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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九十章 安魂往生 文 / 河書

    第九十章安魂往生

    當光柱飆升到百米以上的虛空時,整個形體再起變化,驟然分岔衍生出無數蘊含符文的立體扭曲陣圖,彷彿是開枝散葉的樹幹一般,眨眼間形成高聳巨樹狀的龐大立體魔陣!

    這超過百米高的宏偉光樹,明顯超越皇宮警戒結界能夠容許的極限,然而奇怪的是,花園宮殿這邊動靜鬧得這麼大,也沒有半個守衛趕過來。

    在皇宮中央城堡中,身穿布衣素袍,彷彿一個普通花匠扮相的老人,站在某處大堂的陽台上,靜靜遙望那幾乎要通天徹地的光樹狀魔陣,蒼老面容上沒有半分波動。

    「真是值得欣賞的景色,克蘭雷德。」

    隨著踏實沉厚的腳步聲,一個身穿青色絲綢袍服,外披金紅色皇族披風,頭戴銀冠,左胸佩戴刻印三頭六臂巨獸形態金色徽章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有著褐紅色的頭髮,下巴微尖,鼻樑挺拔,眼眶深陷,碧綠眼眸中射出凌厲威嚴的顏色。

    如果重陽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這明顯有皇族風範的男人,與三國大會中隕落的地風雙系天才安東尼奧長得十分神似,一下子就能判斷出這人的尊貴身份。

    雷恩皇族中最具勢力的人物,權威大到足以與帝國皇帝分庭抗禮的一方霸主——迪南親王!

    「普瑞斯蘭留級生與那個女人的戰鬥……一切都如你所料,為我們的行動節省了寶貴人力。」

    迪南親王走到克蘭雷德身邊,以些許冷冽的語氣,像是讚賞,像是諷刺般地說道。

    普瑞斯蘭學院長沉默不語。

    「兩個怪物,都是你親自看著成長起來的,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他們的性情和處事,進行這種程度的算計對你而言只是小事一樁。哼,覺醒者,雖然是力量強大的異常存在,但本質上也就是精神病態的愚蠢小鬼。」

    迪南親王自顧自地說下去,並肩與克蘭雷德站在一起,似乎沒有一絲戒備。

    「一個被尊敬的長輩出賣,一個被利用完畢後放棄,兩個可憐的怪物誰能贏,你覺得呢?」

    冷漠嘲諷的意味進一步加重,試圖刺激貌似平靜的老人。

    「最後的結果是同歸於盡的話,可以省下不少麻煩,不過我希望那個留級生活下來,到時候由我接手,親自讓他明白像他這種愚蠢無知的小鬼,就算擁有再強的力量,也終究是要被人踐踏至死。」

    迪南親王觀察著老人的動靜,眼睛陰冷地微瞇。

    普瑞斯蘭學院長仍然沒有反應。

    寂靜片刻,矗立虛空的樹狀矩陣消散開去,花園宮殿再也沒有傳出動靜。

    克蘭雷德滄桑深沉的眼眸緩緩地閉上。

    「親王殿下,我們該走了。」

    聽不出任何波紋的平靜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傳奇院長慢慢轉身,一步一步朝向大堂出口行走,蒼老的面容逐漸產生變化,皺紋一點點地消除,皮膚一點點地光滑,髮絲一點點地紅潤,整個身軀的氣息一點點變得鮮活起來。

    直至走到門口的時候,克蘭雷德從一個年邁老者變化成一個紅髮披肩的青年,菱角分明的臉龐上一雙淡漠眼眸閃爍銳利精光。

    迪南親王跟在他身後,冷眼看著傳奇法師返老還童,心裡面對於這背叛皇帝陣營投靠到自己一方的強者仍然充滿忌憚,因為很難看透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名為憐月的覺醒者對行動會造成阻礙,如何對付她是一樁難事,克蘭雷德主動提出負責,最後造成這一番局面。

    迪南親王本身沒想到那個留級生居然能從空間亂流中回來,還實現了覺醒異變。克蘭雷德使用手段將其對於刺殺事件的仇恨引導到憐月身上是一記妙棋,也證明只要方法得當,覺醒者仍然是可以被控制的。

    一直支持皇帝的普瑞斯蘭學院長突然反曳,其老謀深算值得警惕。而兩個怪物小鬼終究顯得稚嫩,只要不妨礙到行動,就不足為慮……

    ……

    花園宮殿,銀髮女子抬頭仰望天頂上的巨大破洞,俏臉上微微流露一絲惆悵。

    「決定了的,無論任何代價,無論任何人要阻止……」

    憐月心中呢喃,刺入虛空的髮絲慢慢地收回,聖潔無垢的銀色重新披散到華麗繁瑣的黑色衣裙上。

    他……應該沒有死。

    魔法施展到後期,形成巨大樹狀魔陣的時候,沒有體會到摧毀擊殺的質感,也沒有吸收到強大的能量,說明對方應該是在最終爆發之前僥倖擺脫了。

    這樣就可以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你也能接受吧,憐。雖然他覺醒歸來了,但他的力量仍然弱小,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只要離開這裡就好了。」

    月淡淡地自言自語,對隱藏在體內的另一個自己說道。

    「就算我要做的事他不能原諒也無所謂,蘿絲婭麗和羅倫斯……」

    噗嗤……一聲輕響,極其突兀地插入月獨自行走的腳步聲中。

    她不禁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心胸部位。

    白色的利劍,從背後洞穿至前胸,透體而出!

