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替罪羔羊(二)
桂枝南一直是天機宗重點培養的下代弟子,曾經在各種重要的場合露過面,有很多別派的修真者認識他,寧文雲就是其中的大人物之一。
「呵呵,原來是桂師侄呀。」寧文雲顯得很親切,「有話就說吧,我還有你貝師叔都想聽聽你有什麼想法,對吧,貝兄?」
貝清輝不置可否,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
桂枝南沉聲道:「如此,小侄就妄言幾句。宋師叔的推測,我認為有一定的道理,我不能斷言師叔的推測是錯誤的,但是我覺得還有值得推敲的地方。首先,水師妹和玉祥師弟以及趙牧這三個人我都比較熟悉,趙牧做生意的確比較厲害,這一點我不想否認,但是要說他一個人在爭鬥的時候,能和水師妹兩個人聯合起來的力量平分秋色,甚至把水師妹玉祥師弟殺死,可能性並不大。水師妹和玉祥師弟都是靈寂期的修真者,在我這一輩弟子中也是翹楚般的人物了,他們的師傅,啊也就是我的兩位師叔對他們都非常的疼愛,賜給了他們不少好法寶,而這些正是趙牧所欠缺的,據我所知,趙牧做生意是賺了不少錢,但是這些錢都是從世俗凡人手中賺到的,雖然數以萬計,但是單位全都是白銀,換算成晶石卻沒有幾個。關於這一點,肖師叔可以證明,截止到目前,趙牧購買的寶貝只有兩件,都是在我們天機殿買下的,一件是如虹劍,一件是煙雲雀戰甲,都是同類型當中的最普通的貨色了。試問,單憑這些東西,趙牧又怎麼可能殺死我的師妹和師弟呢?」
宋文藻臉色陰沉,他哼了一聲,「師侄,別怪師叔沒有提醒你,趙牧還和咱們天機宗做過好幾次生意,每次都從咱們這裡賺走了不少的標準晶石。有這些晶石在,什麼樣的寶貝他買不到。」
桂枝南恭敬地道:「師叔,從趙牧手中第一次購買雷火靈符,還是我陪著師叔你一塊去的。當時趙牧就明言他的雷火靈符是一位前輩高人委託他代為售賣的。師叔,你也深信不疑。既然是代賣,賣掉玉符所得的貨款就不屬於他了,他又有什麼資格動用這筆資金。就算是哪位前輩信得過他,肯把這筆錢借貸給趙牧,十有**也是有限制條件的,就是把這筆錢用在生意上。」
肖霜天道:「枝南說的話不假,趙牧此人我曾經花了大力氣進行調查。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趙牧最近打算翻修文秀軒,承攬了這一改建工程的是乘潮建築設計坊。乘潮建築設計坊的要價可不敵,工程起步價至少也得是一千塊標準晶石,再加上設計費等等亂七八糟的費用,應該花了不少錢。根據這一點,可以看出來,哪位不肯露面的前輩很可能把一大部分標準晶石交給了趙牧使用,而趙牧則把這部分晶石用到了文秀軒的建設上。買法寶飛劍的可能性不大。」肖霜天不忍看到師侄孤軍奮戰,忍不住出來拉了桂枝南一把。
寧文雲點了點頭,「肖師弟和桂師侄說的都有一定道理,但是你們所做的陳述並不能完全排除趙牧的嫌疑。依我的看法,這個趙牧還得重點監控。實在不行,就把他控制起來,貝兄,公孫兄,你們的意見呢?」
滏陽城會做生意的多了,所以寧文雲等人暫時還沒有把趙牧放在眼中。要是出現一個有做生意天賦的人就把他給宰了,滏陽城也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對於三大門派而言,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龍頭地位,保證滏陽城在三大門派的控制下,其他的人或者門派家族可以隨便發展。一個城市的繁榮與否和商人有著很大的關係,城市越繁榮,三大門派獲得的利益才會越大。人力有時而窮,即使一個門派也不例外,妄圖控制一切,掌管一切,這種人不是天才就是瘋子,反正不是一般人。寧文雲、貝清輝、公孫荊紅等人雖然也想獨霸滏陽城,但是他們都沒有這個能力,只能和其他兩個門派聯手,才能保住現有的地位和勢力。
桂枝南搶在貝清輝和公孫荊紅說話之前,道:「寧師叔,我還有話說。」
寧文雲示意桂枝南繼續。
桂枝南說道:「我剛才說的一切就是想證明一件事,趙牧殺死我師妹和師弟的可能性不大。關於這一點,我不再贅述,現在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覺得師妹師弟被殺的背後潛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這個陰謀在於離間我們三大門派之間的關係。」
能當上一派掌門,都是心思敏捷之人,都經歷了不少的風浪,聽到桂枝南如此說話,三位掌門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枝南,說下去。」公孫荊紅難得開口道。
