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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混沌年代 第五章 甕中捉鱉 文 / 沁紙花青

    第五章甕中捉鱉

    大約在四秒鐘之後,一團濃重的火光自實驗室的中央騰起,同時引發狂暴四溢的氣流。被壓縮的空氣瞬間就撐爆了房間裡所有的窗戶玻璃,而那些實驗器具則被高溫與高壓摧毀,碎片殘骸像是火槍的子彈一樣四濺飛射。房間裡頓時變成了火紅色,空氣變得灼熱而粘稠。我的法師護甲承受著那些碎屑的攻擊,在我的身前濺起一片又一片的透明漣漪。

    這景象壯觀而恐怖,幾乎令我忘記了初衷,反倒被它震撼了心靈。

    不少高等魔法可以產生這樣的效果、甚至遠勝於它。然而那必須是由法師施展魔法……而西大陸上高等魔法師的數量又屈指可數。

    但眼前這種情形卻是由一種可以普及的技術造成,任何一個凡人,只要有足夠的體力攜帶這樣一個裝滿了火藥的木箱就可以造成大量的殺傷,威力足以令大多數低級法師心驚膽寒。

    釋放出這種力量的後果是什麼?

    空前猛烈的的爆炸發出巨大的聲響,如果不是這座府邸堅硬地花崗岩地面,就連三樓也要受到波及。即便我謹慎地計算過火藥的威力,但仍有一根石柱被炸得斷裂開來,所幸屋頂的承重又被分散到了其他的幾根柱子上,整體結構並無大礙。

    屋子裡的混混濃煙還未散去,被爆炸衝擊得變了形的大門就被猛力撞開。幾個衛兵用披風捂著鼻子衝了進來,而威廉跟在他們的身後揮舞手臂,向一片狼藉的實驗室中大喊:「閣下,撒爾坦閣下!你在哪裡?!」

    我默不作聲地站在他的身側,直到身邊的濃煙散去,他勉強能夠看得見我,才向他虛弱地微笑:「抱歉,威廉,又失敗了。」

    他當即大步走來並用雙手抓住我的肩頭上下打量,而後出了一口氣:「諸神在上,還好你安然無恙!」

    「如果你是在指我的身體的話。」我再次向他「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扭頭走了出去,坐在門外的台階上「沮喪」地撐住額頭,「不,威廉,我已經失去繼續探尋下去的信心了。如你所見到的那樣,我調製出來的火藥威力一次比一次強大,然而從穩定性上來說,卻與矮人們的造物有著天壤之別。如果無法得到更多的信息……我的試驗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他在我身後停了下來,然後陷入沉默。我知道他的內心必定在經歷艱難掙扎——是冒險相信我,帶我進入他們的核心,還是就此放我離開、放棄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魔法師?

    我不再說話,只發出那種「努力壓抑」卻又剛剛能夠被他聽到的「低沉歎息」,顯得落寞無奈。

    大約過了一分鐘,他也挨著我坐了下來。從樓下趕來的衛兵手裡提著裝滿清水的木桶與臉盆從我們身邊匆匆跑過,卻都在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首先要感謝您,法師先生。」他在衛兵們經過之後開了口,「您應當能夠看得出我有所顧慮,卻大度地為我讓出了這麼久的考慮時間,而自己則以身犯險——我知道您的身份尊貴,就是在整個泰達斯公國之內也沒有幾個人配得上與您相提並論。只是……希望您能夠體諒我的做法。」

    他將兩手交叉放在腿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正在從事的……是一項極其危險的研究,這個研究甚至使我不得不搬來這個遠離城鎮的偏僻居所,並且只保留了幾十個我能夠信任的衛兵。一旦我的父親或者哥哥知道了我的想法,等待我的將是可以預見的未來——被拿走僅有的這一點特權,淪落為一個有名無實的落魄貴族。」

    「因此我不得不對您表現得謹慎,我需要時間來思考,思考您是否可以被我信任。不瞞您說,我甚至還委託了幾個人——就是這些天您見到的那幾個為您提供矮人方面的信息的暗精靈——來試探您、觀察您。」

