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夜,深藍號完成了艇上除武器系統外所有裝置的海上測試。沃克下令動力盒全開,在水下以最高航速不間斷航行,進行機械的疲勞測試和潛艇的續航能力測試。
十四日,沃克在韓揚的郵箱中收到了紀伯老人的來信,說十天後要來見韓揚一面,有事相商,望韓揚告知他的住所。韓揚猜到肯定是師傅得到父母進一步的消息,大喜過望之餘在回復見面地點的時候又有點為難,因為天凱武的這個基地並不想讓其他人得知。韓揚跑去和天凱武商量出基地赴約的事,沒想到天凱武很痛快地告訴了韓揚基地附近一個秘密觀察基站的坐標,只要觀察到韓揚的師傅沒有被跟蹤就會將其迎接到基地中見面。對於天凱武的信任,韓揚很是感激。
十五日晨,深藍號橫穿乞力馬扎羅灣,十七日中午,到達了馬德斯河東路支流入海口。奔騰的河水將泥沙沖刷入海,清澈的海水開始變得渾濁起來。能見度降低,南瓜只能在水中看出幾米的距離,連噗噗的聲納作用距離也大幅降低。沃克把航速降到四節,緩緩通過了這裡。
船開得慢南瓜更高興,江河入海口水產最豐,它正好可以在這裡大快朵頤。十七日夜,深藍號順利通過了濁水區,航速又恢復到十節,開始沿著馬德斯山脈以東的海岸航行。此時潛艇已經在水下連續航行一百多個小時了,就在眾人慶幸潛艇性能優異的時候,艇上出了一個小事故。
將入海口附近海域裡的水生物一掃而光的南瓜打著飽嗝回到潛水艙。打開水密門的時候,艇上眾人幾乎認不出它了。它的海蛇腰變得足有水桶粗細,哼哼唧唧地躺在潛水艙底動彈不得。沃克感到了南瓜的不適,連忙差遣艇醫安道全前往五艙診治,光是把南瓜從潛水艙底弄上來就費了一番牛勁,撐得無法動彈的南瓜體重翻了數倍,足有數百斤重。潛水艙內極為狹窄,水手們搭不上手,最後還是沃克親自來才把南瓜收入寵物空間。
來到四艙醫療室,安道全望聞問切,排除了食物中毒、消化不良等原因後苦笑著對南瓜說道:「你未來的幾天內都不能再活動了。」
南瓜愁眉苦臉:「醫生?我要死了嗎?」
眾人圍上來,都是一臉的關切。只聽安道全笑道:「沒事沒事,都回自己的崗位去吧。」
「南瓜到底怎麼了?」
「別擔心,它只不過要蛻皮而已。」
眾人一愣,隨即哄堂大笑,手術台上啤酒桶一樣的南瓜扭捏得不得了:「笑什麼!你們笑什麼!我只是要換件衣服!不許圍觀!」
眾人笑得更厲害了,北北也湊在人群中,用小手刮著粉嫩的臉蛋兒:「噗噗!羞羞!南瓜,你幾歲了?」
南瓜臊得腦袋頂上的肉角都耷拉下來了,不過嘴上依舊不依不饒:「哼!我二手手一手四歲了!快叫大哥!不,叫爺爺!」
「二手手……」北北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小手傻眼了,它只能數一手手(即八進制的100,64以內的數,「二手手」怎麼能數得清楚?筆劃了半天也沒搞清楚南瓜到底多大,只好求助月夜:「噗噗,月夜姐姐,南瓜到底多大了?好像比你還要大很多啊?」
眾人再次笑了起來,月夜怕北北難為情,忙彎下腰說道:「北北,沒關係,我來教你數一手手以上的數字,過幾天我再教你用十六進制計數,比十進制算的數還要多,好嗎?」
「噗噗!姐姐真好!」
眾人散去,月夜還有點不放心,問道:「安大夫,南瓜蛻皮有危險嗎?」
安道全笑著搖搖頭:「蛻皮是蛇類成長過程中的自然現象,南瓜雖然形狀奇特,我想還是屬於蛇類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蛻皮後南瓜的身體會進一步長大,今後沃克場主想把它圍在腰上當腰帶是不大可能了。」
「啊?南瓜會變得很大嗎?」
