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深巷藏佳人
片刻,杜文浩轉頭對薛鶴道:「尊夫人六脈微弱,右腕關脈尤其細弱,簡直感覺不到,右手遲脈也是脈細如絲,所謂『右關候脾胃』,說明尊夫人的病在脾胃,乃是脾虛不能運轉,導致腸結難下。四君平胃湯主之!潞參要用一兩。」提筆寫了藥方。
莊大夫在一旁看了,小心翼翼陪笑問道:「杜大夫,薛夫人是腸結不通啊。」
「是,怎麼了?」
「本來就苦於腸結難下,先生卻反用四君平胃湯,這都是調理脾胃的方子,氣足脾運,飲食倍進,胃口一開,再多吃多塞,豈不是更加堵塞不通了嗎?」
杜文浩笑道:「我喜歡以毒攻毒,他拉肚子我就讓他更加拉,他肚子堵住了,我就讓他堵個夠,這叫因勢利導!」
肖大夫乾笑兩聲,插話道:「如此因勢利導,這個……,呵呵,的確罕見。先生用方果真神出鬼沒,讓人難以捉摸啊。」
杜文浩呵呵笑道:「《內經》有云:『塞因寒用。人的大小便全靠中氣運轉,一旦中氣太虛,就難以通便了,薛夫人這病,不是不想解便,而是欲解而不能下,正是因為中氣太虛的緣故,我這方子中四君就是提中氣的,平胃散是調胃氣的。中氣足了,自然便能通下了。不用多,兩劑就能見效。」
薛鶴半信半疑,但是杜文浩今日名氣越來越響,不由得他不信,謝過之後,揀了藥回去煎服。
上午服藥一劑,腹痛稍緩,有腸鳴之聲,薛鶴喜上眉梢,下午又讓夫人服了一劑。
這次服藥之後沒一個時辰,便腸鳴聲大作,捧著肚子說想如廁。薛鶴急忙命丫鬟老媽子攙扶著夫人,直奔茅廁。等薛夫人進了茅廁之後,片刻,茅廁裡辟里啪啦聲大作,隨即聽到薛夫人出了一口氣長氣,輕鬆之極地歎息道:「哎喲媽耶,好舒服啊……」
茅廁外,眾薛鶴忍不住拈著鬍鬚哈哈大笑。
瀉過之後,薛夫人胃口大開,也來了精神,晚飯連吃了三大碗。
幾天後,薛夫人已經病好如初。薛鶴喜不自勝,在家中設宴款待杜文浩夫妻,夫人病好,他心情也是大好,想起多虧莊大夫和肖大夫舉薦了杜文浩,所以順便將兩位大夫也請來一起酬謝。
莊大夫和肖大夫得知杜文浩這以堵治堵的方子又生效了,簡直目瞪口呆,引得薛鶴仰面大笑不已。
春雨如絲,梅雨綿綿。
難得遇到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彷彿人和這天地萬物一樣都發霉了一般,都不願出門整日慵懶於榻前,杜文浩和妻子整日也是足不出戶。
韋小姐已經病癒出院,先前兩個急腹症手術病患也好了走了,又有幾個急腹症的病患住了進來。杜文浩剖腹療傷術名氣遠播,幾乎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兩個急腹症手術。
自從閻妙手和憨頭負責初診,杜文浩只治疑難雜症和急症之後,他終於空出一些時間來陪陪妻子,享受一下生活了。
兩人不是在迴廊小閣裡撫琴就是在亭台裡小酌,但終究還是鬱悶,這天好容易出了太陽,大家都紛紛出門逛逛,心情自然也好了起來。
杜文浩也帶著龐雨琴出門走了一轉散散心。
轉了幾條街,龐雨琴便覺肚中轆轆,加之幾日不曾出門,也不想走了,杜文浩便找了一家酒樓,店家認得杜文浩是五味堂名醫,好生巴結,找了一處臨街僻靜雅間讓他們坐下,酒菜上好之後,兩個人關上門來,一邊欣賞街景一邊小酌說笑。
正吃的高興,突然聽見店家老闆在門外小聲地喊著「先生」。
杜文浩讓其進門,見老闆身後站著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卻不記得了。
那人走上一步,不等老闆開口,便恭敬地說道:「杜先生,我是牛家的家僕,我家老爺請您去一趟。」
杜文浩一時想不起來是哪一個姓牛的人家,如今讓自己看過的病太多,一一記住是不太容易的。正要問,龐雨琴小聲在他耳邊說道:「看著像是你那個大鬍子兄弟的僕從。」
杜文浩這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做皮貨生意的牛景波家的下人。自己救了他表弟尹掌櫃,這牛景波執意拜自己為兄長,張口閉口哥哥嫂子叫得很甜,還經常提些虎皮熊掌之類的山貨送給杜文浩他們,尹掌櫃跑生意來京城,也經常宴請杜文浩一家,一來二去便都熟了。
杜文浩見這僕從面色漲紅,想必是走的很急,還輕微地喘著粗氣,笑著說道:「牛兄弟有什麼急事嗎?我躲到這裡也讓你找了來,也不讓我好好的吃頓飯。」
那人趕緊躬身說道:「確實是急事,要不也不會派家中十個下人分頭來找您了。」
