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城的這個夜晚寒風刺骨,似乎比水晶貓所在的遺溫暖不了多少。
奧赫爾裹緊了身上的黑色斗篷,可是卻絲毫無法阻擋寒意滲進自己的肌膚。白天發生的屠殺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但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味非但沒有被初冬的寒風吹散,反而讓人感覺更加濃郁。遠處傳來了士兵的呼喝和騎兵馬蹄叩擊在街道上的回音,在死寂的夜中這些聲音顯得非常不真實,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夢境。
為什麼要安排在今晚見面?
清冷的月光照在城西小巷兩側破敗的房屋上,投出一片片陰影。奧赫爾一面思索著這個問題,一面謹慎地在陰影中穿行。拐過一個彎,奧赫爾忽然加速跑了幾步,在矮牆上一扶,縱身躍到了牆後。她的身形緊緊貼著牆根,從懷中掏出一個聽筒貼在地面上。
沒有任何聲音。足足聽了十分鐘,奧赫爾才收起聽筒,躍出矮牆繼續向前跑去。
「哼,想發現大人我的身形嗎?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眼見奧赫爾遠去,牆角一片若有若無的陰影也蠕動起來,宛如一個行走在世間的幽靈,無聲無息地尾隨她而去。
一刻鐘之後,奧赫爾終於到了鐵索巷的約定地點。小巷中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奧赫爾覺得有些奇怪,四處徘徊了一陣。發現路邊地一塊石頭上畫著平行者的聯絡標記。搬開石頭,下面藏的是一支樣式古樸的箭和一個小小的卷軸,卷軸的背面還寫著一行潦草的小字。
讀完那行小字,奧赫爾不動聲色地展開卷軸低聲念誦起來。她不是魔法師,念誦卷軸的聲音夾雜著遲滯和停頓,儘管如此,卷軸中地魔力還是被啟動了。一小股黑色的火苗從卷軸上躍動起來,奧赫爾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湧入自己的身體。配合著她冥想的感知,不斷向遠處延伸、再延伸。
五十步外,黑翼正躲在一堵矮牆後手持通訊水晶向安東尼匯報情況。他的透視能力可以讓他無需從矮牆後探頭便監視到目標地一舉一動。
「拯救者大人,奧赫爾似乎在一塊石頭下找到了什麼東西。」
「沒有人與她見面嗎?」
「是的,大人。」
「能看清是什麼東西嗎?」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要屬下靠近一些嗎?」
「不必……」通訊水晶中的聲音沉寂了一會兒。忽然再次響了起來,「快撤退!我們上當了!」
「大人?」聽到這個命令,黑翼忍不住一呆,「您說的是……」
就在這時,遠處的奧赫爾陡然轉過身來,她的左手平端流光溢彩的阿波羅豎琴,右手扣著一支樣式古樸的長箭,端端正正地對著黑翼!黑翼暗叫一聲不好,再也顧不得隱形,倉皇調頭就跑。
可是阿波羅豎琴射出的魔法箭。豈是那麼容易閃避的?
