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急至
「重陽……」
與金髮公主談了一陣後，文森特轉而走到重陽面前。
「那位女士感覺怎樣？」重陽從地面上站起身來，「應該還好吧？抱歉，文森特，我竟然……」
「不，你不需要道歉。」文森特臉龐浮現溫和的微笑。
「呃？」重陽一愣。
「你並沒有誤傷什麼。你救了我，然後又救了她，重陽……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最想說的是……」文森特淡淡微笑著，凝視黑髮青年臉龐。
「謝謝你……這一輩子，我都感謝你。」
重陽有些怔住，眼裡透出驚訝和疑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文森特，這到底……」
「有機會我會解釋的，如果你想聽的話。」文森特說道，看了一眼後方靜靜躺在地面上仰望天空的佳人，眸中流露深沉的意味。
重陽見到他這眼神，多少意識到一點當中隱秘。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有時遠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明清楚的。
他理解到這一層，聯想到文森特的話語，心裡稍微恍然。看來自己做出的狙擊判斷沒有錯，至於個中有何隱情讓這位公主不惜向王子下手，那就是小倆口的糾紛，而與他這個外人無關了。
總之，沒有誤傷就好。重陽心裡徹底放鬆，然後升起另一種莫名的情緒，感覺似乎和之前鳳凰山裡，不知不覺介入到鳳凰和奇姆之間的時候有些相像。
自己到底無意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能夠得到時常冷淡的王子殿下含笑重謝？
對比之前，他不惜冒險從五彩巨獸爪子裡救下這位，對方也只是呢喃了一句幾乎聽不清楚的道謝罷了。而眼下，他擊傷然後又治好這位公主，居然得到一句發自肺腑的清晰無比的感謝，而且是「一輩子」的級別！
重陽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而文森特看到他這種表情，以為他是想不通，嘴角笑意更盛。
好人……能夠遇到你，重陽，是我的幸運……也許還有她的幸運。
從這一刻起，萊茵國王子真正將這位來自雷恩帝國的火系魔法師看作至交好友。對方不只一次救了他的命，而且更是用高超的治療魔法，挽救了他曾經的未婚妻。
如何和亞莉克希亞相處下去，文森特現在沒有答案。但有一點他清楚的是，如果亞莉克希亞在剛才死去，他可能會因這般殘酷的命運交錯介懷，悔恨，痛苦一生。
那墮落一瞬，生與死的錯過，讓文森特品嚐到了太多滋味，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悟。這份感受彌足珍貴，需要他花許多時間去思索，理清，消化。之後，他覺得自己可以……不，現在已經，能夠看到以前從未看到過的風景。
一心一閃念，一人一世界。
重陽在殺戮和援救的極端差異中感悟到生命，文森特天縱英才，自然也會有自己的領悟。魔法是什麼？魔法師又是什麼？每個人都在追求自己的答案。
兩位隊友又談了幾句，文森特需要照顧暫時動彈不得的亞莉克希亞，重陽則繼續前往搜尋哀卡列斯。
目送乘上黑炎巨狼的黑髮青年飛行離去後，文森特轉身，回到金髮公主身旁。
「你變了。」
亞莉克希亞凝視王子俊美臉龐一會兒，忽然說道。
「嗯……」文森特淡淡一笑，「總會變的……也該變了。」
亞莉克希亞眸光閃動，收回視線，低垂眼簾。
「你也會變的。」文森特反過來忽然說道。
「哼，別把我當傻瓜。」金髮公主不屑道，語氣卻顯得柔和，沒有絲毫的尖刻味道。
文森特微笑起來。俊美面容，冰山消融，格外地富有魅力。
「傻瓜……說起來，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叫我傻瓜，是在什麼時候？」
「愚蠢的傻瓜。」
格吉爾傲然立於一座方形晶巖頂上，得意俯視對面底下單膝跪地的紅髮青年。
「你以為你還能威脅到我？裝得倒是挺威風，發出的法術強度也令我有點意外，不過也就是這種程度罷了。看看，這種虛弱無比的可憐樣子，比不斷逃跑的喪家之犬還要淒慘。」
哀卡列斯默然跪地，腦袋低垂，口中止不住地喘息，依靠大刀撐地才勉強維持平衡。握住紅色刀柄的左手，以及握著法杖的右手，都在不停地微微顫抖。
格吉爾享受著這一刻高高在上俯瞰對手的快感，揮杖隨便瞬發一個魔法，凝聚出一道冰錐轟射而去。
