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的最高主教敕命:協助奪回《法之書》與奧索拉·阿昆娜絲,騎士們心中也只有一個想法。
只要殺光天草式就行了。
騎士們根本沒有理由遵從自己所不認同的對象——最高主教的指示並為之賣命。英國清教與羅馬正教、天草式之間的宗教倫理關係也不放在心上。就算天草式從世界上消失,對英國的國家利益而言,也沒有任何損失。
以騎士團的能力,要殺光天草式實在太容易了。騎士們的術式——皆繼承於十字軍東征時期的神僕騎士——這些術式從古至今不知葬送了多少異教徒。他們的力量甚王可以讓一座小島從地圖上消失。
消滅天草式這種遠東島國上的弱小教派,甚至不需要花上一天的時間。就算天草式的手上握有奧索拉這個人質,騎士們也毫不在乎。就連英國清教,也對《法之書》根本沒興趣。因為《法之書》的內容早已存在於**目錄的腦袋中了。奧索拉是死是活,對英國都沒有影響。羅馬正教或許會為此而對英國大加撻伐,但安撫羅馬正教這種雜事,不正是最高主教的工作嗎?
雖然最高主教曾指示騎士們小心神裂火織這個前天草式領導者的動向,但騎士們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如果神裂因天草式遭到殲滅而憤怒來襲,騎士們會將她一起送上西天。這就是騎士們心中原本的計劃。
但是這樣的卻在三秒鐘之後,完全毀於一旦。就在騎士們從海中爬上消波石的時候,整個消波石區域忽然炸了開來。
在轟隆聲響中,每個重量都超過一噸的消波石,都如同遇到火山爆發一樣衝向天空。原本站在消波石上的騎士們,都在空中翻轉著身體維持住平衡,然後望向地面,尋找合適的著地位置。將二十一個騎士與無數消波石一起轟上天的大爆炸中心點,站著一個女人。
她有著一束綁在後腦勺的黑色長髮,以及覆蓋著豐腴肌肉的雪白肌膚。身上穿著下擺打了個結的短袖t恤、一條褲管被粗魯扯斷的牛仔褲、長筒馬靴。腰間綁著一條皮帶,皮帶裡插著長度超過兩公尺的日本刀七天七刀。
神裂火織。她不發一語,朝空中的二十一個騎士襲擊而去。
騎士們如今正身處半空中,身體無法自由運轉。神裂的攻擊方式非常簡單,就只是依序衝向每個騎士,以日本刀攻擊他們的身體而已。神裂甚至沒拔刀,只是連刀帶鞘一起揮動。
但是,她的速度快如閃電。
被擊中的騎士跌向地面,有的埋進峭壁中,有的飛到懸崖上的道路旁,有的像飛石一樣在海面上不斷彈跳。猶如一群在天空飛舞的小蟲被突然打來的蒼蠅拍拍的到處都是。
攻擊完二十一個騎士後,神裂穩穩地落在消波石上。當潮濕的晚風開始輕撫她的秀髮的時候,空中的騎士才終於落至地上。如鐘聲般的撞擊聲持續地響徹整個海岸。
「我沒有使出全力。這種程度的攻擊應該不至於有人送命。幸好你們都穿著堅固的裝備,讓我下手的時候安心得多。」
「你……」
神裂的平靜聲音反而被騎士們當成了最大的侮辱。一名騎士試圖想站起來,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就連移動一根手指頭都困難不已。所以,騎士只能拚命使喚唯一還能動的嘴巴。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你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向統治三約四地的聯合王國宣戰!」
「我也是聯合王國的一分子。這件事跟羅馬正教或俄羅斯成教等其他教派無關,而是英國清教內部的紛爭,相信不會給上面的人帶來太多的困擾……」
(混蛋!土御門那傢伙搞的什麼飛機,為什麼來的是英國清教的騎士團而不是情報裡的羅馬正教的騎士團?)
