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那張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臉頰,禹言心道糟糕,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碰到了她。此時可不是跟她算帳的時候,說不得只好先躲一躲了。
禹言急忙將臉偏了過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的面孔。九號沒有見過許念欣,見到禹言的神色有些特別,急忙在他手心裡輕輕撥了一下,輕聲問道:「怎麼了?」
禹言裝作將她擁在懷裡,在她手心悄悄寫了四個字——伊籐念子。
是她?九號眉毛一揚,心裡升起一陣怒火,就是她,刺了一號一刀,九號早已下定決心,見了她的面決不輕易放過她。但現在的局勢卻是有些緊張,自己和一號兩個人消滅伊籐念子和她的侍衛不難,可是這是在軍事禁區周圍,而且許念欣的身份非同小可,一旦她出了什麼事,就會打草驚蛇,對這次任務來說,一時的衝動完全是得不償失。
九號怒看了伊籐念子一眼,便不說話了,將臉埋在了禹言懷裡,兩個人裝作欣賞海景,慢慢遠離伊籐念子諸人而去。
許念欣,現在應該稱呼她為伊籐念子了,慢慢走下車來,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海面,輕輕歎了口氣,緩緩向沙灘行去。櫻忍和風忍兩個女侍衛急忙一左一右的緊緊的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伊籐念子走到海邊,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海水帶著輕輕的呼嘯,衝到她腳邊,卻又迅捷的退了回去,尚未乾涸的水清,就像她的心情一樣,永遠難以平靜下來。
她眼睛緊緊盯著遠方,目光幽邃而又深沉,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小姐,天晚了,外面溫度低。可別凍壞了身子,還是早些回去吧。」櫻忍和風忍是她最貼身的丫頭,對小姐的事情也略知道一二,見她此時靜靜的在海邊沉默,忍不住開口勸解道。
伊籐念子似乎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般,目光依然流連在遠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座風化的石像。
櫻忍和風忍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輕歎出聲。自從從中國回到r國之後,「姐就像失掉了所有地魂魄一樣,經常一個人在屋裡帶著,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與任何人說話。她總喜歡撫摸著那把精巧的匕首發呆,臉上有時紅,有時白,有時甜蜜,有時悲傷。更多的時候。
是說不盡的痛苦神色。
那把匕首,櫻忍和風忍都是認得的,當日。她們親眼目睹了小姐將這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那個人的身體裡,她們也不知道小姐為什麼會那樣做,但是只要小姐做的,那就永遠是對地。可是這以後小姐的沉默和痛苦,也讓兩個忠心的女護衛暗自為小姐著急。她們看的出來,小姐對那個姓禹的人用情極深,而且他還及時出現的救了自己主僕三人,又不惜體力的挽救了小姐的生命,怎麼算來都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可是他為什麼會和小姐鬧成這樣呢?小姐為什麼會那麼狠心。深深的刺了他一刀?小姐那麼喜歡他,為什麼還會這樣做?他們真地就是勢同水火不能交融了麼?
櫻忍和風忍自幼就被培養成殺人地工具,對情情愛愛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很直接的感悟,她們當然不能理解伊籐念子的心情。
伊籐念子默默地凝視遠方,眼中水霧漸漸的充盈著,眼前朦朦朧朧的似乎又浮現了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他,那臉孔卻帶著冷笑,飄然而散,留給她的是一個無比堅強的背影。
伊籐念子眼中水霧朦朧。咬著嘴唇,淚珠緩緩的落了下來。
「小姐,你怎麼了?」兩名忠心的女護衛一直守在小姐身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忽然落起淚來,兩個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沒什麼,海風吹濕了眼睛。」伊籐念子生性要強,她是不會讓屬下看出自己的心思地,雖然明知那點心思這兩名護衛知道的一清二楚。
櫻忍和風忍見小姐不願意提起,也只好作罷,默默站在她身邊,以無比崇敬的目光,仰望著自己的主人。
由於國內政治和家族爭鬥的原因,身為獨女的伊籐念子幼年時就被秘密送到了中國,由家中兩個忠心的老僕人照顧,化身為她的祖父祖母,而伊籐念子自己也化名為許念欣。從記事起,自幼在中國長大,她少女時代所有的夢想都是在大青山上建立地,雖然會不時感懷自己的身世還要隱瞞著禹言,但這十幾年的日子確實是她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少女的如詩情懷,也在那時悄悄綻開。
雖然她和禹言之間從來沒有坦白過,但是女孩的敏感還是讓她深深感覺到了那時的禹言對她的關懷和依戀,但處在那種情況下的她只能選擇沉默,將所有的感情埋在了心底。
一直到她離開青山,回到r國,再沒有一個人能給她這樣的感覺,雖然遠隔千山萬水,但她心裡的影子卻依然是那麼的清晰可見。
本來以為兩個人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又在天京大學的校園內遇到了他,而且五年不見,他顯得更為出色,更為成熟,身邊也圍繞了好幾個出色的女孩子。
本以為早已經失去的東西,忽然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比之前更美好,這種喜悅的感覺讓伊籐念子不顧一切的要去珍惜這段感情,她敵視每一個在他身邊出現的女孩子,她要把他拉回自己身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沒有想到禹言竟然就是家族一直要對付的那個強大敵人,而且還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本來以為能夠死在他手裡就算滿足了,卻沒想到被他不惜全力的救了回來。
