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如影隨形
安排佈置下去，一般的布萊特家僕從姑且安置到劍池城中，而留下來的蓋亞希斯，維妮，艾婭三人，則要由重陽對他們說明情況。
覺醒者是難以解釋的概念，重陽只能說個大致，三人面面聽了相覷，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接受檢查是沒有危險的，但是否接受秘法成為覺醒者，就要慎重考慮。」
重陽最後嚴肅說道。
若是這三人都能覺醒起來，必將成為寶貴的力量，但是整個過程具備風險，覺醒失敗的話可能受傷患病，軀體變異，精神失常，甚至當場死亡。
就好像重陽本身，雖然借助覺醒獲得非同尋常的實力，但是代價也是有目共睹，蒼白的長髮，醜陋的面容，都是不可逆轉的異變。
三人的神情顯得緊張凝重。
然後，召喚的祭祀殿祭司到來將他們領走，現場就只剩下重陽和安茹。
「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銀髮聖女有意無意湊近白髮青年，嬌軀幽香淡淡地傳來。
「沒有……」重陽覺得有點窘迫，但隨即發現對方的目光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注意到從自己斗篷領口露出一隻小腦袋的靈貓小金。
「吼嗚？」
小東西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打了個阿欠，眨巴眨巴地看著面前的美人，眸中顯露清澈好奇的神色。
安茹的目光呆滯一下，然後瞬間閃亮起來，就彷彿有個燈泡突然在眼睛裡通電一樣，再明顯不過地流露出喜愛和激動的色彩。
「陛下……這是……」
「哦？這個是我的貓……」
重陽沒來得及說明更多，從斗篷中鑽出來的三尾金靈貓就騰躍漂浮到美人面前，瞇起眼睛輕聲叫喚，歪著腦袋憨態可掬。
太可愛了！
銀髮聖女臉蛋表情毫無疑問寫著這四個大字，一雙玉手已經抵擋不了小東西的魅力而伸展欲抱，卻又停止下來，眼巴巴地看了白髮青年一眼。
重陽不禁有點好笑，一方面是因為小金「好色」，另一方面是因為安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這種普通女孩子的渴望神情。
他點點頭，得到聖皇允許的聖女一把伸手將小貓咪摟抱到懷中，無比溫柔地撫摸疼愛。
也不知道小金以靈感跟安茹說了什麼，後者先是吃驚地瞪大眼睛，然後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種笑容，不再是為了討好聖皇而刻意露出的媚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快樂。
重陽不由得想起當初，小金可是跟始祖鳳凰那種級別的存在都能搞好關係，真是天字第一號女性殺手。
讓安茹不為命運所束縛，展露出普通女孩的笑容，是他這個聖皇都沒能做到的事，但是三尾金靈貓出馬，一下子就搞定了。兩相對比，很奇妙地讓他有種複雜的感覺。
美人靈貓歡歡樂樂，白髮青年被晾在一邊好一陣子，不得不以咳嗽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呃……抱歉，陛下……」
安茹臉頰泛起一層紅潤，有些尷尬，有點惶恐。
「沒關係，我很高興你能這麼開心，安茹，你的位置壓力很大，平常要注意放鬆，別過於勉強。」重陽微笑溫和道。
雖然聖皇的名號在這個世界暫時沒有強制性的政治權力，但是在巨大的權威號召下，大陸各主要國家都陸續在劍池城設立代表外交機構，從公開途徑與劍聖山交流，其中較為重要的議案，都會傳遞到劍聖山頂請求裁定。
而作為劍道世界與聖皇陛下之間的代表人，祭祀殿聖女的地位就好比帝國中僅僅處在皇帝之下的重臣宰相般，需要處理和協調各方面的事務，任務十分繁重。更別說，她還要時常準備響應聖皇的召喚，開啟人皇門，以及領受其他方面的吩咐。
安茹為陛下的體貼感到心暖，眸子裡又流露一絲媚意。
「說起來，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我離開這裡沒多久，應該沒有大事發生吧。」
重陽避開對方的嫵媚眼神，一邊伸手逗弄小金，一邊隨口問道。
以前劍聖山那種中立態勢，不問世事的制度已被捨棄，作為保護世界必要的轉變。在無可抵抗的權威背景下，各方的權力會一步步集中起來，發展成以聖皇為首的大陸性統治組織。當然，個中肯定會有矛盾和曲折，甚至可能爆發戰爭。
重陽個人的希望是盡量避免大規模的流血衝突，劍聖山轉型是為了保護世人，而不是征服奴役，這一點他反覆強調過，是他與一心成就霸業的諾道本質上的不同。
「沒有……只是從各方到來，宣稱要直接效忠陛下的強者越來越多，現在主要是由山上的宗派代為管理，但這樣積累下去，還是需要陛下出面處理一下比較好。」安茹委婉地說道。
宣稱效忠聖皇，在民間看來就等同於為聖神的代言人服務，是從屬於神的戰士。
採取這種做法的人們，固然有著懷抱崇高信仰的存在，可同時也有著投機取巧，想要謀得某些注意或為自己撈取名聲的算計者。
