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詭戰
沒想到對方會在自己面前乾脆利落地自盡，陡然目睹這突兀一幕的重陽，神智上出現了一絲動搖，一點空隙。
「動手！」分散在四個角落的雅各布等人，敏銳地把握住了這一瞬間，齊齊聯手發動醞釀至今的魔法陣勢。
「斷頭鎖——絞刑！」
「割魂鐮刀——斷罪！」
「穿心飛稜——滅靈！」
「回轉十字刃——裂殺！」
黑暗種族四術組合魔法——「罪惡天誅陣！」
天地色變，原本風雪呼嘯的天空驟然寂靜下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一下子沾染上了鮮血的顏色，時間的流動變得異常緩慢，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腥臭味道。
「這是……」重陽一愣，週遭空間發生如此明顯的巨大變化，但他卻沒能感知到哪怕一丁點的空間波動，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覺一般。
「幻覺？對了，這是黑暗種族的心靈壓制魔陣。」他馬上反應過來，此時一片彷彿鮮血造就的落雪緩緩地飄過他的眼前，卻是突然綻放，化作一片銳利的血光撲面而來！
碰碰碰……重陽舉起炎碎離刃抵擋，可是這片血光竟然破壞了他的鋒刃，凶悍地洞穿了他的胸膛，手臂，頸脖。冰冷的寒意透入骨髓，溫熱的血液不受控制地飆射而出。
「啊啊啊——」劇烈無比的疼痛，刺激得他叫喊起來。
「不能動搖，這只是幻覺，這只是一個幻境，是透過心靈縫隙所施展的黑暗魔法！」
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但重陽僅僅只是叫喊幾聲，就硬是將這般痛苦忍耐了下來，用力揮手擊散血光，咬牙切齒，堅定自己的意志。
黑髮青年現在的樣子非常淒慘，胸膛被穿了個大洞，右手幾乎被割開，頸脖還在往外噴血……如果是現實的話，早就死了，但他仍然站著，還能感受到痛苦，這就證明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完全的真實。
「混賬，中計了。」他看了看原先約修亞所在的位置，結果那裡什麼都沒有。顯然，對方的突兀自殺，只是讓他動搖的一個障眼法。
不得不承認對方成功了，他被陷入大型幻陣之中，一時之間恐怕難以擺脫。
這幻陣，攻擊的不是受術者的**，而是心靈，所以一般的人類魔法，甚至獸族魔法，都對它毫無用處。黑暗魔法不是控制空間，也不是破壞空間，而是把握住受術者的心靈空隙，借用空間展開變化。
漫天血色的飛雪，逐漸昏暗的天際，彷彿一下子經歷了好幾萬年時光而顯得極為破舊的高塔集群，都是空間——受術者心靈狀態——黑暗魔法陣勢，三者聯動的變化。
「最簡單的地去理解，我現在是處在一個人為的噩夢之中，對於時間和空間的正常感知都被剝奪。」
重陽沿著高塔外壁，慢慢地向天空行走，同時用左手撫摸自己胸膛的嚴重傷口，忍住疼痛，狠狠地用力一抹，就把穿透身體的大洞給抹平了，甚至連衣服都恢復了原狀。
「在這裡看到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虛假，不能完全當做幻覺，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現實。空間變化了，時間的流逝也錯位了，在這裡過上幾年甚至十幾年，現實都有可能只是過了幾秒鐘而已。」
卡噠……重陽一邊冷靜思考，一邊繼續用左手，將幾乎被齊肩割斷的右手重新接上，雖然痛得要死，但只要秉持堅定的意志，就能克服這種程度的幻覺。
「要破陣的話，必須要找到施術者，他們肯定隱藏在這個噩夢幻陣的某處。這幻陣禁錮我的同時，也限制了他們自己。這是一場心靈與意志的較量。」
重陽整理好思緒，然後閉上眼睛，在高塔外壁上站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鮮血飛雪緩慢地流動、聚集、籠罩在他的身周，然後變化成一柄柄大小不一的鐮刀和十字利刃，猛地朝他飛射而去！
噗噗噗……鐮刀和利刃入體，將重陽的身體切割得支離破碎，疼痛之劇烈難以形容，但他硬是保持站定，任由刀劍將自己分割而不動搖。
血腥而奇異的一幕發生了，血色的鐮刀和十字刃不斷地將黑衣青年切割粉碎，鮮血飛濺，肉末紛飛，但青年的身體就是沒有崩潰，在被不斷割傷的同時，傷口也在不斷地癒合或者直接消失，越來越堅定地保持住自身的存在。
「來啊，繼續來啊，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嗎！？」
忍住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重陽睜開了眼睛，冷冷而嚴厲地喝問。