「錚」!四根弓弦同時顫動,四個美妙地音符同時迸發。奏響了死亡的天籟之音。疾射而出地長箭化作了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穿透了矮牆。不偏不倚地插入了黑翼地後心。黑翼大叫一聲,撲通栽倒在地。奧赫爾一擊得手,收起長弓拔出匕首就要上前補刀,可是又有四五個模糊的身影進入了她的感知範圍。奧赫爾猶豫了一下,收起匕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會長!發現一個受傷的蒙面黑衣人!」
「還有救嗎?」
「不清楚,他傷得很重,但是還有呼吸。要給他救治嗎?」
「不要用你們自己的藥水。也不要揭開他的面罩。幫他止血,然後迅速把他送到我的房間來。我要親自審問他。」
「是,會長!」
半個小時後,黑翼被送進了哈維斯特廣場旁的一棟小樓中。經過救治,他地傷勢已經穩定了下來,但是那支箭插得太深了,在高明的醫師到來之前,沒有人敢輕易將其取出。安東尼揮退了眾人,走到黑翼面前輕聲呼喚。
「大人……屬下無能……」聽到安東尼地呼喚,黑翼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你已經盡力了。現在你感覺如何?」
「屬下的後心……像有一團火在燒……」
安東尼臉色微變,取出一支雕花的魔杖,低聲念誦了一個咒語。一環環淡青色的弧光在魔杖上湧動起來,探測的魔力剛剛湧出,一觸碰到黑翼背上的長箭,立刻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燒起來!轉瞬間,安東尼的魔力變成了一根導火索,肉眼看不見的火焰逆襲而上漫過魔杖,直撲他的手心,安東尼觸電一樣扔掉了魔杖,饒是如此,指尖還是感到一陣錐心的刺痛。
「魔力燃燒?能將如此強力的魔法附在箭上,這個安普……很出乎我的意料啊!」看著自己的指尖,安東尼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個安普還未曾謀面,已經在一天內算計了自己兩次,傷了最得力的手下不說,剛才若不是自己謹慎,恐怕也要被那只魔箭大傷元氣。自從出道以來,還沒有遇到如此對手!
「大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安東尼緩緩搖頭:「但是你的能力,恐怕幾個月內是不能恢復了。」
「這個該……」黑翼心中一驚,終究還是控制住自己,把脫口而出的咒罵嚥了回去。「今晚的會面……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安普的詭計嗎?等屬下恢復了能力,一定要把短劍刺入他的背心!」
安東尼微微一哂:「這個人很不簡單。我們要先試試看能否把他拉入我們的陣營。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再殺不遲。」
「大人……」黑翼心中不服:「雖然屬下這次不慎中了他的暗算,但屬下看他沒什麼了不起的,他這樣做,徹底地暴露了奧赫爾的身份,要是您,一定會讓奧赫爾裝作不知,將計就計吧?」
「不……奧赫爾身份洩漏,就不再有價值了。與其讓她繼續獲取無關緊要的假情報,不如讓她發揮最後的作用,削弱我的實力。」
「可是……」黑翼還想再說什麼,被安東尼打斷了,「不要多想
師一會兒就來,你好好休息,爭取早日恢復。我有i要暫時離開一會兒。」
「……是,大人。」
在水晶貓回到巨人村落、奧赫爾從安東尼的圈套中突圍的同一個夜晚,韓揚在遊戲中的角色也醒了過來。
第一個傳來的感受是疼痛,似乎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向大腦哀嚎,渾身疼得像要散架一樣。韓揚咬緊牙關,勉強讓自己沒有因疼痛而再次昏厥。熬過第一波痛楚的衝擊後,接踵而來的是酸麻和疲憊,後腦濕的,似乎還出了不少的血。眼睛還沒有睜開,耳邊已經傳來了一陣令人牙的聲音,似乎有人在用什麼鋒利的東西擦刮自己的鎧甲。韓揚努力地睜眼想看看自己身處何方,卻發現渾身虛弱無力,居然連眼皮都睜不開!看樣子十幾個小時前那次歇斯底里的藍色光球爆發透支了自己全部的體力,無奈之下,韓揚只好繼續躺在地上。
耳邊擦刮的聲音越來越響,隨之而來的是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和輕輕的振動,似乎有什麼動物從自己身上踩了過去。看起來是有什麼野獸試圖用自己的利齒啃開鐵皮罐頭,享受裡面的美餐吧?韓揚苦笑一下,老匡設計的這套變態盔甲融入了物理防禦力極強的精金和擁有魔法防禦力地密銀。週身還雕滿了防禦法陣,連自己和阿木的怪力都沒有讓其破碎,堅固程度可想而知。從振動的幅度判斷咬噬自己的明顯是小型動物,看來在它們搞到一個魔法罐頭起子並學會怎麼使用之前,是無法奈何自己了。
咬噬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聽聲音圍攻自己的動物已經超過了十餘隻。可是韓揚依舊覺得自己像一具被抽空的軀殼,一點力氣都沒有。怎麼會這樣?以前藍色光球爆發過後自己也會覺得虛弱,可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而且力量的衰減也沒有這麼厲害。這次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地力量失去了?韓揚開始擔心起來。可是現在他不敢、也不能脫下盔甲,只好躲在盔甲中繼續等待。
「嗷嗚∼」身邊的野獸忽然齊聲長嚎起來,幾秒鐘後遠處還隱隱傳來了回音。看來自己是身處一個山區啊……想到這裡,韓揚忽然警覺起來,對了!自己不是被傳送陣傳出來了嗎?按理說自己應該在一個傳送陣裡面才對!而且,阿木如果沒有死。應該也在自己的身邊!自己怎麼能這麼大意地躺在這裡休息!
