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時候傭兵們的晚餐已經做好了。主食是一鍋由兔子肉、魚肉、粗麵餅燉成的濃湯,那條不走運的蛇則被剝掉了皮,串在在架子上烤,就像一條長棍麵包。秋月的林間總是不缺少甜美的漿果,女戰士們趁紮營的時候收集了不少,成為了一道相當不錯的配菜。
我飢腸轆轆,喝掉了兩碗濃湯,裡面還包括了一隻兔子的後腿。珍妮似乎對那些烤熟的蛇肉相當有興趣——因為那是她從未品嚐過的東西。自然不缺慇勤的男性傭兵為她遞上美味……而這使得幾個女性傭兵的臉上頗為不快。至於羅格奧,這個一直沉默著的小孩子,則僅僅喝了點清水,吃掉些麵包,就像一個苦修士。
我一直試圖弄清楚這孩子所擁有的天賦魔法是什麼——由那樣強大的精神力量所施展出來的法術一定極其可怕。然而即便是在那夜我險些殺死他的危急情況之下,他也沒有使用過任何一種魔法——僅僅是在我被獸人巫師的精神震盪衝擊的時候用那他磅礡的精神力量解救了我。
我的心裡隱隱有一種預感:他所擁有的天賦,將是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的、足以顛覆人們對魔法的認識的東西。
帕薩裡安仍舊獨自坐在車裡。若不是一個傭兵為他送去飲食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從車廂之中探出來的手臂,我險些要懷疑他已經死去了……但即便如此,一個老人連續十天沒有「排泄」這樣的生理活動,也足以令我對他的健康狀況樂觀不起來了。
夜色更加深沉,寒意漸濃。勞頓了一天的傭兵們在晚餐之後早早安歇,但仍有兩三對兒隊伍裡的情侶在某個帳篷當中發出令不少人綺思聯翩的低沉呻吟聲來。那聲音在安靜的林間迴盪,使得珍妮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我看了一眼已經睡去羅格奧,披上斗篷站了起來。法師們的睡眠總是很少,我又提前記憶完了一些被遺忘的法術,此刻實在無聊……
而最關鍵的是,我同樣擁有一具年輕的身體,而這身體從未與女性享受過某種**的滋味兒。前世的記憶與今世生理上的青澀同樣也使我對那低沉的呻吟聲產生了反應……我沒法兒在坐在珍妮的身邊了。
然而她竟然也隨我一同站了起來。這姑娘也是無法忍受那些撩人的聲音了麼?
我們在月光瀰漫的林間慢慢行走,彼此沉默。周圍偶爾有小動物經過的聲音,窸窸窣窣,然而這聲音一定沒有我們彼此的心跳聲大。今夜的我似乎有點兒不對勁——那些一直被我壓抑著的**竟然像是洪水氾濫了一般,一次又一次地衝擊我的心防。有那麼幾次、在珍妮避開地上的籐蔓靠近我的時候,她身上那種女孩的淡淡香氣竟然令我產生了伸手攬住她的腰的衝動……
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可不想在此刻與她發生些什麼……那樣一來的話,原本就在心裡矛盾衝突著的我還怎麼可能有足夠的自制力將珍妮當成我的那一枚重要的棋子?……尤其是在她的身世又如此特殊的情況之下。
就在她再一次靠近過來、髮絲撩過了我的鼻尖、我幾乎要伸出手去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響。好像有一桶冷水潑上了我的頭頂,我一下子就從那種恍惚的狀態裡擺脫了出來。而與此同時我發現,我們兩個人竟然不知不覺地穿越了不短的一片叢林,從到了月光山谷的入口處。
但我們還沒有走出叢林,因此可以隔著樹木的枝葉看到不遠處還有另外四個人——三男一女,是傭兵團裡面的年輕人。
裡面有兩個人頗為面熟,一人是下午盯著我看的女孩,一人是下午對我出言不遜的年輕男性。他們站在山谷的入口正在處爭論著什麼,於是我示意珍妮停下腳步,自己側耳傾聽——原來他們是在爭論是否要進入這個山谷。
我終於知道了那個年輕人——叫做龐羅裡的年輕人為何會對我表露出明顯的敵意來。因為下午那個向我是示好的風騷女傭兵,正是他的女伴,名叫羅拉。此刻他想與另外兩個男子——一人名叫佩裡,一人名叫巴羅——走進那個山谷當中去探險。然而他的女伴正在反對他們的提議,並表示要回到營地向愷薩報告這件事情。
龐羅裡這個名字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亞丁名字。而亞丁人那種特有的高傲與固執也在他的身上表露無遺,他開始變得不耐煩,並且高聲呵斥他的女伴:「你必須要見證這一刻——我踏進山谷的這一刻!好讓你知道你這些天所迷戀的那個娘娘腔,是個多麼膽小又懦弱的傢伙!」
那名叫羅拉的女孩頓時生出了火氣,按著腰間的細劍劍柄,轉身就要離開那三人。但三個男子幾乎是同時伸出了手,將她拉了回來。可羅拉並非普通的平民女子——她也是手刃過獸人的女戰士。即便被三個男人拉出回去,手上依然沒有停止反抗。龐羅裡似乎捨不得對她下重手,三個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向那山谷裡走去。
我猶豫了一會兒,拍拍珍妮的肩膀,示意我們也跟上去。
我對這個山谷挺有興趣……既然前面有四個人為我們開路,我自然不想浪費這個大好時機——反正我也睡不著。
當我們走出叢林的時候,那四人之間的爭執似乎已經平息了下來。女孩羅拉順從地跟著他們走進了那山谷,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那並不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的表情,而像是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金山或是水晶的城堡。
我和珍妮藉著稀疏的林木在黑暗中掩藏自己的身影,也走到了山谷的入口處。轉過了一道覆滿黃草的矮嶺,裡面的平原映入眼簾——眼前的情景隨即令我大吃一驚……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