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宮殿
天然成為中心的特質？
「殿下說笑了。」重陽搖搖頭，回想自身如今歷程，有感而發，「我只是……盡力去做自己的能做的，如此而已。」
「盡力去做自己能做的……」羅倫斯品味道，「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能一直這樣做，也就大概解釋了你為什麼能走到今天這地步。」
自強不息，一步步走到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高度——只差一步成為傳說的高度！
「我覺得蘿絲她想要看到你繼續邁出腳步，而我跟她一樣……但是，由於事情涉及那位親王，所以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去做的。」
重陽明白羅倫斯委婉說法蘊藏地涵義。
奧古斯丁背後是迪南親王，現今皇族中最強大一派系勢力。
如果公主殿下，或者說是皇室，出面表示庇護重陽的話，那想要奧古斯丁繼續留在學院掌權，輸出珍貴神樹資源的迪南親王一派也很可能會做出應對，與皇室針鋒相對。
那樣的話，局面將演變成皇族鬥爭。這可不是小事……不要說公主殿下有沒有權利，恐怕連羅萊德皇太子也不能輕舉妄動，唯有皇室的當家人，也就是現任帝國皇帝陛下，能夠決定要不要幫重陽一把。
事件居然牽扯到這種程度，令重陽感歎良多。深深沉思許久後，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總而言之，我好像……沒什麼希望能繼續下去了？」
皇室本身的處境，皇族的勢力分佈，重陽先前在公主生日宴會上聽羅倫斯說起過。
如果皇帝陛下不想出面，那他必將出局。如果皇帝陛下處於某些考慮願意出面，就很可能遭到佔據強勢的親王一派反制，難以起到作用，結果還是他出局。
死路一條。
回想深山修煉，帝都參賽，努力奮戰，走到如今，卻走進一條死胡同裡。
如果堂堂正正地決鬥失敗，那就算戰死他也不後悔。可偏偏一路勝利，卻要栽倒在這種事情上……不甘心。
重陽一口美酒，嘗到的是滿嘴苦澀。
眼見重陽沮喪失落，羅倫斯沒有多說什麼，安靜了一陣子，抬頭望向窗外。
重陽深感無奈，可再無奈也沒有用，只能盡力振作起來，繼續思考。
要說自己這邊唯一擁有的優勢，就是克蘭雷德與學院……更準確地說，應該是與奧古斯丁一派定的協議。
從這份協定上說，奧古斯丁做這小動作是理虧的。不管裁判總會審查出多少確實證據，不管表面功夫做得多麼冠冕堂皇，都無法掩飾這是用卑鄙手段將背負賭注的選手踢出比賽的事實。
就好比玩賭博輪盤，賭客已經下了注，莊家轉盤轉到一半，發現情況不妙，突然出手拿起輪盤上的小球，說這場不算。
無恥卑劣。
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是非常遭人鄙視的，應遭到所有參與賭局的人批判，甚至該承受嚴厲的懲處。
奧古斯丁之所以有膽量破壞規矩，一是因為克蘭雷德不在，可以先斬後奏。二是裹挾了普瑞斯蘭名聲這面大旗，自稱是為了第一學院榮耀臉面著想。三是有著姐夫迪南親王這座大山依靠。
要想壓制這個卑劣之徒，必須要有一位足夠份量的人物，抓住他違反協議這一點發動攻勢，打破他的西洋鏡。
皇帝陛下……皇室成員本來是很好的人選，然而對方的後台迪南親王勢大，能夠克制皇室。
由此看來，皇室不行，那麼必須由其他第三方，份量重到連迪南親王都得要忌憚的人物出面，給予奧古斯丁凌厲一擊。
重陽想來想去，唯一能想到的第三方人選，就只有亞拉斯特大人，魔法協會會長。
理查德長老說，不要抱什麼期望。可是，這是重陽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了。
「再去見長老一次……」重陽默默拿定主意，神情逐漸恢復如常。
「你好像想到了什麼，能解決問題嗎？」羅倫斯皇子透過窗玻璃注意看到黑髮青年臉色。
「不太可能。」重陽微微歎息道，「但總要試一試。」
任何時候，都不放棄希望，哪怕多麼渺茫。
羅倫斯嘴角浮現讚許笑意。覺得蘿絲婭麗真沒投資錯人。
「那就祝你成功……話說回來，你到現在還沒問，這裡是什麼地方，蘿絲又為什麼把你和海倫小姐邀請到這裡來。」羅倫斯忽然換了話題，眨了眨眼睛。
還真的沒問過。重陽這才醒起。他本來以為要和公主商談自己的事情，但現在知道，這事公主也管不了。那麼公主邀請他和海倫到來，該另有目的。
「這座宮殿令人驚歎，不知道是哪位高貴之人的住處？」重陽目露欣賞之色，環顧周圍道，「海倫說她沒來過這裡，所以這不會是公主殿下的住處，而且感覺上……也不應該是公主殿下的別墅。」
「你的感覺挺準，這裡確實不是蘿絲的別墅。她說過這裡很美，但不是她喜歡的風格。」羅倫斯綴飲一口美酒，緩緩道。
「這地方……是『她』的別墅。」
重陽一怔。
「她」！？
「邀請你們來這裡，其實不是蘿絲的意思，而是『她』的請求。」羅倫斯皇子眼見重陽驚訝，淡淡笑道。