    「『安魂往生花』,可是上一世代人皇親自點撥月姬創造的法術。」

    平靜的青年聲音,從女人背後響起。

    「作為人皇繼承者的我,又怎麼可能被這個法術傷到?」

    重陽淡淡地述說,一手把握刺穿對方心臟部位的利劍。

    「你……」

    憐月胸前流下鮮血,妖冶的紅色沾染了肅穆的黑衣。

    怎麼回事?他明明被擊中了!就算沒有遭受最後的傷害,也應該被重創了才對!

    無法理解的疑問湧現在她的心頭。

    「即使這一世代的你結合自身特質對這一法術進行了改造獨創,以地水風三術融合變異魔法的形式重組刷新,但它的本質沒有改變,都是強制汲取敵人力量增強自身,實現以目標的力量摧毀目標的特殊效果。」

    「因此,它有著一個嚴重的破綻。」

    白髮青年的變異髮絲,已然呈現熊熊燃燒的火紅色,像是布幕一樣展開披散在身後,飄蕩流轉著。

    「就是不能辨別吸收的力量來自敵人本身,還是經由敵人臨時轉化的元素能量。」

    一句話道破隱秘,憐月的眼眸震撼而茫然,嘴唇緩緩流淌血絲,瞳孔慢慢地失去焦距。

    原來,重陽被白花擊中的時候,暗算就開始了。

    他用自己的變異長髮包裹身軀,然後汲取大量空間火元素轉化為元素能量,提供給「安魂往生花」進行吸收。

    憐月感覺他被擊中,都是由於能量汲取感而產生的錯覺。實際上他雖然受到傷害,但都被隨身結界抵擋下來,身軀本身沒有受創,更沒有到受重傷的程度。

    重陽清楚,作為月姬傳承者,憐月的特殊能力是能夠從其他生命體內汲取力量為己所用。

    比如原先開遍花園宮殿的繽紛花兒,其實是汲取生存在這一方區域上包括部分微生物在內各種生物能量的變異魔法。

    所以,那些花在的時候不會出現半隻害蟲,除了給花兒授粉外也不需要其他的護理。而一旦生物能量被花兒汲取殆盡,剩下的就只有枯敗荒蕪毫無生機的大地。

    從蘿絲婭麗那裡吸取力量也是……總的來說,這是一種歹毒而強悍的能力。

    「我知道你有這種能力,一開始就不打算跟你硬拚,因為若是正面衝突,我沒有自信能在不付出太大代價的情況下將你擊敗,所以要反過來利用你的能力,根據能力的固有缺陷去算計你。」

    這是上一世代人皇至死都沒對月姬做過的事情,或者說,他在這麼做之前就已經被害了。

    某種意義上,重陽是為人皇實行了久遠的復仇。

    憐月的眼瞳散開了。心臟被刺,即使有著千般手段也無力挽回,她流淌鮮血的嘴角,微微牽起一絲苦笑的弧度,先是透著慘淡的意味,然後流露釋然的柔和。

    就這樣……也不錯呢。

    憐月,憐與月,在這臨終一刻,同時放下了掙扎生存的執念。

    不需要再有溫柔珍惜和冷酷捨棄的矛盾了,從那個突然覺醒而瘋狂殺害這一世代自己家人的冰冷下雨天開始,就一直背負的沉重罪孽,終於結束了。

    覺醒異變的汲取能力並不是完全受控的,活著就會傷害到別人,想要活著就要犧牲他人,無論願不願意,無論是否感到痛苦。

    「不想死……但是這樣的我……出生在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對的吧……」

    她漸漸閉上眼眸,感受著溫暖血液從體內離去的冷酷,嘴角噙著一絲苦澀微笑,淪落往模糊的深淵。

    當初,最開始的時候,手上沾染親人鮮血,喪失一切的時候,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的信念?

    我到底是為什麼想要活著?

    我到底為了什麼需要活著?

    啊……其實想到深處的話,還真是很諷刺呢。

    想要活下去……最開始的理由是……不想離開有他在的世界。

    不想離開有著他送的寶物給予一絲溫暖的世間,潛意識裡期待著能夠再會,更多地體會他的溫暖,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直至現在,被他親手殺掉。

    我愛你,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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