「是,師父。」桂枝南說道,「從貝師叔發現我師妹師弟被人殺害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五天時間,在這幾天的時間裡,逍遙門天機宗之間爭鬥不斷,以前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局面已經被打破,不但兩大門派參與其中,而且附庸在兩大門派下面的小門派小家族也受到了牽連,可以說平衡已經被打破,我們的滏陽城已經混亂不堪。而動亂恰恰是別人入侵的最好時機,寧師叔一直在擔心,我們天機宗和逍遙門爭鬥會給別人留下可乘之機。寧師叔,請恕小侄妄加揣度,因為有了混亂局面,那些外城的修真門派才會把手伸到咱們滏陽城來,可是小侄認為,恰恰相反,是那些修真門派為了把手伸到咱們滏陽城來,才想法設法製造混亂,一邊製造機會。事實證明,他們成功了。逍遙門和天機宗發生了爭鬥,兩派之間,出現了難以彌補的裂痕,機會終於被他們等到了。我提請大家注意一個細節,就是這段時間,通過傳送陣來到咱們滏陽城的外地修真者格外的多。」
貝清輝拍了一下桌子,堅硬紅木製成的八仙桌,嘩啦一聲散了架。「好毒的離間計,好深的心機呀。」顯然,貝清輝已經認同了桂枝南的分析。
寧文雲看向了公孫荊紅,「公孫兄,你認為令徒分析的如何,又是否認同?」
公孫荊紅點了點頭,「枝南說的有道理,人心叵測,不得不防啊。」
寧文雲趁機勸道:「兩位師兄,大敵當前,我們能做的就是擯棄前嫌,同心協力,共抗外敵。等外敵退卻後,我們之間的矛盾再慢慢想辦法化解,如何?」
貝清輝很不甘心,和天機宗死了兩個弟子相比,靈窟地點的洩露對門派而言,無疑要嚴重許多,但是和門派的生死存亡相比,洩露事件又算不上什麼了。他權衡利弊下,伸出了手,「公孫兄,咱們講和吧。」
公孫荊紅握住了貝清輝的手,「貝老弟,合作愉快。」
宋文藻狠狠地盯了桂枝南一眼,都是他這個好師侄,把他的計劃全給破壞掉了。突然他靈光一閃,又想到一個針對趙牧的毒計。「三位師兄,三派合作,共抗外敵,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時,我舉雙手贊成此事。不過逍遙門和我們天機宗發生爭持,已經在全城鬧得沸沸揚揚,如果突然偃旗息鼓,只會讓那些準備入侵咱們滏陽城的外地修真者有了防備之心,等他們撤退後,還會再次尋找機會入侵咱們滏陽城。我建議咱們應該製造一個假相,爭鬥還是要繼續的,同時,為了向外傳遞出一個我們並沒有發現外地修真者圖謀的假相,我們還要做一件事,就是為綺璐和玉祥的死尋找一個替罪羊,既然他們倆是在跟蹤趙牧的時候被人殺死的,那麼趙牧無疑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只有殺死他,外地的修真者才會認為他們的陰謀並沒有敗露,才會繼續肆無忌憚的進行他們的計劃,到時候有了準備的我們就可以在他們發動的那一刻,把他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桂枝南啊的一聲,「師叔,這個使不得。」
宋文藻陰沉的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為了滏陽城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為了逍遙門、天機宗、保芝堂三大門派的利益,殺死一個小小的趙牧算得了什麼。他應該為他的死感到光榮才是,我們也會在心中為趙牧立一座豐碑的,每年過節的時候,我們都會為他燒柱香,再燒去點紙錢的。」
沒等桂枝南繼續表示反對,貝清輝已經喊道:「宋老弟說的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夠捨去趙牧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就把所有隱藏著的幕後黑手全都引出來,有這麼省力氣的事,不做就是沒天理了。宋老弟,我看你就放手去殺掉趙牧吧。」
桂枝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沒想到自己做出了這麼大的努力,不但沒能挽救趙牧的性命,反而更快的把趙牧推向了斷頭台。「趙道友,我桂枝南對不起你呀。」兩行濁淚潸然而下。
寧文雲說道:「誅殺趙牧的現場越公開越好,鬧得越大越好。我看,不如這樣,天機宗不是死了兩個人嗎,就是天機宗設一個靈堂,邀請趙牧前去祭奠,到時候,我們就在靈堂,當堂質問趙牧,不管他承認與否,我們都要把他當成替罪羔羊,推到大街上,斬首示眾。公孫兄,這件事如此處理,你覺得是否妥當?」
公孫荊紅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另外,趙牧既然是最大的殺人嫌疑犯,那麼我們天機宗應該派人封殺或者接管文秀軒。在趙牧說清楚問題之前,文秀軒的一切都由我們天機宗掌管,這一點還要請兩位師第諒解。」公孫荊紅也不是什麼善類,趙牧既然注定要死,那麼文秀軒這個能下金蛋的香鳥,說什麼也得抱到天機宗來。
貝清輝和寧文雲的反應都不慢,「不行,公孫兄,你們天機宗怎麼能夠獨吞文秀軒呢?你們天機宗死了人,要補償,我們逍遙門門派禁地洩露,也得補償才行。最多咱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文秀軒。」貝清輝不客氣地道。