彭！哀卡列斯猛然以大刀刀身抵抗冰錐，但由於耗盡魔力再使不出一點魔法，而被這道冰錐轟得整個身軀倒飛出去！在半空轉了兩圈，想要平衡落地，腿腳卻不受控制，踩到地面瞬間陡然一滑，整個人重重趴倒。
格吉爾砸了砸嘴。
「連我都看得有些同情了，鼎鼎大名的碎滅狂法師落得這麼狼狽的慘狀……」
哀卡利斯沉默著，一聲不吭，顫抖著雙手乃至身軀從地上爬起來。
「這樣吧，仁慈如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副慘樣，哀卡列斯，現在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將『萬道魔方』老老實實交出來，然後我給你一個死得痛快點的魔法。」格吉爾搖頭歎氣道，刻意露出彷彿惋惜的表情。
哀卡列斯半跪著，竭力想要站起來，可是雙手發抖，雙腳發軟，身板難以挺直。勉勉強強掙扎起來，又身形一晃撲倒下去。
「你沒聽到嗎？不要再像只蟲子一樣蠕動了，乖乖受死，有什麼不好？」格吉爾舉起法杖，對準目標。
彭！又一個瞬發魔法，噴薄出犀利水流，將哀卡列斯沖得飛起，摔出去一滾再滾，險險滾到晶巖頂部邊緣，一動不動。
手腳，身體，疼痛而麻痺，腦袋嗡嗡響，意識逐漸模糊。哀卡列斯竭盡全力去拿鬆脫出手的大刀，卻伸手伸到一半，再也沒有半點力氣。
到極限了……本來狀態就不好，短暫戰鬥，飛速逃跑，都十分勉強。雖然很想宰了那畜生，但回身劈出第一刀的時候，哀卡列斯就預見到自己的下場。
身體酸疼，魔力將竭，還轉身向強敵發起反攻，真的很愚蠢。如果，不理會對方的話語激將，持續逃走的話，應該還能再撐久一點……
哀卡列斯眼神淡漠，閃爍一絲自嘲的光芒。
自取滅亡？這一開始就是近乎自殺的瘋狂作戰，但是那個人……發起這場戰鬥的人，重陽？布萊特，卻表現出超越瘋狂的勇猛。
狀態疲弱，魔力全無，居然還能瞬間擊殺一名選手並將其奉送到隊友身邊。這等戰力，這匪夷所思的力量，實在超出自己太多。
自己服用了一些晶核，尚且對付不了一個格吉爾，可如果是他的話，可能……不，是一定能幹掉這畜生的！
哀卡列斯深深思索，深感不甘，不甘心就這樣死在畜生手下，不甘心就這樣仰望著那黑髮青年的身影死去。他想要活下去，和那人成為朋友和對手，一起瘋狂，一起殺敵，相互較量，爭取超越。
「我不想輸……」
模糊視野裡，最後看到的景象，是格吉爾的雙腳朝這邊走來。
「竟然昏倒了，沒用的廢物。算了，懶得再跟你浪費時間……」格吉爾踩了踩失去意識的紅髮青年腦袋。
他正要從對方身上搜出『萬道魔方』時，突然看到對面天空高速飆飛而來一個黑色身影。
「哀卡列斯！」重陽遠遠看到隊友的慘狀，也一眼認出格吉爾是自己曾經狙擊過的目標。
這次不可能再有意外了。重陽法杖一指，迅速唸咒，杖尖凝聚強大威能，驟然迸射褐紅光線，穿越遙遠距離！
格吉爾本能地感覺到危險，以轉移魔法閃身躲避，灼光從他的陣勢旁邊飆射過去，轟擊到不遠處的晶巖壁上，砰然一聲貫穿，再貫穿，連續貫穿……接連傳來的悶響，令他聽得臉色一變。
忽……重陽持續輸出魔力，划動杖尖，射擊出去的灼光隨之偏擺，朝目標猛然逼近！
格吉爾目露一絲驚駭，急速退避，然而灼光如影隨形，以更快速度靠近過來，觸碰到他的陣勢，彷彿撕裂薄紙般輕而易舉地破開一個個魔陣。
「好強的破防魔法！」格吉爾大驚。這破防威力極強的法術，令他不禁聯想起身在包圍現場時，那飆射而來輕易洞穿自己防禦陣勢的鮮紅利刃！
眼看褐紅光線冷酷地劃向自己身軀，一股刺骨寒意頓時湧遍全身，格吉爾一下子回想起當時面對詭異利刃時的死亡陰影。
「不——」
他大聲吼叫，瞬發魔法增強自身轉移陣法，驟然噴薄紫色電光，爆發極大速度飆飛躲避。
褐紅光線沒能跟上他的速度，持續偏移一會後逐漸消褪。
格吉爾驚魂未定，就聽到晶林連續崩塌的轟響聲。
被重陽揮動灼光硬生生劃斷的一座座晶巖連續倒塌，引起週遭範圍一陣連鎖反應。直至崩塌大致平息後，灼光掃射的弧形範圍內赫然殘留一片有著整齊利落切口半截晶巖！
這幅景象，就像被伐木工徹底砍伐後的森林，視野開闊，十分壯觀。
格吉爾看了這震撼性場景一眼，深深體會到方纔那一擊的威能之強悍，如果他躲得不夠快的話，就會……
到底是誰！？
黑色陣勢包圍的身影猶如疾風橫掠到現場，降落到昏過去的紅髮青年身前，漠然橫眉，獨眼厲目，煞氣冰冷。
黑髮，黑眸，黑眼罩。獨有的外貌特徵，讓格吉爾一下子認出這突然殺出的襲擊者身份。
「雷恩帝國的重陽？布萊特！」
格吉爾眼中光芒閃爍，腦海裡轉過之前包圍哀卡列斯等人的場景，想到了什麼，臉上不由得流露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都是你在搞鬼……陰險的帝國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