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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36章 一腦袋瘡瘍 文 / 沐軼

    第336章一腦袋瘡瘍

    柯堯俏臉一紅,瞥了一眼杜文浩,抬頭對葉風說道:「我叫柯堯,是杜御醫的妹妹。」

    葉風生怕柯堯看出自己臉上的醜陋,本能地摀住自己的臉,盯著柯堯半晌,又冒了一句:「姑娘今晚到我葉家,是來跟我相親的嗎?」

    下面的葉釗嚇了一跳,欺辱上官內眷,那可是重罪,高喊道:「你給我閉嘴!趕緊下來!」又轉身對杜文浩躬身道:「御醫大人,柯姑娘請恕罪,舍弟昏了頭了,冒犯了大人和姑娘,待他下來,下官一定重重責罰!」

    杜文浩擺擺手:「他看樣子真的是病得昏了頭才說的,沒關係。」

    雪霏兒卻撲哧一聲笑了,悠然道:「臉上長花的這位,哎!聽見了沒?人家看上你了!」

    杜文浩側頭瞧見柯堯氣得臉都白了,忙低聲道:「別在意,他昏了頭了,想辦法先讓他下來。免得出危險!」

    柯堯聽杜文浩這麼說了,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哥交代的事,小妹一定辦到!」

    說罷,她上前兩步,搖著團扇揚起一張俏臉,對樓上葉風說道:「你想跟我相親,那好啊,先下來吧!」

    葉風一聽,高興地身子一趔趄,差點摔下來,樓下眾人都是一聲驚呼。幸虧那葉風反應倒也不慢,晃了兩晃,終於站住了,拍手問道:「好啊!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假的不管,也得先下來相看才行不是?你站在上面,算是哪檔子事啊?」

    葉風一聽,連忙道:「好好,只要你肯嫁給我,我馬上下來。」

    「你得下來才能商量啊。」

    「你先答應了,我就下來!」

    柯堯暗自冷笑,嘀咕了一句:「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雪霏兒最是看不慣柯堯,扯了林青黛一把,給她使了個眼神,作了個救人的動作,然後冷聲道:「喂!柯堯妹子說了,他是天鵝,你要想娶她,得先從井裡爬出來,再長一對翅膀才行喲!嘻嘻嘻」

    葉風氣得全身發抖,指著柯堯:「你!你!欺人太甚……哎呀!」腳下又是一滑,摔下屋頂,跟個滾地葫蘆一般帶著瓦片唏哩嘩啦往下滾落!

    「救人!」雪霏兒對林青黛急聲道。

    不待她說,林青黛已經飛身半空,長袖捲出,纏住葉風的腰橫向一抖,卸掉了他下墜的大部力道,將他捲向雪霏兒,叫了聲:「接住!」

    雪霏兒武功不如林青黛,可不會她那長袖功夫,卻又不願意碰到這個男人,急中生智,向後一個鐵板橋,單腿一挑,繡花鞋一腳正挑在他腰間,將他從頭頂挑過,撲通一聲,掉進了牆角那口救火用的蓄水大甕裡。

    僕從們急忙跑過去把他從水甕裡攙扶了起來,眾女一眼望去,都被葉風那噁心摸樣嚇得一哆嗦,幸虧晚飯還沒怎麼吃,要不全都得吐出來。

    只見這葉風整個臉長滿了膿瘡,有的剛透出膿頭,有的則已經是破潰流膿了,有的剛腫起來,有的已經變成了黑疙瘩,整張臉、耳和頸部都腫脹不已,整個臉爛乎乎的,非常難看,而且天氣炎熱,隔了大概有一米的距離都可以聞到一股惡臭。加上剛到雪霏兒那一腳力道拿捏不太好,沒落准,鼻樑正好磕在水甕邊上,鮮血直流。

    龐雨琴她們幾個都不由地皺著眉頭倒退了幾步,而柯堯更是誇張,直接躲到林青黛身後去了。

    剛才葉風滾落房頂,嚇得葉釗等人魂飛魄散,待到林青黛和雪霏兒出手救人,雖然落入水甕,形象差了點,畢竟保住了性命,這才舒了口氣,對林青黛等人連聲感謝。

    葉風從水甕裡爬起來,嗆了幾口水不停咳嗽,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看見柯堯從龐雨琴肩膀後露出的一張嫌棄厭惡的臉,知道剛才雪霏兒說的是真的了,不禁垂首頓足,萬念俱灰大聲嚎叫起來:「你們為什麼要救我?讓我去死好了!」要拿腦袋去撞牆。