一柄鐮刀飛來洞穿了他的臉龐，挖掉了他的雙眼，掀翻了他的腦殼，但下一刻他仍然橫眉厲目站在那裡，什麼損傷都沒有。
漫天飛舞的血色武器，在殺傷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卻始終無法動搖他的存在時，動作有了一絲絲的緩慢。
「在這裡！」重陽眸中厲芒一閃，大手一揮，就將週身的血色武器湮滅了大半，然後再朝一個方向一指，指尖擊出一道凌厲無比的灼光，洞穿了某個隱藏的身影。
沒有慘叫，但是殘餘的血色武器之間，十字利刃形態的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鐮刀形態的仍然浮在半空。
漫天飛雪突兀地靜止，然後驟然席捲，與殘餘的血色鐮刀集中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柄無比龐大的，橫貫天際的巨大血鐮，朝著重陽兇猛劈下。
轟隆……黑衣青年連同所在的高塔被劈飛，整個人攔腰斷成了兩截，腸子內臟之類的在半空噴灑紛飛。
這還沒完，緊接著巨型血鐮又來一刀追擊，掀飛了三座高塔的同時，將黑衣青年分成了無比淒慘的四段，高高地拋到天空之上。
「只不過是換了柄大點的而已……」
重陽的嘴唇蠕動，前半句話時他還呈現分屍狀飛在空中，後半句話就已經恢復原狀，一個輕巧翻身在虛空之間站定。
「……變化手法真是缺乏創意。」
剛剛站定，話音未落，一條黑色的鎖鏈突然從後面席捲而來，纏繞他的全身然後勒住他的脖子將他吊起。
一座高方尖塔變化成了巨大的黑色鬼怪，拉扯著黑色鎖鏈的另一端，吱嘎怪叫著將黑衣青年吊起來後，狠狠地甩了出去，擊穿了上百米外另一座高塔，接著抽回，再用力地甩……
如此砸爛了七八座高塔，將重陽砸得渾身變形，脖子高度扭曲，慘不忍睹。
黑色鬼怪盯著像是弄壞的布偶般的青年，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聲，然後伸出尖利無比的手指，卡住青年的雙腳，往下一拉，硬生生將其拉得身首分離，鮮血噴射而起。
「這個稍微有點看頭，不過還是比較老套。」
被扯掉腦袋的身體上，立刻又出現了一個新的腦袋。重陽老神在在，仰頭對著黑色鬼怪的猙獰臉龐，淡淡評價道。
這鬼怪頓時就是一愣，接著悄無聲息地化作飛雪，消散無形。
「下一個呢？」
重陽輕鬆掙脫鎖鏈，抱著雙臂，傲然立於虛空之中。
長久的沉寂，之後，一個隱約的身影在對面高塔尖上顯現出來，左右手分別握著一柄尖銳的飛稜。
重陽的表情微微凝重。
只見這虛幻身影猛地一躍，右手高舉，手中飛稜瞬間凝聚一道破開天際的白色閃光，無數的詭異符文環繞其上，隱隱形成一條盤旋天際的巨大怪蛇。
這怪蛇獨眼、長角，嘴裡吐出長長的舌頭，而舌尖之處就是那柄蘊含了強大能量的飛稜。
虛幻身影將這一法術醞釀到極限後，猛然揮手，將飛稜用力擲出，而那怪蛇身影也隨之躍動而起，吐著犀利的舌尖撲向黑衣青年。
「正面進攻……很好！」
重陽臉色嚴肅，知道眼前這一幕可不再是幻覺，而是蘊含絕大部分的真實。被那飛稜擊中的話，可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可以憑借精神恢復了。
天空怪蛇眨眼撲至，令人無處可逃，舌尖——飛稜直衝重陽的胸膛心臟部位，裹挾著貫穿**，破滅靈魂的恐怖氣勢。
「無限奧義——防禦反擊爆破——三核……」
重陽不躲不避，雙手舉起，先前被血光破壞了的炎碎離刃，重新出現在雙手之間，閃爍起耀眼的魔陣光芒。
光芒之中，防禦奧義、反擊奧義、爆破奧義的三顆魔珠瞬間融合，形成了一面玄奧繁瑣的魔陣盾牌，附在鋒刃之前。
黑髮青年在飛稜擊至面前的一瞬，猛然豎起魔陣盾牌進行抵擋，然後在飛稜為之一停滯的時候，運作魔陣迸發沖天輝光，旋身，踏步，引導飛稜回轉一百八十度後，用力狠狠地一甩——「翻天流星破！」
怪蛇虛影在飛稜被抵擋並回轉之時崩潰湮滅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熾熱光芒，包裹著反射回去的飛稜，拖曳出猶如流星般的耀眼軌跡。
彭隆……流星火飛稜完全擊回了來時的方向，擊中了那個來不及重新隱藏的虛幻身影，持續飛向高遠的天際，最終驟然爆發，綻放出絢麗的花火。
「幹掉了第二個。」重陽微微瞇眼。
卻在這時，他猛然感覺到胸前傳來的，無比真實的疼痛感。
「怎麼……」他低頭一看，赫然見到，一柄真實的飛稜，刺在自己的胸腹之間！
哪裡來的攻擊？重陽驚訝疑惑，然後突然想起，方才對手手裡的飛稜，有著兩柄！
一柄以莫大的聲勢射出，吸引他的注意，而另一柄卻是神鬼不知地射出，藉著陣勢的隱藏掩護，陰險地暗算了他。
「……不愧是……黑暗種族……」
體內疼痛之餘帶著濃重的麻痺感，顯然飛稜上塗有劇毒。重陽臉上流露一絲失算的苦笑，身體搖晃了一下，緩緩地向下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