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坦白
半響死寂。
看到方纔那一幕，聽到那樣豪邁的宣言，重陽腦子差點轉不過彎來，而海倫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愣著幹什麼？你可以走了，接下來是我們兩個的世界……」公主托起海倫的光潔下巴。
「公主殿下！」
海倫驚叫，一下子掙扎開去，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縮到了一邊，臉龐上滿是驚恐。
重陽乾咳一聲。
「殿下，您……不是認真的吧？」重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這話時是什麼表情。
公主回他一個白眼。
「你說呢？」挑釁的語氣，豪放的態度。
重陽頓時無言。這算什麼？一個皇室級別的情敵？
「重陽先生，那個……我不是……」海倫看黑髮青年神情變幻不定，連忙出聲想要辯解。
「很快就會是的。」公主絲毫不給海倫機會。
「殿下！」海倫幾乎哭出來了。
重陽心情十分複雜，糾結良久，終於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
「不要明白啦，重陽先生！」海倫真的快哭了。
重陽看向她，微微一笑，笑容蘊含著深沉意味。
「海倫小姐，其實……我這次過來，本想跟你訣別的。」重陽看著海倫的臉龐，誠懇而坦然說道，「大半年前一別，至今天上午『重逢』時，你視我形同路人……讓我十分傷心，所以……」
「那個不是我！」海倫道，心中又有不好的預感。
「我現在知道了！但我想說的是，大半年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實話。當時我意識到你的心意，也對你有著好感，可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不懂得談戀愛，不擅長與別人相處……」
重陽不知不覺握起拳頭，以最真誠的態度述說。
「……不夠資格，連自身安危都不一定保得住，還可能拖累家族！這樣的……這樣的我，實在沒有顏面也沒有勇氣跟你說『等我回來』之類的話，加上當時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唉，總之，我就是很沒用！覺得自己很沒搞頭！所以索性跟你匆匆告別便一走了之！」
「重陽先生……」海倫聽得微微呆滯。而公主也沉默不語。
重陽將拳頭握得很緊，雙手都有些顫抖起來，內心劇烈地波動。
「走了……離開之後，近十個月裡，我沒怎麼去想又或者根本不敢去想你，我以為我把一切都忘記了！我以為我像那些花花公子一樣乾脆利落地斬斷了情意！可是到最後，我回到帝都，再遇到你……我……」
重陽深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平定激烈震盪的心臟。
「……再見到你，卻見你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心裡很難過！真的很難過！比我想像的要難過得多！」
「這時我才發現，我丫就是一傻瓜！我沒有忘了你，我也學不來什麼斬斷情思！我記住了一切，可卻是你把一切都忘記了——諷刺至極！對我這種爛男人真是天大無比的諷刺！」
「我感到難受，可我又能怎樣？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無話可說，失敗到了極點！可是……可是就算是這樣，就算覺得自己又傻又爛又沒用，我還是想再見你一面，再問你一聲是否還記得我……我……」
「重陽先生，不要再說了。」海倫看著渾身都開始顫抖的男人，疼惜道。
「不，讓我說完！」重陽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深深皺眉，忍耐住全身燥熱。
「我……想來見你最後一面，希望你……至少能記得我……只要記得就夠了……就是這樣而已。」
是的，是這樣。
自己沒有資格，自己太過沒用，自己實在愚鈍，沒有條件也沒有勇氣追求愛情。
她忘記了其實最好，可自己總覺得難受，所以又不惜厚著臉皮上門，希望她能記得，記住曾經有過這麼一個男人。
爛，徹頭徹尾地爛，無可救藥的爛男人。
……
「就是這樣，這就是我。」
重陽說到最後，內心慢慢恢復平靜，極為坦然地面對佳人。
海倫眼裡閃爍淚花，凝望著這個笨拙的黑髮青年，心裡有種說不出地酸疼。
「來見你最後一面，可沒想到竟然遭遇這種場面。原來你沒忘了我，而是與沒見過我的公主殿下交換了身份……」重陽看了公主一眼。
「所以你感到很高興。」公主淡然冷聲道。
「沒錯，我當時說『很高興再見到你』時，心裡真的放鬆了。」重陽凝視海倫的雙眸，「你不惜暴露秘密也要趕出來阻止公主傷害我，沒有忘記我，還肯擔心我……我很高興，感到很滿足。」
「之後，知道了你們的秘密，也和公主殿下談過，得到點意外的收穫。」