「這個我不清楚。以前的南瓜只有兩米多長,可是據南瓜說它的同類體型最大的有十五臂長,也就是二十多米。雖然不知道南瓜一生中要蛻幾次皮,可按照普通蛇類一生蛻皮的次數來算,南瓜蛻一次皮體型要增大許多。它最近胃口忽然大了很多,恐怕就是下意識地多進食為蛻皮積攢能量。」
「也是呢,南瓜現在足有幾百斤重,恐怕只有韓大哥才有那力氣拿它當腰帶吧!」
「呵呵,南瓜雖然會長大許多,但是在空氣中的時候不會有那麼重的。它體內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水,在水中有一百二十公斤,可是把水排出後非常輕,這次長大後雖不知道會變成多少斤,但想來脫水後重量也不會太誇張的。它體內現在儲存的那些食物,肯定會在蛻皮的過程中消耗掉的。」
「噢,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剛才我還在想,南瓜要是有幾十米長,這條船恐怕都要裝不下它呢!」
「嗯,不會的。對了,南瓜蛻皮要在水中進行,我要給它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就不跟你聊了
「好的,安大夫再見,我也要加油做我的工作去了!」
南瓜蛻皮的小插曲過後,深藍號繼續保持最高速度在水下航行。和現實中用蓄電池或反應堆作動力的潛艇不同,深藍號是用超級發條推動的,經濟航速和最高航速之間的區別只是上發條的頻率不同、一次上發條後續航時間有區別而已。現在有銀刃和韓揚二人在,一人用「重力發動機」給動力盒上發條,另一個取放壓艙物進行平衡,根本不用坐沉海底,養足精神二人還可以直接用絞輪蓄力。這麼做一是為了趕在十二月一日前趕到馬德斯山脈和洛基山脈的交匯處,二是為了測試機械在極限狀態下的疲勞度。現在在近海航行,早發現了問題還可以靠岸修理,如果到大洋中再發現問題,那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十一月十八日,航海長阮小二發現馬德斯山脈東側海域有一股自北向南的洋流,深藍號順流而行,航速大大提升。有了這股洋流相助,十一月二十四日深夜,深藍號提前三十小時到達了預定航站--馬德斯山東面廢棄的碼頭,也就是當年收服奧林匹斯的礦場隧道出口。
沃克和韓揚商量了一下,決定靠岸修整一天。艇員上岸去採購新鮮蔬菜和淡水進行補給,機械師對全艇進行了一次小修,將航行中出現的一些機械故障做一次徹底的修理。此時南瓜的蛻皮已經完成了,肚子更加餓得厲害,停靠一段時間也正好可以讓它專心致志地在水中搜索食物。
深藍號潛艇是伊甸牧場的殺手鑭武器,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能在公眾面前曝光。沃克選擇深夜浮出水面,韓揚和七八名好漢駕著獅鷲騰空而起,迅速地將附近偵察了一遍。好在「卡蓮失蹤」任務取消之後,來馬德斯山的玩家已經非常少了,現在是深夜,周圍更是靜悄悄的一個人沒有。留下幾名好漢在空中和地面巡邏,深藍號停靠在一片突出的山崖之下,這裡很安全,除非有人瞞過站崗好漢們的耳目,否則是不會發現深藍號的。
韓揚帶領阮小五去尋找補給。潛艇上儲備的食物和淡水足夠四個月的遠航消耗,但是遠航中誰也意料不到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如果長時間缺乏新鮮蔬菜,韓揚、好漢和銀刃等怪物倒是不會生病,就怕體質孱弱的月夜會支撐不住。巨柱仙人掌雖然可以作為新鮮蔬菜食用,可是味道並不怎麼好--連「半」獨角獸零食都不喜歡的食品,讓月夜連著吃上四個月恐怕要倒盡胃口,所以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要多備一些瓜果時蔬。
