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放榜,解元
寧采臣心裡正不爽,冷冷看了她一眼,逕直走下樓去。
蔡鴇母一手叉腰,一手拈著手絹,看著寧采臣的背影消失,嘴唇抖了幾下,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她從未見過那麼亮的眼神,直透人心。
寧采臣坐在小屋裡,周外擺了幾塊靈石。
靈石散發出若隱若現的光芒,匯聚在他身上。
正是初級聚靈陣,能匯聚方圓百丈之內的靈氣於陣中之人上。
寧采臣微閉雙眼,體內褐色靈力流轉,呼吸間,周圍靈氣波動。
他頭頂微冒白氣,略有汗水流出,已到了突破的關鍵時刻。
這些日子來,每晚勤修磐石決,又不上聚靈陣和養氣丹,他進展極快,隱隱有突破煉氣期一層的跡象。
那團氣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不時拋出一滴褐色靈力融入丹田,而那些靈力每流經紫府,又有少許凝結出顆粒,沉入紫府之內。
但突破的所需要的靈力還不夠,寧采臣已經衝擊瓶頸半個時辰,雖然聚靈陣還在運轉,天地間的靈氣也在源源不斷湧入體內,但他還是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看來只能又服用回靈丹了。」他皺了下眉,掏出一粒回靈丹服下,體內又多出一些靈力。這樣每次感到靈力有些不濟的時候,便服用回靈丹。
一個時辰,腦海裡轟的一聲巨響,眼前陡然一亮,體內靈力翻江倒海般直湧丹田,丹田里的氣旋一縮,靈力都被吸入氣旋之中,氣旋隨之一漲,像氣球一樣,大了不少,旋轉之時拋出的靈力更快更多起來。
「這邊是煉氣期二層嗎?」寧采臣緩緩睜開眼,一抹精光閃過眼底,體內靈力多了整整一倍有餘。
這些日子,除了修煉磐石決,便是煉製丹藥和熟悉陣法,早已把瑞雲姑娘拋之腦後。
臨近放榜之日,他才想起,瑞雲接客之日也近了,若是沒人為她贖身的話。
九月初八,鄉試放榜之日,注定有許多人哭泣,寥寥幾人高興。
日上三竿,寧采臣才不緊不慢朝放榜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平日熱鬧非凡的街道冷冷清清,少了許多人,等他到了放榜的地方,才發現,那裡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考中的人,仰頭大笑,張若瘋狂,連帶起家人鄰居也都喜笑顏開,考不中的人,痛哭流涕,聲嘶力竭。
寧采臣費了好大勁才進去,仰頭看去,「寧采臣」三個字,赫然寫在第一行。
「這個寧采臣是誰啊?竟然中瞭解元。」有人高聲道。
「哦,你說寧采臣啊,我認識啊,據說是萬松書院的,前些日子還是青蓮第一學士呢。」寧采臣身旁一人接話道。
寧采臣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這傢伙。
「兄台,你看那早早交卷的小子,我就說他肯定沒考上。」一個似曾聽過的聲音傳來。寧采臣循聲望去,樂了,正是那打賭的兩人。
「你又沒問,怎知他沒考上?」與他打賭那人道。
「考上的人哪有像他那樣的?」那人甚是有理道。
另一人聞言點點頭,道:「言之有理,不過還是問問比較好。」隨即他走上前來,對寧采臣拱了拱手道:「兄台,尊姓大名。」
「寧采臣。」
「寧采臣?你是中瞭解元的寧采臣?」那人叫道。
「正是。」
「哈哈,兄台,你說他沒中,人家中的可是第一名。」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來你得在地上爬三圈了。」
輸了那人倒也光棍,道:「爬就爬,又不是沒爬過。」當即哼哧哼哧爬起來。
「寧兄?」寧采臣正看得有趣,身後傳來孔雪笠的叫聲。
「孔兄,你又沒參加這次會試,怎麼也來湊熱鬧了?」
「當然是來找你的。話說,寧兄,你這些日子都跑哪裡去了?又不回書院,小弟想找你一起喝喝酒都找不著人。」孔雪笠抱怨道。
寧采臣笑道:「孔兄貴人事多,會有空找我?今日又有什麼事?」
孔雪笠道:「寧兄,你不會忘了今天不知是放榜之日,還是瑞雲姑娘接客之日,這樣的盛事,像我這樣的風流才子豈能錯過?「
寧采臣暗暗好笑,你是風流,不過卻不是才子。
「她接客之日,與我等有何關係?」寧采臣奇道。
「寧兄,你忍心眼睜睜讓一絕代佳人被人糟蹋嗎?」孔雪笠道。
「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如何?這天下絕色女子何止她一人,更何況美也好,丑也好,還不是一樣,百年之後,化為塵土。你想為她贖身?」寧采臣搖了搖頭,世人皆愛美,可是美貌之人,便如同中舉一樣,終究只是少數,難道容貌不美,便活該受那苦麼?
