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一切就緒
心緒平息下來後,重陽心裡盤算,以蘇傳承自琉璃的「影魔」能力,的確能對自己進去雷恩皇宮有幫助,但是……
「願意跟隨我的你,自身需要什麼樣的回報?」
看著對方的黑色眼眸,他清晰認真地說道。
「我不需要回報,只要讓我跟隨陛下……」
「不,你不能這麼說,這種話語最終會導致很可能是一場悲劇。」
重陽阻止了少女的衷心情誼,嚴肅得甚至有些嚴厲地道。
「我不是上一世代的人皇,你也不是那位影皇的弟子,用不著重複在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明白嗎?蘇,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不否認需要你的力量,但我更希望你能看到自己,確認屬於自身的幸福。」
「陛下……」
「你要是堅持自己不需要回報的話,那我絕對不會帶上你去冒險的。」
「這……」蘇咬起了嘴唇,臉蛋兒流露為難和黯淡的神色。
半響寂靜後,重陽終究被少女楚楚可憐的眼神擊敗,心裡軟了下來。
「現在不說也可以,但是以後你一定要找到答案,跟我約好這個,可以嗎?」
「陛下……我知道了。」
勸服蘇之後,重陽轉向在另一邊沉默的銀髮聖女。
「你也一樣,安茹,想想作為你自己,你想要的是什麼,不准違抗也不准找借口,盡快告訴我答案。」
「陛下,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輔佐……」
「你不是工具!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重陽的態度前所未有地嚴肅。
安茹拗不過頑固的聖皇,也就吶吶地應了。
作為自己,作為一個女人,需要的是什麼?哎呀,這可真是個難題。
「要糾正她們受到上一世代感染太多的思想,還須持續地努力下去。」重陽心裡想道。
繼承了月姬意念的安茹也好,繼承了琉璃意念的蘇也好,在他看來都和自己一樣,是背負特殊命運,但終究是現世代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前人的殘餘。
「好了,現在開門,要過去大世界了。」
「陛下,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對門扉進行設置……」
「我不能再為我的私事耗費人皇宮的能量。」
「不一定是耗費,也可以相反的!」安茹急切地道,「設置好門扉的話,陛下在那個世界戰鬥時候,擊敗的敵人可以生擒活捉,立刻傳送回這裡,由我們封印利用!」
「嗯?這樣做的話……」
重陽想到了,人體能量源是人皇宮維持運轉必須的東西。
雖然這種形式有些殘酷,但是為了劍道世界的存續也顧不得許多。遇到敵人,捕捉封印送回劍聖山,祭祀殿就能像改造往昔劍聖強者一樣,人盡其用!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辦。」
「是,陛下!」
安茹總算安下心來,抱著可愛的小貓咪甜甜地笑了。沒辦法,陛下就是這種男人,怪讓人操心的。
白色光電撕裂時空,貫通世界的門扉破空顯現。
重陽踏出人皇門,身後黑色衣裳的少女也安靜地跟了出來,然後口中念誦咒文,無聲無息地化作一道黑光,融匯到白髮青年的身軀陰影中。
蘇通過祭祀殿秘法覺醒得來的「影魔」能力,雖然不具備半點攻擊力和防禦力,但潛伏隱藏的功效幾乎可稱為世間第一。
當初第二世代的伊芙一方的聖皇「影皇」,就憑這一手神出鬼沒的黑暗魔法,刺探了大量撒旦方的情報,一次又一次給撒旦的軍隊造成極大麻煩。
這能力優勢突出,同時弱點也明顯,那就是極端缺乏正面戰力,如果被敵人發覺蹤跡的話,幾乎只有迅速逃亡一條路可走。
蘇潛伏在重陽的陰影中,只要重陽下令,就能用影子隱藏重陽的形跡,即使級別高達聖靈乃至傳奇的魔法師都很難察覺。
「陛下,外面有人來了。」
才剛剛潛伏下來不久,蘇的聲音就暗地給予重陽警報。
重陽啟用變異右眼,看透層層牆壁房間,鎖定從外面靠近布萊特宅的女性身影。
「莎萊娜導師?」
一襲藍袍,身姿婀娜,碧眸盈盈,美麗優雅的女導師,幾乎……不,確確實實是專屬於他的不詳之兆。要知道之前遭遇的刺殺事件,就是從這位冰雪女神的到訪開始。
美麗溫柔的……掃把星,多少讓人心情複雜。
無論如何,莎萊娜本身對重陽是沒有惡意的,只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運使然,她一旦出現在重陽面前,就意味著災禍來臨。
做好心理準備,重陽昂首挺胸步出宅子,迎上在外邊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女士。
「重陽,你真的回來了!」
一眼看到戴面具的白髮青年,莎萊娜的臉龐上顯露出驚疑,感慨,喜悅的種種色彩。
「是的,這段時間讓導師擔心了。」重陽行了一禮,禮貌微笑道。
「當然擔心過,我當時還以為你……」莎萊娜凝視對方臉龐,仔細打量他的外貌異變。
「神奇火法師又創造了一次奇跡,居然能從空間亂流中生還歸來。具體過程我真的很好奇,只能看出你應該吃了不少苦。」
「確實發生很多事……導師是從西德導師那裡知道我回來的消息吧?」
