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侍御史夫人便秘
尹掌櫃病好之後,又出京城跑皮貨買賣去了。
牛景波想起這次的治病經歷,很是感慨,他為人爽直,氣不過誤診的庸醫,便帶著小瘦子兩人先來到圓潤堂,說了經過,將湯大夫教訓了一通。說得湯大夫額頭冷汗淋淋。
接著,牛景波又帶著小瘦子找到惠仁堂的莊大夫。
莊大夫一聽,自己斷定必死之人居然被五味堂那個年輕的杜文浩給治好了,十分的吃驚。要過藥方查看,細細一想,覺得這杜文浩以拉治拉的用藥真是匪夷所思,膽大心細,十分的佩服,當下慚愧不已,拱手致歉。
牛景波也不為己甚,見他認錯,便不罵了,帶著小瘦子揚長而去。
莊大夫這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坐在那裡發呆。
肖大夫很是奇怪,問了經過,也覺得這杜文浩的確不是浪得虛名,前次兩人已經震驚於杜文浩大劑量運用附子治好阿大的病卻沒有中毒,後又得知人家就是太醫丞錢不收的師父,擅長華佗剖腹療傷神技,這才恍然,難怪醫術如神,現在又得知杜文浩治好了自己判斷必死的痢疾病患,而且是以拉治拉的辦法,兩人都是既驚奇又慚愧。
兩人正搖頭感慨,一輛馬車奔馳而來,在門口停下。從馬車上跳下一人,急匆匆跑進屋裡,拱手道:「莊大夫,我家老爺請您出診治病。」
莊大夫拱手還禮:「你家主人是誰?」
「侍御史薛鶴薛老爺。」
侍御史是從六品,是御史大夫的佐官。
莊大夫問:「誰病了?」
「我們夫人,大便不通。」
莊大夫點點頭,提了藥箱跟著僕從上車,來到了薛府。
薛鶴親自出門迎接,將莊大夫迎請到內宅。
給女眷診病,一般是不能望診的,尤其是官眷。內宅設了一個薄紗帳,紗帳前面放著一張小茶几,薛夫人坐在紗帳後面,將手從兩片紗帳縫隙處伸出,放在茶几的脈枕上
莊大夫在紗帳前坐下,伸三指搭在薛夫人的手腕處,凝神診脈。又問了幾句病症感受。隨後問薛鶴道:「尊夫人這病請大夫看過嗎?」
「請大夫看過,是太醫院的藺大夫給看的,說是腸燥,用了火麻仁,連續好幾天,但沒有效果,聽說你們惠仁堂治腸結很有辦法,所以特意派人去請來。」
莊大夫謙遜了幾句,拱手道:「藺大夫所說腸燥,並不準確。因為尊夫人心腹脹痛,手不得近,心胸煩悶,大便不通,六脈微弱,乃是實熱所致腸結,這病不要緊,服用承氣湯,兩劑便應奏效。」
薛鶴喜道:「如此多謝先生了。」
莊大夫提筆寫了藥方,自有奴僕拿方前去揀藥。薛鶴送了莊大夫五兩診金,派馬車送他回了藥鋪。
第二天,薛府的馬車又來了,還是那個僕人,臉上已經有了焦急之色:「莊大夫在嗎?」
肖大夫道:「莊大夫出診去了,有事嗎?」
那僕從躬身道:「我家主母病了,大便不通,昨日請了莊大夫去診病,開了方子,說是服用之後就能好的,可是到了今日上午,還是不通,所以特來請大夫再去給看看。」
昨日莊大夫回來,很是得意地炫耀了治好了侍御史薛鶴的夫人的腸結,薛鶴賞了他紋銀五兩。肖大夫表面上不露神色,肚子裡卻多少有幾分妒忌。現在聽了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兩人雖然都是惠仁堂的坐堂大夫,但暗地裡還是較著勁的。如果自己把薛鶴夫人的病給治好了,那可不僅蓋過了莊大夫,得的賞賜肯定比莊大夫還要多。忙道:「莊大夫一時半會回不來,這樣吧,我替他去看看。」
肖大夫提了出診箱,上車來到薛府。
薛鶴的老婆服了莊大夫的藥之後,馬桶蹲了數次,半點大便也沒解出來,腹脹得很難受。所以薛鶴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也打起了官腔,冷聲道:「肖大夫,本官敬重你惠仁堂,誠意相請,為內人診病,可你們莊大夫用了藥之後,仍然沒有半點用處。本官想問一句,賤內這腸結到底你們能不能治?」
肖大夫額頭見汗,肚子裡很是後悔自己跑來挨罵,現在這薛大人生氣了,如果自己治不好,只怕要倒霉,現在退無可退,只好硬著頭皮上了,當下拱手道:「薛大人,待鄙人給尊夫人先診病吧,就知如何了。」
薛鶴冷哼了一聲,拱拱手,也不說話。
肖大夫心驚膽戰在帳簾外凳子上坐下,隱隱聽到帳簾後面薛夫人低聲的呻吟,忙抬手切脈,另一隻手捋著鬍鬚,故作鎮靜,只是手指發顫,花白鬍鬚微微抖動。
肖大夫太過緊張,好一會,才敢確定薛夫人脈象微弱、脈細如絲,這是重症脈象,心中更是緊張,慢慢收回手來,腦袋裡盤算著如何交差脫身。
薛鶴似乎看出了肖大夫的沒底,話語有些惱怒,拖長了聲音道:「大夫,賤內這病,到底該如何醫治啊?」
「這個……,」肖大夫結結巴巴道,「能否將尊夫人發病經過說說?」心想能拖延一些時間最好,可以琢磨一下到底如何治療,就算治不好,也不能除了岔子。
薛鶴道:「數天前,本官攜賤內參加御史大人家宴,回來之後賤內便感到腹脹,但腸結不下,當時也沒太在意,過了兩日,依舊大便不通,所以才請醫診治……。肖大夫?肖大夫?」
肖大夫沒怎麼聽他述說,只是想藉著機會緩一緩,想出個辦法來,一邊聽一邊腦袋走神,腦袋不知怎麼的轉到了五味堂杜文浩身上,心想這年輕大夫果然厲害,不僅擅長華佗神技,各種疑難雜症治療起來也是駕輕就熟,藥到病除,若是自己能像他一樣就好了,人家治療痢疾用平胃散以拉治拉,以毒攻毒,竟然奏效,換成別人,誰敢用這一招?
