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姑姑當初的那句話,蔣穎沉默地低著頭不發一言候,站在面前的這位姑姑開始極力的慫恿自己,把那些政治婚姻的潑天大屈一一的剖析出來,直至鮮血淋漓,她甚至不惜用上了自己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蔣穎知道了,第一個說要把蔣穎嫁給陳羽的就是她的這位美麗的姑姑,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她最後告訴蔣穎,「我已經和你爹爹說好了,咱們家不能一代一代的靠著自家女兒的幸福去獲得政治地位,所以,只要你自己是不願意的,那麼你爹爹就答應你,一定不會把你嫁給那個陳羽。」
但是在這個時候,蔣穎抬起頭來衝他們微笑,說:「我願意嫁給他!」
她當然知道姑姑所說的那些血淚都是真實的,但是她也相信,如此突然而劇烈的轉變背後,一定有一些陰謀是她所不知道的。所以,她寧可相信自己的直覺,陳羽,還是一個值得嫁的人,總之,應該會比這些拿自己做工具的血肉至親要可靠一些。
一個身居高位手握大權的男人,卻能夠在面臨失去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還深切的體照著這女子的想法,並且最終尊重她的想法,沒有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把她奪走,這在蔣穎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這樣的男人,才是會把你當成寶貝的男人。如果這個人恰好還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心狠手辣,那就可以說是完美了。
陳羽,似乎很接近這一點。所以,她的答覆裡沒有絲毫的猶疑。她自信,自己將來一定會贏得這樣一個男人的心的,而且,她已經在開始努力了。
聽到蔣穎的回答,父親和姑姑一起愕然。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蔣穎也懂事的沒有去瞭解那一天父親和姑姑的眼睛後面到底隱藏了什麼對付陳羽的陰謀,她覺得自己只需要用一個女兒炙熱的眼神告訴自己的親人,我要嫁給他,我是他的妻子,就足夠了。
坐在顫顫悠悠的大紅花轎裡,蔣穎認真地看著眼前晃動不已的大紅綢緞,儘管她能看到的,除了這紅色,還是紅色,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堅定而熱烈,一如這紅色,恆定的燃燒。
有人說女生外向,但是在蔣穎看來,還不如說女兒天生就是逐愛情而居的遊牧者,當然,在絕大多數時候,這愛情僅僅存在於她們的內心。
父親與愛人,哪個重要?
蔣穎非常害怕自己將來會面對這一問題,但是在潛意識裡她又總是覺得,這個問題遲早都會擺在自己面前的,甚至現在,它已經開始困擾自己了,誰讓這兩個男人都是那樣的喜愛權力呢。或許,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力將這兩個男人的鬥爭往後推遲,推遲,再推遲。
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也只好聽任自己的心來抉擇了,作為一個大家族的女兒,不是早就注定了這種命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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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瑟相合聲中,幾十名年幼的女童齊聲唱起了《詩經?周南》中的桃夭篇:「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由當朝首輔,吏部尚書陳登主持這場盛大而隆重的婚禮,皇上和淑德妃為其證婚,陳羽手裡攥著紅綾,帶著自己的新娘子一起走到巨大而莊重的香案前,在陳登的唱諾聲中一一行禮如儀,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聖君。
新娘子進了洞房,鼓瑟之聲歇了,觀禮已畢的客人們紛紛入座,流水的宴席擺了上來,陳羽的心情,高興中帶著一點莫名的複雜。開始敬酒了,除了柳隱那嗔責加魅惑的眼神兒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之外,蔣遙這位大舅哥的話,也讓他心裡不太安定。