「沒錯,西德一告訴我,我就離開學院尋找你了,剛才到了你的舊宅,沒有人在,然後又走到這裡。」莎萊娜越過青年肩膀,看了看殘破的豪宅,「那個……你的家人呢?」
「他們都離開了。」
「離開?也對……帝都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暫時離開也好,不過聽說其他的地方也不太平,獸人侵略軍到處都是。」女導師似乎感到一些寒冷,抱起雙手,感歎道。
片刻的沉默。
「導師特意尋找我,有什麼事嗎?」重陽問起對方的來意。
「沒事就不能找你?」莎萊娜面對這問題,竟然回嘴了一句,不大不小地賞了個白眼,頗有點嗔怪的意味。
「不是這個意思……」重陽苦笑道。
「我們打交道的時間算算看也不短了,雖然交往不多,但你給我的印象深刻,在你上次出事前又正式成為我的同事。」莎萊娜微微笑了,撩了撩耳邊的髮絲。
「於情於理,你平安無事地回來,我難道不該來探望一下?」
「勞你費心。」重陽持續苦笑。
難得對男人打趣幾句,莎萊娜笑得愉快。
而在這笑容的背後,是曾經的深深擔憂和一絲信賴的期待。她相信這個一度創造傳說的青年,不應該那麼輕易地消失在世界上。
如今這絲近乎不可能的期待真的實現,她感到莫名的開心,是以在見到面後,本能地想要跟對方多說些話。
然而寒暄之後,終究要談起正事。
莎萊娜慢慢收斂笑容,凝視白髮青年的銀色面具,想像著在這面具後,會是怎樣一張飽經滄桑的臉龐。
「導師?」重陽被她看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其實你說得對,我來找你確實是有事。」女導師輕聲道,眨了眨眼睛,「在戰爭發生後不久,克蘭雷德大人離開學院前親自囑咐我,如果見到你回來,就通知你拿著這塊牌子,進去皇宮見『那個她』。」
說著,她探手進懷,緩緩取出一塊漆成紫金色的木牌,牌子正中刻印著一朵黃色小花圖案。
重陽接過牌子,凝視那黃色小花圖形,想起了當初帝國賽,遭受無理審判時,從「她」那裡得到的幸運之花。
這朵小花本來夾在變異右眼的眼罩帶子上,後來不知何時丟失了。
重陽輕輕撫摸木牌,目光閃爍。現在的他已經多少意識到刺殺事件背後的真相,也隱約覺察那個神秘的「她」的真實身份。
克蘭雷德留下信息要他去找「她」,那就意味著,「她」是至今為止許多事情的關鍵。
「謝謝你,導師,我馬上就去。」
「嗯……重陽,這只是我的聽說加猜測,不過據說皇宮現在不太平靜,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小心一些。」
「我會的。」重陽點點頭。
莎萊娜彷彿要將白髮青年的模樣永遠記住一般,深深地看望最後一眼。
「我等著與你的下次相見。」
「我……也一樣。」重陽無奈發現,自己有點猶豫才說出這句話。
之後,兩人就此分別。
帝都皇宮,花園宮殿。
「他真的回來了,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銀髮女子透過窗戶仰望天空,注視著一隻孤獨飛翔的大雁。
片刻,她忽然搖搖頭。
「不,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畢竟不是傻子,都到這地步,再遲鈍也該知道些東西了。我做過的事,我們做過的事……他未必能夠原諒。」
說著,憐月悄然轉身,長裙飄揚,目光銳利,英姿凜然,走出房間步入長廊。
「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為此可以犧牲任何代價。」
「代價,是做什麼事情都必須的東西。」
偌大的皇宮地域另一邊,半身斗篷隨風搖擺的黑髮青年,從仰望的天空收回漠然冷冽的目光,看向旁邊。
本來是皇宮魔法訓練場的地方,此時本來用作障礙測試的石牆迷宮,承受魔法的各式標靶之類,都已經撤除開去,只剩下極為寬廣的空地。
而在這一方空地上,已經佈置下以詭異的血紅痕跡刻畫成形的,直徑超過百米的巨大六芒星基陣!以及在基陣上重疊編排的眾多密密麻麻的三角,正方,五方,六方,正圓,橢圓,連環……不同形狀的繁瑣魔陣,還有各種字形的奧妙符文。
若是普通的魔法師,看到這番景象第一印象是壯觀,第二印象是疑惑,第三印象是震驚,然後產生發自心底的恐懼……
只見這個龐大神秘的驚人魔陣,裡面透露的信息不單極為晦澀,而且充斥濃郁的死亡意味,就像是一座巨大無垠的墳場,埋藏著腐朽的屍骸,遊走著無形的幽靈。
「所以,你做好死亡的準備了嗎,殿下?」
撒耶冷淡淡地,向一臉煞白的帝國二皇子,提出最後的質問。
羅倫斯站在一眼難以企及全圖的魔陣邊緣,早已不由自主地抱住雙肩,彷彿處在非常寒冷的地方般,口中輕輕地喘息,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牙齒碰撞咯咯作響。
他的眼睛裡有畏懼,也有決意。
「是的……賢者大人。」
一字一句,羅倫斯艱難地答道,盡量使自己挺起胸膛。
只要撐過這一關,就能獲取強大神奇的力量,與那個殘酷冷漠的女人對抗,拯救蘿絲婭麗。
不能再後退,不能再懦弱。他反覆地在心裡對自己說。
「很好,那麼進去,走到魔陣的中央,然後……你將看到真正的神靈。」
撒耶冷嘴角緩緩牽起一絲弧度,原本缺乏色彩的眼眸裡掠過一絲熊熊的灼熱,以及徹骨的陰冷。
計劃開始了,愚昧無知的人啊,隨著神的旨意瘋狂起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