啟明星漸漸黯淡下去,一片紅彤彤朝霞在天邊孕育著海上日出的美景。在海中遨遊一夜的南瓜回到艇上,附近海中的生物已經被一掃而光,可它還只是半飽。因為沃克不讓它游出寵物的感應範圍,南瓜不得已自己跑到了廚房找朱富要早餐吃。蛻皮後的南瓜已經能夠自如地在地面上爬行了,它游到廚房沒有發現廚師,一問值更官才知道朱富跑到山上收集食材去了。
南瓜昂起脖子四處打量了一下,沒有找到什麼好吃的,卻發現自己的蛇蛻被泡在一個巨大的罐子中,裡面除了酒還有不少杞、鹿茸之類的藥材。想到匡副場主當初收服自己的時候威脅說不聽話就拿自己泡酒,南瓜起了一身蛇皮疙瘩,打消了偷吃東西的念頭溜溜地鑽出廚房,順著二艙升降口的梯子爬上了艦橋。
東面是蔚藍的大海,初升的朝陽在一片金色雲霞的映襯下冉冉升起,南瓜對這美景沒什麼興趣,轉回頭望向西面的山坡,找了一陣,終於發現廚師朱富和醫生安道全等人正在山坡上採集什麼植物。南瓜想了想,海裡面是沒什麼吃的了,說不定在山上還能找到點兒點心墊墊肚子,便順著跳板爬到了山上。
剛上岸就碰到了運送第一批食品回來的韓揚,興奮的南瓜衝上去,卻發現韓揚這次運回來的全是茄子青椒馬鈴薯,沒有一樣自己愛吃的。看到南瓜一副奄奄的樣子,韓揚笑道:「南瓜,早啊?出來散步?」
「韓大場主早!我肚子餓,有什麼吃的嗎?」
「早晨七點開飯,還有兩個小時……嗯,這樣吧,我讓潘多拉繩教教你在陸地上捕食好不好?」
「太好了!謝謝韓大場主!」
潘多拉繩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類通用語,韓揚還要繼續去運輸補給也不可能陪著南瓜,於是到艇中找到了還在呼呼大睡的月夜:「月夜,好不容易靠岸一天,你還在這裡睡覺?快到岸上沾一沾地氣,活動一下筋骨吧!」
「唔……不要,人家還沒睡夠……」
好說歹說,總算用看日出的理由把月夜叫了起來,於是一個人、一匹發育期的獨角獸、一條眼鏡王蛇、一隻噗噗、一條水陸兩棲的水蛇,還有一隻不知道是貓還是老鼠的奇怪組合懶洋洋地爬上了山坡。來到一棵樹前,月夜充當翻譯,潘多拉繩游到樹上示範裝成樹枝守株待鳥的捕食技巧,南瓜等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天吶!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鳥
啊?」
潘多拉繩說道:「我吃一隻麻雀,可以半個月不用進食。一般情況下,只要一個星期等到一隻鳥就可以了。」
南瓜差點暈倒:「不是吧!一隻麻雀?一個星期?塞牙縫也不夠啊!還有別的辦法嗎?」
「如果運氣好,你可以在樹上找到鳥窩,裡面的鳥蛋也是美味。」
「鳥蛋?那玩意兒我一口氣吃一百個也飽不了!還有嗎?」
「嗯……」潘多拉繩也有點犯愁了,搞不明白自己這個近親怎麼這麼能吃。這時一旁的北北插話了:「南瓜,我們在地下的時候,恐爪獸經常躲在在水源旁,等我們去喝水的時候跳出來抓我們。你可以試試這個辦法。」
「?這個辦法不錯。謝謝啦!」
「不用謝,希望你能滿載而歸哦!」
「沒問題,看我的吧!」