「原本準備的訣別話語沒必要說了，其他的……本想再另找機會跟你說，可竟然公主殿下說出那種話……」
重陽眼神逐漸匯聚凌厲。
「我就不能當做沒聽到。」
「重陽先生……」
「叫我重陽，如果你願意這麼叫的話。」
重陽撓了撓頭。
「海倫……請容許我直接這樣叫你。如我方纔所說，我不是個好男人，已經犯過錯，甚至犯過賤，可我仍然對你……嗯，就是那個。總之，我不想放棄你，可我現在確實沒有資格要求什麼或者做什麼。」
「畢竟我自身的承擔還在，需要參加三國大會拚死戰鬥。能不能贏，能不能最終活下來，都是問題。」
「我不想放手，可我更不想傷害你，連累你什麼……明白我的意思嗎？」
重陽謹慎地問。
「嗯。」海倫重重點頭，抹去眼角一滴晶瑩淚珠，「我明白了……重陽，我會等你！」
簡單的一句話，響在重陽耳裡卻振聾發聵。
「我這樣的人，不能要求你什麼，你……你真的願意？等待這樣的男人……」
「我願意……」
「不行！」公主的聲音尖銳地響起，不知何時閃身在海倫身邊，一把抱住她塞到身後。
「以為這樣一番花言巧語就能過關？沒門！我說了，海倫是我的女人！憑什麼要她等你這種下賤男人！？」
「矇混不過去嗎……」
「當然，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堂堂帝國公主！什麼男人的手段都見多了！當然也包括你這樣的賤人招數！」公主將海倫死死擋在身後，瞪著重陽尷尬的臉龐說道。
「你能騙得了海倫，騙不了我！我再不容許你做……不，我再不容許你靠近海倫十米範圍之內！」
「公主殿下！」海倫急了。
「退後，男人說話女人別插嘴！」
「殿下，你也是女人！」
「……這個時候，我是男人。」
「殿下，不許作弊！」
兩個女人吵鬧起來，倒是將重陽晾到了一邊。她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黑髮青年已經離開了。
「切，賤人說了賤話，溜得倒快。」公主憤然道。
「別這樣說重陽，他跟公主殿下不一樣。」海倫辯護道。
「你還真的信他？男人的話十句有九句半是謊言，剩下半句是夢話！」
「公主殿下討厭男人……」
「沒錯，我喜歡女人。」
「不要再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我很認真的。我真的看中你了，海倫，你是我的第一個妃子。」
「不要——」
公主猶如餓虎撲羊般將想要逃走的海倫壓倒在地。激烈糾纏一番後，兩人都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殿下，不要鬧了。」海倫軟弱說道。她一個普通小女人，什麼時候都是被皇室公主吃得死死的，時常遭受這般欺負。
在內心裡，替代過公主位置的海倫並不相信公主真是那種性癖的人，至少到今天為止都沒察覺類似的痕跡。
公主不置可否，她內心怎樣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公主殿下，關於重陽……」
「別再提那賤人。」公主哼了一聲，目光閃爍，「能把一番賤話說到那種水平的男人，可是勾搭女人的高手！別被他蒙蔽了。」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這男人感覺敏銳天賦又高得可怕，不擅長對付女人才怪！就連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的『她』都被他吸引，就是最確鑿的證據！」
「那個『她』到底是誰？」海倫警惕地問道。先前談話中就聽到過這個稱謂，顯得十分神秘。
「『她』就是『她』，關於『她』的事，我也知道不多，雖然『她』是我朋友。」公主含糊說道。
「總之，你要對那男人抱有絕對的戒心，不能有任何親密來往……」公主緊緊抱住海倫，在其耳邊噴吐熱息灌輸道。
海倫嘴裡嘟嚷，臉龐流露悲慼之色。攤上這麼一個閨密好友，到底是禍是福？
……
重陽一臉輕鬆地回到住處，出入前後反差之大讓羅陽和蓋亞希斯看得面面相覷。
「三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出去前臉上十分凝重，回來後卻是……」羅陽用了片刻思考合適的形容詞。「……春風滿面？」
「是嗎？」重陽驚異於羅陽敏銳的觀察力。
「是……臉都變形了，難道在外面有艷遇？」
「呵，算是吧，了結一樁心事，見到一個很不了得的女人。」
羅陽只得再度感歎重陽的女人緣強悍，重陽也不多說什麼，默默上樓，去自己的臥室整理思緒。
他一番真心話對海倫說出來，感覺輕鬆了許多。海倫答應等他，更是讓他心滿意足到極點。
必須征戰三國大會獲得勝利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海倫，我一定會贏的。」重陽想起佳人心裡就溫暖，可隨即想到虎視眈眈的公主殿下，臉龐就逐漸拉長了。
情敵？阻礙？重陽頭疼。
海倫有公主殿下庇護本是好事，但問題是他也被列入警備範圍內，而且歸類為重點黑名單……
唉，前路漫漫，尚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