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會結束
重陽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窗外陽光透過花彩玻璃透射進來,凌亂破碎地灑在房間厚重的皮毛地毯中央,與地毯上的編紋構圖形成一幅絢麗多彩的畫面。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注視著那清爽明麗的光芒,似乎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直至一個隔了太久沒有聽到的嘶啞怪聲突兀響起。
「你醒了。」
熊熊燃燒的火元素精靈出現在陽光當中,火焰中晃動著一如以往的古怪面孔。
「炎魔……」
重陽微微瞪大眼睛,清醒回神,「我回來了。」
……
…………
聽重陽大致講述被捲入神級世界後的遭遇後,炎魔沉默許久。
「你做得不錯。」
火元素精靈最終只是簡單稱讚一句。好像獨自經歷凶險,提升等級,創新魔法,激烈大戰,千辛萬苦爭鬥獲得三國大會最後勝利的弟子,表現永遠及不上優異一般。
重陽明白這就是師傅的風格,可心裡多少有點失落。畢竟,他心底裡是希望得到炎魔認可的。
接下來應該開始討論大會中的種種細節,比如晉級,蒼火,秘寶之類,不過這要說起來就太多了,炎魔沒有立刻提起,重陽暫時也沒心情去一一回想。
好不容易活著回到這個世界,他爬下床,走到窗子邊,遠望窗外的風景,仰視那沒有巨大晶體懸浮的天空,沐浴在陽光中微微瞇眼。
重陽盡情享受這無比寧靜的一刻。許久,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雙手一展,身周便紛紛顯現點點閃光的星火。
徒手施法,通靈天地。炎魔靜靜看著這一幕,沒有感到太大驚訝,因為他知道重陽在從神級世界出來時,就接受到了三國大會的獎賞——天賜藥劑!
不單單是重陽,所有活到最後的六名年輕精英,都在那時收到完整的天賜,之後一直昏睡在床,在身體和精神上消化至今。
完整份量的天賜藥劑,效用程度自然比當初吸收的那個魔人軀體更高,因此重陽現在離那高高在上的境界又進了一步。
雖然他的魔力等級還只是領域高段,但對於魔法之道的領悟,已經遠遠超越一般的奧義級法師,相比大會前已然是天壤之別。
重陽緩緩揮動雙手,伸展變幻,分別劃出一個個熟練的法印,週遭的星火隨之旺盛,逐漸化為火苗,火焰,烈焰,變形為龍,鳳,狼等各種姿態,並且火炎的氣息忽而狂暴,忽而安靜,忽而兇猛,忽而凝煉……
這是一幅美麗奇妙的畫面,站在窗邊,籠罩在陽光中的黑髮青年,就像是神靈一樣,隨心所欲地生成和控制火焰,華麗優雅,深沉玄奧。
如果是不懂行的人見到,多半會著迷於這魔法師的神秘風采,而炎魔這樣的魔法宗師,則會審視這番展現中透露出來的對於魔道的理解。
比起詳細詢問弟子在神級世界的經歷,這種瞭解方式更簡單也更直接,即使重陽不自己這麼做,炎魔也會在之後要求他這麼做的。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去,重陽完全沉浸到自我與魔法的心境中,彷彿忘記了週遭的一切,只是體會著,嚮往著,渴望著,那至高奧妙的所在。
持續觀察的炎魔從感覺滿意,到十分滿意,到些許驚喜,甚至還有一點訝異。
「很好。」
重陽結束自我感悟時,火元素精靈將評價提升了一級。重陽聽得微微一愣,然後臉上泛起驕傲的笑意。
「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允許你稍微自滿一下。」炎魔怪笑道,「不過不要太久,因為我很快要把一些預定以後才傳授的東西提早地教給你,也就是說有苦頭等著你吃,做好心理準備吧。」
重陽的笑意一下子僵住。
「領域級不過是基礎的進階,奧義以上才是真正的開始,你要走的路還長得很,現在頂多只算開個好頭,桀桀桀——」
無良火元素精靈擺出更高姿態盡情打擊劫後餘生的弟子一番,在外面隱約傳來腳步聲時,傲然消失在虛空中。
隨著大會勝利選手陸續清醒,這齊聚三國精英的盛會終於到了尾聲。儘管整個過程堪稱慘烈,犧牲者眾多,但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外,沒有人知道全部經過。
選手們在神級世界歷經漫長征戰,而又由於兩個世界時空上的差錯,所以大會好不容易結束時,已經距離開始過去了整整一年多。
再怎麼樣的盛事,忽然中斷消息沉寂一年多,也會被人們迅速淡忘。
從結果上看,六名獲勝選手,兩個來自雷恩帝國,兩個來自修羅聯盟,兩個來自王國聯合,剛剛好是三等分,巧得令人覺得奇怪,不過總算是令各方都勉強滿意的結局。
三國代表協商後,決定就讓這已被大多數人逐漸遺忘的三國大會,劃上一個低調的句點,不聯合舉行任何儀式,不公開發佈,就各自分頭散場。
曲終人散的前一夜,一個也許會載入大陸史冊的小型聚會,在一間豪華大廳裡舉行。