    幾個僕從上前去拉葉風,可葉風力氣非常的大,拚命掙扎,幾個人都拉不住。

    杜文浩對林青黛道:「青黛姐,讓他安靜點,我好給他看病。」

    林青黛點點頭,伸手入懷,摸出幾個銅錢,抖手射出,葉風啊的一聲驚叫,隨即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

    葉釗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跑過去觀瞧。杜文浩道:「葉大人不用擔心,是我妾室用銅錢打穴,暫時動彈不得而已,目的是方便我給他看病。」

    葉釗等人這才明白,心裡稍安,同時也很驚訝杜文浩原來有個這麼厲害的妾室。

    杜文浩從僕從手裡接過一盞燈籠,走過去蹲下,仔細查看他臉上的膿瘡。

    葉風嗚咽著道:「不用了,我這個毛病已經很多年了,我大哥找了很多的郎中給我看過了,都沒有效果,御醫您也就不要費心了。讓我死了,大家都乾淨!」

    柯堯在一旁厭惡地插話道:「哥,既然人家不願意讓你看,你就別給看了。」

    杜文浩轉頭瞪了柯堯一眼,道:「為醫者哪能憑著好惡去給人看病?」

    柯堯小臉一紅,輕聲說道:「是他自己不願意讓你給看的嘛。」

    杜文浩索性起身,對柯堯說道:「你跟我學醫也有些時間了,我也從未讓你診治過一個病人,今天就給你一個機會,你就給他看看,到底是什麼病,需要用什麼藥才可以醫治好?」

    柯堯沒有想到杜文浩竟然讓自己看的第一個病人竟然是這個滿腦袋膿瘡的花癡,瞪圓了眼睛望著杜文浩:「哥!這麼噁心的人,你……」

    杜文浩手一伸,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沒有大夫挑病人的道理,只要是病人,不管是什麼樣的,都要精心醫治!」

    柯堯銀牙一咬,心一橫,道:「好!看就看,誰怕誰!」說完徑直走到了葉風的面前。

    僕從趕緊搬了兩把凳子過來,給葉風和柯堯坐。

    柯堯坐下,正伸手要去抓葉風的手診脈,但又不想碰他的手,懸在空中猶豫不定。

    杜文浩笑道:「望、聞、問、切四診,切脈最後,你怎麼前後顛倒了?」

    柯堯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杜文浩一笑,回過頭來,臉上又是冰冷如霜,自言自語道:「望聞問切,那就是先望診嘍,——看什麼看?低下頭去,不許看我!」柯堯見葉風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一臉膿瘡很是厭惡,惡狠狠地說道。

    葉風見到美人若斯,香風徐徐,早已經魂不守舍,猛然聽到她厲聲呵斥,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去了。

    柯堯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盡量讓自己做到眼裡只有膿瘡沒有人,仔細觀察膿瘡形狀,還大著膽子伸手摸了摸膿瘡周邊結塊情況,看看化膿點的範圍,是否發熱。又望了他的舌象、精神狀況,這聞診已經聞過了,一股惡臭,說明部分膿瘡已經破潰。

