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死戰墮
有了潘斯特，艾歐等眾人助陣，重陽的壓力大減。第一波反攻，就動搖了黑石部隊的陣勢。
「羅塔宗主，你還在等什麼！？」喬約翰朝著旁觀的化罡宗隊伍吼道。
對方前來支援的幫手，無論數量和質量都不遜色於自己率領的部隊，雖然沒有聯合起來施展陣勢，但在一個超乎尋常的邪道強者領導下，破壞力極為驚人。
眼看己方陣型被動搖，近衛將軍只得向化罡眾人求援。
羅塔宗主這才回過神來。
剛剛看到黑袍青年身後竄出大部隊時，他還以為是山上宗派的人員終於發現不對而趕到這裡，可接著又發現並非如此，重重驚異之下腦子有些迷茫。
不管怎麼回事，總之不能讓這些人闖到山頂上去！
「化罡宗弟子聽令，將這些擅闖聖山的外來者就地格殺！」他狠聲說道，手舉青紅色長劍凌厲一指。
能被他帶到這裡來的，都是宗裡服從他的心腹。聽到他的命令，紛紛出手，替黑石部隊加勢反擊。
由於場地狹小，加上暴風肆虐不好騰躍，所以雙方火拚的場面就是面對面放射劍氣招式。一時間就像在中間燃放激烈焰火一樣，精彩紛呈。
紅的，綠的，白的，黑的，有形的，隱形的，鋒利的，混沌的……無數劍芒爆裂四射，完全充斥雙方人馬中央空間，將山道石板轟得飛起，劈裂碾磨成粉末，將呼嘯狂風撕扯凌亂，匯聚旋化為扭曲漩渦。
好好的一段山道，硬是在短短時間內被炸出至少三四米深的壕溝。可以想像，這之間的能量碰撞，強悍到何種程度。
單個人的力量，哪怕是高等劍宗強者，在這樣混亂的比拚中也發揮不出什麼個人作用，只能隨著大流一再地輸出劍氣。
突進？闖進這種上千人對拼的劍氣洪潮裡，恐怕就是劍聖也得完蛋。迂迴？越來越大絲毫未見減緩跡象的暴風能把任何人吹到未知的彼方。
「這樣下去不行！」
重陽對這種僵持局面很著急，腦中快速思索。
「潘斯特，能不能讓大家為我撐五秒鐘時間？」
對面有黑石部隊加化罡宗精英，數量和組織上佔了強勢，而這邊卻是靠他在前頭擋著，才不至於落入下風。
潘斯特知道，一旦黑袍劍聖退出戰鬥，自己這邊隊伍將很快被壓制，甚至崩潰。五秒鐘聽起來很短，可對處於劣勢的反戰聯盟眾人而言，無疑是極為巨大的考驗。
「五秒鐘！鬼剎先生需要我們擋五秒鐘！」
在潘斯特回答前，另一邊的艾歐已經大叫起來。
這邪劍少年現在陷入半瘋狂狀態，龐大變異手臂每一次揮動，都帶出尖銳的呼嘯聲響，劈出幾道扭曲虛空的軌跡。
「只是五秒鐘，鬼剎先生就有辦法扭轉局面！聽到了嗎，就是拿命去填也要辦到！」
後方傳來熱血沸騰的應和聲，所有人都幾乎拼紅了眼，但凡有點驕傲的人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被認為是孬種。
五秒鐘，一個魔法。
重陽收起了利劍，雙手持杖，唸唸有詞，迅速規劃出一個個複雜的法印。
他一退出戰鬥，劍氣碰撞的中心很明顯就朝這邊壓了過來。
雖然景象很凌亂，但人們能感覺到，越來越匯聚成巨大扭曲空間漩渦的龐然劍氣，正在迅速傾向於力量失衡的一邊。
「頂住——」潘斯特眼睛都紅了。
