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賽後
一鳴驚人。
本來處於複雜情緒中的重陽聽見丹尼爾這小鬼的話後，眼角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衝上台去將其打一頓的衝動。
要放平常，你言語無忌也就算了，可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這裡有多少人看著聽著？而且最要命的是……海倫也在觀眾席上！
用想找個洞鑽進去都不足以形容重陽現在的感覺。
偌大會場的觀眾們多半不會把這少年的話語當真，可聽到後總會生出一些豐富多彩的聯想，然後議論紛紛，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呃，這真是一場……一場令人意外的比賽。」司儀卡爾的聲音響在場地上空，明顯在小心斟酌著該使用的詞句，「菲爾麗選手不知因何主動認輸，重陽選手獲得勝利……」
「這不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但它仍然讓人印象深刻，而且耐人尋味。神奇火法師重陽？布萊特，真是時時能讓我們感到驚奇的優秀選手。」
在這不知道是諷刺還是恭維的評價聲中，黑髮青年幾乎是逃走般狼狽下場。
「大哥最強！」丹尼爾仍在興奮叫嚷著，卻忽然發現原本坐在自己身邊的同門師兄弟一個個挪遠屁股，抬頭努力看望天空，好像要從虛空中看出什麼深遠涵義一般。
「丹尼爾……」
隨著一個幽幽冷冷的女聲，冰冷刺骨的殺氣從少年背後洶湧而起。
丹尼爾原本漲紅的興奮小臉瞬間變得雪白，蒼白，慘白。
「雅絲姐姐……」他戰戰兢兢地扭頭，見到的是一張笑容盈盈，艷麗甜美的臉龐。
金髮美人臉上在笑，眉宇間卻蘊含著陰沉到極致的煞氣。表情和神色的巨大反差，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將周圍的裘卡洛斯弟子嚇得統統退避三舍。
片刻，少年悲慘淒厲的叫聲響起。
……
…………
「抱歉……」
「嗯？為什麼你要道歉？重陽先生。」
海倫微笑著，溫柔優雅，臉上沒有半點驚異，惱怒，幽怨之類神色，好像絲毫沒受到方才看到的景象影響。
可她越是這樣，重陽心裡就越是發毛。連「先生」這種稱呼都帶上了，明顯不太正常。
有錯沒錯，先道個歉，多少緩和一下氣氛。
「方纔的比賽，那個……菲爾麗，她不是在對我表示親密，而是……呃，說來話長，我回去再慢慢解釋給你聽好嗎？」重陽試探問道。
「菲爾麗小姐……是熟人嘛，以前的戀人？情人？初戀情人？」海倫仍然微笑著，一雙小手卻糾結起來，握得指頭關節都突出了，連續三個問詞暴露出內心的動盪波瀾。
「不是，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朋友……能在決鬥場上心甘情願獻上勝利和熱情擁抱的『普通』朋友……真是好人呢，什麼時候能介紹她跟我認識？」海倫笑道。
重陽摀住了自己的臉，想要調頭去撞牆。
就在他努力撫慰海倫的時候，羅陽，雷諾，亞爾維斯等人站在稍遠處津津有味地看著，背景音則是雅絲對丹尼爾的嚴厲呵斥。
「有魅力的魔法師真是辛苦啊。」雷諾歎道，話語裡流露毫不掩飾的欣賞尊敬意味。
「嗯……重陽先生實在內蘊深厚，很是讓人嚇了一跳。」亞爾維斯摸著下巴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堂堂阿姆斯特朗家族的高貴千金居然會對他……哎，我人生活到現在，才算真正理解『人不可貌相』是什麼意思。」
「呃，亞爾維斯先生，你這番話好像有點看低我布萊特家的三弟？」羅陽扭頭道。
「抱歉，羅陽先生，之前確實是這樣，我雖然在魔法方面敬服了重陽先生，但在其他方面……比如相貌上，我想我是有些自負的，況且重陽先生的臉面……」亞爾維斯吶吶道。
「哼，你懂什麼？」羅陽目露鄙視，「戴眼罩很醜嗎？那叫獨特！那是神秘！你不見帝都滿大街英俊的美麗的帥氣的魔法師，簡直讓人看到厭煩了。我家三弟戴眼罩，特徵突出，能吸引眾多矚目，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哦……」亞爾維斯，乃至雷諾等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實話告訴你們，我家三弟眼睛根本沒瞎，只是有點小毛病。他之所以戴眼罩，大半是出於精妙地心理算計！」羅陽拉扯牛皮，越吹越是興起。
「你們仔細看看，三弟他黑髮，黑眼睛，戴上一隻黑眼罩，其實挺搭配的對不對？要和我們一起走到街上，晃過一圈，八成以上的路人只會注意到他，記住他的相貌，而又不會覺得太過難看！」
「這就是關鍵所在。亞爾維斯先生，你自負相貌出色，可你和我家三弟出去一走，很可能就被人輕易忽略，那麼你容貌再英俊，再比我家三弟好看又能怎麼樣？人家美女根本沒記住你……」
「總之，除非是俊美到不同尋常，否則一般水準的英俊，根本及不上我家三弟精心設計過的容貌！再加上三弟他風度翩翩，才華滿溢，修為精深……先以獨特樣貌吸引美人，然後以深厚內涵迷住美人，最後……嘿，你們自己想想。」
羅陽一番牛皮吹完，甩甩衣袖，故作高深模樣。
亞爾維斯和雷諾等人仔細聆聽後，越尋思越覺得有些道理，深感受教。眾人再看向黑髮青年的身影時，頓時覺得更加高大幾分。
重陽不知道一頂名為「情聖」的帽子隱隱扣到自己頭上，他好說歹說，才算勸慰海倫冷靜下來。
