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力量
「本不應該存在之人」灼陽@布萊特，在眾人面前表明身份之前，治療師公會管理系統內。
炎魔一方面盡力保存重陽的軀體，另一方面在治療師公會的系統資料庫裡深度挖掘，試圖找出能夠拯救弟子的方法。
雖然治療師公會走上了一條歪路，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經歷長久時光所積累起來的資料信息，是遠遠超越一般人想像的巨量，其廣度和深度都達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有這般恐怖的資料庫為底蘊，「造物主」潘朵拉最終製造出變異的神級法師，絕非偶然。
炎魔沒有心思感歎自己的製造者及其組織的遺產多麼豐厚，只是全神貫注地持續破解資料庫的禁制，全力搜索，盡可能收集用得上的種種知識。
漸漸地，由於挖掘得很深，她接觸到了一些以前從未瞭解，甚至從來沒有想像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在整個資料庫的層面上都算是極為高等和珍貴的，但卻因為無法獲得從中取得實質性的成果而被邊緣化放置，設置的禁制級別並不是最高，因此她得以快速完整地瞭解其全貌。
就在她試圖在這些知識裡提取出可用於實際操作的部分時，突然間系統反饋出一個嚴重的錯誤。
「因為外來者入侵而導致的系統儲存陣勢永久性損傷？」
炎魔檢查了這個錯誤，覺得有些困惑，因為系統反饋的具體標誌，與她所檢查到的並不相符。
於是，她略微遲疑一會兒，然後檢索其標誌，打開了一段神秘的畫面影像。
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白色光輝籠罩了一切……
茫茫無際的綠色草原上，一個高高的山丘，山丘上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樹下一桌，桌旁兩椅，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花裙的金髮女子。
炎魔前一秒看到這番寧靜而清美的景象，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坐到了女子的對面，正對著女子的臉龐，卻看不清這人的面容。
「潘朵拉？不對，你不是……」
炎魔面露疑惑，深深地看著面前的人，明明看不清對方是誰，但又能見到對方的溫柔微笑。
「終於見面了，我們來聊一聊吧。」
金髮女子微笑著，給炎魔化身的身穿鮮艷紅袍的金髮人偶親手倒了一杯紅茶。
「……我沒有那個空閒，你到底是誰？」
金髮女子只是微笑著。
炎魔與之對持了一陣，試圖暗中調動著系統機能，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了，完全失去了對於系統的控制！
「你剝奪了我的控制權限！？這怎麼可能……你是管理系統的隱藏核心嗎？還是某種極限防衛機制？」紅袍金髮人偶頓時緊張起來。
「不要著急，我們來好好聊聊，你就知道了。」金髮女子說道。
炎魔抗拒不能，加上確實對於這神秘存在生出極大的好奇，於是只好將急躁心理暫時壓抑下去，姑且聽聽對方想說什麼。
微風吹來，拂過這個寧靜的世界，席捲了漫天落葉，掠起了兩者相仿的金色長髮……
吶，你知道，所謂「力量」，到底是什麼嗎？
你有想過，所有人孜孜不倦地，拚命奮力地，不惜花費各種代價去追求「力量」，到底是為了什麼嗎？
呵呵，我知道你會說這是蠢問題，但你不妨回答一下。
力量是魔法，是武力，還是權力？是擁有一切的財富，還是高居人上的地位？
人們追求力量，是為了佔有，還是控制，支配？亦或者只是為了一種安全感，充實感？
有人為了美好的生活，有人為了滿足膨脹的**，有人為了尊嚴與榮譽，有人為了佔有和主宰……「力量」能夠達成全部這些，那它到底算是什麼？
不能用「因人而異」這種狡猾的答案哦，好好地想一想，我相信你能想出來的，力量的本質，人們追求它的共通之處。
對了，認真想還是能想到的嘛，沒錯，「力量」其本質就是「改變」。
力量，其實就是改變的能力。
追求力量的人，都是為了某種基於自身的改變。
可以是直接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處境，也可能是改變他人，改變環境，甚至是改變世界。
好了，認定力量的本質之後，那下一個問題：力量的極致，又是什麼樣的？
沒錯，就是隨心所欲地改變一切，無所不能。
但好像，無所不能這種事情，似乎是無法辦到的。例如說，無所不能的一個人，能不能創造出一塊他搬不動的石頭？
這個簡單地悖論好像證明了，不可能有所謂的無所不能，也就是力量永遠不可能達到極致。
事實上，在現實當中所能看到的一切，也確實符合這個推論，無論人們追求的力量是權力也好，武力也罷，到頭來總是有些無法改變的東西，而那些東西甚至可能就是他們追求的過程中所付出的代價。
從這來看，所謂的擁有莫大力量的強者，其實不過是用平凡人的遺憾，去換取了另一種遺憾罷了，無論有沒有力量，有多大的力量，人都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