「不瞞寧兄,小弟已經籌得千金,為瑞雲姑娘贖身。」孔雪笠果然道。
寧采臣笑了下,想不到孔雪笠也有癡情的一面。
「若是有人出萬金呢?」
「這——」孔雪笠無言以對,千金已是他的極限,多出一文都不可能。
「若是你有萬金,願意為她贖身嗎?」
「願意。」孔雪笠斷然道。
「若需要十萬金呢?」
「這——」孔雪笠猶豫少許,點頭道:「願意。」
「那——百萬金呢?」寧采臣繼續問道。
「百萬金?寧兄,開什麼玩笑,哪個女子能值百萬金。」孔雪笠笑道。
「你愛的那個女子。」
孔雪笠想了想,半晌才道:「你的意思,若是不愛,給她贖身又有何用?」
「正是,贖身之後,你要如何?娶她為妻?納她為妾?或是只為一夕之歡?」
古人雖然開明,卻甚少願意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室的,無論是妻也好,妾也好,若是贖她的人對她沒有感情,是孔雪笠也好,還是別人也好,對她而已,都是一樣。
孔雪笠歎了口氣,苦笑道:「寧兄,你為何看得這麼明白?那我們還去不去?」
寧采臣道:「去,為什麼不去?看看也好。」他心裡卻想,若是贖身能解決問題,他可以隨便拿出幾千金,可是要為一個陌生女子贖身,他又有些想不通,何況,就如他勸孔雪笠的,就算贖身了,之後呢?
華燈初上,西湖之畔,閒雲樓。
「小姐。」小蝶看著盛裝打扮的瑞雲,心裡有些酸楚,小姐在人前無比風光,可是,在風光,也只是風塵女子。
今天便是小姐正式接客的日子,蔡鴇母早早便催促小姐要好好打扮,到時候才可以賣個好價錢,清倌人總是格外受歡迎的,更何況是才貌雙絕的瑞雲小姐。
瑞雲充耳不聞小蝶的叫聲,只是呆呆看著面前一張紙,那紙上寫著的正是那首《江城子》,她眼前浮現出一張臉來。
「小蝶,寧公子沒有再來過嗎?」瑞雲的聲音格外的冷,連小蝶都忍不住鼻子一酸,平日裡無論小姐在別人面前裝得多麼冷淡,對小蝶,卻是像姐姐一樣。
「小姐,或許寧公子有事,所以來不了。」小蝶心裡有些恨寧采臣來。
「聽說他今年考中瞭解元是嗎?」瑞雲看著鏡子的面容,這張臉,讓無數人為之著迷,為之魂牽夢繞,可現在,是那麼地憔悴,再多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其中的頹意。
「是的,小姐。」小蝶答道,今天杭州城,風頭最勁的,除了小姐之外,便是寧采臣。不同的是,大街小巷,談論的都是寧采臣的名字,人人眼裡都是羨慕之情,無數待字閨中的女子把寧采臣當做如意郎君;而談論瑞雲的,大多數都是男人,他們談論的是今晚誰將拔得頭籌,誰將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