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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九十九章 人皇謀算 文 / 河書

    第九十九章人皇謀算

    伊甸碎片是一種很奇妙而威力巨大的東西,源自兩個世代至高神器伊甸被引爆後的殘渣。

    即使重陽作為人皇覺醒者,傳承的記憶裡也沒有關於這寶物的多少信息,只有原先聯合創造出它的第一世代七位領袖,才可能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放眼如今,魔法文明相對衰落的第三世代,正在發生帝國政變的皇宮裡,能夠理解伊甸碎片的存在,恐怕除了那個將東西取出來顯擺的神王撒旦傳承者外,就只有一個靜靜沉睡的公主殿下。

    女神伊芙的傳承者之一,蘿絲婭麗@雷恩。

    重陽回到公主的臥床前,看見旁邊站立的黑衣少女,以及依靠著床沿,已然逝去的皇帝陛下。

    這位重陽至今只見過寥寥幾次的帝國最高統治者,尊貴皇室的主人,萬民敬仰的帝王,就在女兒的床前彷彿疲累而隨意地坐下歇息一般,失去所有的生機。

    沾染髒污毒血,滄桑淚痕的臉龐上,有著淡淡的滿足和安詳。放在床邊的一隻手,溫柔地撫摸在公主的小手上。

    「陛下,他最後說,將女兒交給你了,希望你能代替沒能盡到作為父親責任的他,好好地照顧。」

    蘇的眼圈微微有點泛紅,看向白髮青年輕聲說道。

    重陽心裡一聲歎息,他剛來到這裡,就看出皇帝的狀況已經無可挽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生出野心的普瑞斯蘭學院長拖住,讓這位皇者做完最後想做的事情。

    帝王落寞,最終才體會到安靜陪伴在親人身邊的小小幸福,也不知道該說是悲哀,還是幸運。

    重陽看著皇帝屍體,沉默半響,忽然伸手扯住自身袍服,用力解脫下來,呼啦一下半跪在遺體面前,鄭重地替其蓋上。

    「我會照顧好她的,請放心吧。」

    平靜的承諾,一生的誓言,隨著袍服掩蓋在逝去帝王身上的瞬間成立。

    也許只是個巧合,在這一刻,一滴沒來得及凝固的血淚,順著滄桑男人的眼角悄然流下。

    將袍服作為承諾的證明留給皇帝,只剩***上一套黑衣勁裝的重陽,從床上溫柔抱起帝國公主,然後一步步進入蘇所召喚出來的陰影中,隱沒無蹤。

    劍道世界,人皇宮。

    某處鋪滿晶瑩剔透石板的房間內,一道半透明猶如水柱般的東西奇妙地矗立在房間的中央,明明沒有任何容器卻毫不潰散,而且還時刻遵循既定規律地微微顫動。

    銀髮聖女身穿一襲純白明艷長袍,凝視著「水柱」內,被以倒吊姿態***禁錮的漆黑色詭魅長裙女子,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另一個世界『我』的***。」

    安茹突然淡淡開口道。

    被封印的大世界覺醒者,被帝國皇室供奉多年的憐月,聞言緩緩地睜開與之同樣神秘的紫紅色眸子,平靜地以屈辱的倒吊狀態,與身穿色彩截然相反的聖女對視。

    「我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

    「我知道你不是你。」

    「我知道你還是你。」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銀髮女人一正一反,一白一黑,在空蕩蕩明晃晃的房間中央平靜對峙的幾句話非常地令人莫名其妙,估計整個世界除了她們自己以外,沒有人能夠理解這之間的意義。

    「他終究是沒有殺我,」

    憐月嘴角浮現一絲弧度,裡面有溫暖,無奈,惆悵的種種複雜意味。

    「因為他是陛下。」

    安茹的這一句話同樣意味深長。

    然後,是長時間的寂靜。

    「我需要獨自呆一陣子。」

    「我也正想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憐月和安茹最後對話道,然後祭祀殿聖女轉身離開房間,只剩下孤零零封印在獨特魔陣當中的黑裙女子,重新閉上眼眸。

    「真是的,讓人不省心的男人……最討厭了。」

    ……

    「……好像聽到什麼人正在埋怨我?」

    難得坐在一次人皇宮寶座上的重陽,取下了面具,有點虛弱地咳嗽一下,突然有所感覺,腦袋微微一歪,皺起眉頭說道。

    他鬆鬆垮垮坐在這位置上,怎麼看都不像個傳承久遠的聖皇,反倒像是賴在龍椅上的流氓。

    不過底下的「臣子」也就是小貓兩三隻,而且都是熟人,形象也沒差。

    「我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陛下。」黑影少女蘇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主人受傷了,也許耳朵有點不對勁,還是去休息一下吧。」小女僕維妮擔憂地道。

    「吼嗚~~~」靈貓小金搖頭晃腦。

    重陽接住朝自己懷裡飛躍而來的小貓咪,看著站在一起意外地搭調和諧的兩名可愛少女,淡淡地苦笑一下。

    他確實需要休息,與克蘭雷德一戰的消耗太大,受了內傷,可是接下來還有戰鬥,頂多也就只能趁著丁點空隙喘口氣而已。

    救援公主後,本想立刻趕去魔法訓練場搶人的他,替自己檢查治療時發現身軀狀況比想像的還要嚴重,不得不緩上一緩,留在人皇宮片刻。

    人皇的寶座是整座人皇宮的核心位置,單是坐在上面就有許多好處,包括身體的恢復速度也能提升。毫不誇張地說,基於某些一時間難以說明的玄奧魔陣威能,即使是一個普通人天天坐這寶座一個小時,也至少能增加十幾年壽命。

    所以才有了作為傷患的重陽不去躺病床,反而來坐皇椅的獨特情景。

    忽然想到,為什麼戲劇故事中的大魔王都是坐在寶座上等著勇者什麼的來挑戰,該不會就是由於這種玄機吧?