身在前列的他甚至能切身感受到那團混沌劍氣的恐怖，從脊樑骨冒出的可怕寒意與胸膛中湧動的熱血碰撞在一起，極大地刺激他的心神。
被那種東西擊中的話，很可能連一點肉末都無法存留在這個世上！
「敵人攻勢弱了，趁現在幹掉他們——」喬約翰的眼睛也瞪得幾乎要裂開。
不知道那個邪魔異人為什麼突然放棄攻擊，但這無疑是最好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雙方面的輸出提升到極限，本來只有一個巨大漩渦雛形的混沌劍氣團，一下子爆發成形態清晰的黑色大洞！形成詭異的吸收力，將飛濺的石塊，粉末，泥土，甚至狂風都吞噬進去。
人造黑洞！？
重陽也不禁為之震驚。雖然這個黑洞無法與前世那種概念的黑洞相比，但也是上千強者的力量碰撞而偶然形成的恐怖存在，能夠將週遭的一切物質席捲摧毀，就算是聖靈級魔法師也得十分忌憚。
「我的魔法，能制服這種等級的空間漩渦嗎？」
眼看類似黑洞的混沌劍氣團越來越近，隊伍裡有人恐懼無比地尖叫起來。
「一——定——頂——住——」潘斯特的聲音就像在風扇前吼出的一樣，拉扯出長長的顫音。
「不——要——後——退——」艾歐也叫道，沒有退卻反而更進一步，拚命朝黑洞輸放自己的力量。
如果劍氣團壓迫到近距離，他們兩個首當其衝，會被捲進去死無全屍。
五秒鐘到！
短短的幾秒時間，竟然能變得如此漫長。重陽完成咒文，法杖一舉，光華大放。
《寰宇尊經》奧義魔法——「天啟光環！」
密密麻麻的微型魔陣漫天顯現，展開無盡的連鎖，一層扣著一層，像是騰空迴旋的符文，又像是凌亂組合的陣圖，一圈圈地抵擋在劍氣團前。
忽忽……週遭的風聲，劍氣碰撞聲，人群吶喊聲，突然寂靜下來，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凝結了。
下一秒鐘，高舉法杖的重陽眉頭皺成一團，嘴裡狠狠咬牙。幾乎與此同時，「天啟光環」與空間黑洞碰撞的空間平面上，彷彿一塊無形的玻璃被擊碎，蔓延出蛛網狀的可怕裂縫。
巨大的壓力！即使以「天啟光環」這奧義境界的高等防禦魔法，也難以承受這團混沌劍氣的威能。
雙方隊伍都在這一刻驚訝得停止動作，以恐慌，畏懼，茫然的神色看著半空的詭異一幕。他們不懂魔法，可他能從這番景象感受到當中正在發生何等劇烈的對抗。
「不要停止攻擊！」喬約翰吼道，掃視見到大部分軍士都一副嚇呆的樣子，而對面的人群也一樣，舉杖施為的黑袍青年暴露在前排……
機會！
一霎那的靈光竄過近衛將軍的腦海：劍氣團被那些奇怪的圖形擋住，威能被壓制，能夠從下方穿過去。
喬約翰的眼神陡然尖銳起來，手上利劍一刺，身隨劍動，爆發衝鋒，飛躍壕溝，穿梭裂縫，子彈般射向對面，劍尖直指黑袍青年的心胸！
「死吧！」
話音落下前，天嵐君王近衛將軍勢在必得的一劍，已然直至重陽跟前。
「不好……」重陽勉力支撐著魔法，一時間無法做出應對，瞳孔驟然縮小。
墨綠色的斗篷飛揚，閃電般的身影，狠厲冷酷的眼神，明晃晃的鋒利劍尖，倒映在他的眼瞳裡，無比地深刻。
彭！
一聲撞響。
從旁伸出的變異手臂猛地架開那奪命的劍尖，艾歐猙獰的臉龐從重陽面前一晃而過。
「你別想！」
邪劍少年的厲喝聲，震盪所有人的耳膜。
