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思念
在廳裡坐定，重陽首先跟羅陽說明三國大會的情況。
神級世界的種種讓羅陽聽得目瞪口呆，連領域級魔法師都不是的他幾乎無法想像重陽描述的那番神奇場景。這等爭戰舞台，當真是超乎常人認知的華麗，簡直不可思議。
「……大概就是這樣，我活到了最後，贏得了勝利，才得以歸來。」重陽說道。
「居然那麼凶險，真是難為你了，三弟。不過，你總算是贏了，獲得三國大會的勝利啊！整個大陸絕無僅有的六大魔法精英之一，是我的弟弟！是我們布萊特家最優秀的兄弟！」羅陽驚歎後，神情極為激動地說道。
面對親人的盛讚，重陽有點不好意思，轉而問起羅陽各方狀況。
「海倫小姐一直在等你，每隔一定時間都會到這裡來。沒有你的消息，她當然很失望，但她非常堅強，總是很努力地讓自己振作。」
「在我的立場，由於完全不知道你的情況，也就實在不好跟她說什麼，結果反而是她在安慰我，說要相信你，不要過於擔憂……」
「除了我以外，她跟維妮談得最多。尤其是在我忙於開設商行的那段時間，她到這裡，都是維妮在陪她。」
重陽默默聽著，腦海裡想像出一幅幅畫面。那原本變得有點模糊的文雅佳人身影，再度清晰起來，更加深刻地印在心裡。
「她最近一次來，記得大約是兩星期前，跟我說有些事要暫時離開帝都一段時間，可沒說要去哪裡。」羅陽回憶道。
「而且……她當時臉色不是很好，我問她怎麼了，她只是說稍微有點不舒服，不是什麼毛病。」
「海倫現在不在帝都？」重陽皺起眉頭，雙手不由得握緊了些。
見不到佳人，他心中難免失落，而羅陽說最後一次見到海倫時，對方臉色不好，又令他感到擔憂。
羅陽看到弟弟落寞憂心的神情，連忙撫慰了幾句。
「關於海倫小姐，你應該和維妮談談，我想維妮一定可以告訴你更多事情。畢竟我是男人，你處境不明時我的立場也顯得微妙，她有些話可能不會對我說，但也許會跟維妮傾訴……」羅陽攤開手道。
重陽點頭表示理解。
海倫一開始見到維妮，就與之走得親近，簡直像是把這甜美可愛的小女僕當妹妹看。相比下，身為重陽大哥的羅陽不可能獲得這女人與女人的交往待遇。
然後，談到蓋亞希斯和小金。
「蓋亞帶著小金出去修行了，就是到距離帝都較近的一些險地裡獵殺魔獸什麼的。在這一年多裡，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這麼做。一開始他還沒帶小金，是由於我的提議，才把小金也一併帶出去做活動。」
「你不在這裡半年後，我曾經向蓋亞提議讓他跟隨商隊或經過傳送陣去北方，但他堅持在這裡等到你回來為止。」
「說到北方……烈陽城在你離開後，也一直沒有遭遇任何異常狀況，從家裡來的信件述說的內容都很正常，只是你去參加大會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回的時間長了，家裡人都非常擔心你。」
針對重陽關心的事情，羅陽一一做了說明。
久別重逢的兄弟，坐在廳裡暢談許久……
午餐後，重陽來到書房，見到了守候在這裡的維妮。
「主人……」小女僕行禮問候，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水靈閃爍，頗為動人。
重陽坐到書桌後，微笑著打量亭亭玉立的青澀少女一番。
「你長大不少，變得更漂亮了。」
維妮臉蛋兒一下子變得像塊紅布，心裡小鹿亂撞，一雙小手緊張地糾結衣擺，扭扭捏捏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愛。
重陽以大哥哥對小妹妹的態度親切看待這討人喜歡的女孩，示意她在自己對面坐下，聊了幾句，就切入到關於海倫的話題上。
「主人不在的時候，海倫姐姐到這裡，時常進到書房裡來，坐在主人的位子上……」
隨著小女僕的描述，重陽彷彿能看到思慕之人的身影，見到她從門口緩步走進，在書房裡左右徘徊，帶著寂寞的表情坐到椅子上，時而閱卷翻書，時而望向窗外，時而伏案書寫。
「……就放在那裡，海倫姐姐在這裡寫的日記。」維妮伸手指向書桌左邊的抽屜。
