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黑白煞
名劍「破山」!
在腦海裡泛起莫名景象的時候,關於這柄劍兵的種種意念也持續湧出,震盪著重陽的意識。
「怎麼回事?無法停止……」
重陽揉起了太陽穴,然而腦中畫面,聲音,念頭就像是衝破堤壩的洪水般佔據自身意識。幻覺?夢境?都不是!這場景的感覺如此真實,即使很努力去克制,整個人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不行!我正在戰鬥,面前有著必須要擊敗的敵人,不能被這些鬼東西迷惑!」
重陽悶叫起來,一手抱著腦袋,臉龐上展現出痛苦的扭曲。
「嗯?這人怎麼了?」
混亂場面中,夏姆突然見到對面黑髮青年不對勁的神情,微微一愣,厲目迸發冷冽精光。
不管發生什麼,趁你病,要你命!
「殺!」一聲大喝,夏姆以手中大劍由上而下極大幅度地劈下,厚重的劍鋒深深砍進地面中,滾滾青色劍氣從劍鋒灌輸到地,一路掀翻泥土塵埃,襲擊至對方面前。
彭……直至目標腳下的瞬間,暴烈劍氣威能驟然噴發,激盪起足足三四米高的泥柱轟向黑髮青年的身軀。
還在被莫名景象困擾的重陽感覺到危險,連忙瞬發魔法凝現出防禦魔陣擋在身前,卻由於一時倉促,輸出魔力不足,被這強悍的劍氣招式轟擊得踉蹌後退。
這還沒完,夏姆隨著先前一劍勢頭,雙手握劍再出力量,將劈入地面的劍鋒進一步插入地面,頓時又是一股凌厲劍氣透過劍身滲透大地,轟然一聲在對面迸發成第二次暴擊,將重陽轟得翻飛起來。
「死!」
趁著對手空門大開,夏姆連出第三招,抓住劍柄的一雙手掌根根筋肉糾結突起,右腳猛然踏前一步,形成一個蘊含極大爆發力的弓步姿勢,狠狠將滲透地面近半截的大劍由下揮上,劈出席捲大地和虛空的隆隆劍氣!
「裂地三劍!」
巔峰大劍師把持名劍施展出來的高等劍技,氣勢強悍,渾然雄厚,裂石斬鐵的威能足以將一隊身著重甲的軍士殺得七零八落。
重陽結結實實吃上了三劍,尤其最後一劍,轟得他整個人像被一柄巨大重錘凌空擊中,遠遠地飆飛出去砸到街邊一所房屋上,砰然撞破木質牆壁墮落到房中。
「鬼剎!?」
混戰中的克洛伊看到這一幕,頓時為之失神。這男人不是很有自信地說能孤身對付整支軍隊的嗎?怎麼僅僅與對方首領一輪交手就敗得如此狼狽?
失望乃至失落的情緒湧起,她咬了咬牙,眉頭緊鎖。
即使遭受殘酷打擊,女劍師握劍的手仍然穩定,對敵攻防間看不出半點動搖,可實際上她心裡已經波瀾滔天。
按照計劃,鎮民們應該且戰且退,利用地利優勢將大部分的紅狼軍士從現場引開,而她自己與鬼剎在這裡聯手解決敵軍的高端戰力。可是鬼剎的突兀落敗,讓這一切算計都成了泡影。
她僅僅是一個上階劍師,與對方巔峰大劍師首領實力上就差整整一個層次,更別說還加上一把名劍了。克洛伊設法拖延對方劍師級的強者,就已經用盡全力。
如果是在戰場上,遭遇這種場面唯一的選擇就是撤退,然而這裡已經是退無可退的家園。
一劍揮出,以最強劍氣招式強行逼退圍攏上來的幾個劍師後,克洛伊轉身,奔馳,飛躍,朝向鬼剎撞入的房屋。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但願那男人沒有完全失敗。
然而在她即將踏入崩塌牆面的前一刻,一道犀利的淡青輝光橫空襲來。
彭……克洛伊舉劍抵擋這犀利劍氣,整個人被擊得倒飛開去。她在半空調整身形,才使得自己能穩定落地,可是沒等雙腳站好,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淡青劍氣連連殺至。
克洛伊勉強抵抗到第三招就雙手發麻,第四道劍氣擊飛了她的劍,傷到了她的雙臂。
「嗚……」女人喘息著,額上汗珠和手掌鮮血潺潺流下,看著手持大劍緩緩行來的對方首領,眼裡沒有絕望,只有疲憊與無奈。
「女的抓起來,裡面那個男的,看到沒死的話補上一劍。」夏姆冷酷命令道。嚴刑審問的話一個活的就夠了,女人虐待起來,能有的樂趣永遠比男人多。
幾個軍士如狼似虎地撲上去,鉗制住女劍師的雙手將其重重地按到地上。
「這女的臉丑,不過身材夠看!」有軍士眼裡流露出淫邪光芒。
可不等他在腦裡想像太多,一道綠色弧光驟然從房屋破損處劃出,從按住克洛伊的幾名軍士身上凌厲劈過。
轟轟轟……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這幾個軍士就爆體身亡,血肉骨頭都徹底融化在熊熊烈焰當中。
一直在戒備的夏姆擋住了綠色光焰,然後看到一個血流披面的男人有點搖搖晃晃地從房屋中走出。
「可惡……這些……」重陽眼神渙散,莫名泛起的神秘意念甚至進一步激發他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變異右眼,搞得他頭疼無比,感官混亂,腦袋變得像是一台收不到頻道的電視機。