艾歐的身軀與喬約翰狠狠地撞在一起，飄逸的袍服衣擺，飛揚的墨綠斗篷，在一瞬間糾纏得難分難解。
巨大的慣性，拚命的力量，使得撞到一起的兩人翻飛到半空中，激烈滾動著斜斜撞出山道邊緣，衝斷在風中搖擺的木製柵欄，炮彈般竄飛到外界的暴風當中。
「艾歐……」
潘斯特的喊聲堪堪響起，重陽的心臟猛地揪緊，但只能眼睜睜地，無能為力地，看著少年與將軍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狂風裡。
黑暗是無情的巨獸，吞噬了對於雙方而言都極為重要的人。
「將軍——」黑石部隊的軍士們爆發了。
「艾歐——」重陽也在同一時刻爆發了。
衝擊至腦海的悲傷和憤怒，激起渾身通電一般的酥麻，再化作強到極限的力量，朝敵人輸放出去！
金剛霸山陣最高威能！四百多黑石軍士滿懷悲憤拼盡全力的一擊，竟然匯聚成前所未有的漆黑巨盾形態，衝擊波一樣轟向重陽等人。
奧義境界第六層——「吞噬」！
重陽臨危突破，驟然晉陞凝聚最新奧義，法杖光華放射，籠罩漫天範圍，操縱一圈圈玄妙魔陣集中凝煉，形成三個一環套一環的巨大立體魔陣，然後將整個黑洞狀的混沌劍氣團包裹在內！
天道啟示，魔道吞噬，輪迴逆轉，命運倒施。
「天啟光環——支配！」
整個混沌劍氣團被圓環立體魔陣硬生生地倒轉方向，反朝對面轟射而去。
隆隆……黑洞漩渦與金剛霸山陣的至強一擊碰撞時刻，爆發出來驚天動地的威能，就像是實質性的浪潮席捲開去，割裂山道，震飛石板，撕破人們的皮甲盔甲。
「我的聖神啊……」
羅塔宗主的下巴差不多掉到地上，但下一秒鐘他的驚愕就變成了恐懼，因為黑石部隊的攻擊終究及不上混沌劍氣團的強度，一瞬間就抵擋不住，崩潰消散開來。
忽忽……恐怖黑洞逼近面前，帶來陰森黑暗的毀滅氣息。
「快逃！」羅塔大驚失色。
「天啟光環」支配著劍氣團狠狠地撞到堵在山口的隊伍裡，徹底摧毀了無比堅固的金剛霸山陣，撕裂幾十上百的軍士身軀，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去!」重陽法杖直指，持續發力，操控魔法一直貫通到對面山道內部，在道路上深深耕犁，撕扯擊碎所有敢於擋路的存在。
僥倖逃出攻擊範圍的羅塔宗主等人眼裡滿是恐懼。只有目睹將軍之死，悲憤得置生死於度外的黑石部隊，不依不饒地朝重陽反攻而來。
碰！潘斯特擋住最先劈向重陽的利劍。
「大人，這裡交給我們了，你快走！」
「可是……」
「不要在這裡浪費更多力量了！別讓我們的努力……艾歐的努力白費！」潘斯特紅著眼睛將蜂擁而來的軍士砍殺。
重陽眼裡閃過一絲悲痛，隨即堅定了心志。
「好，我去了。」
黑煞灼光劍一劍劈出，轟飛面前七八個軍士，然後以爆步衝鋒而出。
「艾歐……對不起……」
一路狂飆，途徑之處，黑石軍士盡皆身首分離，祭奠的鮮血噴灑夜空。
隨著最後一名擋路的劍宗被攔腰砍斷上下分身翻飛到夜空之上，黑袍身影重歸孤獨，沿著狹隘山道往上奔馳，將混亂與殺戮留在了身後。
暴風呼嘯，恍如徘徊千年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