓揚的對手,可自己沒想到韓揚不但轉眼間就撂倒了周圍全部的敵人,而且出手時還有餘暇選擇攻擊的部位!中槍的矮人沒有一個受的是致命傷!很顯然這些精銳矮人已經不是和韓揚在一個檔次上的對手了,韓揚和他們打架就像庖丁解牛一樣游刃有餘。嘿!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難道在先前的剪徑之中根本就沒有一個怪物值得韓揚使出全力?紀老爺子的真傳到底將韓揚地實力提高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眾人發愣不動的時候,韓揚卻動了,他腳踩九宮步繞著地上的矮人王開始兜圈子,大槍如蛟龍出澗,刺出幾記,周圍便倒下幾個侍衛。在眾人眼中。韓揚手中的大槍宛如他延伸出去的手臂,不但會拐彎,而且會自己找目標!矮人們不管是格擋、閃避還是逃跑,都無法逃脫被韓揚一槍點倒在地地命運。看到這情景,老匡不由得想起了武俠小說裡的一句話——小韓出槍。例不虛發!
韓揚一個圈子兜完,史特拉肯陛下四周十幾米範圍內的侍衛全都從立姿改成了臥姿。清理完大廳靠近寢宮門的一側,韓揚又舉步向大廳靠近通道的另一側走去,所有剩下的矮人侍衛們都戰兢兢地聚集在那裡。身後的史特拉肯又想悄悄爬起來,卻被韓揚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槍點在胸口膻中穴上,史特拉肯沒有感覺到痛,卻感覺一股酸麻勁像針尖兒一樣透膚而入。撲通一聲軟倒在地,渾身再也使不出半分地力氣。
大廳中所有還保持站姿的侍衛們看到韓揚手持「妖槍」向自己走來,臉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嘈雜,卻是宮中侍衛的援兵到了。
矮人王宮雖然富麗堂皇,可是受地下環境所限,佔地面積並不大。沃克此時已經按照老匡的吩咐將王宮搜尋了一遍。除老匡守住的正門外,只找到了一扇緊鎖的暗門並牢牢守住了那裡。沒人能衝出去報警,王宮大門外地幾個侍衛也被沃克引進來打暈了,所以外界對宮中發生地事情一無所知,不過皇宮內本來就駐守了兩三百名金甲內侍,他們被打鬥聲驚動,除幾個人圍攻沃克外,其餘人都衝到寢宮來護駕。結果恰恰遇上與韓揚對峙的當值侍衛。
「抓刺客!」後援的到來大大提升了矮人們的士氣。抱著「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你」的想法,數百侍衛們齊齊狂吼。各舉戰錘蜂擁衝了上來。再看韓揚,卻依然是一臉淡定的神情。連臉上的肌肉都沒有一絲緊張,雙手握槍閒庭信步地走進了矮人群中。
大槍橫掃!一排矮人變成滾地葫蘆!大槍擺頭!矮人們像茅草一樣齊刷刷地倒向兩側!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黑黝黝的大槍在矮人群中上下翻飛,攔、拿、扎、點、掃,宛如一條張牙舞爪地黑龍在金色地麥田中飛舞,韓揚的眼睛看到哪裡,大槍就扎到哪裡!又像鳳凰點頭,槍尖在劇烈地碰撞中不斷震顫,每顫一下就有一個矮人倒地!一排排的侍衛像浪頭一樣從通道中源源不斷地湧出,然後在大槍面前變得支離破碎,韓揚一人一槍守住了路口,二百多侍衛再無一人可越雷池一步!
水晶狗熊坐在矮人王身旁看得如癡如醉。韓揚地槍和沃克的刀完全是兩碼事,沃克出招是快得讓人看不清楚,但這樣的出招還是會被一些搏擊高手擋住;而韓揚的一招一式都很清晰,除了亂顫的槍頭之外,槍身的走勢給人感覺總是不徐不疾,就算沒練過武的人都能看清楚。可偏偏就是這些看上去清清楚楚的招式一遞出去,對面的矮人無論怎麼格擋避讓也躲不開,那桿大槍在韓揚手中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妖異的活物,似乎自己就會拐彎尋找敵人的要害,又似乎那些矮人會主動把身體湊上槍尖。短短幾分鐘時間,支援的侍衛已經倒下了大半,大廳入口躺滿了呻吟的矮人,一眼望去,白色的地板全都被金甲所覆蓋,整一個滿城盡躺黃金甲!
「住手!」
隨著一聲斷喝,剩下的四十幾個侍衛都停住了前衝的腳步,紛紛向兩邊讓開,似乎後面要上來一個什麼重要人物。其實矮人侍衛們都覺得這個命令來得太及時了,繼續向前衝的話,地上滿滿當當全是受傷的同伴,他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勇者會踏著同伴的屍體前赴後繼,可是同伴還沒死,自己總不能就這麼踩上去吧?四十多個身穿盔甲的人踩過去,那活人也要被踩成死人了。
見矮人們停步,韓揚也抖了個槍花將長槍杵在了地上,他一桿槍打倒了兩百侍衛,此刻卻依然神完氣足,不要說臉紅心跳了,連口粗氣也沒有喘。看著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敵人,站著的和躺著的侍衛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寒意,瞅他那架勢,恐怕再上來一千一萬個侍衛他也能輕鬆應對。
矮人們哪裡知道,韓揚跟紀老爺子學的內家槍法原本就是中國古代的上將軍為戰場殺敵所創,槍法中最講究的就是聽力和借力,「聽」清楚敵人攻擊的力道後借用敵人的力量反過來打擊敵人。岳武穆朱仙鎮八百破十萬、趙子龍長阪坡殺個七進七出,在這些傳奇戰記中上將軍們使的都是可以借力打力的大槍,「槍乃百兵之王」就是指大槍最適合群戰,在萬軍叢中縱橫馳騁。若是用重劍、大刀或長矛之類的硬武器,像西方傳說中那些英雄那樣大吼著單憑自身力量劈砍,恐怕砍幾十個對手自己就要累死了,「萬人敵」根本想都別想,即便勇如張飛,也只能手持丈八蛇矛在長板橋上嚇退敵人,若讓他像趙雲那樣殺入敵群,他是肯定做不到七進七出的。
「伍夫加!你這個叛賊!居然勾結外人刺殺父王!」
雙方對峙片刻,通道中的侍衛向兩邊分開,一位身穿白金鎧甲的矮人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