「呃……各位,很榮幸我被推舉為這聚會的第一個發言人……至今為止,發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的並不愉快,也不可能說喝上幾杯酒就能忘記,但我還是希望……以後大家都能成為朋友……」
身穿雷恩帝國貴族正裝的重陽端著酒杯,掃視在場賓客,勉強說了段拙劣的開場白,卻迎來十分熱烈的掌聲。
身穿修羅聯盟獨特民族袍服的哀卡列斯是鼓掌最用力的一個,而在他身邊是頭戴銀環寶冠,身穿萊茵王族高貴服飾的文森特。
一身淡藍花色晚禮服,盡顯雍容古典風情的葛萊蒂絲嬌媚微笑,與旁邊身穿雷恩皇室奢華精細長袍,頭髮挽起,容顏冷艷的蘿絲婭麗相互映襯,一美一艷,一柔一冷,佳人芳華,最為耀眼。
傑瑞德穿得據說是他家族代代相傳的傳統禮服,上面縫製的紋路十分繁瑣,猛一看去還以為是某種高等法袍。他手上鼓掌,眼睛卻明顯瞄向一邊,在兩大美人身上來回掃動。
六名獲勝選手,濟濟一堂。
這並不是正式場合,也不是三國高層代表協商決定的宴會,而是由六人自發進行的,最先提議者是蘿絲婭麗。
三國關係並不和睦,但私下裡的交際不是什麼禁忌,甚至是三國高層樂於推動的。不管這些注定前途光明的年輕人以後會成為仇敵還是朋友,相互多瞭解下總不是壞事。
聚會中,各人談笑風生,聊了許多。
「老大,以後你要是在帝國混得不如意,隨時可以到聯盟來找我,那時候別的我不說,弄個軍隊校官給你當絕對可以。」哀卡列斯半開玩笑地說道。
各**隊,制度等級有所不同,不過地位從低到高大致上就分為士官,衛官,校官,將官,統帥五個等級。校官,已經是尋常軍人打拼很久才能達到的層次了。
文森特在旁邊聞言,掃了哀卡列斯一眼,轉向重陽淡淡說道。
「來找我,可以讓你當將官,或者司法部,執政部,監察部……所有國家部門的同等職位,隨便你挑,爵位從伯爵封起。」
王子畢竟是王子,一開口就如此重量級的承諾,讓重陽聽得有點發愣。
哀卡列斯被下了面子,感覺不爽而立刻向文森特發炮,然後兩人開始往常般的爭吵。
聽似玩笑的話語中,蘊含著拉攏神奇火法師的深意。重陽作為最終解決安東尼奧的關鍵戰力,不單單是現在的力量強悍,日後的潛力更不可低估,這一點在場所有人都清楚。
「回去後,等著領賞。」作為對文森特和哀卡列斯兩人的反擊,蘿絲婭麗說了這麼一句。
不過比起帝國公主,萊茵王國公爵之女葛萊蒂絲的話語才真的勁爆。
「你能到萊茵的話,我當你的情婦。」
帶著一副蘊含些許曖昧的嬌笑,藍寶石當著所有人的面,對黑髮青年柔聲道。
全場安靜。
震撼性的寂靜後,哀卡列斯吹了聲口哨,一臉敬佩。文森特目露玩味之色,嘴角泛起奇妙弧度。蘿絲婭麗目光如刀,臉色陰沉如烏雲蔽日。
重陽苦笑,心想這算是當初那流氓舉動的報復嗎?
之後,帝國公主一直沒給他好臉色,哀卡列斯則對他大加讚賞。而文森特在旁邊淡淡微笑,用一種「原來如此」般的眼光看他,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要是能夠說的話,重陽真的很想告訴萊茵國王子:「別再那麼笑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當時關照她不是因為我跟她有關係,而是因為她跟你有關係,王子殿下!」
葛萊蒂絲看著黑髮青年有苦說不出的無奈表情,眸光晶瑩閃爍,一隻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
劇烈的心跳,難以抑制。自己是在提醒他繼續保守秘密,還是挑逗,或者是……
女人的心思,有時候複雜得連她自己都不一定明白。
有過爭鬥,有過聯手,聚會後各個精英離散而去,將繼續自己的人生道路。
重陽回到房間,最後一次在窗前看望這名為比格華的邊境城市,回想在神級世界的漫長歷程,感慨頗深。
「海倫,羅陽,蓋亞,小金……我活下來了,我贏了,我就要回去了……這一年多來,你們還好嗎?」
想到斷絕聯繫長久時間的親友,重陽心潮澎湃,有種想要馬上見到他們的衝動。
這時,門被敲響了。
是誰?重陽扭頭看去。
「門沒鎖,請進。」
黃漆木門輕輕打開,穩步走進一個身穿素色袍服的青年。
這青年頭戴淡黃色紋路的頭巾,左邊肩膀上披著一頂羽絨護肩,左臂上纏繞著銀灰色的細小鎖鏈,面容俊雅,目光溫潤,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重陽瞳孔微微縮起。這扮相奇特的青年站在對面,沒有散發出任何不凡的氣勢,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就好像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隱藏著常人難以想像的深奧。
「你是……」內心隱隱一種預感,讓他的聲音有一絲發乾。
「我名林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