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地精的陰謀
現在它躺在道路中間的塵埃裡,卻依舊不減其瑩潤。原來那蒼白的顏色並非骨頭的顏色,而似乎是一種晶瑩剔透的貴重礦石。它被打磨成一個細長的錐形狀,略顯粗大的一端還被鏤空雕刻出了繁複美麗的花紋——似乎是一隻鳥。
這種精緻的東西絕不是一個地精能夠擁有的……大概是他偶然撿到了它。這個小東西的特殊材質吸引了我,因此我起身走過去撿起了它。地精大將軍正巧從他的士兵的身下探出頭來看到了一幕,連忙大叫道:「寶貝、我的!我的!」
但我沒有理會他,逕自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地精大將軍這次是真的憤怒了,他一把推開了泉.一浪,在原地揮舞著木棒大叫著跳腳,卻如何也不敢真的跑過來。珍妮湊過了過來好奇地問我:「穆,你拿了什麼?」
我把玩著手裡的這個小東西,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挺奇怪的小東西。」它的材質果然特殊——大多數的寶石都會和魔力有感應,然而這個東西卻冰冷冷的,像是一個魔力的絕緣體。它的光澤溫潤剔透,卻不是我認知裡的任何一種寶石……我意識到它的背後一定掩藏著一段耐人尋味的故事。
於是我抬起頭來大聲地問那只地精:「這個!你從哪拿來的?」
地精大將軍直勾勾地盯著被我捏在手中的大胸針,忽然轉過身對我使勁兒撅了撅屁股——這是他們彼此侮辱的一種常用方式。然後他像是忘記了胸針被我奪走這件事一樣,大聲笑了起來,甚至那個小傢伙也跟著笑了起來。接著他們兩個嘎嘎地叫著,飛快地跑下了土丘。
傭兵們被他們弄得莫名其妙,也極想湊過來看看能夠引起我這樣一位法師的興趣的東西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但我隨即就將那胸針收進了袖口,然後站起身來。
因為山坡後面又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噗哧、噗哧、啪唧、啪唧」……這聲音由遠及近、慢慢變大,還伴隨著地精得意的嘎嘎聲音。過了一會,那兩個小傢伙又出現在了山坡上,只是手裡多了一樣東西——用寬大的樹皮包裹著的一團橢圓形的東西,還在不停地向下滴落著半透明的液體。只是那液體像是有生命,在拉成極細的絲狀之後還會猛地向上一彈,然後再一次慢慢落下來。
那地精大將軍走下山坡,一直走到路邊,得意地大叫:「報復、嘎嘎!害怕!」然後將那手裡那個被樹皮包裹著的東西用力地一拋,啪的一聲落在了我們面前。樹皮裡的液體被這重重一摔,猛然向四周濺射了出來。但就在下一刻,那些飛散出去的細絲就像觸手一樣飛快地縮了回來,而掩藏在樹皮之下的那部分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彈了起來,撲到了距離它最近的一個傭兵的臉上。
一聲慘叫頓時響了起來——那是一種人臉被埋在水中的沉悶叫喊。這時候我們終於看清了那東西的樣子——那竟然是一隻史萊姆,一種危險又難纏的奇特生物。
它的體液具有極強腐蝕性,甚至比法師的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酸水更加危險。而它的身體則是由半液狀的東西構成,尋常的刀劍皮看上去,即便以刃口被腐蝕的帶價將它分為兩半,它也能夠迅速地分化為兩個單獨的個體,然後從獵物的身上吸取養分生長壯大。
這種小東西在平時會懶洋洋地停留在淺水附近,用水流將自己保護起來,但在飢餓或者受到驚嚇的時候,就會表現出極其強烈的攻擊性。而這兩隻地精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能夠用樹皮包裹著它,將它像被馴服了的家畜一樣帶到這裡,然後讓它來攻擊我們。
傭兵們都聽說過這種難纏的生物,也知道該用什麼法子來對付它們——只要把大量的冷水潑在它身上,它就會收縮身體從獵物的身體表面脫落下來。然而此刻我們正在路邊,一時間哪能找得到那麼多的水?幾個傭兵用隨身水囊裡的飲用水向那個不幸的傢伙的臉上潑去,卻毫無效果。那人臉上的皮肉隔著半透明的史萊姆飛快地被腐蝕得模糊不清,就連兩隻眼球快要從眼眶裡掉落出來,還露出了陰森森的鼻孔,慘不忍睹。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個傭兵終於在兩隻眼球被強酸腐蝕成了兩團血糊之後昏死了過去。而那只史萊姆開始將透明的觸手從他的鼻孔與眼孔中間探進去,身體開始變成暗紅。
我高喝了一聲:「愣著做什麼?快去抓住那兩隻地精!」這個時候一邊的人才如夢初醒般地向那兩隻還在拍手大笑的地精撲去,而我則飛快地從袖口的暗格之中抹了一些魔法藥劑的粉末,謹慎地走到那個傭兵的身邊,將它們灑在了史萊姆的身上。一陣刺鼻的煙霧頓時從那隻小怪物的身上升騰起來,它立即像一團沸騰了的開水一樣顫抖,並且從那傭兵的臉上滑落,帶下了一大蓬血肉。
不出四秒鐘的時間,這只史萊姆就化成了一灘令人噁心的血水。而當我轉身去看傭兵們那邊的情況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都愣愣地站在了道路對面的土坡上。那兩隻地精的面孔被壓進泥土當中,吱吱唔唔地哀叫著,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們。就連珍妮都按住了她的劍柄,保持著那種在前衝的過程當中忽然地收住了腳步的姿勢。
秋風吹起地上落葉,我們的周圍忽然變得極其安靜。空氣裡有腥味兒傳來……而那似乎正是道路對面土坡之下的位置。
我意識到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而這事情足以使這些沒有被獸人軍團唬住的戰士們愣在原地、驚愕莫名。於是我慢慢地走他們的身後,在那個土坡之上向下看去,然後同樣收斂了神色,握緊了手中的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