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故人
「我還想要繼續活下去，憐，從現在開始不管我再做什麼，你都不許再阻止我。」
爭執之後，終究佔據強勢的月，雙手抱胸，嚴厲說道。
鏡子內部，處於弱勢的憐垂頭不語，髮絲掩面……
……
站在普瑞斯蘭學院裡，面對密密麻麻搭建在各方空地上的難民帳篷，看到帳篷外疲憊麻木的大人們，帳篷內互相依偎的孩子們，重陽在面具後的臉龐深深皺起眉頭。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在他身邊，跟他說明了獸人入侵事宜的西德導師，也一樣面對這些無家可歸的帝都民眾，語氣裡透出悲憫與無奈。
「不能讓女人和孩子住在廢墟裡，學院姑且允許他們在這裡建立難民區，但是食物和飲水都不夠，藥品和醫師更是缺乏，有非常多的人生病……」
話沒說完，就有一陣刺耳的激烈咳嗽聲在不遠處響起，還隱隱夾帶孩子的哭泣聲。
「……如果不是寒冬已經過去，情況會更加嚴重，但現在已經很糟糕了，每天都有人死去。再這樣下去，為了避免發生瘟疫，我們將不得不將生病的人群隔離開來。」
說話間，一些人員在各個帳篷間奔走巡視著，方才發生激烈聲音的帳篷也有一位似乎是醫師的女性過去，可不久就傳出更淒慘的哭聲，看來是沒能來得及。
重陽沉默不語，開始得知竟然有獸人入侵，他當然感到震驚，之後想到些什麼，很快就冷靜下來。
根據覺醒得到的意念記憶，以及成為人皇繼承者後，從宮裡得知的種種信息，不難推斷出在大世界突然爆發的種族戰爭背後的一些真相。
這是注定的大陸命運，現在時候到了，沒有人能夠躲避，沒有人能夠倖免。
重陽在回來之前，以為還能有些時間，然而殘酷的事實已經發生。
「歷史車輪開始轉動……嗎？」
他不由得喃喃自語。
「嗯？你說什麼，重陽？」西德導師扭頭問道。
「沒什麼，導師……我很想幫助你們，可是我現在最在意的是……」
「你的家人對吧，這很自然。戰爭期間，許多貴族家庭得到皇宮的收容庇護，布萊特家也在其中，你的家人應該沒事。」
「我需要馬上回去看看，謝謝導師為我說明。」
「不客氣，不過我多嘴一句，如果你在皇宮那邊說得上話，就請求他們不要總忙著去關照貴族，而更多關注下平民，這些人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西德導師嚴肅地說道。
重陽點點頭，然後再看了一眼凌亂簡陋的眾多帳篷，神情灰暗的男女老少，飢餓，生病，受傷，無助的一張張臉龐。
雙腳騰躍，刷地一下凌空飛奔而去。
回家途中，低空飛行的他看到帝都狼籍淒涼的景象，在廢墟房屋周圍茫然徘徊的人們，分列在空地上的一排排屍體……更加深刻地意識到當時戰爭的慘烈。
類似的場景在劍道世界勒斯城起義戰鬥時看到過，但雷恩帝都比起一個勒斯城，規模何止大了一倍。遭受摧毀的景象，飽受創傷的人民，遠比勒斯城的程度更讓人震撼。
然而，比起戰爭創傷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在這種絕境之中，還公然出現不單不互助生存，反而凶暴欺人的惡徒。
「爸爸……」少女的慘叫聲，撕裂街區的虛空。
在她面前，身穿袍服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而週遭包圍著幾個手持刀劍弓箭各種武器的青年男子。
少女哭喊著，想要撲到倒在地上父親的身邊，可她的身子被一左一右兩個男人牢牢鉗制住，死命掙扎都動彈不得。
「這小妞好大的力氣，真是夠辣！」抓住少女左手的黃發青年，咧嘴對同伴說道。
「當然了，要知道她以前是個傭兵呢，可不是富貴人家的嬌嬌女。」
一個瘦高個子，身穿皮革輕甲，面容像馬臉的褐髮青年，嘿嘿邪笑一聲，當著少女的面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屍體的腦袋，還朝男子帶疤痕的臉上唾了一口。
「爸爸！爸爸……萊恩薩！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混賬！爸爸那麼照顧你，你竟然……竟然……」
留著紅色長髮的少女極為悲憤，對著忘恩負義的馬臉青年痛罵道。
「豬狗不如？真是好笑，你也有資格說這種話？」名為萊恩薩的青年冷笑著，踏過中年男子的屍體，一步步走到不斷掙扎的少女面前。
「三年前，我的父親還有其他十幾個傭兵跟你和你爸爸兩個傢伙一起出任務，結果全都死了，只有你們兩個人活著回來，還得到寶物賣掉發了大財！說不是你們兩個做了手腳暗算其他人，傻子才信！」
萊恩薩伸出手，捏住少女的下巴。
「殺了我的父親和那麼多人，還裝成一副沒事的樣子，舉辦葬禮，分錢，照顧……都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你們發得財裡本來就該有我的一份，可是被你們吞掉又假惺惺地施捨一點給我，哼哼，到底誰才是……啊呀！」