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時而站在烽火狼煙的戰場,時而面對一個手持大劍的禿頭……
「別煩我啊啊啊——」
他瘋狂瞬發魔法攻擊起來,揮動青牙劈出一道道綠炎弧光轟向對面,頓時炸響極為密集的爆破。
夏姆不得不集中全副心神運起護體罡氣,形成猶如半透明蛋殼般的青色光暈,才堪堪抵抗住這狂暴的攻勢。
半條街道被漫天花火籠罩,躲藏偷襲的鎮民和凶狠追殺的軍士都看得有些發愣,而近在咫尺的克洛伊則奇跡般地沒有像一些紅狼軍士一樣受到波及。
即使近乎失去理智,重陽仍然本能地庇護自己的同伴。
「鬼剎……難道是走火入魔?」克洛伊看到黑髮青年瘋狂姿態,回想起戰場上曾經歷過的某些情況,做出了推測。
因為修煉劍技出錯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在很容易催人失常的血腥戰場裡,劍術師突然走火入魔的事例,並不算很罕見。
有了推斷,女劍師從地面上掙扎起來,緩緩走近不斷揮刀發瘋的青年,從背後輕柔地抱住了他。
「冷靜下來,沒有問題的,願聖神與你同在。」
克洛伊沒有制止別人走火入魔的經驗,但她知道應該設法讓失控的人鎮定下來,然後盡可能引導對方將無法抑制的狂暴能量揮發出去。
也許是擁抱起了效果,男人的動作變慢了一些。她接著以受傷的雙手勉強握上男人的手臂,咬著牙運起劍氣,試圖導引對方的力量。
其實,若真要阻止入魔的劍術師,需要做得事情複雜得多,問題是克洛伊從來沒有學過,她只能憑著以往道聽途說的內容,盡可能地去努力拯救。
女人的氣息,溫和的話語,柔軟的觸感,笨拙而盡力的舉動……沒有能抑制重陽的力量,卻意外地極大安撫了他的心靈。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清晰,腦中的喧囂越來越隱淡,卻又若有實質。
這是很奇妙的感覺,彷彿體會著自己與穿越時空的另外一個人重疊在一起,那個人被稱為「陛下」,是個超越了某種崇高層次的存在,完全清楚面前那名為「破山」大劍的一切。
劍之聖皇,劍道無上。
夏姆幾乎被逼到街道的另一端邊緣,直至對方攻勢終於停息下來後,看到的是一男一女似乎無視了週遭的所有事物,當街相擁在一起。
「失心瘋的狗男女,一起去死!」
夏姆全力催動自身劍氣,高舉大劍,週身罡氣一陣變幻,全部加附到雙腳上。
暴沖而出!
彷彿一顆彈射出膛的炮彈,他整個人呼嘯著衝向對面,化身一系列長長虛影,手中大劍似乎緩慢又似乎很快速地橫腰一劍劈出。
最強劍技——「御風破山!」
駕馭暴風狂瀾,突破大山屏障,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施展這一招的時候,夏姆總是會想起無數敵軍在自己這一劍之下被攔腰劈成兩截的痛快場面。
戰場上,他一旦化身一道狂風刮過,就會有幾十甚至上百人分屍兩處,血流成河,極為壯烈,而拿來對付區區兩個人,似乎有點浪費。
彭嚓……清脆的砍斷聲響起。
夏姆愉快地享受這般聲響,感受著飛濺到空氣中新鮮血液的味道,然後……四分五裂地墮落到地!
「呃……怎麼……」
直至死前的最後一刻,夏姆才微微瞪大眼睛,察覺情況與自己預想的不同,可他的大腦沒能多運轉幾秒鐘,永恆的黑暗便將意識徹底吞噬。
為什麼死的是我?
被殺得分屍慘死的夏姆不明白,而殺得他分屍慘死的重陽也不太明白。等到他回過神來,發現手上青牙刀已然轉變成炎碎離刃,而且樣子有些奇怪。
「這是我的劍?」
重陽有點茫然地看了看雙手,右手握著的是黑色的長劍,而左手握著的是白色的長劍。
方才近乎無意識地記憶裡,他一瞬間將青牙轉換成鮮紅利刃,然後握住中央劍柄,驟然分開成兩半,幻化成兩柄顏色截然相反的利劍。
極快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變化,神秘奇妙的力量,催動他在對手襲擊而來的一瞬間,雙劍交叉劃出,撕裂了玄奧時空。
「炎碎離刃——黑白煞!」
漆黑的死亡,純白的救贖,將那個衝鋒的禿頭從胸膛中央砍成了四半,隨著餘勢拋飛而過,墮地身亡。
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這一系列動作,發掘出自己根本就不懂的炎碎離刃嶄新姿態,施展出自己從來就不會的犀利劍招……這是我?
重陽獲得了勝利,幻覺消除了,頭疼停止了,可他陷入比先前還要疑惑的茫然中。
「我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