馬德斯山上水源豐富,南瓜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一條小溪。等了一會兒,果然有些松鼠黃羊之類的跑來溪邊喝水。可是南瓜的刺鰭色澤鮮艷,身上還有醒目的黃黑相間的條紋,在自然界,這些艷麗的顏色往往意味著危險,偏偏草食性動物的視覺又敏銳,雖不知道南瓜是什麼怪物,但都本能地遠離它從不靠近。南瓜在陸地上爬得又慢,等它爬過去,人家早就喝足了水閒庭信步地走開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什麼也沒逮到,肚子反而更餓了。有心回去,剛才在北北面前又吹了牛,南瓜橫下一條心,說什麼也要逮住一兩樣再回去。它左右打量一番,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大樹,心中有了主意,游到溪水旁灌了半肚子山泉,然後蹣跚地爬上樹藏在了枝葉裡。
「嘿嘿,一會兒有動物過來喝水,我就用水炮把它打暈,然後再下去抓住它!哈哈,我還真是聰明啊!」
但是今天早晨南瓜的運氣似乎特別不好,剛才沒藏起來的時候,時不時就有三三兩兩的小動物跑過來喝水,現在藏好了,又一隻小動物也不來了!南瓜在樹上藏了二十分鐘,真是又憋氣又窩火,正在鬱悶,沃克的召喚傳來:「南瓜,回來開飯嘍!」
「唉∼」南瓜心頭的懊惱就別提了,白折騰倆鐘頭!還滿載而歸呢,這樣回去北北非笑話我不可!算了,笑話就笑話吧,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在陸地上啊。
正要垂頭喪氣地爬下樹,忽然南瓜發現遠處海面飛來一個小黑點!鳥?它會飛下來喝水嗎?南瓜凝住了身形,兩眼死死盯著那個小黑點,心裡面咚咚打鼓。近了,近了!降低高度了!南瓜心頭大喜,滿心盼望著那隻鳥落到自己的射程範圍之內。
那隻鳥飛行速度極快,轉眼間南瓜已經看清了它尖尖的喙和鋒利的爪子,竟是一隻游隼。只見它翅膀一攏,對準溪水就衝了下來,以這種速度飛行的鳥兒,水炮是萬萬打不中的,南瓜覺得心臟都要從嘴巴裡蹦出來了,屏息凝神就等著游隼降落的一瞬間給它來上一炮。
可惜游隼不但是鳥類中的速度之王,眼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剛接近大樹便發現了藏在樹梢上的南瓜,眼看就要著陸的游隼雙翅一振,登時又騰空而起,南瓜急眼了,也不管打得中打不中,腹腔肌肉猛地收縮,一股強勁的水柱直飛而出!
……打空了。
南瓜的水炮速度很快,可是游隼的速度更快,它的翅膀一側,輕輕巧巧地讓過了南瓜的水炮,得意地鳴叫一聲就要展翅飛上高空,就在這時,兩道粗長的弩箭電射而至,剛剛轉彎的游隼拚命躲過第一支,可惜緊隨其後的第二支床弩彷彿早就知道它的躲閃方向,不偏不斜地穿透了它翅膀!
床弩!竟然有人用射巨龍的床弩來射游隼!茶杯口粗細的巨大弩箭帶著恐怖的勁道釘入了山石之中,砰地一聲,那只可憐的游隼被帶到岩石上摔成一地雞毛。
「主人!謝謝你啊!」南瓜回頭一看,果然沃克正在潛艇的艦橋頂上對自己笑嘻嘻地招手,他身邊那具六連發床弩已經空了兩支。南瓜以前在馬斯沃爾大陸見過獸人狩獵,游隼這種鳥一旦飛起來幾乎沒有什麼弓箭能追得上它,也只有主人能夠操縱笨重的床弩射落這天之驕子吧!
「南瓜,讓貓貓去把那隻鳥撿回來!」
「好的!」
貓貓三蹦兩竄躍上山崖,用嘴巴叼著被射落的游隼回到了艇上。床弩弩箭的箭桿是用鐵木製成的,箭頭和尾翼都是精鐵打造,加工起來費時費料,雖然六聯床弩使用的弩箭是縮小型的,可每一支的造價依然不菲,射到山石上,這支弩箭就算是廢了。韓揚知道沃克不會為了玩用昂貴的床弩去射鳥,不解地問道:「沃克,你……」
沃克接過爛乎乎的游隼,從它的腿上取下一個黑色的小管子。這個小拇指粗細的管子兩頭都是封死的,中間有一道縫,看樣子可以拔開。
「看這個,這是一隻送信的游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