重陽腦海裡浮現三個粉紅色信封和幻想的少女身姿。這座童話般美麗的宮殿，是「她」的住處。「她」現在就在這裡！
「想要見『她』嗎？」羅倫斯密切觀察重陽神情。
「那得看『她』想不想見我吧？」重陽回神，微微一笑道。對於神秘芳華，還真有點嚮往，可他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想見就能見到的人物。
「我本來以為『她』想見你，可蘿絲只帶走了海倫小姐。」羅倫斯道，「看來對於你，『她』有些害羞。」
「保持神秘感也不錯。」重陽能理解。雖然有好奇，但他內心深處，也一樣不想見到對方，以免打破自己內心的幻想形象。
「你是個寬容的人，重陽先生。為了補償你這份寬容，我想我應該跟你說一點『她』的事情，想來『她』也不會介意的。或者，這正是『她』把我也邀請到這裡的主要目的。」羅倫斯再給自己倒了杯酒，凝視殷紅晶瑩的甘醇，彷彿看著一位披著面紗的佳人。
「從哪裡說起呢……嗯，我不可能告訴你『她』到底是什麼人，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整個帝國到底哪裡可以孕育出『她』這樣神奇的女孩。」
「就說這座宮殿，五年前，這裡還只是一座很普通的殿堂，且因為很長時間沒人居住而有些荒廢。」
「宮裡原本打算把這一帶的殿堂，包括這一座統統拆掉，統一規劃重建。可是工程進行到一半，剛剛把周圍的建築物毀掉，把這座宮殿拆掉部分的時候，『她』來了。」
「『她』是由克蘭雷德大人帶來的。大人說，有事需要離開帝都，但不放心這個孩子，所以想暫時寄托到宮裡，由皇家照顧。」
「父皇當時應該很疑惑，可沒有多問什麼，親切地接納了『她』，將『她』介紹給蘿絲，我，羅萊德皇兄認識，並讓我們照顧好『她』。」
「我們按照父皇的意思做，第一件事就是將宮裡的住處敞開來任『她』選，結果最後『她』選了這處工程地。」
「你可以想像當時我們多麼吃驚和費解。那個時候，整個皇宮地域就這一片地帶最不堪入目，放眼望去儘是荒涼。泥土飛塵，大地坑洞，灰濛濛的塵埃間只有一座被拆毀近一半的宮殿……」
「我和蘿絲勸『她』，就連羅萊德皇兄也不得不放下手頭事情趕來以兄長輩分說服，可『她』就是想留在這裡，而且還請求我們把這裡所有人，工人，守衛什麼的，全部撤走。」
「最後事情鬧到父皇那，也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竟然就批准當時我們看來十分任性的要求，讓『她』孤零零一個人，一個女孩子，住到一座半廢墟的宮殿裡……」
羅倫斯皇子陷入回憶，彷彿看到了五年前的那番景象。重陽也不禁順著他的話語去想像。
「然後……過了三天，我們來看『她』的時候，『她』指給我們看一朵小花。」
「一朵黃色的小野花，長在宮殿外壁上一個小角落……我們都覺得這很無聊，無聊到有些可笑。蘿絲甚至偷偷跟我說，這女孩子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我當初怎麼想的？應該跟蘿絲差不多吧。我們都認為『她』是一個不可理喻的怪人，不想再跟『她』說話，但由於父皇交代我們一定要關照好『她』，我們才不得不偶爾過來看『她』。」
「再過了五天，我和蘿絲再來的時候，『她』指給我們看之前那片牆壁，上面已經長滿了那種黃色的小野花。」
「我們當時就覺得這種小花生長速度蠻快，而沒有去想更多。比如為什麼已經過了八天，這麼大一片地方卻一點雜草都沒長，偏偏是『她』住的宮殿房間外牆長了野花。」
「之後，再過一個星期……小野花長遍了半個宮殿。」
「景象看起來有點壯觀，但我和蘿絲仍然只是驚訝這野花的生長速度，卻沒在意其中有那麼幾朵，已經從黃色變成了其他顏色。」
「再過一個月……」羅倫斯呢喃道，眼睛有點渙散，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有點顫抖。
「整個皇宮都震驚了，這裡……這原本一片荒蕪的地方，以『她』所在的宮殿為中心，長滿了五顏六色的各種花兒，還相互組合成許多種不同形態。」
「花圃，花棚，花叢，花園……全都是花！一根雜草都沒有，而且通常危害花朵的老鼠，蟲子之類的一隻也沒有！」
「宮裡的花匠幾乎瘋了，一個個全都跪在花海之前，親吻地面，說是神靈降世！」
「父皇親自過來，和我們一起帶著守衛進入花海，卻不知不覺分散開來……最後我和蘿絲從不同方向走出花海，又見到羅萊德皇兄，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發現惟獨不見了父皇！」
「我們也快瘋了，準備動用魔法轟炸這片花海，結果看到父皇突然走出來，臉面繃得緊緊的，好像看到了非常不得了的東西。」
「後來，父皇下令將這一片地帶劃為禁區，誰沒得到他親自允許一律不准進去。而且，更嚴厲下令封鎖消息，不許外傳這片花海和『她』的事情，違令者死。」
羅倫斯皇子緩緩說完，眼神逐漸匯聚如常，手掌停止了顫抖，看向黑髮青年。
「這兩道旨意，直到今天，仍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