胸中暖流激盪的重陽將抽屜拉開，看到的是一份厚實的藍色羊皮封本。
將封本取出放到桌上，他以輕輕翻開，見到熟悉的秀麗筆跡。上面首先寫著的是一個日期，是在他當初離開參加大會的一個月後。
「重陽，你離開這裡已經整整一個月了，卻沒有任何確實的大會消息傳回來，只有令人擔憂的未知，讓人心驚肉跳的謠言。」
「我非常擔心你，儘管我一再提醒自己要對你有信心，要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回來，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被傷害了，被困住了，或者是陷入某種難以預想的險境。」
「為了緩解這不安軟弱的心情，也為了告訴自己你絕對會回來，所以我在這裡，在你最喜歡呆著的房間裡，最常坐的位子上，感受著你的氣息，寫下這將來會給你看到的日記。」
一頁頁翻過，重陽一點點接受到寫下眼前文字的佳人當時的心情，心中暖流越發充溢，眼睛慢慢地濕潤起來。
一年多的時光，春夏秋冬的更迭，海倫用溫潤淡雅的筆觸，記錄了想要對他說的話語，想要傳達給他的思緒。這份濃郁的情意跨越時間，鏈接了彼此的靈魂。
維妮在對面坐著，眨巴眼睛靜靜凝視主人的臉龐。在她心裡，已然將坐在這同一個位子上的男女重合在了一起。
這番景象如此平靜淡然，卻又如此地濃厚沉鬱，滲透心靈，令她一輩子無法忘懷。
翻完最後一頁，重陽合上封皮本，大手撫摸在封面上，心裡激烈湧動深沉的感悟。
時間，空間，是常人窮盡一生無法超越的界限？或者其實只是心懷虔誠就能穿越突破的隔膜？
至少，在這裡，有這麼一個普通的小女人，她的那份並不驚天動地的愛戀，以並不奇特奧妙的簡單方式，傳遞超越了時空的距離。
窗外的陽光逐漸黯淡，黑髮青年和小女僕在漸漸朦朧的光影中，靜靜沉寂，猶如一幅恆古流傳的油畫。
入夜，幾架豪華馬車來到布萊特宅前。
「重陽？布萊特子爵大人，我等來迎接你去參加皇宮晚宴。」
這就是三國大會的慶功宴了，重陽在回宅前已經知道有這個安排，等到使者後，便乘上皇家馬車前往皇宮。
車裡，重陽透過車窗望著外面黑夜，心中思緒不如表情那樣平靜。
「三國大會的慶功宴，父皇以及其他許多重要人物都會出席。換句話說，與之前你進入皇宮任何一次情況都不一樣。這一次，你將真正踏入處在這個帝國頂尖的上位核心圈子！」
今早分別前，公主殿下的話語響在耳邊。
「如果說之前你得到的只是『注目』，而贏得三國大會後，你得到的將是『交往』。我的父皇會親自面見你，與皇室站在一邊的其他人也會面見你，而……迪南親王，可能也會想見你。」
安東尼奧的父親，皇族內勢力最強盛的親王，如果真的出現在宴會上並且面見自己……會發生什麼？
重陽不知道，只能最大限度做好心理準備。
馬車穿過夜簾，行駛至整個帝國最宏偉輝煌的所在，深入至中央，抵達巍然聳立的巨型城堡之下。
重陽下車，仰望這幾度進入皇宮的自己第一次靠近的中央堡壘，感覺它就像一個驕傲稱霸整個帝國的巨人，以居高臨下的目光掃視渺小的存在。
隨即皇宮侍女出來迎接，他隨著引導進入城堡，一路上除了比以前更強烈地感受到莊嚴肅穆的氣息，奢華崇高的皇權味道外，還看到更嚴密的明暗守衛，隱隱察覺到這座城堡蘊含的法術靈通。
也不知道長久時光裡這座建築經過多少次加固加工，被付諸了多少高等魔法，擁有多少鮮為人知的隱秘。
如果是大會前的重陽，很可能察覺不到城堡本身蘊含的玄奧，但現在他已是領域級頂峰層次，就要踏進奧義門檻，且吸收了天賜後對於魔道的領悟，與天地通靈的程度都提升得極高，相比以前敏感許多。
「這樣一座堡壘，恐怕傳奇級魔法師都難以奈何。」他得出推斷。
傳奇級，是凡世間魔法師的頂峰，絕大多數法師窮極一生無法達到的境界。哪怕是在年輕時曾經被稱為天才的許多精英，也最終卡在聖靈這個層級裡，仰望著傳奇黯然離世。
然而即使是傳奇，在凡間也並非無所不能。重陽僅憑著初步印象，就斷定這座皇宮中央堡壘，是傳奇魔法師都很難摧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