讓山上宗派代為管理這類人群是權宜之計，但長久下去會醞釀糾紛與衝突。
重陽點點頭，又問了一下自己認識的那些人，在開門儀式後的動向。
天嵐國與辛丹國的衝突還在和解中，在諾道死後，主要的問題已經不是戰敗的辛丹，而是天嵐國內的動盪。如果不是勒斯城領主卡斯特伯爵有著聖皇的撐腰，帶領的反戰聯盟聲勢無雙，那恐怕這個國家早就因為君王的突然死去而陷入爭權奪利的分裂。
一個普通君王的倒台尚且涉及很多複雜事情，更何況是剛剛打下別國江山的一代雄主。可以想像，卡斯特伯爵父子會在這一輪國家大洗牌中忙碌得焦頭爛額，也能夠爭取到不俗的家族利益。
莉莉和茜茜的地位跟著父兄水漲船高，據說向她們提出婚約的各方貴族已然不計其數，求婚者要是全部拉出來編成一個大隊綽綽有餘，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性格迥異的姐妹恐怕不得不面對一堆英俊青年不勝其煩。
艾歐作為勒斯城邪劍領袖，有著捨身救助聖皇的榮耀功績，在勒斯城領主府的支持下，麾下勢力急劇擴張中，隱隱有著統一天嵐國內全部邪劍者勢力的趨向，就算最不濟也能發展到龍頭地位。
克洛伊拒絕勒斯城的招攬，只是留在摩羅莫克鎮，和班克和喜兒繼續過著清淨恬淡的日子。不過鑒於她和聖皇的特殊關係，她再怎麼不問世事，勒斯城也會始終注意著她的生活，或明或暗地滿足她在各方面的需要。
蘭歌作為辛丹國內唯一的聖皇戰友，連帶其家族被擁立為國內的政治領袖，在對天嵐侵略軍的交涉中佔據主要地位。在特殊背景照顧下，又有著聖皇主張和平的方針號召，談判目前還算順利，有望達成保全民眾利益的方案。
子蒂幫助聖皇進入劍聖山，這個投資可謂一本萬利，得到強勢背景的她以嚴厲風行的手段逆轉家族局勢，處置了背棄家族的族人，把握了家族的大權，雄心勃勃要重振祈家商會的聲威……
…………
知道大家的出路都不錯，重陽也覺得安心。對於幫助過自己的夥伴，自然要給予一定程度的回報，只是注意把握限度。對此，他囑咐了安茹幾句，後者自當應下。
「沒什麼事，我就得回去大世界處理事情了。」
與聖女談過後，重陽準備再度開門。
「陛下……你的戰鬥需不需要人手支援？」安茹目光閃爍，開口問道，「如果陛下需要的話，可以對門扉的設置進行些調整，只要得到召喚就能在短時間內開啟，往陛下的戰場傳送提供支援的部下。」
「這樣做要花費更多能量吧。」重陽搖搖頭。
「陛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陛下遭遇不測，那一切都完了。」安茹堅決地說道，「陛下不願意隨機召喚，也能在開門時帶去人手，像祭祀殿的祭司，聖劍堂的傀儡，或者山上宗派的人員……」
「我這一趟去的地方不好帶人。」重陽想了想道，「我甚至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進去，說不定我得潛行……」
「如果聖皇陛下要潛行的話——」
忽然間，竟然從地上傳出一個清脆的嗓音。
「那就把我帶上。」
忽忽……一陣風聲刮過，在白髮青年和銀髮聖女的驚訝注視下，身穿黑色緊身立領長袖裝，腦後紮著馬尾辮，一雙眸子漆黑如夜，神情淡然從容的少女，從地面上兩人的陰影中浮現出來！
「你是……蘇？」
重陽看到陡然以特殊能力出現在面前的女孩，立刻就認出這是自己巡視灰潮時，偶然拯救回來的潛在覺醒者。
神奇出從陰影中出現的蘇，上前一步屈膝半跪到白髮青年跟前，伸手執起對方的大手，送到唇邊虔誠一吻。
「吾覺醒之名為『琉璃』，在漫長的沉睡後，終於能與陛下重逢，不勝歡喜……」
黑眸少女口中輕喃，將重陽的手掌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邊，如同純淨黑夜一般的眸子裡，透著說不出的感動與依戀。
「『琉璃』？你是『琉璃』！？」
重陽不由得震驚，腦海中浮現那段在勒斯城時就已經覺醒的意念記憶，黑髮黑眸戴著半邊黑色面具的女子，銳利而溫柔的眼睛，淡淡落寞的微笑。
「終有一天，能夠再見的吧……陽。」
像影子一樣默默地守在身邊的女孩，最初也是最後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
心胸湧動疼痛，傷感愧疚的情緒浮現在重陽臉龐上。即使他自認為不是那個陽，面前所在的也不是久遠以前那個安靜溫柔的女子本身，他仍然感動落淚。
那是一個終其一生無私付出，卻不曾要求過半點回報的偉大女性。
「起來吧……」
忍耐著胸膛動盪，白髮青年緩緩說道。
「蘇……你不是琉璃，但是繼承她的傳承意念的你，亦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說著，他將半跪的少女拉了起來，認真地凝視她的臉龐。
「請讓我跟隨在你身邊，一輩子『如影隨形』。」
蘇也凝視著重陽的臉龐，安靜而堅定地輕聲道。
第二世代戰爭中，伊芙陣營十三聖皇之一「影皇」的得意弟子，因緣際會歸附人皇陽道，直至遭受背叛也不棄不悔，直至為心中摯愛香消玉損的女人。
她不是聖皇強者，卻為了一份禁忌而忠貞的愛戀，讓自己的意念流傳了一個世代，以一句如影隨形的誓言打敗了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