凶狠瞪視萊恩薩的少女，冷不防掙脫下巴，一口抓住對方的手指。
「鬆口，你這婊子！狗娘養的……啊呀呀呀——」
萊恩薩將手上武器都丟掉了，騰出另一隻手來拍打少女的臉頰，一下子就將少女臉蛋給打腫。然而少女硬是沒有鬆口，用牙齒死命將馬臉青年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徹底咬斷！
血花飆射而出，萊恩薩大叫著捧著斷了手指的手掌，臉龐痛苦扭曲。
「干……干死她！給我幹死這個臭婊子！」
馬臉青年憤恨惡毒地下令道，旁邊對少女彪悍表現驚訝到的流氓青年聞言，全都露出了淫邪笑意。
男人們一擁而上，將仍在掙扎的少女放倒在地，死死按住她的四肢，封住她的嘴巴，撕開她的衣裙，展露出結實圓潤的長腿，纖細白膩的腰肢，發育飽滿的乳峰……
第一個男人急不可耐地撲上去……
紅髮少女憤怒而悲涼地閉上眼睛……
彭！
男人飛了起來。
黑色斗篷的身影一閃而現，緊接著下一秒鐘，所有暴徒還沒發覺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的就全部被巨大的衝擊力掀飛開去！
「什麼……」唯一沒有撲到少女身邊，忙著包紮自己手掌的萊恩薩，目瞪口呆地看到，蒼白長髮的神秘人憑空閃現，輕描淡寫地一揮手，就轟飛了自己所有同夥。
重陽在面具後的眼睛，憤怒地瞪視著面前發呆的馬臉青年。
從學院一路行來，他已經誅殺不下三伙掠奪難民財產，欺男霸女的惡徒。這些人群中的渣滓，遭遇共同的巨大災難，卻不懂得聯手互助，而趁治安失靈的空隙肆意欺凌弱小，趁火打劫，面目可憎。
對這種畜生，不需要存有任何憐憫。
「等……等等！」萊恩薩感覺到來自白髮青年的強悍殺意，臉色變得慘白，連忙叫喊出聲。
雖然不知道這人哪來的，但從對方一出手就輕鬆將整整七個人轟飛到十幾米開外生死不知這一點看來，肯定是他惹不起的強者。
「別……別殺我！別誤會了！我不是在欺負那個女人，我只是在替我父親報仇！那個女人……和她的那個老頭子，殺了我家的父親啊！」
萊恩薩本能感覺到對方出手干涉的原因，趕忙說出自己的「理由」。
「才不是！」
紅髮少女捂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含淚撲到慘死的中年男子身邊，咬牙切齒。
「我和我爸爸什麼都沒做，他的爸爸……萊納叔叔是被守護寶物的魔獸殺死的，還有其他人是被僱主背叛殺掉的！活下來的人除了我和爸爸之外還有一個魔法師，說是叫林風……」
林風？
沉默的重陽聽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才剛才開始看到少女的熟悉感，頓時和腦中一段並不久遠，但是幾乎被完全遺忘掉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短暫的相處，冒險的回憶，嬌蠻可愛的紅髮少女……
「艾婭？」
蘊含五分驚異，五分感歎的稱呼，從重陽口中發出。
悲傷流淚的少女一愣，抬起頭來。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重陽凝視她驚訝的臉龐半響，心中一聲感歎。
所謂緣分，也是不可思議的存在啊。
「說謊！這是你和你爸爸騙人的說法！」萊恩薩歇斯底里地叫起來。
他感覺到如果不能說服眼前的白髮神秘人，那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於是不顧一切地否定。
「我父親是被你們殺害的，你們吞了本應該是我的錢，過上貴族一般奢侈的日子！你們才是兇手！是惡人！我殺掉你們才是正義的！」
重陽的感慨被打斷，冷冷地看向那發狂的瘋狗。
「在說別人是惡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周圍吧。」
白髮青年冷冽的話語直刺人心。
隔著一段距離旁觀這邊情形的其他難民們，看向包括萊恩薩在內的，被打倒的暴徒們的時候，眼裡都流露出痛恨的，恨不得馬上看到這些人死去的神色。
冰冷的詛咒，彷彿若有實質一般，瀰漫在周圍的空氣中。
感受到難民們的憎恨注目，萊恩薩的臉色從慘白逐漸變成灰白，臉龐神情掙扎而絕望。
「不……不是的……是她害了我……害了我父親……這是真的……」
「很遺憾，關於這點，我剛好有她是無辜的證據。」
重陽舉起手，手掌上方凝聚點點輝光，形成八個燃燒熊熊綠色烈焰的火球。
隨手一甩，火球飛出，一個不剩地轟炸中包括萊恩薩在內的所有暴徒，將這些為非作歹的渣滓統統燒成灰燼，消散於無形。
「因為我就是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