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軍需品
杜文浩急聲道:「找塊紗布,將藥倒在紗布上,然後塞進傷口裡填埋,再用繃帶紮緊!」
這時候上哪裡找紗布,龐雨琴撩起衣衫,嗤的一聲撕下兩條衣襟,將一條捲起來,將三七粉倒在上面,然後塞進了傷口裡。用另一條緊緊包紮好傷口。
一眾人上了牛車,使勁趕牛快走,顛來晃去,終於趕回了縣城五味堂。
龔銘見傷者儘管神智已經有些不清了,但卻還在哼哼著沒死,非常的驚訝,他行醫數十年,這樣重的傷挨這麼久,換成平時早就死在半路上了,想不到杜文浩這藥如此神奇,居然能大幅延緩出血,大腿主脈傷了能延緩這麼久還沒失血過多而死,他可從來沒見過。
不等杜文浩吩咐,龐雨琴和雪霏兒兩人已經飛奔進了五味堂準備手術。
三人手術準備完畢,給傷者灌下了麻醉藥,杜文浩不急於打開傷口,先用手術刀在傷口上方作一小切口,暴露受傷動脈的近段,分離後,用一根細紗布條繞過提起,用止血鉗鉗住紗布帶阻斷血流。然後這才拆除繃帶,取出傷口裡填充的布條,清除傷口異物,初步沖洗傷口。接著,用刀沿著傷口血管走向將切口上下延長,充分暴露血管,分離動脈和靜脈的近段與遠段,安置無損傷血管夾控制出血,然後鬆開上方切口內止血紗布條。
檢查血管情況,發現已經完全斷裂,杜文浩對兩側斷端進行了修整,為防止形成血栓,剪掉了損傷部分,然後用血管鑷夾住血管斷端外膜往外牽引後剪去,將兩側斷端修剪整齊,用藥水沖洗出血管內凝血塊防止血栓,再進行血管縫合。
縫合好血管之後,杜文浩鬆開遠端血管夾,發現吻合口有少許漏血,這是縫合用線比較粗糙的緣故。用消毒紗布輕壓片刻,血便止住了。因傷口清潔新鮮,所以當下進行了傷口縫合,並另切一小口放置了引流條。
傷口修復完畢,灌了鹽水甦醒,然後下方揀藥服用,防止傷口感染。叮囑留院觀察兩天,可以了才能回去。
那傷者甦醒過來,得知是擅長華佗神技的五味堂大夫杜文浩救了他的命,這才能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對杜文浩感激涕零的同時,也暗自慶幸自己狗屎運不錯,遇到了貴人,要不然這條命就泡湯了。
龔銘和錢不收在門外透過窗戶把整個過程都看在眼裡,對杜文浩這外科處理傷口的技術從沒見過,自然非常的驚奇。
此時已經是深夜將近三更了,由於路上遇到這件急症需要處理,三人商量如何治療蒲山的事情給耽誤了,杜文浩忙完這個手術之後,安頓好病人,三人又探視複診了空惠師太,神智比下午時還清醒一些了,病情正在好轉,三人這才又坐下來接著商議。
龔銘很是興奮,道:「杜老弟,你這三七粉真是厲害,昨日給空惠師太治中風,我記得好想你就提到過用了這味奇特的藥,還說這種藥止血不用瘀,這一次又救了這大腿主脈受傷死定了傷者,說實話,受傷這麼重的人挨了這麼久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老朽可從來沒見過。杜老弟,你這三七粉可真是神奇啊!」
杜文浩笑道:「呵呵,三七粉是一種很管用的傷藥,可以不客氣地說,比目前咱們所有藥鋪使用的金創藥都要好得多,不僅止血迅速有效,化瘀生新,而且還具有止血不留瘀,化瘀不傷正的特點,對各種出血,無論有無瘀滯,都可使用,尤其擅長治療有瘀滯者。」
錢不收微笑道:「師父這三七粉可謂屢建奇功,治療各種血症效果顯著啊。聽說上次搶救脾臟受傷的劉捕快,也是服用了這三七粉,延緩了內出血,為師父後來剖腹療傷贏得了時間。呵呵,若是將來有何戰事,戰場上廣而用之,不知有多少將士因而生還,那可是積功德的大事啊。」
杜文浩道:「若是單純用於刀劍外傷,三七粉還可以配伍龍骨、血竭等藥,製成七寶散,效果會更佳!」
「是吧?這可是個寶藥啊!呵呵」
龔銘一拍大腿:「不錯!錢大夫的話提醒了我,我們白衣社裡有不少軍隊裡的將官,等我回去後跟他們說說,讓兵營大量訂購了你的三七粉,啊不,你剛才說的那配伍後的叫什麼來著……?」
「七寶散!」
「對!七寶散!向你們五味堂大量採購,以作戰備,你意下如何?」
杜文浩大喜,這可是一單大買賣,連忙拱手道:「多謝老哥!這要是辦成了,我給你提成!」