一想到阿木,韓揚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拚命地想翻身坐起,可惜坦克重甲將近三噸的重量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實在無異於一座大山,努力再三,卻連姿勢也無法改變分毫。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點點力氣都沒有了?
「林娜,我在遊戲中地角色醒了,但是狀況比我現實中的身軀還要糟糕,連睜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
在韓揚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沃克已經用基地中最先進的治療儀對韓揚做了身體檢查,可是沒有發現韓揚的身體與往日有何不同。面對這種詭異的狀態眾人都很擔心,天凱武問道:「韓揚先生。你能詳細講述一遍你和阿木在傳送陣中戰鬥時的最後的情景嗎?」
鑒於長時間說話太吃力,林娜給躺在病榻上的韓揚戴上了輸入終端耳塞。一行行字在屏幕上顯示了出來:「好地。當時我的情緒非常激動,那些藍色地光球又在我身上出現了。而阿木的身上也出現了許多紫色地閃電……」
看完韓揚的描述,天凱武作出了判斷:「我想可能是你和阿木決戰時迸發的那種未知能量干擾了傳送陣,最終被傳送到了未知的地點。傳送陣實際上是空間魔法的一種,雖然它是我們在遊戲中接觸最頻繁的魔法,但其原理卻是最深奧的,我至今也找不出它運作的規律。據我推斷,空間魔法地原理是用巨大的能量造成空間地扭曲……」
林娜打斷了天凱武喋喋不休的講述:「天先生,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把韓揚找回來啊!他在野外。身邊還有很多兇猛的動物!」
「噢,對對對!你看我這人就是糊塗。」天凱武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過……我們要怎麼確定韓揚先生的位置呢?傳送陣受到強烈干擾的話,傳送的地點可能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位置,說不定去了地下甚至是馬斯沃爾大陸都有可能!」
「馬斯沃爾大陸?」雖然很擔心韓揚,但林娜還是覺得天凱武的話有些可笑:「要是傳送陣受到干擾能傳送到馬斯沃爾大陸,那我們也不用辛辛苦苦開著深藍號橫穿風暴之洋了,讓韓揚找個傳送陣爆發一次不就到馬斯沃爾大陸了?」
天凱武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空間魔法我們尚且不能掌握,更何況受到干擾的空間魔法?實際上,傳送的時候受到干擾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能量紊亂很有可能引起劇烈爆炸,且不說是否每次韓揚先生的藍色光球是否都能影響傳送,就算影響了,目的地萬一是一萬米的高空呢?又或者被傳送到地下的熔岩之中?若是《回到牧場》這個遊戲還有外太空的場景,被傳送到外太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韓揚先生說他的身體一動也動不了,說不定就是出現在半空然後摔落地面的緣故呢。一種現象,在掌握其規律前妄加運用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我們不瞭解它的本質,有可能將多種因素造成的偶然現象當成必然規律……」
韓揚和林娜對望一眼,知道天凱武又開始用科學的原理解釋遊戲的魔法了。雖然大多時候天凱武都講述得非常淺顯,但是這兩個人都是對空間科學不怎麼感興趣的人,看著誨人不倦的天凱武,二人也不好意思打斷他的話。倒是沃克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提出一兩個問題。韓揚本來就虛弱,再被天凱武的長篇大論一催眠,不多時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