    我恰到好處地皺起眉頭,在臉上露出明顯不愉的神色來。

    「然而現在我已經相信,您是可以被信任的了。」威廉立即說道,「我是一個貴族,但我同時也是一個生意人。我覺得謹慎地信任總比虛偽的善意要好得多。因此……我再一次希望您能夠理解我。如果您仍有從事這項研究的興趣,我向您承諾,將在您選定的日子帶您進入矮人的地下王國,向您敞開我所擁有的一切資源。」

    他說完之後開始仔細地觀察我的臉色,而我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短暫的對視之後低聲說道:「抱歉,那麼……我也需要時間來考慮。」

    一抹懊惱夾雜著失望的神色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他最終還是令自己微笑起來,並且說道:「理所應當。您望您在仔細考慮之後的結果不是令我們失望。」

    我還他一個微笑,然後站起了身——他慇勤地扶住了我的胳膊。

    實際上剛才我原本打算在他表明心意之後就順勢推舟地答應他,然而一件事情打亂了我的計劃。在我的懷中、靠近胸口的位置,一塊銅片輕微地震動了起來——這是我與我忠誠的死靈騎士索爾.迪格斯所約定的聯絡信號。而幾乎就在同時,在只有我這個位置才能看得到的下層樓梯拐角處,一個銀色頭髮的腦袋飛快地探頭向上看了一眼,然後又縮了回去——那是暗精靈哈倫。

    他的臉色看起來相當焦慮,似乎是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與威廉的合作需要敲定大量的細條、交換幾個條件。但眼下我實在沒有心思再在此處耽誤時間——他浪費了我七天的時間,我自然有充足的理由再耽擱他一兩天,然後令他將我在他心裡的價碼加得再高些。

    回到房間中用濕毛巾匆匆抹了臉,我就向前幾日一樣,將薄銅片放在了窗台上。施展魔法、不可聞的聲音傳出,一隻大眼睛貓頭鷹從遠處撲騰著翅膀接近——似乎受了點傷。

    我從它的翅下取出信筒,展開來——這是一張形狀並不規則的羊皮,背面還有未刮乾淨的絨毛。文字用粗炭筆書寫,多處因為摩擦而變得模糊不清,但我仍可辨識出大概含義——

    我的死靈騎士追丟了黑太子,在北方轉悠了一圈之後打算聯絡我,並前往我目前的處所。

    我皺起眉頭考慮一番,覺得這裡的情況並不十分危險。瑟琳娜、尤其是羅格奧,都可以在短時期之內保障我的安全,再召喚來這樣一位強力打手做保鏢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但考慮到長期目標的話——考慮到那位暗精靈**師有可能在意識到了我的危險之後派遣高等武力將我剪滅或是活捉,我就需要一支可以震懾她的強大力量了。畢竟僅僅依靠個體的力量總是沒法兒做到萬無一失,擁有一整支衷心耿耿的衛隊可就不一樣了。

    正巧這樣的潛在力量我有兩支,並且都是非人類、忠誠度無可挑剔。

    暗精靈的亡靈衛隊輕易不可動用,但代達羅斯的雕像禁衛可就不同了。於是我將手中的羊皮紙丟進燃燒著的壁爐裡,在一陣焦臭的氣味中開始書寫另一封信——我要指示索爾前往代達羅斯的陵墓,將那支雕像禁衛給帶出來。

    之前那裡被我臨時佈置了一個煉金法陣,但對於死靈騎士而言,魔法的效果並不能混淆他的視線。他的身上還融合有代達羅斯的靈魂,我想他也會找到辦法渡過那片「水銀之海」。

    現在已經冬月二十七日,再有幾十天,迪妮莎就應當抵達了歐瑞的王都,那時正是這支數百人的武力大展身手的好時機。

    我迅速寫上文字,將信筒重新放回貓頭鷹的身下。這小東西的左翅上一道傷口,像是被另外一種大型猛禽撕裂。我略一猶豫,取出那瓶盛有黃綠色液體的藥劑——那曾經救了珍妮與我的性命的藥劑,將裡面的最後一滴傾倒進信使的口中。

    看來即便是老鼠血肉的味道也比這藥劑的味道要好得多,貓頭鷹立即怪叫幾聲掙開我的手飛出了窗戶,順便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痕。

    見鬼……重生之後的第一次外傷,竟然是出自一隻貓頭鷹之手!