這樣子說來，是不是有點可悲呢？
一個人，或者說是全部的人，用了那麼長的時間付出了那麼多，只是用一種不完全代替了另一種不完全，始終不能達到那期望的境界，甚至在這過程中失去得越來越多，直至覆滅。
你說這是悲觀主義的論調？好吧，或許是。
我來講一個故事吧……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在一般人眼裡無比地優秀，強大，至高無上，幾乎可以做到一般人想要做到的所有事情，甚至改變整個世界也不在話下。
他們被所有人稱為神，而他們所存在的時代，就是神話時代。
諸神在追求力量上，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們不可避免地接觸到力量的極致之悖論，並且想方設法想要突破這個悖論。
由於他們極為優秀，幾乎萬能，並且願意為這共同的目標聯起手來，傾注全部的心力，所以他們最終做到了，或者說近乎做到了。
他們創造出了一個姑且稱為「伊甸」的東西，利用這個東西，可以借助稱為「因果」的能量，改變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例如讓江河倒流，讓天火凝固，讓生命永恆，讓死者復生……
嗯，你問「因果」是什麼？
這是個簡單又深刻的概念，認真講的話可以講很多，我就用最簡單的方式讓你理解好了。
你看，在世間中，不是經常有人說如果怎麼樣，就會怎麼樣嗎？
如果做好那份工作，就會掙到一大筆錢；如果在關鍵時刻討好上司，就會得到陞遷；如果在車子過來時注意一點，就會避免事故……諸如此類。
每一句「如果」，其實都可以看成一個「因果」，這「因果」概念的具現化，就是因果能量。
話說回來，諸神創造了伊甸，伊甸可以用因果能量，改變世界上的一切，抹消人類所能想像的到所有遺憾。
但，有唯一的一個限制。
那就是伊甸只能由一個人去使用。
輪流使用不是不可以，只是複數的使用者，所造成的效果會產生衝突，從而導致意想不同的結果發生。
諸神聯合創造了這擁有無上力量的器具，但卻只有一人能擁有它，於是，他們開始爭鬥這唯一的資格。
嗯，你說他們怎麼會這麼蠢？呵呵，其實他們在爭鬥之前就想好了，無論是誰勝出，這個世界都會變得美好，區別只是在於以誰為中心而已。
因為伊甸最終能夠改變一切，包括爭鬥所帶來的損害甚至死亡。
所以，他們全力以赴，毫無顧忌，不惜將所有的一切都席捲進戰火當中。
戰爭造成了恐怖的破壞，而諸神之間也出現了傷亡，神話時代由此步入了末期，也就是「諸神黃昏」。
黃昏當中，由於戰爭的影響，各種客觀或者主觀的原因，諸神間開始產生理念上的分歧。
一方認為應該按照原定計劃，戰鬥到底決出最終勝者，然後由勝者來改變世界。
另一方認為不應該這樣下去，即使有伊甸，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也是無法挽回的。
原本認為是一場競賽的戰爭，由於這理念上的分歧，以及其他相關或不相關的原因，演變成真正的戰爭，無可挽回的戰爭。
戰爭的最後，以伊甸的破壞為終結，世界就此崩潰，曾經昌盛的文明幾乎毀滅殆盡。
……這是一個可悲的故事。但我想你已經發覺了，這就是這個大陸曾經發生過的真實，或許也是其他很多世界，曾經有過的類似歷史。
諸神黃昏後，其實某種意義上，大陸已經毀滅了，因為伊甸被破壞時爆發的因果能量，擾亂了大陸的時空因果。
只是這種法則層面的混亂，並不會被一般人察覺，就算是所謂的強者，也頂多只能感覺到某些不對勁而已。
簡單地說，大陸已經扭曲了，而大陸上人們並不知道，知道只有諸神間殘餘下來的兩個人，以及外來的「旁觀者」。
啊，你猜的沒錯，你認識的那位來自遙遠東方的鳳凰，就是一個旁觀者。
在旁觀者看來，這個大陸是非常混亂，乃至荒誕的地方。
比如說某天她見到了一個人，第二天這個人可能就沒了，不是死亡，而是一開始就不存在過，因為在她見到這人之前，這人就已經死了或壓根就沒有出生。
又比如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個人，她之前一直沒有見過，對方卻說認識她，而且認識了她很多年，還能拿出相應的證據。
這樣的世界，無疑是一個瘋狂的世界，所以旁觀者注定無法融入世間，也無法離開這裡，因為自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就被這份混沌波及了，不可能再去到大陸之外，只能在困這混沌深淵裡，直至死亡。
而黃昏後的兩個殘存之神，感受跟旁觀者是差不多的，其中一個默默忍受，並且努力地想要恢復大陸的秩序，而另一個，想要通過重建伊甸，來改變處境。
兩者的矛盾，導致了第二時代的「末日戰爭」。
末日戰爭比諸神黃昏的戰鬥更加慘烈和混亂，最後以雙方的死亡以及第二次大陸崩潰告終。
至此，大陸上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神，有的只是人而已。
人的時代，持續至今……或者說並不是持續，因為大陸一直都混沌著，於是不妨稱之為「混沌紀元」。