雖然有些苦惱,但是神裂並沒有太過在意,這種情況下,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於事無補。
「有幾個跌到海裡面去了……不過,他們還沒有解除潛水術式,應該不會淹死吧。」
神裂轉頭望向昏暗的海乎面,嘴裡喃喃說道。將同屬英國的騎士團全部殲滅在海邊,這樣的事情讓她心中有些煩躁,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並沒有下重手,一切還可以補救。
「帶著一臉擔憂的表情說那種話,可是一點魄力也沒有。」
「!?」
一陣熟悉的說話聲,讓神裂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詫異之色。神裂轉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名少年。亂翹的金色短髮、藍色墨鏡、花襯衫、短褲。
「土御門元春!你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情報會錯的這麼離譜?嗯?」
神裂一看見土御門所站的位置,又吃了一驚。神裂的感覺相當敏銳,理論上沒人能暗中接近神裂而不會被發現。但是如今,土御門與神裂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的十公尺,而神裂竟然還是察覺不到土御門所散發出的任何氣息。
「這個不需要解釋吧,神裂,你又被擺了一道而已。」
陳的聲音從土御門身後傳來,原本一臉笑意的黃發少年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都被看穿了麼?我只不過按照指示物盡其用而已。犯不著和我這種小角色較真吧。」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殺氣,土御門苦笑了起來,原本打算依靠自己和神裂的關係消除神裂的怒火,現在卻因為陳的插手完全不能達到目的。
「你是來故意陷害我的?」
神裂伸手握住刀柄,雙眼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黃發少年,而迫於陳的威脅,土御門卻絲毫不敢亂動,那隱藏在墨鏡背後的眼睛只有帶著一絲苦澀。
「等一下,我雖然是個間諜,但是我卻不想因為背黑鍋而送命。」
面對如此一觸即發的狀況,土御門卻依然毫不緊張。他身上並沒有任何武器,也沒有擺出應戰姿態,只是用嘴作為武器慢慢說著。
「請繼續。」
神裂緊緊咬住了牙齒。雖然被欺騙的感覺讓她想要忍不住將面前的少年切成碎肉,但是她依舊忍住了。因為她的武力並不是為了殺戮而存在的,即使因為被欺騙而造成了巨大的麻煩,她也不希望破戒。
「第一,雖然是英國的騎士團,但是他們的目的和羅馬正教一樣,殺掉天草式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奧索拉。就這一點來說我並沒有騙你。第二,我接到的命令並不是阻止你的行動,而是在你闖下麻煩之前把問題解決。第三,利用你打壓騎士團的人並不是我,我並沒有那樣的野心。同樣,既然清教全力維護你,那麼你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麼?我覺得很公平。第四……」
「夠了!」
神裂站直了身體,無力的往回走去。利用她打壓騎士團的舉動成為了清教保留天草式的交換條件,現在無論她怎麼生氣也只有忍耐了。
「我還有另外一件工作要做,希望得到你的協助。」
看到神裂轉身準備離開,身後的殺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土御門突然露出了天真無邪的孩子氣笑容,繼續說著。
「工作……?」
「沒錯,那就是趁羅馬正教與天草式打得火熱的時候,搶定《法之書》的原典。」
神裂轉過身來,微微瞇起了眼睛,說道:
「這是英國清教的命令,還是學院都市的命令?」
「這點無可奉告。不過,只要稍微以常識思考,就可以知道答案。你想想,魔法世界跟科學世界,哪邊比較希望得到魔道書?還有,我到底是哪邊的間諜?」
聽了土御門這番話,神裂沉默不語,至於陳,更是懶得費這個心,他只是過來幫忙的,如果神裂有需要,他就會出力。
詭異的氣氛籠罩兩人的周圍,從兩人之間流過的炎熱晚風似乎也被凍結了。
數秒鐘過後,神裂率先栘開視線。
「……我要走了。想對上層報告就去吧,我不在乎。」
「瞭解。啊,我先花點時間把這裡收拾一下。如果讓這些人被警察帶走,也是挺麻煩的。還好你的情郎沒有出手,否則我不得不滅口了。那樣會造成英國的混亂,但是那與我何干呢。」
雖然得到的是變相的拒絕,土御門也絲毫不生氣,彷彿如同理所當然一般。
「謝謝你。」
神裂對土御門鞠躬道謝。土御門接著又說道。
「對了,大姊頭。你大老遠從學院都市跑到這裡來,到底想做什麼?如果說是拯救天草式,也沒看你做什麼,反而被清教利用。請了陳過來幫忙,結果兩個人曬了一天日光浴,剛才天草式和羅馬正教的修女團都已經開打了,你也絲毫不關注。」
正低著頭的神裂聽到這句話,全身僵住了。過了整整十秒,神裂才拾起頭來。
「是啊……」
神裂露出了似憤怒、似哀傷的僵硬笑容,說道。
「……我跑到這裡來,到底是想做什麼?我又到底能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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