    這飛鳥剛剛飛遠,門外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應該是哈倫。我打開門,他謹慎地左右環視,然後閃了進來。

    「黑太子到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我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皺起眉頭:「什麼時候到的?在哪裡?帶了多少人?」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焦急,甚至還混雜著淡淡的恐懼:「似乎只有他一和兩個隨從,我早上進城的時候看見了他。似乎他正在尋找與我們聯繫的方式,幸好我們已經在與您合作之後做了臨時調整,他一時半刻還只能困在一家旅館裡。」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高級旅店。按照他的性格,應當是目前境遇窘迫。否則他入住的應當是『南方玫瑰』旅店。——我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聽過哈倫的描述之後我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挑起眉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捉住他。」

    泰達斯大公爵的姓氏是「泰達斯」、公國的名字是「泰達斯」,就連公國首府的名字也叫「泰達斯」。單從這一點上,除了可以看出第一代大公爵的懶散與隨性之外,還可以推測出他那種「一切唯我獨尊」的自信與驕傲。

    似乎是為了進步一證明這種驕傲,泰達斯城在建城之初就確定了「以公爵城堡為中心,居民區向四周輻射擴散」的建設方針並且延續至今。

    現在的泰達斯城已經成為了西大陸最著名的幾座不設城牆的城市之一,而這個因為貿易和技術而愈發繁榮的城市的規模還在擴大,常駐人口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十萬。

    泰達斯城路邊的建築大多較為高大,似乎是為了應對日益增長的人口與日漸縮小的居住空間。住在城市內側的人們不願意遷往更遠的地區——因為越是緊靠公爵城堡的地段就越是代表著居住著悠久的家族歷史。他們逐漸增多的後代也不願從家族中分離,於是在房頂再建一層就成了最實際的選擇。據說在最靠近公爵城堡的位置甚至有六層的高樓——不是那種經過精心規劃設計、用堅固的石塊建造起來的六層高樓,而是在木石結構上一層層堆積起來的六層高樓。

    人們總是喜歡用慣性或者誘惑將自己困在某一境地……似乎連我也不例外。

    眼下我和哈倫正待在「瑪麗媽媽」旅館裡。這是一家中檔旅館,位於城西,就是哈倫看到黑太子出沒的那一家。

    現在是冬月,今年的天氣又尤其寒冷,北方的道路早已被冰雪封住。因此這裡的客人並不多。到了太陽已經將要西下的時候,大廳裡的人們更是所剩無幾。

    我坐在通往二樓樓梯處的一張桌旁,面前是一杯苦艾酒。實際上我更想來一杯果汁或者含有微量酒精的蘋果酒,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讓我打消了這兩個念頭,前者容易使我看起來顯得特立獨行,後者則會使我的精神無法高度集中,不利於施法。

    哈倫坐在門邊的桌旁,對付一塊煎牛肉。據他說他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並且此刻吃牛肉「有助於放鬆情緒、保持體力」。

    約瑟芬在逃走的時候帶走了史蒂芬與另外幾個衛兵。但我知道史蒂芬支撐不了多久,另外幾個衛兵也不會一直跟著他——控制他們的法術有時間限制,而他又僅靠身上的某種沒有被我發現的物件儲存了那個魔法並且釋放出來,他不可能再重新記憶。

    那麼他身邊的那兩個隨從——據哈倫所說並非人類傭兵,而是兩個暗精靈——就有可能是兩個魔法傀儡。他的母親在西大陸上安排了那麼多潛伏著的傀儡,他通過某種方式找出一兩個來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我們耐心等待了二十分鐘分,直到哈倫吃光了他的那份牛排,約瑟芬卻還是沒有回來。現在大廳裡就只有我、哈倫和旅館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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