杜文浩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哦,看來真是急事了,不過我是知道你們家主子的,什麼事情在他看來都是急的,哪怕是喝酒也是急事,不過今天若是喝酒玩樂,我是沒有閒暇的時間了,說好陪著夫人吃完了飯就去相國寺上香的,回去給你們主子說,還是下回吧。」
那人回頭讓店家老闆先退下,這才轉頭對杜文浩說道:「杜先生,我家主子病了。」
杜文浩聽罷一驚,也不笑了,趕緊說道:「那你如何不早說?嚴重嗎?」
「回杜先生的話,命在頃刻。」
杜文浩更是吃驚,扔掉筷子站起身來,突然想起自己答應了妻子陪她逛街的,一時猶豫不決。
龐雨琴微笑著說道:「逛街我們再挑日子,反正妾身也是累了,夫君趕緊先去看看牛家兄弟再說,不用管我的。」
杜文浩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向善解人意,再說好友有事,自己應該去看看才是,便結了帳。這牛景波的僕從是駕著驢車來的,所以先駕車把妻子送回家,然後才和那牛家的奴才一道駕車匆匆而去。
驢車一路狂奔,杜文浩幾次差點都從座椅上顛下,知道牛家奴才是救主心切,不忍責怪,只好讓自己的屁屁暫時先委屈一下了。
曲折經數處,卻發現驢車並不是朝著牛景波的宅院方向而去,杜文浩心中不解,掀開車簾,四下觀望了一番,發現果然是南轅北轍,正要開口詢問,只聽那奴才說道:「杜先生,馬上就到,您還是回車裡坐著吧,車外的風大。」
杜文浩心想已經上了人家的車,不妨就安心坐著看,到底這輛驢車要將自己帶到哪裡去吧。
跑了一會,車子慢了下來,就聽車伕「吁」了一聲,驢車完全停住了。
車簾掀開,奴才站在車外恭敬地說道:「杜先生,到了,我家主人在門口等著您呢。」
杜文浩抬身下馬,只見馬車停在一處深巷的宅院門口,門口兩顆紅梅樹看起來年份不少,但是已經過了梅開的季節,只剩一樹綠油油的枝葉在春風中搖曳。
門口一個三十開外的男子,一臉的鬍鬚,雙手背在身後,雙眉緊皺,見杜文浩走下車來,趕緊上前,大聲說道:「我的哥哥哦,你怎麼才來,急剎小弟了。」
杜文浩見果然是自己那個大鬍子弟弟牛景波,不過,剛才那僕從不是說他已經危在旦夕了嗎。
牛景波看出杜文浩心中疑慮,哈哈大笑,道:「哥哥,請原諒兄弟魯莽,實在是不得已啊,小弟沒病,病的是小弟的一位知己,太過擔心,所以編了個謊,要不哥哥如何能這麼火速趕來呢?」
杜文浩皺眉道:「什麼人需要你撒謊說是自己病危?」心中有些好奇,不由伸頭往院子看了看。只見院子裡和院子外大不相同,外面看著甚是簡單,不過是尋常人家模樣,誰想裡面卻大有乾坤,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花草長廊,宛如在大大戶人家一般,不過氣氛卻是有些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杜文浩說不出來。
杜文浩微微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牛景波做的是皮貨生意,應該有些錢,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大概這裡是他在外金屋藏嬌的外宅,說白了,就是不敢帶回家裡的女人的住處,竟然編謊話讓自己來給他小蜜診病,杜文浩有些氣惱,禁不住拉下了臉。
牛景波見杜文浩的臉拉了下來,趕緊賠笑道:「哥哥,算小弟求你了,若不是錦瑟病重,小弟也不敢如此。」
「錦瑟是誰?你的外室?」
「不是,不是,若真是小弟有這個福分,自然是接回家中的,小弟哪裡有那樣的好福氣哦。」
兩個人正說著,突然從門裡跑來一個老媽子模樣的人,氣喘吁吁地說道:「牛爺,不好了,小姐她……」
牛景波急忙問道:「說啊,錦瑟她怎麼了?」
「小姐在說胡話!」
牛景波一把扯住杜文浩的袖子就往裡走:「哥哥,救命要緊!」
「你還沒有告訴我這錦瑟是誰呢?」
牛景波卻不停下腳步:「你先去看了再說,回頭容小弟慢慢給你解釋,可否?」
杜文浩只好讓他拉著自己穿過精緻的亭台樓閣,七彎八拐地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這時,遂聽見門裡有女子尖利的叫聲,嘰裡咕嚕地不知道嚷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