那種得到他卻又要失去他的感覺,讓許念欣徹底的瘋狂了,她在他最為虛弱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她不是要殺死他,她是知道了自己和他永遠沒有可能之後,要留給他一個永遠的記憶,讓他永遠不能忘記自己,只是這個記憶卻是那麼的極端。將他和她之間所有的美好都破壞殆盡了。可惜,心如死灰之下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只想要他和那些女孩子在一起地時候,永遠忘不了自己,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瘋狂之下,她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在做什麼了。
這一切的一切在如今想來,就像一場令人刻骨銘心的夢境,只是夢中那個人的影子卻依然那麼清晰。雖然明知他和自己已經勢同水火。
甚至隨時都會取自己的性命,但她依然那麼的迷戀這種感覺,哪怕死在他的手上。那一刀,刺在他的身上,也刺在了自己心裡,這一輩子,伊籐念子都不可能忘記他了。
懷念也許是一種最大地幸福吧,伊籐念子咬著嘴唇,淚眼朦朧中,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
禹言和九號在沙灘上溜躂了一圈又一圈。見伊籐念子一直待在海邊。像一座化石般一動不動,神情落寞之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禹言想起了在大青山的日子。她在吊角樓上的沉思,就是這種神態。可惜物是人非,自己與她已經完全沒有了糾葛,若不是要執行任務,今天可能就是自己親手結束她生命的日子,上天還真的會作弄人啊。
「怎麼了,是不是有點捨不得人家一個人難過?」九號輕輕哼了聲道。
聽著這話從一向溫婉可人的九號嘴裡說出來,禹言忍不住奇怪的望了她一眼笑著道:「倩倩,吃這種醋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哦。」
曾倩為人溫柔大方,即便是禹言還有著其他的女人。她也沒有這樣直接地反應,但這個伊籐念子可以說是禹言地初戀,地位特殊,而這個女人為人心狠手辣,又直接傷害了禹言,這些讓九號也忍不住的怒火中燒,她對這個伊籐念子確實是不怎麼感冒。剛才見禹言皺眉感歎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調侃,這裡面地小小酸味。確實不是她一向的風格。
九號挽著他的手臂,輕哼一聲道:「別人的醋我可以不吃,但是這個女人那樣害你,我絕對不能饒過她。你可不許維護她。」
見一向大方的曾倩也露出這般小兒女的神態,禹言心裡一暖,自然而然的在她臉上輕輕一吻,道:「倩倩,你放心吧,我和許念欣,哦,應該叫她伊籐念子,我和伊籐念子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她只要敢作惡,她就算是我們的敵人了,我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曾倩卻似乎是聽出了點別地味道,盯著他道:「她不作惡就不算是敵人了?那你告訴我,她做過什麼惡?」
這個問題倒把禹言問倒了,禹言之所以敵視伊籐念子,主要還是因為她伊籐世家的小姐身份,算算和「伊籐念子」的幾次接觸,卻又多多少少有些機緣巧合。
第一次是清算r國右翼的時候,那時候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自己打傷了她,而她也給了自己一槍,而且從偷聽她們談話來看,伊籐念子顯然是對r國右翼分子沒有任何好感的,要不然當日也答應了她們的要求了。
第二次則是要刺殺於紫彤,以前想不明白於紫彤為什麼會成為她的目標,但後來明白了她的真正身份之後,禹言心裡有些明白了,她是在嫉妒,這個女子有著極強地佔有心理,寧願死在禹言懷裡,也不願意看到禹言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才想要殺掉於紫彤,同時激怒禹言,誘導禹言出手親手毀滅自己。她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惜是她最忠心的護衛破壞了她的計劃,讓禹言及時趕到拯救了她,卻也永遠的拋棄了她。
她那一刀可以說是心如死灰的一種發洩,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算來算去,作為伊籐念子,要說她傷害中國人民、為非作歹的事情還真沒一件。當然,刺殺於紫彤這件事也是不可原諒的,可比起禍國殃民來說,也容易讓人接受些。
「怎麼,說不出來吧?」九號看著他躊躇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禹言嚴肅的搖搖頭:「也許她的確沒做過什麼壞事,但是這不是她可以傷害別人的理由。還是那句話,只要她敢作惡,我就一定不會放過她。」
九號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道:「姑且就代替敏晴姐和紫彤她們相信你一次吧。」
禹言呵呵樂著道:「為什麼還要代表她們,你直接相信我不就完了?」
九號嫵媚的白了他一眼道:「因為——我不相信啊。」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卻見伊籐念子仍是呆呆立住,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此時天色已晚,其他幾組觀察地形的兄弟應該已經完成任務返回了,可惜禹言他們的車離伊籐念子的車隊不足十米遠,雖然禹言和九號都經過了簡單的化裝,但是伊籐念子對於禹言印象深刻,要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被她認出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情況,那就真的很難預料了。
重擔當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因此禹言和九號雖然等的焦急,卻還得做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四處溜躂著。好在兩個人本就情深意重,這樣的沙灘漫步權且當作一次浪漫約會好了。
「她好像要走了。」禹言看見伊籐念子的身體動了一下,微微的海風吹拂著她的秀髮,她輕盈的轉過身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是要離去的樣子。
九號也朝那邊打量了一眼,伊籐念子的身體慢慢的移動了,只可惜她不是朝停在路邊的汽車走去,而是朝這邊輕輕看了一眼,臉上神情剎那間有了些變化,是疑惑?是驚喜?是黯然?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弄清楚,更別提禹言和曾倩了。
伊籐念子呆呆看了這邊一眼,臉上神情變化極快,複雜之極,終於慢慢的回復了平靜。
她深深歎了口氣,臉上浮現一個夢幻般的笑容,間雜著點點說不出的哀怨,向禹言和九號慢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