你應該已經想到了，所謂的「覺醒者」，其實就是混沌紀元裡出現的，因果扭曲的產物。
我是覺醒者，而你也是。
不用感到驚訝，覺醒者的存在是毫無道理的，並不一定有明顯的跡象。嗯？你還是要證據？呵呵，那好吧，如果我說，我其實就是因果扭曲的另一條時空線上的你，你相信不相信呢？
不用露出那種表情，我是你，也不單單是你，我也是諸神黃昏後的殘餘者之一，是末日戰爭時期的一個預言者，是混沌紀元開始後的一個神級法師，是離世庭院的創造者，是治療師公會的建立者，甚至……是雷恩帝國的公主殿下……
暈了是不是？你以為我在胡說嗎？也許是吧，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正如你不在以為你是愛麗絲一樣，誰是誰，只在於存在的本心。
我之所以在這裡，你之所以在這裡，都是因為一個計劃，或者說是一個理念，這個理念從諸神黃昏開始，一直長久流轉到現在，也一直與另一方對抗到現在。
是的，戰爭一直在持續，直至「最終審判」到來之時。
和你的談話，意味著這一部分的我，存在意義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由你來接著去做，或者不做。
選擇權在於你。
風停止了，金髮女子將手中杯子放下，站起身來，微笑著朝炎魔伸出手。
炎魔凝視著她，足足過了好半響，才緩緩開口。
「我接受了的話，能夠拯救我的弟子嗎？」
「這要看你，我所能承諾的是，你一旦接受了，就將擁有比現在的你要強大的力量。」女子說道。
「那就可以了，我，接受！」
炎魔聞言，再不遲疑，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
「無論是神是人，無論戰爭與否，無論世界其實是怎樣又會變得怎樣，我只為了……我所愛的那個人而存在。」
炎魔將女子的手，握得很緊。
然後，一陣白光綻放開來，某種無窮無盡的波濤從遙遠的時空另一邊洶湧而來，將金髮人偶完全籠罩。
治療師公會管理系統中，頓時泛起劇烈的動盪，無數紅色警戒級別的錯誤次第閃現，又迅速恢復到藍色安全級別，龐大到無與倫比的信息量在一瞬間激活並席捲整個系統，甚至連起源的底層魔陣也沒有例外。
「治療師公會管理系統升級中……」
「與離世庭院完全接駁……完成……」
「神級世界自動修復開始……進度百分之十二……」
「檢測到外來鏈接端口……重啟鏈接……重啟完成……」
「外來鏈接單位識別為人皇宮……天陽造化劍……」
「核心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人皇宮最終禁制解除，天陽造化劍激活開始……」
「系統基本升級完成，等待擴展升級中……」
「在人皇宮中搜索到高契合度終端，識別……識別完畢……開始激活……」
劍道世界，人皇宮。
宮中所有祭司都陷入了震驚呆滯之中，因為一瞬間，某種外來的東西以常人根本無法反應的恐怖速度侵入了這裡，剝奪了所有的控制權。
類似的事情，不久前發生過一次，摧毀了天照堂，造成了嚴重的損害。
人皇宮還在全力從那次損害中恢復，卻沒想到同樣的劫難會再一次發生。
怎麼辦？逃嗎？能逃去哪裡？
在安茹倒下後，暫時接手人皇宮最高管理權的赫拉大祭司，在替代天照堂的臨時總堂中，面對週遭一片鮮紅色的大大小小魔法屏幕，臉色慘白。
在她身邊，還有著歐菲亞，奧娜，伊麗亞幾個各部門大祭司，事情發生時，她們正聚在一起商討人皇宮下一階段的計劃，只有祈神堂的莎莎不在，因為她要照顧安茹等傷患，
眼下劫難再次發生，連那麼一點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難道人皇宮……到此為止了？
赫拉咬了咬蒼白的嘴唇，精緻的小臉上流露一抹決然神色。
「你們……趕快領著所有人離開這裡，剩下的交給我。」
「你要做什麼？」幾個大祭司看著她。
「我會去天照堂……」赫拉說著，最後看了長久相處的姐妹們一眼，笑了笑，毅然轉身離去。
「等等，赫拉……」
「和其他人一起離開這裡，這是命令！」
赫拉用盡自己的最大的威嚴喊道，沒有回頭，逕直朝著天照堂飛奔而去。
天照堂前。
赫拉親手解除了封鎖禁制，深呼吸一口氣，準備打開大門，去面對那恐怖而未知的敵人。她的身子在顫抖，她並不是一個戰士，她很害怕……但是，這是她的責任！
她的手，正要推開眼前的門扉，卻聽見後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還有人沒走？快走！」她回頭看去，以為是擔心自己而趕來的某個姐妹，卻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
金髮飄揚，眼眸銳利，氣質凜然……儘管身上只是簡單地裹了一條白色毛毯，赤足而行，也彷彿像是身穿華貴禮服一般，散發出天然的高貴與莊重，自然而然地匯聚了世界的光彩。
崇高，驕傲，卻不是那種令人心生反感的高高在上，而是一種深厚的尊貴，讓人感覺即使她的身份是個乞丐，也能與一國之主平起平坐而毫不遜色。
僅僅只是一眼，赫拉就覺得自己被其折服了，然後她辨認出來，這位到底是誰。
「你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