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烈正和沃克全神貫注地對峙,對傑西卡的命令充耳卡大怒:「安德烈!聽見沒有!別管那只豪豬,先把腰帶搶下來!」
安德烈依然對傑西卡不理不睬。他身邊那股無形威壓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已經盤踞了小半個艙室。沃克感到自己就像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恐懼不斷地從內心升起,若不是自己不停地將這些情緒驅逐出去,恐怕也要像他人一樣遠遠逃離安德烈身邊了。靠近安德烈的幾個鐵籠中的奴隸避無可避,竟然在這極度的威壓下無聲無息地癱軟在地。原本趁著海水湧入偷偷混進船艙的南瓜也承受不住這種威壓,竟然啟動了水炮技能從艙壁破洞上逃了出去。沃克暗中命令南瓜給安德烈來一水炮,只要安德烈稍有動作,自己就可以逃脫這個僵局,可是除了深深的恐懼之外,從南瓜那裡沒有傳來其它任何回應。
四護衛也遠遠地離開了安德烈,就連陷入半瘋狂的銀刃也不例外。四護衛失了最順手的長兵器,隨身的副武器絕無可能將啟動了野性召喚的銀刃一擊斃命,若是用短兵刃和銀刃貼身短打,萬一被那瘋狂的錘子掛著邊,就算不死也要半殘廢。他們知道野性召喚只能持續短短的一兩分鐘,技能過後使用者立刻會陷入體力透支的昏迷,那時候老矮人的殺剮存留還不是全由得自己?四人一個心思,全都仗著身法在船艙中躲閃。大量的海水從殘破地地板中灌了進來,地上積水盈尺。跑起來拖泥帶水半點也不利索。好在銀刃啟動野性召喚後身體僵硬,轉彎更不靈活,像趕鴨子一樣追著四護衛亂跑,卻始終挨不上他們的邊。
趁著混亂,四個瘦小地地精從被砸彎的籠子中擠了出來,直奔看起來實力最弱的傑西卡而去。傑西卡跳到一個木箱上揮動鞭子亂抽,那幾個地精工匠不是她的對手。一時間被抽得慘叫連連。見不能接近傑西卡,四個地精又一哄而散,在船艙中亂跑起來,一個地精工匠在水中找到一枚女劍士掉落的髮簪,大喜之下立刻跑到獸人的籠子面前,用髮簪在鎖頭中捅了兩下,那鎖頭居然應手而開!籠中獸人大吼一聲,一腳踹開籠門衝了出來。傑西卡何等精靈,看到那地精工匠去搗鼓囚籠門鎖就知道大事不好。跌跌撞撞跑出奴隸艙將艙門反鎖,那獸人剛跑到門前,嗡嗡數聲,整個艙壁上的防禦法陣和反空間魔法法陣都啟動了。連先前銀刃從貨艙破牆而入地那個破洞上都閃現了星星點點的魔法光芒,奴隸艙已經變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監獄。
開鎖的地精工匠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無處逃脫,他吱吱哇哇地叫著,又跑去開別的籠子。這傢伙開鎖的手藝也著實驚人。一根髮簪在手,無論什麼鎖頭捅得兩下必然應手而開,越來越多的奴隸大吼著衝了出來,艙室中的局勢完全失控了。奴隸們原本又累又餓連站都站不起來,可是獲釋地狂喜和蓄積的憤怒像興奮劑一樣讓他們又充滿了力量。幾個奴隸跑去砸鐵柵欄,更多的奴隸則把無處宣洩的怒氣全都傾斜到了四護衛地身上,撿起地上破損的木板鐵條。甚至赤手空拳就撲向了四護衛,用拳腳、指甲和牙齒去討回血債。
見傑西卡居然把自己反鎖在暴動的奴隸艙內,四護衛驚怒交加,劍光霍霍拚命抵擋,只盼多支撐一段時間,等到其他船員打開艙門救他們出去,或者等銀刃野性召喚的時間過去將其擊斃。他們雖然抵禦不了銀刃地戰錘,但是這些手無寸鐵的奴隸卻不是他們的對手,轉眼間就有七八個奴隸傷在他們劍下。可是奴隸們已經恨極了這些護衛,一個個前赴後繼,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一個護衛奔跑的時候忽然踉蹌了一下,原來是躺在水中一個瀕死的矮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一條腿,護衛反手一劍戳進了矮人胸口,矮人不但沒有放手,反而狠狠一口咬在了他地腿上,護衛又痛又驚,提劍把那矮人的身體砍得稀爛,只緩得這麼一緩,已經有七八個奴隸撲到了他的身上,長劍也被搶了去。護衛拳打腳踢砸飛了四五個奴隸,可是又有十幾個奴隸衝了上來將他壓在身下,一時間渾身劇痛,也不知被這些奴隸打了多少拳,咬了多少口。饒是這護衛一身驚人藝業,此刻卻再也施展不出來,慘呼聲中,一頭扎進齊膝深的血水之中。
見妹妹居然把夥伴反鎖獨自逃走,林娜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緩緩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向艙外走去。天凱武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問道:「你沒事吧?