寧文雲說道:「兩位師兄,你們兩家能夠重歸於好,我寧文雲出力不少。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把握撇到了一邊,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一涉及到利益紛爭,平時道貌岸然的三大掌門也忍不住赤膊上陣了。經過反覆的討價還價,三家門派達成了均分文秀軒的協議。為了避免將來可能存在的分贓……啊,不對,應該是分配不均的問題,三大掌門決定讓聯合會出面查封文秀軒的一切。等處死趙牧後,再在暗地裡均分文秀軒。一時間,三大掌門皆大歡喜。
離開龍驤樓後,桂枝南越想越不對味,他知道文秀軒是趙牧的心血所在,自己的師傅如此瓜分文秀軒實在說不過去,更何況,不但要瓜分趙牧的財產,還要殺死他,知道的是為了維護滏陽城的安定,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大門派聯手圖財害命呢。不行,我得救趙道友一次,好歹也是朋友一場。
桂枝南火速的趕到了文秀軒,「丁掌櫃,快想辦法和你們東家取得聯繫,有人想殺你們東家。讓他快跑,永遠也不要回到滏陽城了,這裡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丁翁大恐,「桂先生,我不知道怎麼和東家取得聯繫呀。」消息傳開後,文秀軒內一片恐慌。
桂枝南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文秀軒,剛出店門口,就和前來查封文秀軒的宋文藻迎面相撞。
宋文藻瞇著眼睛說道:「師侄,你來這裡幹什麼?通風報信嗎?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天機宗的人,不是他趙牧的手下。」說到這裡,宋文藻吩咐他帶來的人馬前去查封文秀軒,然後他對著桂枝南說道,「師侄,走吧,跟著我去見掌門師兄,讓他好好看看他的寶貝徒弟都幹出些什麼事情來。」
聯合會的人如狼似虎的衝進了文秀軒,頓時文秀軒內雞飛狗跳,所有的正常工作,生意全部都打斷中止,丁翁上前和他們去講理,被聯合會的人一腳踹到了地上,牛莉悲憤地把丁翁攙扶了起來,「丁掌櫃,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只好等東家回來再和他們理論了。」
丁翁哽咽出聲,「二掌櫃,你沒聽桂先生說嘛,有人要殺東家。咱們文秀軒算是完了,東家也完了。」文秀軒可以說是丁翁和趙牧攜手一步步發展起來的,中間不但凝聚了趙牧的心血,而且丁翁的付出也不算少。文秀軒陡逢如此變故,丁翁覺得像是天崩地陷一般。
牛莉一雙鳳目迷茫而空洞,師傅,你到底在哪裡呀?
趙牧在哪裡?他就在數百里之外的紅葉城。趙牧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老窩被人給端了。其實就算知道了,對趙牧而言,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了,文秀軒雖然是他的產業,卻不是他的全部,最值錢的東西都在趙牧的身上,就算文秀軒被人搶了,三大門派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離開了他煉製的硃砂,三大門派根本玩不轉符菉家電,只要趙牧願意,他可以隨時在搭建一個文秀軒。
趙牧誘殺水綺璐和玉祥後,覺得如果馬上返回滏陽城,時間就太巧合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就有了殺人的時間,不容易洗脫掉殺人的嫌疑。不過趙牧還是嫩了些,低估了三大掌門心狠手辣的程度,有的時候殺死一個他這樣的小角色,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何況這次還有堂而皇之的理由。
趙牧想起了紅葉城的錦鼠商會,自己還有一張錦鼠商會的請柬,也許抽出時間來,到錦鼠商會來轉一圈是個不錯的主意,錦鼠商會這麼大的一個地下黑市,把他煉製的培元丸賣出一個高價,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於是趙牧在薜荔山上轉了一個彎,馭使著飛劍,飛到了紅葉城外十餘里外一個長勢喜人的小樹林。趙牧躲在小樹林裡,用真元易容術改頭換面,再換了一身衣服,收起如虹劍,然後趙牧走出樹林,徒步朝著紅葉城走去。
紅葉城,城市面積比滏陽城少了大概四分之一,各種軟硬件的實力都比滏陽城遜了一兩籌,但是單論起名聲來,紅葉城的名氣甚至比滏陽城還要響亮,一切都是因為錦鼠商會這樣的地下黑市的存在。走在紅葉城的大街上,看著街道兩旁排成行的楓松,秋風吹過,漫天的紅葉翩翩起舞,徒然增加了一股蕭瑟的氣氛,地面上鋪了薄薄一層紅葉,踩在上面,有一種異樣的沙沙聲,聽起來很是悅耳。
趙牧在紅葉城轉悠了半天,也沒能發現錦鼠商會的入口在什麼地方。奶奶的,找不到錦鼠商會,我又該怎麼樣才能把培元丸脫手呢?
「兄台,」趙牧隨手攔住了一位路人,「請問,錦鼠商會在什麼地方?」