    完了柯堯經量用不帶感**彩的語氣平和地問道:「你這些瘡除了臉上之外,身上長有嗎?」

    這幾句話又讓葉風浮想聯翩,瞧著柯堯一時又傻了。

    柯堯柳眉一豎,丹鳳眼一瞪,咬牙切齒道:「喂!問你話呢!」

    葉風激靈打了個哆嗦:「啊?沒……,沒有了,別的地方都不長,就臉上長……,對不起,姑娘,小生失禮了……」

    「知道失禮就別老瞪著我瞧!」柯堯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

    「是是!」

    「把手伸出來!」

    葉風老老實實伸出手。柯堯一隻手捋住另一手長袖,伸出蔥白一般的三指,輕輕搭在葉風手腕處。

    這一搭不要緊,葉風身子一抖,差點背過氣去,結結巴巴道:「小生失禮!唐突姑娘了……」

    「閉嘴!」柯堯厲聲道,「沒見到我在診脈嘛,你嘰裡呱啦的,我怎麼診脈?」

    「是是,小生唐突……」葉風兀自低聲嘮叨不停,身子直發抖。

    診脈之後,柯堯站起身走到杜文浩面前:「好了,我已經看完了。」

    「是嗎?」

    「是啊,望聞問切,我都做了。」

    「你那也叫望聞問切?脈象和舌象如何?」

    「脈數,舌苔黃。」

    杜文浩過去複診,點點頭:「脈數說對了,不過脈洪你沒摸出來。還有,舌苔黃是不錯,但舌質紅降和舌苔燥這兩點你沒注意到。」

    「呵呵,不好意思,我給漏了。」

    「嘿嘿,你漏掉的還遠不止這些,還有很多重要細節也沒診察到。」

    柯堯歪著腦袋想了想:「沒有啊,該問的我都問到了。沒有遺漏的。」

    「我提醒你一下吧,病人的瘡瘍是發癢、發麻還是疼痛你沒有問,病人是否發熱你沒有問,何時發病,前醫辨證和用藥你也沒有問,飲食、睡眠和二便,以及既往病史你也沒有問,那麼多沒問的,怎麼就說看完了呢?」

    柯堯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家接著問好了。」回過身,接著問葉風:「喂!你臉上瘡瘍,發癢還是發痛?」

    「痛,有時候有點癢。」

    「哦,你感覺發熱還是……」

    沒等柯堯問完,葉風已經接著幫她說了:「我有時候怕冷,而且發熱,不過不太重,我這發病已經有好些年了,反反覆覆一直沒有好過,有時輕一些,有時重一些,近日特別嚴重。嘴巴苦幹,所以不想吃東西,睡眠還行,當然痛得厲害的時候睡不著,二便嘛,小便發紅,大便有些發乾。我以前沒生過什麼病。以前的郎中說是上火了,開的藥都是些清熱解毒、涼血活血的。喏,藥方在這裡,姑娘請看。」

    葉風從懷裡摸出一張藥方,雙手遞給柯堯。

    柯堯直愣愣瞧著他,接過藥方:「你……,你什麼毛病,我還沒問,你咋就自己說了!真是的!」

    葉風憨憨一笑,擠起的褶皺使他臉上的膿瘡更加噁心:「方纔杜御醫告訴你的話,小生也聽見了,不勞姑娘垂詢,小生先都說了。」

    柯堯厭惡地擺擺手:「行了,你都老成這樣,還小生小生的拽什麼文嘛!該叫老朽才是!」

    「姑娘說笑了,小生這是患病了才這樣,小生未及不惑之年,如何能妄稱老朽呢。」

    柯堯沒再理他,站起身,走到杜文浩面前,莞爾一笑:「這回行了吧?」

    「嗯,他這病你辯為何證?」

    「不知道。」

    杜文浩忍俊不禁:「你倒坦白啊。」

    「當然,你整天讓我背口訣,從來沒教過我瘍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會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學瘍科,好髒的!」

    「岐黃一道,大小方脈、女科和瘍科等等,都是相通的,瘍科大夫必須先通內科,否則遇到內外兩證夾雜,總不能舍內而只治外吧?內科同樣也要知道瘍科,須知癰疽也可發於內,醫者不知道是內臟生癰,誤以為是滯氣或者痞積,等到內癰破潰不治,卻已經晚了。你只學內科,而不懂瘍科,那學到底也只能是個庸醫!」

    柯堯俏臉微紅:「沒那麼嚴重吧,不就是個瘡瘍嘛,吃點藥抹點藥就能好。」

    「你說什麼?」杜文浩滿臉不悅,「你莫要小看瘡瘍,你知道有多少人是死於瘡瘍治療不當嗎?遠的不說,就說你雨琴姐,她二姨娘當初就是因為瘡瘍治療不當,走黃內陷,差點死掉!」