他腦袋正走神,薛鶴連呼兩聲,他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道:「大人叫我?」
「廢話,就咱們兩人,我不叫你我叫誰?我問你,你到底看出賤內是何病症了嗎?」
肖大夫正在想杜文浩用藥,被薛鶴這一問,順口說了句:「平胃散!」
「什麼平胃散?」薛鶴皺眉道。
說了這句話,肖大夫忽然眼睛一亮,對啊,為什麼不用平胃散呢?面露微笑,輕咳一聲道:「薛大人,尊夫人這病其實不是腸燥,也不是實熱,而是食滯!」
「食滯?」
「是的,尊夫人發病緣由,乃是赴宴回來之後,想必宴席上飲食不妥,導致食物積滯胃腸難下,治食滯者,唯有平胃散也!」
薛鶴回想起當時赴宴,御史大人新請了個廚子,做的菜著實不錯,夫妻兩嘴巴饞,當時的確飽餐了一頓,回來之後夫人便不舒服了,這肖大夫說出腹脹難下的原因乃是食滯,倒的確有幾分道理,不由放緩了語調,捋著鬍鬚點點頭:「即使如此,就請肖先生下方吧。」
肖大夫暗自舒了口氣,提筆寫了方子。
薛鶴又賞了肖大夫五兩銀子,派車把他送了回去。
回到惠仁堂,莊大夫已經回來了,肖大夫把自己替他出診的經過說了一遍,話語中頗有幾分得意,莊大夫裝著聽不出來,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過了兩天,這天一大早,惠仁堂剛開門,薛鶴便坐著馬車怒氣沖沖親自光臨了。
莊大夫和肖大夫一見薛鶴這神色,嚇了一跳,急忙將他請入內堂客廳上座,陪著笑臉站著。
薛鶴桌子一拍,厲聲道:「本官花了十兩銀子請你們倆給我夫人治病,你們倒好,一個治了,屁都不通,一個呢,只通了一星半點,旋即又堵上了!現在我夫人腹脹如鼓,難受得用腦袋撞牆,本官已經將賤內運來了,就在門外大車上,你們說,該當如何?」
莊大夫和肖大夫都苦著臉相互看了一眼,莊大夫躬身道:「薛大人,醫者治病,沒人敢說百病皆愈的,尊夫人這病我們……」剛說到這裡,莊大夫忽然想起杜文浩治捕快孩子的腸結病來,說不定這年輕大夫有招。急忙道:「我二人雖然不能治尊夫人這腸結,但向大人保薦一人,定能治好薛夫人這病!」
「是誰?」
「五味堂杜文浩杜大夫,就是一張處方賣了十萬兩銀子的那位年輕神醫,擅長華佗剖腹療傷神技的,當今太醫院太醫丞錢乙錢大人的師父。」
薛鶴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走走!去五味堂請杜大夫!」起身就走。
莊大夫和肖大夫也很想知道杜文浩究竟能不能治好薛夫人這病,所以也跟著薛鶴來到了五味堂。
侍御史大人親自攜夫人登門求醫,由於是官眷,需要迴避的,不能在藥鋪大堂診病,也不能直接瞧病,杜文浩急忙吩咐開了大門,將馬車迎進院裡,逕直來到後堂。妻子龐雨琴和雪霏兒兩人將薛夫人攙扶下車,進了臥室,用帳簾隔開,杜文浩和莊大夫、肖大夫這才進屋。
杜文浩問了發病經過,主訴症狀和前醫用藥,這才搭三指切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