林娜臉色蒼白,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想休息一下。」
天凱武的內心不斷掙扎,按理說現在應該送林娜回房間休息,可是近來沃克表現的太聰明了,剛才連用詭計殺掉三個敵人,他的智能已經這麼高了嗎?他到底有沒有產生自我的思維呢?現在沃克面對強敵的時候可是觀察他的最好時機啊!
猶豫了片刻,天凱武還是決定先送林娜回去。不管怎麼說,沃克是個機器人,自己在那個監測器上安裝的小玩藝應該足夠控制他了。還是先收買林娜的人心吧,機器人再聰明也玩不過自己。天凱武滿臉關切的神色:「你的臉色很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林娜不置可否,任由天凱武扶著走出了房間。
艙中亂成了一片,唯獨安德烈身邊範圍內彷彿有一個無形的壁障,沒有一個人靠近。他的氣勢依舊在無止境地提升,看似平常的體內似乎蘊藏了毀天滅地的力量。無論是瘋狂的奴隸、暴怒的銀刃,還是狼狽逃竄的四護衛,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他所在的區域,彷彿那裡是一片生命的禁區。
防禦法陣能擋住奴隸破壞船艙,是因為它能把保護面受力點遭受的衝擊均勻地分佈到其它魔法支撐點上,轉化為魔法能量的消耗。魔法支撐點很密集,足以阻擋生物進出,卻擋不住空氣、火焰或者海水。海水繼續湧入艙室,水面已經沒過了大腿,對於矮人來說,則已經淹到了脖子。銀刃原本就追不上三個護衛,野性召喚發動後敏捷大大下降,此時更是半分希望沒有。海水一浸,銀刃頭腦逐漸冷靜下來,轉身一看,鐵錘依舊圓睜雙眼被釘在艙壁上,只是早已沒了呼吸。銀刃心如刀絞,爬到籠子上抱住鐵錘的屍身老淚縱橫。野性召喚的副作用發作,銀刃一口氣沒提上來,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雖然沒有了銀刃的追逐,可是剩餘三個護衛們也支撐不住了,一來他們鬥志全失,二來七個獸人奴隸已經都被放出來了。這些獸人奴隸都是他們用酒灌醉了準備賣去競技場做角鬥士的戰士,個個武技超眾,就算平時碰上了也要凝神應付,更何況此刻艙中亂哄哄的有上百個暴亂的奴隸、而自己又失去了最稱手的兵器?船艙中的海水已經淹沒到了腰際,可是對於兩米五高的獸人來說僅僅才剛過膝蓋,而且艙室中安德烈的威壓越來越大,供他們逃竄的空間卻越來越小。想要從背包中取出輔助的藥品裝備,卻又被反空間魔法陣限制得死死的。慘叫聲不斷響起,三個護衛高手接二連三地被奴隸的怒潮淹沒,每一個人的屍體都被撕得粉碎,猩紅的血雨和殘肢碎肉漫天飛舞。
被關在無法打破的牢籠中,遭受幾百個恨不得生噬自己血肉的瘋子不顧性命的追殺,恐怕是人世間最令人恐懼的事情了吧?也許在死亡之前,這恐懼已經先行奪取了他們的生機。
撕碎護衛後奴隸們沒有了目標,紛紛向安德烈圍攏過來,可是安德烈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無形的氣勢強勁無匹,越是靠近,就愈發壓得人喘不上起來。地精們早早地就躲在了牆角,而矮人工匠也是剛剛走了幾步便抵受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水中,連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獸人戰士也感到雙腿陣陣發軟,再也不能寸進。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退後幾步,咬破舌尖,用噴出的血液描繪自己胸口的刺青。
狂化技能是獸人所創,後來才流傳到人類中,造就出狂戰士這個職業的。可是獸人戰士們雖然身為狂化技能的始祖,平日卻不會輕易使用狂化,因為體質的原因,狂化後的獸人雖然擁有更為恐怖的力量,卻會在狂化結束後受到更大的傷害。對於普通人類來說,狂化透支的只是精力,而對於獸人,狂化透支的卻是生命。大多數獸人只有在絕境中才會使用狂化,而狂化過後他們的生命也往往會像人的蜜蜂一樣消散。
可是此刻卻沒有一個獸人有絲毫的猶豫,他們是戰士,是用生命護衛尊嚴的戰士。無論是因為恐懼在敵人面前退卻,還是因為貪生眼睜睜看著救自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這都不是獸人願意用生命去交換的砝碼。
粗重的呼吸聲響起,獸人的眼睛開始變得血紅,他們已經準備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進入狂化。只要進入狂化,就再沒有任何恐懼能夠攔阻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