「敬酒是敬酒,你自己可少喝點,免得喝醉了我妹子不讓你入洞房,到時候笑話兒可就大了!你別瞪我,我妹妹有多厲害,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並不太熟的花魁蘇小小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就連玉尺公主關寧,也派家裡總管親自來道喜兼送禮,但是
位弟子卻沒有來,只是派?兒送來了一份頗為豐厚的
戴小樓嘻嘻哈哈的,看那意思就是想把陳羽灌醉,幸好跟在陳羽身邊執壺的阿瑟夠機靈,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算盤,絲毫不怯場的搶過杯子來代陳羽喝了三杯,雖然三杯酒下肚,她霎時間就變得杏眼流酥,小臉兒嬌紅,但是總歸是嚇退了戴小樓這幫鬧喜酒的傢伙。
一場喜宴直吃了兩個時辰,熱鬧是熱鬧,但是卻很少有人敢在這裡喝醉,畢竟在座的都是官兒,還有不少人是御史台的,一旦喝得沒了個樣子被這幫人參上一本,可就不划算了,不過在主人家頻頻敬酒之下,這一場筵席吃的還算盡興。
皇上和淑德妃柳隱,以及陳登等許多大臣都是喝了幾杯酒之後不等眾人用完酒席就告辭而去了,而等到眾多前來賀喜的人紛紛告辭之後,卻還是有十幾個人留了下來,美其名曰鬧喜,其實卻不過是要拉著陳羽再吃一頓體己酒罷了,這為首的,還是戴小樓。
也不知怎地,戴小樓酒量恁是大,憑他吃了那麼多酒,居然愣是沒有什麼醉意,拉著陳羽要再喝三百杯才許放走,陳羽推辭不得只好陪他喝,幸好後來郭興說了一句,「小樓這廝,你不是要灌醉了新郎官兒,晚上偷偷的溜了去替他入洞房吧?」
這一句話頓時把戴小樓鬧了個尷尬,雖則眾人嬉笑,但是他還當真就不好再拉著陳羽喝了,於是這頓體己酒就此結束。
陳羽雖然仗著提前服下了醒酒的藥,卻還是喝得不免有些搖搖晃晃,阿錦和阿瑟姐妹兩個攙著他都有些吃力,那阿瑟一邊任由陳羽的胳膊壓在自己的酥胸上,覺得身子不免有些酥酥麻麻的,卻一邊猶自埋怨道:「都怪那個戴小樓,他壓根兒就是想要灌醉咱們爺!」
阿錦聽了自己妹妹的話,不免笑了笑,陳羽的胳膊時不時的拂過自己的胸口已經讓她面紅耳赤了,她可不像妹妹阿瑟一樣能裝作不知道,所以便只好低了頭,盡量把自己的羞澀掩進燈籠的暈紅裡。
陳羽嘿嘿地笑了笑,乾脆抽出胳膊來搭在這對姐妹的肩上,同時也藉著這個姿勢把她們一起摟進懷裡,左右各親了一口,醉醺醺地說道:「小樓的意思你們不知道,呵呵,他是羨慕我,所以,今天不免有些失態了,無礙的!嗯、呃!不過,若是夫人不高興,讓老爺我入不了洞房,我卻也只好去你們姐妹的房裡睡了,記得給我留著門兒,呃……」
兩個女孩羞喜地笑了,雖然知道陳羽不過是調笑,但她們心裡還是高興,心裡不免想著,萬一,萬一那位新奶奶嫌老爺喝醉了,不讓他入洞房呢?
調笑間到了洞房門口,那蔣穎的貼身丫鬟扣兒,和蔣家陪嫁來的兩個侍妾聽見動靜,忙打開門接了出來,阿錦和阿瑟把陳羽交給她們,便躬身退走了,其實她們本來就知道,新娘子不讓新郎入洞房,這種事兒可稀罕著呢,再說了,這入洞房的新郎官兒可是自家老爺呢,他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受過委屈啊。
扣兒和那兩名從來沒有見過陳羽的侍妾一樣,一雙眼睛緊緊地看著陳羽,不過,與她們兩人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還會時不時的掃一眼自家小姐,同時心裡期待著將要到來的,自己這位新主人的瞠目結舌。
兩名侍妾都是蔣家送給蔣穎做陪嫁的,將來不免要侍奉床第,是以看向陳羽的目光中,除了那帶著羞意的打量,便只有一種莫名的期待了。
其實這也是大戶人家嫁女兒的規矩,為的是怕自己女兒到了人家會失寵,所以大多選兩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好好的調教了,做侍妾陪著自己女兒一塊兒嫁過去,有了這兩名侍妾,不管那姑爺是好德還是好色,都可以保證自己女兒的地位了,畢竟,這兩個侍妾也是那娘家過來的人,是要跟自己小姐一條心的。
三個人一起攙扶著陳羽到凳子上坐下,其中一名侍妾把早就準備好了的醒酒茶倒了一杯遞到陳羽面前,陳羽醉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接過來一口喝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說道:「那個,呃,挑桿呢?拿來,我要看看我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