    將腦袋裡胡亂冒出的荒誕想法甩出去,重陽心裡歎氣,仔細籌謀起虎口拔牙的計劃。

    根據克蘭雷德的講述可以知道,撒耶冷以帝國二皇子羅倫斯作為素材,當眾舉行覺醒儀式這一舉動,有著深刻的意義。

    首先第一,就是公開向所有人傳達出,只要符合某些條件,任何人都有機會成為強大的覺醒者。

    這不單對一心想要使得自身修為更進一步的魔法師是極大誘惑,還是在獸***軍侵略下保護甚至重振雷恩帝國的重大契機。

    想想看,不用太多,只要有那麼百十個帝國魔法師成為像撒耶冷那般深不可測的怪物,能做到的事情就不僅僅是抵抗侵略,反攻到獸人領土去都很有可能。

    當然現實情況不會真的這樣,神王覺醒者不是那麼容易煉成的,但是只要實際證明出有這般發展的可能性,就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整個帝國的最高統治權。

    所以政變跟儀式在同一天不是偶然,也不是儀式刻意配合政變,而是相反。不肯贊同權力大幅更迭的保守方,也就是皇帝派,被逼得不得不首先動手,要不然等儀式完成,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會失去。

    現在皇帝已死,皇帝派的倒台在撒耶冷及其背後的帝國大佬們的促成下成為必然,卻有唯一一顆倖存的種子留了下來,那就是得到了皇帝臨死傳承的公主殿下。

    按照道理,得到前任皇帝認可傳承的皇室血脈才是正牌的下任帝王,也就是說帝國公主理應成為帝國的女皇,但很明顯倒皇派不可能認可這個道理,他們需要公主身上的傳承,或者乾脆讓公主徹底消失,才能穩固政變的結果。

    重陽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騎士般的角色,這是他自願的,但這並不等於說他對幕後推手的策劃一無所知。

    潛入皇宮,找到公主臥室,與傳奇強敵交戰,援救得到皇位的公主……這聽起來難道不像童話裡才會出現的浪漫故事?這一路順利到詭異的過程,只是因為自己運氣好加上拚命作戰的緣故?

    重陽不是小孩子,知道世界不可能猶如童話般美好。

    雖然他盡可能小心地潛入,但是皇宮中央城堡到底是別人的地盤,隱藏著無數的靈通法術,就算蘇的影魔能力再怎麼強大,一點蛛絲馬跡都沒被發現也未免過於奇跡了。

    成功追蹤是真的,成功擊敗克蘭雷德也是真的,但是在自己努力爭取的背後,肯定還存在著別有用心的大手,他們沒有留下痕跡,但卻瀰漫出無可掩飾的氣味。

    死去的皇帝知道將權力交到所謂賢者的怪物手上是個災難,那些幕後的大佬就真的不知道麼?不,他們比皇帝還要清楚,但他們有比皇帝更多的選擇,以為能在利用賢者的能力之餘,用一些手段緩解甚至消除災難。

    將神秘莫測的覺醒者都當成棋子,可見這些大手的自信與傲慢。

    重陽默默思索到深層,嘴角慢慢泛起一絲冷笑,雙手合在一起,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在皇椅上。

    十分自覺地湊到他的身邊,替他按摩起肩膀的女僕維妮,被白髮青年前所未有的凌厲氣勢給震了一下。

    沒錯,重陽@布萊特確實沒有太多身為皇的架勢,但是沒有誰比他更適合坐在這一尊人皇寶座上。

    「羅萊德是『國王』,撒耶冷是『法師』。蘿絲婭麗是『王后』,而我是『騎士』。兩個陣營,一個統治,一個制衡,打的真是絕妙的好算盤。」

    精準驚人的分析,從他嘴裡淡淡地吐出,就彷彿他親眼看到了帝國元帥與首席治療師下的那一盤殘棋。

    「撒耶冷很可能會配合著演一場戲,因為現在而言,主動扮演傲慢者給他安排的角色是最明智的選擇,而我所要做的也是配合著出場演戲……」

    重陽眼神深邃,一點一點地剖析到個中核心。

    「……戲會演成什麼樣,就看我和他的表現了……正面衝突對我而言是下策,也許可以換種方式……」

    謹慎思考,嚴肅推敲,尋找除了絕對暴力外更可行的辦法。

    他沒注意到,他此時此刻的姿態和神情,徹底把身邊的維妮和蘇吸引住了。兩個小姑娘眼裡都閃爍出星星般癡迷的神色,臉龐泛紅,極盡恭順地依偎在他身邊,為他按摩肩膀和腿腳。

    帝國的大佬怎麼樣,重陽懶得去理會,他關心的只有摯友羅倫斯以及親人羅陽的安危。

    而撒耶冷的真正目標不明,但現階段明顯的是想要這個國家,或者更正確地說是想要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排除——神王覺醒者絕不會由任何人***縱支配。

    雙方各自的目標,沒有本質上無可調解的衝突,而這是所有內幕交易的前提。

    「決定了。」

    重陽想到最後,眼裡綻放一絲厲芒,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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