「得得!把你老哥我看成什麼人了?你救了靜慈主持,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呢。再說了,這也是造福將士們的事情,眼下朝廷正在對西夏用兵,如果這些藥用在戰場上,多少將士從中受益啊。買你這藥,雙方都有好處嘛。呵呵呵。」
三人都笑了。
錢不收捋著花白鬍鬚道:「但不知師父這三七粉,能否治療蒲山的虛勞血枯證?」
杜文浩道:「當然可以,只要是血症,不管是外傷出血,各種原因的吐血,衄血、崩漏、咳血、二便下血等等,內外出血,不管有無瘀滯,都能用!而且,還可以治療跌打損傷,瘀血腫痛,我曾經用三七粉治好了雷捕頭的肘關節瘀傷。對於虛勞血枯的出血,三七可加用丹參、牡丹皮配伍,止血祛瘀。止血沒問題。回頭我就把藥配伍好了給你,你轉給他們。」
「我替他們一家多謝師父了!」
杜文浩想了想,道:「光止血,治不了蒲山的病,只能緩得一些時日罷了,他虛勞血枯非常嚴重,必須想辦法從根本上徹底治療!」
龔銘搖頭道:「杜老弟這話老哥我倒不敢贊同,所謂急者治標,緩者治本,現在蒲山主要的急症有兩個,一個是出血不斷,這一點杜老弟的三七粉可以解決,但是第二個急症,也就是壯熱不退,錢大夫已經治療一個多月,沒有效果,這是咱們必須首先解決的,只有把血止住了,把壯熱退了,解決了治標問題,然後再來治本。」
錢不收道:「此言有理。蒲山壯熱不斷,所謂熱者寒之,但老朽用遍了辛涼解毒的藥,包括甘寒的,苦寒解毒的,都沒效果。師父有何高見?」
杜文浩想了想,道:「壯熱不退,這是有點麻煩,你用了那些藥?」
「銀花、連翹、公英、石膏、知母等等,寒涼之藥差不多都用遍了。」
「這……,讓我想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藥可以用。」杜文浩腦袋裡盤算回憶有那些寒涼的藥是宋朝之後出現的,找一兩味新藥,或許能起到效果。
正在杜文浩思索的時候,龔銘捋著白鬍子道:「雖然他壯熱不退,但是你們是否記得,在他家裡,我們曾經給他喝水,他卻要涼水喝,這寒冬臘月的,他居然想喝涼水,這說明他心裡煩熱,但是,碰到水碗之後,又感覺到涼,馬上又縮回去了,說明他是真寒,心裡煩熱只是虛熱。何不用炮附子、乾薑、紅參和灸甘草試試如何?」
錢不收愣了一下,呵呵笑了:「對對!我怎麼忽視了這一點!對!虛熱真寒!實為寒症,當熱之!我這一個月用的卻儘是銀花、連翹、公英,知母之類的寒藥,豈不知他是真寒,這下寒上加寒,自然治不好他的壯熱了。——師父,你以為如何?」
杜文浩搖搖頭:「恐怕不行!虛勞血枯並發感染,導致壯熱,既然有熱證,熱者寒之,不收用寒涼之藥是對的,因為他是感染導致高熱,龔大夫主張反其道行之,用附子、乾薑,這附子辛甘溫煦,有峻補元陽、益火消陰之效,乾薑辛熱燥烈,都是大熱之藥,他本來就壯熱不退,豈不是火上澆油嘛!」
龔銘也搖頭道:「非也!《傷寒論》雲,『身大熱,反欲得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此乃陰盛陽浮。所以,該當寒者熱之。」
錢不收也頻頻點頭。
杜文浩本想反駁,可是,張開嘴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因為他細細一琢磨龔銘說的話,發現自己竟然無從反駁,當時蒲山接水的情景歷歷在目,對照張仲景《傷寒論》的論斷,的確是虛熱真寒,應當用熱藥而不是寒藥。自己又局限在了西醫再生障礙性貧血導致感染這西醫思路的**陣裡,用西醫思路來指導中醫用藥,而沒有好好用中醫辨證,不禁有些慚愧。心想,這兩個老中醫臨床經驗遠勝於己,辨證精準,自己以後可得多多向他們學習。
想到這,杜文浩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對對!是我忽視了。那咱們就用龔大夫這方子用藥吧。」
錢不收道:「止血退熱之後,如何治療他這虛勞血枯證,咱們也一併商量了吧。我先說說我先前的用藥。用方主要是補益心脾和補血補氣的,從這一個多月的用藥來看,沒什麼效果。」
龔銘瞧了一眼杜文浩,笑道:「杜老弟用方別出心裁,你就後說,免得我聽了你的辨證用方,把老哥我自己也搞糊塗了。」
錢不收和杜文浩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