海倫不笑了，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微微撅起嘴巴。
「……她只是在跟我告別，拱手將勝利讓我是作為一種補償，從此徹底兩清。」重陽說明道。
「沒有兩清的……」海倫喃喃道。
「呃？」重陽一怔。
「她說了喜歡你的，只要你去找她，說幾句，就能和她復合。」
「怎麼會？她是在做了斷，我也不會再去找她，而且我們之間沒有過什麼，談不上復合。」重陽擺手道。
海倫看向重陽，眼神幽幽。
「你沒懂我的意思，我是女人，從你說的情況裡，我能瞭解到菲爾麗小姐的心思。她還喜歡你，可你不肯原諒她，所以她才退出。」
重陽皺眉。
「你是說，只要我肯原諒她，就能和她在一起？」
海倫點頭，表情認真。
「不可能。」重陽堅定道，「我和她之間沒有可能，也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怪她，只是她自己選擇離開……」
「不對，你一直怪她，不肯原諒她，就連談幾句話也不肯，冷漠地拒絕，讓她傷心無奈。」
「你這話……怎麼說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重陽不解。
「不是說你有錯，只是……你有些無情。」海倫輕聲道，「站在菲爾麗的角度……一個犯了錯的女人角度上看，你就是這個樣子。曾經溫柔，如今無情。」
重陽心裡一陣煩躁。
「你的口氣怎麼和她一樣？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說，不想跟她計較，她卻說我冷酷勢利？到底誰冷酷勢利！？」
女人，有時候真是無法理解的生物。
海倫靜靜凝視重陽良久，眸中蘊含某種深沉涵義。
「好了，別再談這個了。」重陽有點頭疼，揉了揉太陽穴，「總之，我和菲爾麗就到此為止，你別再介意，也別再去想她。我和她絕不可能再見面了，懂嗎？」
海倫點了點頭。
風波揭過。重陽覺得疲憊，甚至比正正經經打一場比賽還要疲憊。男人，女人，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心思，有時很難完全相互理解。
之後，與眾人談了一陣。
原本感覺尷尬的重陽見到亞爾維斯和雷諾等人不單沒有在意方才情景，反而對自己態度更加熱情，好像看到的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比賽般，言語間表現出尊崇敬重。
「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跟重陽先生好好討教。」亞爾維斯若有深意地笑道，讓重陽聽得有點莫名其妙。
丹尼爾被雅絲折騰得挺慘，到重陽面前舉手保證再也不胡說了。然而重陽看他的眼睛，覺得他這番保證不太可靠。
雅絲微笑著，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和重陽聊了幾句，便閃到一邊拉過海倫竊竊私語。
八卦之火在燃燒……
雖然有點介意兩個女人談話內容，但本身不想再計較什麼的重陽，心裡歎口氣，便準備向眾人告退。
這時，忽然感覺到遠遠射來一道凌厲視線，一眼望去，只見一個陰沉著臉的金髮青年騰騰走來。
亞羅？蓋茨。
他眉頭皺起，一雙眼睛射出彷彿要將人洞穿的陰冷刺骨目光，直走到死死盯著的重陽面前。
眾人見狀感到驚疑，一時安靜下來，齊齊看著這一幕。
「重陽？布萊特，你和菲爾麗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咄咄逼人的冰冷質問。
重陽微微瞇起眼睛，打量這另一位昔日舊友，感受到對方毫不掩飾的憎惡之意。
「說啊！你只不過眼睛瞎了，不會連嘴巴一起啞了吧！」亞羅冷聲道，手上拳頭緊握。
眼見對方這番逼問，隱隱意識到什麼的重陽，也冷下臉來，心裡生起厭煩。
「為什麼問我？你和她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嗎？她說了什麼，你直接問她就是了，怎麼要來找我這個外人？」
「你……」亞羅咬牙，臉龐上閃過一絲猙獰，眼裡流露深刻恨意。
「不用你管！只要你老實告訴我，不然……」
「不然怎樣？」
這冷冷的反頂句不是重陽說的，而是旁邊的羅陽。
羅陽以憤怒目光瞪著這突然冒出來大放厥詞的金髮青年，與他一樣或類似表情的還有他周圍身後所有的魔法師。
「你是什麼人？突然跑過來跟重陽頂撞，把我們這一群人全當空氣？」雷諾冷道。
「氣急敗壞地來逼問男女間談話內容的，多半是無能而嫉妒的第三者。」雅絲話一出口，精準狠辣。
「好難看哦~~~這位先生，這麼難看的臉，一百年都不會有女人中意的。」丹尼爾做了個鬼臉，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擺動，不屑地說道。
「蓋茨家族的……亞羅先生是吧？」亞爾維斯也站出來，面帶禮貌微笑，「不得不說一句，你方纔的表現非常失禮，不太符合聲望顯赫的蓋茨家族作風。」
一句句尖銳話語由不同的人說出，彷彿一根根尖槍，接連打擊到亞羅身上，使他臉色越發煞白。
這還沒完。
最後穩步站出的文雅美人，眼神淡淡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卻給了最直接沉重的一擊。
「差勁的男人……」
海倫以深入骨髓的鄙視態度，朝亞羅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