    龐雨琴道:「是啊,要不是夫君,我二姨娘就死了。」

    雪霏兒笑道:「正是,我哥也是因為給雨琴姐家二姨娘治病,救了二姨娘的性命,奶奶高興之下,才把雨琴姐許給了我哥做媳婦的。」

    這段歷史柯堯當然不知道,不由瞪大了眼睛:「啊?瘡瘍真的會死人啊?」

    杜文浩哼了一聲:「當然會!在瘡瘍的初中期,若邪毒熾盛,未及時處理,邪毒走散,內攻臟腑,就能形成走黃。若人體氣血虛弱,不能托毒外達,病情進一步發展,正不勝邪,內犯臟腑,就會形成內陷!到了瘡瘍後期,氣血大傷,脾胃生化功能不能恢復,加之腎氣亦衰,生化乏源,陰陽兩竭,邪毒內陷,就會危及生命!——嘿嘿,你要是輕視疾病,疾病就會乘虛而入,奪走你手裡病患的健康乃至生命!你這樣的態度,以後還是不要學醫的好,免得害人害己!」

    柯堯俏臉通紅,低著頭道:「小妹知錯了!以後會好好學,一定會認真對待瘍科的。」

    「這還差不多!」杜文浩招手將龐雨琴和雪霏兒叫過來:「你們倆主修女科,也要懂瘍科的常識,趁這機會,我簡單說說瘍科的常識,你們要記牢了。」

    三女齊聲答應:「是!」

    杜文浩道:「瘍科一般分為四類:癰、疽、疔、癤。癰證多由濕熱火毒內蘊所致,發病局部範圍較大,紅腫熱痛,根盤緊束;疽證多由氣血不足,寒痰凝滯,或五臟風毒熾熱引起,漫腫無頭,根腳平塌,膚色不變,不熱少痛;疔證是因火熱毒邪流竄經脈發病,範圍較小,初起如粟,根腳堅硬較深,麻木或發癢,繼則頂白而痛;癤證多由暑濕阻遏肌膚,或濕熱蘊積臟腑,氣血壅滯肌膚而發,起於淺表,形小而園,紅腫熱痛不甚,容易化膿,膿潰即愈。——柯堯,你說,他這病是哪一類?」

    柯堯想了想,說道:「他臉上的瘡瘍太多了,有化膿、潰爛和結痂的,那應該是癤,有的根腳堅硬,有點像疔,有的紅腫發燙,範圍比較大,跟癰很像。」

    杜文浩微笑點頭:「很好,你觀察很細,沒錯,他臉上的瘡瘍癰癤疔都有,混合在一起。」走到葉風身邊,指著他項後髮際的十數個細小瘡瘍道:「這就是癤,這種癤很難治癒,會反覆發作,好了發,發了好。纏綿不愈,如果猜得不錯,葉二爺你的背部和臀部,也應該有這種癤病,對吧?」

    葉風很有些尷尬,訕訕地點點頭。

    柯堯哼了一聲:「剛才還隱瞞!我哥說過,瞞債窮,瞞病死!你這病肯定就是不說實話,所以老治不好。」

    「不不!不是的,前醫診病,小生從來都是照實說了的。」

    杜文浩道:「癤是比較好治的一種瘡瘍,很多不需要治療就能自愈,但是疔就不一樣了,雖然很小,但根腳堅硬,如同一枚枚釘子一般扎入肌膚深處,尤其是長在顏面部的疔,非常危險,不能亂擠,因為人的面部毛細血管很豐富,亂擠容易把膿液邪毒擠入血管,順著血液流入大腦,引發顱腦疾病,那就會直接危及生命!」

    杜文浩已經給她們教過現代解剖學常識,三女能聽懂,連連點頭,而其餘的人便如聽天書一般,瞠目結舌不知所云了。

    杜文浩接著指著葉風頭上的疔瘡解說道:「這叫印堂疔,這個生在眼泡的,叫眼泡疔,這個生在鬍鬚兩邊,叫虎鬚疔,這個生在口角,叫鎖口疔!這些疔瘡頂陷色黑無膿,四周皮膚暗紅,是處置不當,妄加擠壓,過早切開,導致疔瘡腫勢擴散,失去護場,才使得頭面、耳、頸發生腫脹,這就叫疔毒走散,發為走黃!先前葉二爺發狂欲死,也與此有關,因為走黃會壯熱煩躁,神昏譫語,

    葉釗聽了頻頻點頭,心想自己的弟弟原來是生病才這麼發狂要自殺的,倒不是真的想自殺,看來要不惜一切代價治好他的病才行,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又會爬上房頂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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